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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班（十六）
第十六章
　都暻秀和叶茗是不欢而散的，两个人最後都不再说话，一直沈默著，直到最後又服务生来提醒他们，两人才各自离去。
所以，当都暻秀再次接到叶茗的电话时，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叶小姐？怎麽是你？”虽然这样说不太礼貌，但都暻秀实在掩饰不了自己的惊异。上次的相亲他们两人明显都是当做笑话来对待的，互留电话号码也只是个象征性的礼节罢了，他可真没想过给她打，当然更没想到她会打给自己。
　“怎麽？你难道忘了我们是相亲对象？”叶茗倒是显得很自在。
　“啊？这个……叶小姐，你明明知道我们俩都是不情不愿的，怎麽说这种话。”
　“哼，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那个吴世勋每天都来问问我和你进展的怎麽样，我才懒得理你。”叶茗听起来也很气的样子。
　“什麽？谁？易……”
　“你连他都不知道？你和朴灿烈真的是朋友？”电话那头的叶茗很是无语。都暻秀居然吴世勋都不知道？应该说，只要是和朴灿烈有一点点熟的人都清楚，吴世勋在朴氏的地位，以及，对朴灿烈的重要性。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朋友，更是兄弟。吴世勋对叶茗说过都暻秀是朴灿烈很重视的朋友，叶茗当时就不信，现在更是怀疑了。
　都暻秀也不知道说什麽，说实话，叶茗刚才的那番话和那种语气，让他心里突然一抽，很难受很难受。“你连他都不知道？”，这是多麽明显的话，潜台词就是，和朴灿烈熟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样一个人，可是都暻秀确实，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他再一次感到，他和朴灿烈的关系有多麽脆弱，他们的连接点，只有许桓而已。他曾经以为朴灿烈把这个秘密第一个告诉了自己，他就是他的朋友了，他还竟然曾因为这个有过膨胀的虚荣感。他多麽傻，这麽多年，朴灿烈除了许桓，还告诉过他什麽呢？朴灿烈真正的生活，他都是不了解的。他们处在不同的世界，他们有不同的社交圈，许桓即将从他们的生活里推出，他们连这唯一的接触点都不再有了。他们不再是朋友。
　或许，他们从未是朋友。
　“谁知道呢。”都暻秀的这句话里，是掩盖不了的浓浓的失望和酸楚。
　“总之，为了表表样子，明天中午，老地方。”
　“啊？？诶喂！”都暻秀还没说完话，叶茗就挂了。拜托，这回你付账啊！朴灿烈这次可没给我工资！我可没钱啊！都暻秀在心里大吼。
　再一次坐在这里，都暻秀还是觉得拘谨。和叶茗比起来，都暻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土包子，虽然换上了西装，打上了领结，但对於穿惯T恤和运动衫的他来说，这样实在太不对劲了，和叶茗比起来，估计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种效果吧。
　叶茗咽下一口酒後，缓缓开口：“我向上次的事道歉吧。”
　“恩？什麽？”都暻秀觉得叶茗居然还能有这麽严肃正经的样子，实在难得。
　“我说你是朴灿烈的男宠啊，这个，是我不对。”
　“啊……这个。”虽然叶茗是在道歉，可是都暻秀听著男宠这个词，还是免不了难堪。
　“因为我观察了一下，朴灿烈应该不会选择像你这麽平凡的人。”叶茗露骨地从上到下扫了都暻秀一眼，“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啊，当然我不知道，你在床上的技术是不是很让他销魂？这也不是不可能……”
　都暻秀目瞪口呆满脸通红地看著滔滔不绝地叶茗，觉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对她冰山美人的评价实在太失真了……
　“好了好了，你停停吧，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暻秀又忍不住地提高音量打断叶茗的胡思乱想。不过，都暻秀发现叶茗根本没有反应，只直直地盯著前方。
　“喂？怎麽了？出现帅哥了？”都暻秀觉得奇怪，他转过头看向叶茗看的方向，也陡然一愣。
　居然是，朴灿烈和……许桓？？？怎麽会！！！
　朴灿烈和许桓是并肩走进来的，而几乎从他们一进门开始，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都暻秀也呆呆地看著他们，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受他们强大的气场，但是这样并肩而行的两人，实在是吸引眼球。
　两个人都是正装打扮，朴灿烈是白色西装，许桓是黑色西装，不知道两人是不是特意的，但总之非常符合两人的形象和性格。两个人都有令男人嫉妒的身材和相貌，而从举止穿著也看得出出身不凡，再加上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非常自然地享受著服务生周到近乎谦卑的服务，不难想象两人的家世背景有多好。
　都暻秀有些恍惚。他仿佛觉得这两人现在就好像是要步入结婚的殿堂似的，实在太般配了。一个风流不羁，一个冷傲高贵。都暻秀不喜欢同性恋，但他从来都不曾厌恶过朴灿烈和许桓在一起的画面，反之，他觉得那美好得让他有点想哭。而他自己，就永远只能是个跟在他们身边的小跟班。
