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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又来晚了,自己主动回家跪键盘(T▽T)
写到这,烦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喻队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烦烦,但是糖之类的小可爱们别想了,下章开始就是玻璃渣了……
楼主发现自己是真心不会写感情戏啊,写的啥自己都不忍直视,磕磕绊绊总算写完了这章,可能也是没有感情经历吧,写这些的时候都是把自己代入获取灵感,就是因为代入,写完之后才觉得真的好心疼烦烦,爱而不得,求而不能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伤心的了,所以亲们相信楼主,楼主一定会给烦烦楼主心中最好的结局


1358楼2018-04-29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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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温暖的晨光透过镂空细花的纱窗恣意地洒了一地,也为床上那人苍白的脸镀了一层金色。起初这光并不耀眼,试探般地在地上一点点铺上金灿灿的线,不久,它似是胆大了放肆地将房间事物抹上耀眼的金黄色,那金线交错编织,清冷的空气都染上些许热意,使得榻上那人皱了皱眉。
    喻文州下意识地抬手遮在额头上方,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是双如夜的眸,墨色在其中酝酿汹涌,指尖轻搭在太阳穴处,轻缓按摩,意识慢慢回笼,他半阖着眸,思绪运转。
    脑海中的画面急速转换,如走马观灯般放映,最终停在黄少天松手向他坠来的那刻。
    他笑着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义无反顾。那双琉璃眸中是不舍与眷恋,是释然与遗憾,似是不顾一切追逐焰火的飞蛾。
    胸口猛地袭来一阵闷痛,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左胸膛,剧烈有力的心跳声提醒着他还活在这世界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深邃黑瞳此刻不再是平静的海,涌现惊慌的浊浪,苍白的唇被他咬得越发没有血色,单手支起自己酸软的身子,一把掀开身上的丝绸被褥,正待下床时右处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饶是他这般温润清冷的人也挡不住,重重摔在榻上,闷哼一声,额头冷汗如瀑。那如万虫蚀骨的痛倒是让他混沌的脑子略略清醒了下,喘着粗气,浑身上下使不上力,合眼便是那人无畏无惧从容赴死的笑,逼得他双目赤红再冷静不得。
    可他记得当初那人松手之时自己是死命将他护在怀里的,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所有伤害,如今他虽是受了不小的伤但只需休养些时日便能痊愈,那人怎么着情况也该比他好上许多,至少,至少是性命无忧的。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右手用力按在心口处处,那儿还泛着阵阵余痛,不强烈,却怎样也忽略不了,就像昏迷时恍惚间听到的一遍又一遍无助眷恋的“文州”,就像某个人哽咽嘶哑仿佛用尽全力方才说出口的“我心悦你”,它们萦绕在心间,将他带入一个朦胧美好又易碎的梦境。
    那儿栀子满地,偶尔微醺的晚风吹起几朵,落在了那人的发上,他翩然走来,粲然一笑执起他的手,动作温柔又珍重。那样熟悉炽热的一双手啊,连指尖的薄茧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他看到他的嘴唇带笑一张一合清晰地吐出一句话,似是在说“我心悦你”,于是刹那间红了眼眶,颤抖着甚至不敢拥他入怀。那是用情至深之人才体会得到的喜悦,明知是梦境,却想着多沉沦一刻也是好的。
    脑海中隐约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啜泣着诉说不舍与离别,那双覆在他掌心的手再不像从前那般温暖。那个人哽咽倔强的道别让他挣扎着想醒过来,想挣脱混沌的黑暗告诉那个人他在,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留住将要逝去的温度,那眼泪让他忍不住心慌焦急,那些从心脏深处骨头缝里喷薄涌现的疼惜让他快要不知所措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留不住那个牵动他心绪的声音,也解不了心头那不知从何所起的不安绝望。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就是黄少天在唤他,他自认冷静镇定,活了这么久动心不过一人,能让他情绪这样波动的不过也只那一人。但怎么可能呢,那个似火似光永远不知疲惫与困倦的剑客怎么会哭呢,又何来那一句“我心悦你”。 思绪纷乱间,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无声无息进了这厢房,直到耳尖微动捕捉到丝丝声响,警觉抬头,才发觉自家师父已经走到了榻前,讶异于自己的神思竟飘散到这种程度,恭敬唤道:“师父。”
    “嗯。”魏琛点头应了,又道:“他没事。”
    这个“他”没有指名道姓,却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喻文州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弛,抬首发现魏琛正紧盯着着他,望向他的目光较之平常多了些意味深长,可那双眸子里没有生气的征兆只是略略有些不对劲,瞧得喻文州略不自在,就像心底深处那个最隐秘最禁忌的地方被人窥视了,他下意识想筑起高墙抵御魏琛眼中的猜测,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眼前这个人一手带大的,纵他再怎么能在其他人遮掩自己的心思,在魏琛眼里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魏琛的怪异神色与直觉告诉他,他苦心隐瞒的秘密已被他知晓。
    其实关于那件事他本也没想藏着掖着,没告诉魏琛一是怕他知道了会因此对黄少天产生什么偏见或者直接持反对态度,二是怕那人听到什么风声得知他心意会同他疏远,现在若是不得不跟魏琛坦白,他也是无惧无畏的,事到如今,魏琛看得开支持他是他的运气,不支持也怨不得他,只一点,要他放弃黄少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魏琛面无表情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喻文州是头一回见到自家不正经的师父这般模样,不愧是从腥风血雨中斯杀过来的,不怒自威。他平静道:“师父,我没想瞒着你,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徒弟不敢冒这个险。”
    语气并无忐忑,也不强硬,却透着无畏无惧的坚定。
    魏琛转身拿起紫檀木桌上的白瓷玉壶,随手倒了半杯,问道:“现如今呢?”