　朴灿烈和许桓在离他们较远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两个人继续交谈著什麽。都暻秀当然听不清，而且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淡。许桓不用说，不过朴灿烈也是这个样子，令都暻秀有些心痛。朴灿烈在自己面前从来掩饰不了对许桓的心情，激动的，花痴的，伤痛的，通通都有。可是面对许桓，面对即将结婚的许桓，朴灿烈只能把那些不适合的心痛通通收捡起来，埋藏在心底。
　

“啊，你好像有点喜欢朴灿烈的样子啊？”叶茗的声音突然从身後响起。
　“啊？什麽？”都暻秀霎时转头，听清叶茗的话之後，脸有些发烫，也很尴尬，“不要乱说，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疼。这些话，都暻秀当然不能说出来。
　“可是你刚刚看著朴灿烈的样子，很奇怪，”叶茗歪著头想了想，“先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然後就是一副嫉妒的样子，最後变得很哀伤，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都暻秀只听到了，嫉妒。他不明白。嫉妒？他是嫉妒吗？嫉妒什麽？嫉妒他们两个人的成就还是……
　“所以说，你喜欢朴灿烈，可是朴灿烈喜欢的，竟然是许桓？”
　“吓！！！你！！你胡说！！！”都暻秀手忙脚乱，提高音量掩饰著内心的焦躁。因为心里隐隐有这样一个声音，他嫉妒的，就是许桓！他嫉妒许桓和朴灿烈站在一起那麽般配的感觉，他嫉妒朴灿烈对许桓的付出，他嫉妒朴灿烈喜欢许桓！！！
　然而，这意味著什麽？？？都暻秀不敢往下想，这样的心情，十年前模模糊糊有过，但因为太朦胧，又或是因为自己太懦弱，渐渐淡了。但现在，它再次浮现了出来，而且，仿佛更加强烈。都暻秀不敢面对这种事实，他选择了逃避。他只能选择逃避。如果要追根究底，那实在太危险了。这是都暻秀隐约的直觉。
　不过，比起这个……
　“你认识许桓？？”
　“拜托，现在谁不认识许桓啊，英雄救美的故事啊，而且人又这麽帅，都知道好不好。”叶茗白了都暻秀一眼。刚刚都暻秀的表现叶茗都看在眼里，她更坚信了自己认清的事实。
　事情竟然是这样吗？真是好有趣。
　都暻秀没再理叶茗。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只要朴灿烈一出现，他的目光就不能移开到别的东西上。这种习惯现在简直成了一种奴性。他只能看著朴灿烈，近乎贪婪。朴灿烈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一种魔力，让都暻秀觉得看著那麽畅快，那麽舒爽。类似於吸毒的感觉，只尝一口，就再也戒不掉。
　都暻秀知道，肯定是朴灿烈约许桓来这里的。但他不知道，朴灿烈究竟是还不死心，还是在做最後的道别。不过，看两个人都那麽平淡的样子，应该是後者。
　为什麽这样想的时候，他会潜意识地，那麽开心。有什麽一瞬而过的闪电般的东西从心底快速掠过，都暻秀没有抓住。
　“都暻秀。”叶茗开口。
　“恩？”都暻秀回头瞥了一下，又转过去。
　“哎。”叶茗见状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可怜。”最後那句话，叶茗的声音压得很低。
　“啪──”清脆的瓷盘跌落声突然响起。
　“怎麽了怎麽了？”都暻秀被巨大的声音吓得回头，看到他和叶茗两个人的杯盘都落在了地上，很明显，是叶茗故意的。
　“看，他们看过来了。”叶茗向都暻秀努努嘴。
　“什麽？”都暻秀惊愕地回头，和朴灿烈还有许桓正面相对。都暻秀明显是惊吓过度，许桓和朴灿烈都是淡淡的吃惊。
　“遭了！你……你为什麽要这麽做！！”都暻秀急的直跳脚，他看著那两个人向他走来，急的马上站起身就要离开，服务生却突然迎过来，都暻秀脸色顿白。天啊，这些盘子，要多少钱啊！！
　於是，很不幸的，朴灿烈和许桓来到了都暻秀面前。朴灿烈个服务生打了个招呼，那人就很恭敬地下去了。
　朴灿烈扫了都暻秀一眼，然後看向慢慢站起来的叶茗。
　朴灿烈是吃惊的。他没想到会在这种高级的餐厅碰到都暻秀，更没想到，都暻秀是在约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眼前的女人好像有些眼熟。
　“你好朴先生。我是叶茗，我们见过的，不过估计你也不会记得。”叶茗笑著伸出手，当然都暻秀没有听出友好的感觉就是。
　叶茗？？朴灿烈突然想起来了，那不是……
　“看来您想起来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为我和暻秀安排这场相亲呢，我觉得暻秀很好。”叶茗说著挽过都暻秀的胳膊，头微微向他偏了一点。
　啥？？？都暻秀在叶茗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僵硬地不能动了。谁能告诉他这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突然就暻秀了？还相处的很不错？？？都暻秀现在只想死。可能有些奇怪，但他就是不想让朴灿烈误会了，他和叶茗的关系。
　朴灿烈的脸色微微变的难看。相亲？他想起来了，那天世勋最後给他看了一张照片，可他根本没看就点头了。居然成功了？？？看著叶茗这个有名的冰山美人淡淡地笑著，都暻秀一副僵硬的样子看起来就像羞涩的不知道怎麽办才好，朴灿烈只觉得越来越气。明明刚刚和许桓是在这里进行最後一次道别的，那种哀伤的心情现在好像快要被怒气冲淡了。