    现如今?他想起黄少天将玉佩送与他时不甚在意的模样,嘴角漾起苦涩的弧度,不由得轻轻摇头。 “哼,”见他苦笑,魏琛冷哼一声,却是将斟满水的另一只玉杯递到喻文州跟前,仿若恨铁不成钢般数落道:“窝囊。”
    “师父……”喻文州怔愣望着他,眸中是惊疑神色,一时想不通魏琛此话含义,迟迟没有动作。
    “拿着,”魏琛没好气道,待喻文州反应过来伸手接过水后,侧头打量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话语间带了几分玩味:“怎么,你以为师父会反对不成?”
    喻文州点头,原以为再怎么着也得劝说解释表明自己决心一番,没料到魏琛这般豁达开明,丝毫没有抵触厌恶的意思。
    茶水入口,魏琛缓缓道:“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能有一人牵挂,能得一人牵挂,与所爱之人携手同行并肩而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儿,落到你头上了,又何须因为世俗偏见而违背自己本心呢?师父又不是那些迂腐顽固的糟老头子。”
    话说至此,喻文州洒脱一笑。这笑不同往日,平日里都是谦和有礼温润如玉,此时此刻却是他这个年纪方有的少年意气。
    “师父是看到了那白玉佩?”他自认伪装得体,想来也唯有那一处破绽。
    “嗯。”魏琛应道。他其实那日也去参加了庙会,求一个能承载他万千心意的玉佩,未曾想到能遇见黄少天,只是因着某种缘故,他不愿让其见到那份隐藏多年不见天日的情愫,是以没有上前相认。可几日前他赶到那地时,偶然瞧见喻文州腰间佩戴的玉,竟与黄少天所戴一般,心下存疑,再结合他不经意间瞧见其眼中的丝丝情深,哪还猜不到那些痴痴情意都付与了谁。
    毕竟黄少天可能不知道这玉佩的寓意,喻文州又怎会不晓得,便是如此他也是将其当至宝般收下随身佩带,安的何心一猜便知。
    “如今你作何打算?”
    喻文州垂眸遮掩眼中翻涌情绪,他又如何不想在那人面前肆无忌惮将一腔情意倾诉,奈何他没有有恃无恐的底气,只得无奈道:“自是走一步看一步。”
    魏琛一时无语,眼前的人透露些许颓废气息,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到措辞应答。
    他是知道自家徒弟的,且不论天资甚高,宗门的管理之术是他这个师父远不及的,这些年蓝溪阁的大小事务皆是他一手掌管,事无疏漏,时时一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冷静模样,也唯有感情之事,能让他乱了阵脚。
    魏琛是过来人,对于红尘俗事自然比小辈们看得通透些,瞧喻文州那样子,约莫是以为自个单相思以至于踟蹰不前不敢跨出那一步,这时候,便少不得要他这个做师父的提醒一二了。
    他悠悠道:“剑客的剑可不是随便为谁都可以丢的。”
    喻文州猛然抬头,听他缓缓道:“剑客的剑,唯心悦之人可以交托,也只为最重要的人舍弃,他既为你不做犹豫弃了剑,足见你在其心中地位。况且……”
    他一顿,对上他骤然迸发曦光的眸子,思绪徘徊许久,低低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将话说下去。那日的景象太过惨烈,便是他回想起来都是阵阵后怕,若是再晚一步他们两个恐怕此时已是黄泉碧落不复相见,此事若是这时告诉喻文州,只怕他的担忧要远胜过欣喜。
    “你若是决定此生非他不可,他便是不答应又何妨,你还不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护着他?你真的甘心以至交身份在他身边待一辈子?倘若现在不说,待他以后有了中意的女子,你又当如何?”此话说出口,魏琛眼角顿时浮现自嘲笑意。
    勉励别人当真与劝说自己不同。
    他叹道:“莫要那时后悔。”
    喻文州目光沉沉,嘴角轻抿,半响,自信重回他的眼中,闪烁的光是孤注一掷,他道:“谢师父提点。” 魏琛瞧着他颇有些欣慰。对于黄少天他自是满意的,与他也投缘,今后要真成一家人了他也是乐意至极的,何况自家徒弟性子倔又专一,偏生谨慎得紧,若没有人在旁推波助澜,这层窗户纸不知要何时才能捅破,可他没想到竟是自己做了牵线的月老。
    他正得意间,听见喻文州道:“师父我想去看看少天。”
    魏琛目光一凝,有瞬间迟疑,随后挥手道:“去吧。”


    1563楼2018-07-06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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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ヾ(๑╹◡╹)ノ"小可爱们轻点扔板砖(T▽T)
      因为学考的原因,这篇文章耽搁了很久,我回头一看时间,哎呦我去,整整一年了〔……〕咳咳,是以我觉得这个暑假我不能再颓废了,得努力码字更新,我怕等开学了又有要忙的事让各位小可爱继续等
      在这里,我要多谢那些一直看我文对楼楼不离不弃的小可爱,是你们让我有了动力和决心,感谢你们对我这么个不靠谱楼主的包容,在这我想大家说一声对不起<(_ _)>
      这章应该是回忆里最后的糖了,下一章是过度,再下一章就是当年的真相了,回忆写到这应该没多少了,至于结局,我已经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了,但还没成型,就不剧透了ヽ( ̄▽ ̄)ノ结局灵感来自某一天晚上望着天花板哼歌时想到的,保证靠谱٩(๑>◡<๑)۶ 最后,我要努力高产,但是一天一更恐怕有些难度,因为还要去补习做什么社会实践活动,但是我绝对不会偷懒一定努力加油(ノ゚▽゚)ノ


      1566楼2018-07-06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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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夏初的风,扑面热意。
        喻文州几乎是有些急促地抬步进了厢房,在瞧见榻上熟悉身影后心尖一颤,直教右腹处的伤隐隐作痛,他缓步移至榻前,那人露在外头的手腕处缠满白色绷带,额前密布细细冷汗,脸色苍白得紧。
        他颤巍巍将手抚上那人的嘴角,摩挲那毫无血色的唇,眸中温柔疼惜汹涌。
        身后屏风传来响动之声,是位熟人,着墨红相间便服,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眉宇间的轻佻风流恰到好处,隐隐予人从容不迫之感。
        喻文州猛然抬首望向身后之人,语气急切:“前辈,少天他情况如何?”
        叶修一怔,随即玩味打量眼前这人。平日里的喻文州时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哪里见过其这般强作镇定慌乱无措,只不过如今是非常时期,他也只得把逗弄之心压下,否则就真有些不厚道了。
        “放心,已无大碍。”
        喻文州追问:“那为何不醒?”
        叶修探上榻上那人的手腕,许久方道:“失血过多,身体尚有些虚弱,我昨日让他服下了滋补药物,等身体将药力完全吸收自然会醒,至多三日。”
        他对上喻文州有刹那间失神的眸,挑眉道:“想来你是要问我他怎会失血过多?”
        喻文州抿唇点头。
        叶修沉默半响,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收到魏琛的加急信赶过来时,你二人皆是奄奄一息,他比你还严重些就剩着一口气了,左手约莫有三四道伤痕,若不是我及时为他吊住一口气,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话语间意味深长:“他那伤,据我看来,多半是人为的,我如此说,你可懂了?”
        喻文州浑身一震,面上惊愕有之,悔恨有之,心疼有之,柔情有之。
        话已至此,怎会不懂,那日那时的情景无需多说他也能联想到一二,那人约莫是想把所有生机都留与他。喻文州紧咬着唇,不算尖利的指甲在掌心刻下深痕,微红的眼角看上去有那么点恼怒。
        怎能不恼,他豁出命去护着的人这样不爱惜自己,将自己的命视为身外之物,若是,若是那日魏琛没有及时赶到,又会怎样?纵他得救,知晓那人已不在人世,他又当如何?
        可即便是气恼,心头也仍有欣喜欢愉的种子在生根发芽,生成的枝叶紧紧缠着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自此他们,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叶修望着他的目光带着了然:“你心动了。”陈述句的语气 。
        喻文州与他对视,不躲不闪:“很久之前的事情。”
        叶修笑道:“瞒的挺深啊。”
        喻文州温声道:“前辈该是早就察觉到了吧?”
        叶修失笑,笑着笑着,眼底不可抑止地涌现流淌伤感落寞,闭目睁眼间,又被他隐去。
        情深之人眼中的拳拳爱意入骨相思,唯有感同身受之人方能懂得。他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他是将黄少天当做半个弟弟来看待的,对这事也不免上了心。他道:“好好待他。”
        喻文州珍而重之握紧腰间的玉佩,似是脱口而出,又似是经了千般斟酌,一字一句:“此生不负。”
        人生百年,浮生若梦,他惟愿与那一人,诉千般情谊,暮雪白头不离,做闲云野鹤,踏遍万里山河。


        1598楼2018-07-10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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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三日,喻文州对黄少天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衣不解带,连喂水擦拭这样的小事也从不让侍卫接手,闲了处理蓝溪阁近些日子的事物,倦了在客房的小榻上歇息,众人皆咋舌讶异之时,唯叶修魏琛二人了然相视坏笑。 三日转眼已过。
          莫潼也在这段时间出了关,得知此事可谓是又惊又急,在知晓二人有惊无险后,悬着的一颗心堪堪重新落入胸膛,转而又是大仇得报的欣慰释然。
          他是心怀感激的,自然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想要亲自照顾黄少天却被喻文州婉言谢绝,便也只能多过来看望不时搭把手。
          喻文州抬手覆上黄少天的额头,感到温度如常后,又将帕子浸入温水拧干为他轻柔擦拭脸庞。对立在门口的莫潼道:“你先代我照看会儿,他约莫快醒了,我去给他煮碗药粥。”
          莫潼垂眸点头,待他踏出门后,抬眼望向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睫毛轻颤,神色复杂。
          方才一切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黄少天为谁受如此重伤,也晓得喻文州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可他对他的感情真的仅此而已吗?
          喻文州虽生性温和从不骄纵,可自幼也是被千娇百宠的,莫说将人照顾得这般周到,怕是连魏琛也不曾见过他亲自下厨。
          莫潼低低叹息一声,行至榻前,为他掖了掖被子,目光触及他的脸怔愣了会儿,随后在一旁坐下,只手托腮,手指轻点桌面,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榻上的人轻声咳嗽,将他的思绪拉回,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他匆忙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跟前。
          黄少天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咳得厉害。
          莫潼从桌上拿了杯水,轻柔扶起黄少天揽到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处,喂他缓缓喝下。
          止了咳,眉头有所舒展,他却依旧合着眼,嘴唇颤抖蠕动,启合间似在唤谁的名。
          莫潼听不真切,只好把头向前倾,耳垂贴着他的唇,入耳是一声似有若无的呼唤:“文州……”
          他身子一僵,又听他无意识的呓语:“文州……”
          “文州……”
          轻声的呢喃,若不是凑得近,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清的,可他唤得竟像是将这三个字生生刻入骨髓一般,带了无尽的眷恋与情意,是卑微的人将余生当做筹码换得神明一顾,是溺水的人抓住那颗救命稻草至死不舍得松手。 “文州……”
          黄少天睁开眼,半眯的眸子氤氲滔天的雾,是不可挣脱的深海,他迷离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在看某个珍藏在心底求而不得的身影。
          “我喜欢你……”
          虚无缥缈,轻如埃尘,却是言语不能承受的重量。那是唯有沉迷梦境方敢说出的禁忌秘密,他留恋那朵开在荆棘上的花,于是只能握住根根尖刺,纵然鲜血淋漓宛如利刃凌迟自己的心。
          不悔,无怨。
          那双琉璃眸忽地迸发强烈狂热的光,嘶哑的嗓音低吼着:“我喜欢你……”
          仿若拼尽全力,将岁月交托,将荒唐倾覆。
          莫潼眼中的天地风云变幻,面色僵硬,白玉杯霎时坠地,左手紧握成拳,那颗心似是坠入了无边深渊。
          门外那人浑身颤抖,手上的粥洒出大半,素白的手刹那间通红,他不管不顾只是静立在那,黑瞳因多日不眠不休而布满血丝,瞧着有些狰狞,可竟让人觉得有些难过,那样悲伤痛苦,那样倦怠无奈。他抬手掩住自己的眼,修长的身影单薄无措。
          红尘是梦,他憧憬与他青丝白发海角天涯,幻想与他落棋煮茶山水作画。
          而今梦醒。


          1599楼2018-07-10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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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六月的雨,如千万银丝,久落不停。
            许是因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黄少天近来总觉得胸口有些闷痛。
            他前日启程,昨日日落时方回到默霄,本来以他的身体状况是要在蓝溪阁多休养些日子的,奈何厉耀派人送了信指明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又经叶修确诊并无大碍,便未多做停留,带着众人所赠草药补品匆匆赶回。 怎料厉耀见到他时并无多少郑重焦虑神色,只淡淡一句“回来了就先休息养好身子”,一如往常的冷淡,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信上火急火燎的语气是为哪般。
            所让他烦心之事远不止于此,萦绕在心间的烦闷是究其本源的因,思之便伤是求而不得的果,他原以为醒来时会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得到的却是那人感悟剑道闭关求精的消息,他知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缘,毕竟于他们这个境界而已再上一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只是心头难免还是有些郁闷不满,夹杂些许失落。
            他隐约记得浑沌恍然间望见的身影,分不清真假,却是刹那间热泪盈眶,终是老天开眼,那时的决绝选择并没有让他们黄泉碧落不复相见。说来嘲讽,究竟情深几许,以至于醒时醉时都是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执念。
            也唯有生死之际梦境之中方敢将蚀骨情意和盘托出,如今清醒,那些相思柔情都化作烈火焚身的煎熬,寒潭冷水浇不灭,于是只能咬牙克制着,唯恐失控。
            终究有人看得透彻。
            那些话回荡在他的耳边,河提杨柳,风过花落,少年的眼里仿佛有光,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文州,我也喜欢,我们公平竞争吧,但先说好,我们三个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变。”
            真诚,又好似势在必得。他不知是如何被看破的,也无心去想,垂眸试图遮掩眼底为人鄙夷的不堪嫉妒,他并非如旁人所说的那般光风霁月,也不如他自己所想那样心胸宽广,有人喜欢他所爱的人,就好比动了他用心血铸成的珍宝,这是不可原谅的罪孽,更何况那人还是莫潼。
            是和喻文州相伴成长的莫潼。
            纵他与那人相识数年,又怎么比得过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那些他不曾参与的青涩岁月。他自问没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
            可他不能退缩,压上的筹码太大,他承受不起输的代价,于是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晓得是在唬骗别人还是在自欺欺人。


            1636楼2018-07-13 16:27
            回复(3)
              连绵的雨终是停歇,潮湿空气中的黏稠感久散不去。
              黄少天规规矩矩站在桌旁,很少见他有这么安分的时候,一双眸中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芭蕉,闲得发慌去数顺着屋檐落下的雨滴。
              “你这样的性子将来如何能成大器。”无奈中带点恨铁不成钢。
              黄少天顿时回神,朝来人唤道:“师父。”
              厉耀将手中玄剑放于桌上,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他:“明日你将这信寄往蓝溪阁。”
              黄少天大抵知道其中内容,嘴角略略勾起浅笑:“这一次又在我们默霄吗?”
              厉耀冷哼一声:“魏琛那老东西惦记我新酿的酒很久了,死缠烂打的,着实心烦。”
              冷厉的话语,眸中却闪过些许柔情,又被滔天的怨恨淹没,眉头轻挑,风平浪静后,又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
              “魏老大近些日子可能不在,他想是要去处理颜阁的事。”
              颜赤虽是被斩杀,但这些年来颜阁分支势力暗地里发展不少,要一一解散铲除可不是说说而已。
              “无妨,你先去请喻文州和莫潼,我正好与他们商议半年要举办的群英会事项。待魏琛办完事回来,他自然会自己过来。”厉耀端起桌上的瓷杯轻抿,投射的阴影遮掩了眼底的异样。
              黄少天点头。这届的群英会在蓝溪阁举办,魏老大无拘无束惯了是无心管这些的,全权交与喻文州,又仗着与自家师父关系好,早在之前便说了要他们帮忙。
              他在意的,倒不是这个。
              他与他,不久就要再次相见。
              黄少天愣愣盯着手中书信,难得没有如往常一样吵闹,惹得厉耀有些诧异侧目看他,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有心询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自个近些日子也是烦躁不堪,说不清为何。那事若成,他该是释然欢快的,偏偏心头梗着一根刺,梗着某个人的信任与情义,不是痛彻心扉,却是实实在在扎进了骨子里。
              厉耀面无表情道:“少天。”
              黄少天抬首看他,发觉他面上的神色是他看不懂的深沉疲倦,眼中翻涌的浊浪仿佛是想隐藏掩饰些什么,好奇心起,他想凑近了去瞧,奈何下一秒厉耀转身将瓷杯放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话说一半再无下文。
              “师父?”
              厉耀挥挥手,另一只手抚上玄剑:“无碍,你下去吧。”
              明明是有话想说却是欲言又止,将拒绝的姿态做得十足,黄少天虽是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也懂得分寸,此时便知即使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也不去那无用功,行过礼后退下。
              走到门旁迎面湿风,天幕昏沉,电闪雷鸣,不安的预感在心间如藤蔓盘根错节,他猛然回身,对上厉耀漠然锐利的眼,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如潮的憎恨仇怨,惊雷在他眼中闪过,所有情绪霎时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仿若是他的错觉。桌上的玄剑不知何时出了鞘,折射着寒光。
              心间萦绕着不为人知的恐惧,不知从何而起,徘徊不去,似是有股莫名的力量把他们往命运的深渊推去。
              风雨将至。


              1640楼2018-07-13 16:36
              回复(2)
                “师父。”在黄少天离开后几分钟有黑影少年闪进房内,对立于桌边的厉耀施礼唤道。
                厉耀摆手示意他过去,随手朝他丢了一袋银子,冷声道:“你明日将卢瀚文带去我安排的地方,看住他,未得我命令不准让他回来。”
                少年恭敬接过:“是。”顿了顿,面色犹豫,问道:“届时弟子也不用回来吗?”
                厉耀轻抚剑上纹路,面容映在程亮剑身显得扭曲可怖,偏生语气平静:“不用,到时我有对付他的办法,你只需管好小卢,他是我要打造的第二把刀,不能在这时候毁了。”嘴角浮现讽刺的冷笑:“那孩子心里还有可笑的道义,作为师父,我当然不能让这种虚伪的东西破灭啊。”
                “那少天师兄也不告诉他吗?”
                “他?”厉耀挑眉:“他是一枚我现今还不想放弃的棋子,告诉他只怕会跟我对着来,我自己教的弟子我难道还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你说对吗?”
                少年微微低头,额前已有冷汗:“弟子唯师父之命是从。”
                厉耀居高临下瞧着眼前的人,话语间听不出喜怒:“知道就好,莫要忘了是谁让你活到现在。”
                “弟子永不敢忘师父大恩。”少年辨不出他心中所想,只好将姿态放得极低:“那若是,少天师兄知晓了反对呢?”
                厉耀幽幽道:“那就没办法了,我亲手铸的刀我自然能亲手毁掉。”
                “那,”少年有些迟疑:“魏琛呢?”
                厉耀面色不变,刹那间仿佛实质的杀气从身上释放,惹得少年浑身战栗跪倒在地,燥热的初夏却像有通体冰冷的蛇在他身上游走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又像锋利的匕首扼住了他脖颈的致命血管,虽他知道他不会真下杀手,在死亡边缘擦身而过的感觉依旧让他的心脏停了一拍。
                厉耀眼神平和,半点看不出发怒的痕迹,俯视匍匐在地的人:“你问的太多了。”
                少年双手紧握成拳,颤着声:“弟子知错。”
                他轻柔扶起地上那人,拍了拍他肩上的灰:“你很聪明。”又帮他理了理衣领,柔声道:“但不要自作聪明。” “是,是,弟子,弟子知错。”少年咬着牙,眼中恐惧显露无疑。
                厉耀轻笑一声,语气渐渐变冷:“滚吧。”
                少年几乎是踉跄急促地出了屋子。
                厉耀不慌不忙地从柜子后面的暗格掏出两个白瓷药瓶,将它们放于玄剑旁边,又一手持剑,一手在剑刃处比划,比着比着,笑意涌上眉头,嘴角嘲讽的弧度逐渐缓和,寒光凛冽也变得温柔多情。他平时是不常笑的,便是笑了也是装腔作势多少有点虚假成分,如今真情实意,竟是有那么两分俊朗公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兄长,这剑为何叫峥嵘?”
                “峥嵘岁月。兄长希望你能有不平凡的一生。”
                眸中怀念悠长,他迷失在了过往,沉浸在由回忆编织的世界里,没有满身罪孽满手血腥,双眼清澈如初,冬日的暖阳也能温暖人心。
                “你酿的酒不错,要不我们拜把子做个兄弟?”
                手指不慎被剑刃割破,他猛然清醒,目光一凝,染上了惊痛,水汽朦胧氤氲,随后被冻成了万丈玄冰,他盛怒拿起瓷杯狠狠砸下,溅起的碎片堪堪擦过他的脸,他喘着粗气,额头青筋突显。
                半响,他冷静下来,眼中血丝褪去。他垂眸盯着那道伤口,不言不语。


                1641楼2018-07-13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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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丸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6楼2018-07-13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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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些日子还是大雨连绵,不过一个晚上便已然放晴。
                    黄少天步履匆匆赶来,又在跨出山门前一步停住,抬手抚平衣上褶皱,唇边是张扬夺目不失礼貌的笑,雀跃唤道:“文州。”
                    那边喻文州缓步走来,端的是公子如玉,眉眼温和言笑晏晏:“少天。”
                    他的身侧是着白衣便服的莫潼,两人视线不期然相遇,而后又都心照不宣神色古怪地移开,彬彬有礼略带尴尬地寒暄几句。
                    厉耀自然不同黄少天这般心急,此刻方到,步伐从容,极为得体,受了两个小辈的礼又与他们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神色淡然静立在旁。
                    黄少天却是个闲不住的主:“文州,近来默霄山下又要举行集会,我们到时去瞧瞧吧。”
                    “嗯,”喻文州温声道:“多谢款待,叨扰了。”
                    “不用不用。”黄少天粲然一笑,下意识朝他靠近,手堪堪触到他的衣袖,手指霎时缱绻收缩,并未用力只是虚握。
                    喻文州不动声色向前一步,连带着衣袍从他手中抽离,他像是没有察觉到身旁之人瞬间的失神,对厉耀拱手做礼:“师父近来有些要事怕是要晚些时候,还望厉庄主见谅。”
                    黄少天一愣,怔怔侧首望进他的眼,还是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深邃汪洋,一如往常叫人沉沦流连,又似隔了连绵青山与滔天大雾,再不能将其中景象瞧得真切。
                    莫名觉得他们之间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摸不准这突如其来的疏远是为何,只是心头忽地涌上点点深切的悲伤,是被奉为信仰的神明抛弃的难过,是那些不可言喻情感被发现的无措,他看不懂,猜不透,想宣泄,又不得已隐忍。
                    最后皆化作无可奈何湮灭于眼底的惊涛骇浪,他讪讪抽回手,放到背后紧握成拳。
                    他不傻,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该有的心思一点不少,不说是心有九窍,对于情绪转变的敏锐程度是不输旁人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他放在心尖上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的。
                    他眼里的生疏和冷淡,他看得懂,事出有因,他对他如此,怕是多半察觉到了他的心意,又觉得于世俗不容于心无法接受,想借以隐晦的暗示逼他知难而退。
                    手放在身后放松又握紧,握紧又放松,他勉强在嘴角边挤出一个笑:“你们远道而来想必也是有些倦了,客房已备好,不妨稍作歇息。”
                    喻文州将目光转向他,眼角堆着礼貌客套的笑意:“有劳。”
                    他咬唇转身为他们带路,背对着他时脸上的表情再也不能支撑,悉数崩坏,伤痛侵入肌肤刻进骨子,附在心脏上,钝痛之后是麻木。他没有很难过,只是有些沮丧。
                    进不了退不得,拿不起放不下,他何时也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羞愧。


                    1704楼2018-07-21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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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州。”他唤着他的名,没有想象中的犹豫踌躇,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诧异。
                      “少天,”喻文州低声轻唤,眼中笑意明朗:“怎么了?”
                      黄少天与他对视,轻声道:“想和你聊聊。”
                      喻文州神色不变,眼角不着痕迹地收缩,应道:“嗯。”
                      “你说,禁忌是真的不能被打破的吗?”他对上他意味不明带着探究的眼神,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怪怪的,其实我只是在想,所谓的喜欢,是能被定义的吗,能被定义的还是喜欢吗?这种高深的问题我也得不出什么答案,我就是想,我不是因为他是别人而喜欢他,我只是因为他是他才喜欢他,有,有点绕啊,我一紧张就这样,你听懂了吗,听不懂我再给你讲一遍啊……听懂了啊,我就是觉得,我喜欢一个人,无关其他,也不想管其他,我们做人坦荡磊落又何须畏惧他的异样眼光呢?”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人生短短数十年,何必为世俗二字所拘束,百年之后黄土白骨谁还管生前事呢?纵然留个放荡不羁的名声,谁又将这些带入轮回?用死后骂名来换生前欢愉,又何尝不是赚钱的买卖,你,你说呢?” 喻文州掩在衣袖里的手发着颤,随后他紧紧握拳,指甲深陷掌心,他逼迫自己冷静开口:“少天……” “文州,”话只说开头便被他打断,话语间是忐忑与期待:“假使我有喜欢的人,我与他之间隔了千难万险,我若无惧无畏,那你说,他会愿意吗?”
                      暮雪烟雨,皓月流火,他愿亲手捧到他面前,只要他一句应允。
                      唇齿间血腥味弥漫,他竟是咬破了自己的舌,低低唤着他的名:“少天……”
                      剩下的话语辗转在唇间,染了悲戚与苦痛,沾了私欲和贪念,再不能说出口。
                      他不愿,皎云暖风,琪花玉树,身旁再无他。
                      或许他识破了那些暗地里滋长的荒唐念想,又或许他只想在他这求得些许勉励以为了将一腔情意付与他人,只是无论何种情况,都激起了他骨子里生来具有的嗜血因子,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眼前这人拥入怀中的欲望,他想将他揉碎在自己的怀里,想将他吞噬入腹生死不离。
                      谁也不是无欲无求的谪仙,所求越少,所求就越重要,执念是毒,朝夕相处间一点点侵入骨髓,寸寸断肠,融在血肉里,成了近乎偏执的疯狂。
                      可他舍不得。
                      怨由爱而生,终究是不及爱浓烈。
                      如夜的眼烟波浩渺,挣扎的光在其中闪过,最后皆化作死寂。
                      黄少天怔怔望着他,眸中光彩黯然沉寂,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片刻后重新扯出一个难看扭曲的笑容,脸色苍白得紧,眼角却有一抹绯红,他将头压得很低,呼出的气也显得沉重,待到眼眶不再红了,他又抬首望向他,用事不关己的口吻道:“没事,我就是近来爱胡思乱想些,没别的意思,你且歇着,我先退了。”
                      就此退了罢,莫再贪求莫再奢望,苦海之外自有桃源苍山。可话已至此,已是痴心错付满目疮痍,何来全身而退?
                      他其实也没有多少意料之外的惊慌,甚至是有些释然的,毕竟以这样的方式,还算给他留了颜面不至于让这份感情太过难堪。遗憾难免是有的,早知会被他先看透,不如当初就摊牌,好歹把一腔孤勇都尽数浪费掉,现在憋在心里活生生成了笑话。
                      “少天,”他转身刹那,他唤住他,嘶哑的声音仿若带了无限的疲倦,还有几分压抑隐藏的沉重眷恋:“我唯愿你所求皆成,百年安乐。”
                      “嗯,”黄少天低低笑着,眉宇间哀痛隐去,又是当年少年意气似火骄阳的模样:“我也愿我所爱之人事事顺心,白发回首,不留遗恨。”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他抬步,不愿停下,不敢回首;他静立,欲说还休,没能挽留。


                      1705楼2018-07-21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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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晚宴的气氛着实是有些尴尬,上菜的侍女讶异于他们的少主身旁挨着的竟然不是蓝溪阁少阁主,若换作平时,早该与他形影不离难舍难分才是,如今怎这样生分。莫说她们,便连厉耀也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可他本是不喜喧哗热闹的主儿,那抹涌动在空气中的怪异宁静于他也不算难熬,眼神闪烁,没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样。
                        倒是两人中间夹着的莫潼暗暗握紧了手中筷子,也算难为他,在左右两尊大神或忧郁或沉闷的气场渲染下,还能保持礼貌和善的笑容,虽瞧着是有几分不自在,面上偶然闪过若有所思的怔愣神色,拿起桌上白瓷杯瞧见里头葡萄醇酒,却是犹豫半响又放下。
                        满桌的菜未动多少,玉壶中的酒已是见了空。厉耀细嚼慢咽间偶一斜眼瞟向黄少天,见他几杯下肚面上云霞绯红,还是执意握着玉杯傻笑,客人在场如此仪态自然是不合规矩的,换做平时眼刀都不知道飞过去几个了,可此时他竟是生不出劝阻的念头,隐约从那笑中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那副铁心肠也颤了一下,他自以为冷血无情,此刻却也有些感同身受的恍惚,不禁自嘲伤感怀秋,又想大抵是风雨欲来,多日未眠以至于生了魔怔,否则怎会觉得心头那处空了一块。
                        他沉不住气似的站起身,脸色不见半分异常,将那几分烦躁掩于如往常一般冷淡的话语中:“近来庄内事务繁重,恕我不能在此招待了,在庄内有什么需求就与我那弟子说,不必见外,只管尽兴。”
                        喻文州拱手道谢,与他说了会客套话。待厉耀走后,房内只余两人沉默不言,一人醉酒撒疯。
                        黄少天笑得眼角都染上血色,琉璃眸水汽氤氲,明明是美酒入喉,他偏偏喝出了割喉断肠的滋味,酸涩难捱,他合眼将可笑的委屈难过隐下,咧着嘴角笑得没心没肺,一手揽上身旁之人的肩膀:“喝,来,我们喝……” 莫潼一时没留意被他带了过去,还没待他作出回应,便听到筷子坠地的声音,下意识往身侧看去,只见喻文州神色如常,手上的竹筷却是少了一只,双眼盯着面前那盘鱼,好似那是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这边的动静。
                        心思敏锐如他,堪堪从对方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也不说什么,只是收回的目光带了些意味深长。黄少天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嘴里念念有词,纠缠着非要他喝酒,莫潼被他闹得没法子,只得无奈接过白瓷杯轻抿。
                        黄少天又笑着给自己斟满一杯,颇为豪气地一饮而尽,果不其然呛得惨烈,眸中依稀有泪光闪过,唇边的笑不曾变过。
                        莫潼赶忙抚上他的背为其顺气,许是因着此时的黄少天言行举止如孩童一般,那抱怨的语气也有些宠溺包容:“慢些喝,又没人和你抢。”
                        侍女呈上新筷,喻文州接过的动作略显得僵硬迟钝,淡笑道谢后,将其放于一旁,伸手拿过玉壶将酒倒进从未用过的杯子,执起瓷杯打量许久,终是笑而饮下。
                        莫潼侧首看他,双目瞪大了些,好似是不可置信。也难怪,在其认知里,喻文州向来是滴酒不沾的,与他谈起时他也说,酒这东西除去真正喜爱的人,其余皆是借此逃避自欺,无愁之人何须醉酒,为愁所困之人又哪里来的心思醉酒。当初听见这话他还笑言他太过理性不懂情趣,如今忆起却是心头百般滋味。
                        为愁所困?
                        他这样看得空明通透的人,心间的明镜也沾染了烟火气息的尘埃吗?
                        喻文州像是感觉到什么抬眼朝他望去,两人视线相撞擦出诡异的火花,莫潼不可抑止地眉头微皱,眼中流露茫然。对视时间不长,喻文州朝他点头一笑又转过去把玩手中瓷杯,莫潼心境久久不能平静,方才那眼神中有太多复杂深邃的东西,任凭他苦思冥想也想不透。
                        莫潼怔怔看着他,眼底汹涌的浪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其中含义,某种奇妙的契机一闪而过,惊鸿一瞥来不及抓住,冥冥之中他似乎懂得什么,又下意识从心底抵触不愿再深究。
                        只见他垂眸执杯,似在与映在酒面的自己对视,轻笑间酒已入喉,喝的急了不免呛着,此番情态又不像黄少天那般狼狈,大拇指拂过薄唇擦去上头酒渍,指尖也沾了淡淡酒香,挑眉低低一笑,眉宇间的风情是醉了的模样,却不妨碍他动作淡雅给自个灌酒。
                        那边黄少天一手遮住自己的眼满口胡话,说的什么听不清,倒是一直没停过,执过百斤玄剑的手微微发颤,他笑着,朝前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么,落得一场空后,他的眼神突然变了,死寂一片,仿若所有的夜色都融在了他的眼底,不见丝毫曦光,偏生嘴角边还挂着未落的笑。
                        莫潼将他的手安分摆好,咬得苍白的唇轻微蠕动,没能吐出一言半语,他面无表情端起瓷杯,面无表情喝下,又面无表情地接着倒。
                        酒不是个好东西,却能自欺。


                        1706楼2018-07-21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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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只有被风拂落的栀子吹进室内坠地轻微的声响。
                          “倒是能喝。”低沉的男声打破寂静。厉耀眼角余光瞟过桌上喝得不省人事的三人,冷哼道。
                          “把那两个带下去。”厉耀挥手,其身后的侍卫得令上前,拖起喻文州二人身子,又看了眼旁边闷头醉倒的黄少天,犹豫道:“那少庄主……”
                          厉耀拿起玉壶发现里面是一滴不剩,再看其它几个皆是如此,嘴角有细微的抽搐,而后回道:“将他带回自己的房内。”
                          随后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少庄主?这可还得看他自己的选择啊。”
                          那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面色沉静:“那他体内的毒?”
                          “先不必解,我要先看看,这把剑的剑刃,究竟是指着外人,还是指着我……”厉耀将玉壶于高处随意丢下,落到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因质地好上头只有些裂痕,他俯视昏睡的黄少天,目光慈和语气悲悯:“这剑虽好,可若是伤己,也就只能不得已毁掉了啊。”
                          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扭曲,是嗜血的神色,衬着半笼在阴影中的脸庞更是可怖:“明日派人去寻魏琛,想来他的事已处理的差不多了,告诉他,我请他来默霄一叙,让他切莫辜负这场盛宴啊。”
                          “是。”
                          “呵。”他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回落到往常样子,眸中笑意却如夜色冰凉,恰有栀子落到肩上,他并未即刻拂去,饶有兴趣地捻起把玩,娇小栀子在指尖流转,片刻后他又面色不屑将其扔下,淡淡一瞟踩过它向外走去。 身影隐没于夜色之中,唯有不知包含何种情绪的话语随风飘散:“我盼了这么久的机会,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1707楼2018-07-21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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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丸粥😈


                            1708楼2018-07-21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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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下次谁要@的这里留个名,我下回一起,呃,可能有时候不灵〔毕竟曾经有过黑历史〕,请多包涵


                              1709楼2018-07-21 11:38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