　“啊，朴灿烈，许桓，好久不见……”都暻秀只想岔开话题，他硬著头皮和朴灿烈许桓打招呼。
　许桓看著眼前的都暻秀和叶茗，再淡淡扫了一眼朴灿烈，和都暻秀握了手。许桓其实对都暻秀心存愧意的，高中的那件事，许桓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当然，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身边这个家夥。
　许桓不是没有感情的，他不会喜欢朴灿烈，但他是可以被感动的，所以，他能接受朴灿烈今天提议的，最後的道别。
　

跟班（十七）
　第十七章
　都暻秀看著眼前诡异的局面，本来就用不惯刀叉的手现在更不利索了。
　现在事态的发展成了，朴灿烈，许桓，叶茗，还有他都暻秀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他和叶茗坐在一侧，朴灿烈坐在他的对面。所以他怎麽可能吃得下去？他只觉得现在的局面真是尴尬得要死，这算什麽？相亲和分手的组合？
　朴灿烈偶尔瞥瞥都暻秀，看著都暻秀涨红了脸，努力地和盘子里的食物搏斗著，实在是想笑。这样的都暻秀让他觉得很可爱，不过，朴灿烈又瞟了眼叶茗，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两个人会相处得很好。他忽略了心头最初的，一闪而过的愤怒，他想，也许，他只是太震惊了。
　都暻秀注意到了朴灿烈时不时的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是窘迫了。他偷偷看了眼许桓和叶茗，再看看面前的朴灿烈。他们每个人都是熟练优雅的，而环顾四周，在这里就餐的人，哪个不是万千光华，身价不凡？
　都暻秀不再使力切割盘子里的肉，他突然没了力气。已经很久没有过的自卑感再次从心底涌出来。就像高中的时候，和朴灿烈许桓天天黏在一起，夹在这两个强人之间的那种失落感。朴灿烈走後他的生活再次变得平淡，遇到的人都是平凡的，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那麽微小却也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著。那种自卑感已经很久不曾浮现，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变了。可是现在，当他再次和他们相遇，再次搅入他们的生命里，他发现，这种心情其实只是掩藏得更深罢了。镌刻进骨血里的东西，无论时光怎样打磨，在遇到催化剂的时候，一样是瞬间溃堤。
　“给你。”
　“恩？”
　都暻秀吃惊地看著盘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愣愣地看了眼叶茗。
　“瞪著我看干什麽？”叶茗又割了块肉叉给了他，“瞧瞧你笨死了。”
　“啊？？？”
　都暻秀真是傻在当场了。叶茗这种语气……这种行为……简直就像和他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啊！！！但是天知道，他们今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都暻秀咽了口口水，有点胆怯地（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抬头看了看朴灿烈。哦，很不幸，他们四目相对了。
　朴灿烈没什麽表情，瞳孔里也没什麽波澜，静得像一片海。然而这样才是最恐怖的。都暻秀刚准备张嘴说点什麽，朴灿烈就把目光移开了，平静得吃著自己的东西。刚才的那一瞬间，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都暻秀很难受，他恨不得马上就跟朴灿烈解释自己和叶茗的关系，那些话几乎就要冲破喉咙，可是，都暻秀最後的理智提醒了他，他到底在想什麽？他有病啊？他干嘛那麽想和朴灿烈解释他的感情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是朴灿烈介绍给他，目的就是为了甩掉他的吗？？为什麽朴灿烈现在一副吃惊不信，像是自己背叛欺骗了他的凶狠样子？？？
　都暻秀坐直身体，把叶茗给他的菜吃掉，转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四个人就在接下来更压抑的沈默中结束了用餐。
　像结束了酷刑一般，都暻秀看著三人走向对他来说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名车身边，有些尴尬地摆手再见。
　“今天谢谢你们了，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叫住他的是叶茗，“我送你吧。”
　“啊，没事，你先回去吧，你们都很忙的。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都暻秀在心里直叫，真是求你了姑奶奶，你就别为难我了。他看著朴灿烈好像又冷了点的表情，真是背脊发抖。
　叶茗意味深长地看了都暻秀一眼，也不再坚持，和朴灿烈许桓打了招呼之後便离开了。都暻秀实在不想三个人这麽尴尬地呆在一起，他说了再见之後几乎是落荒而逃。
　远远地回头，朴灿烈和许桓一直站在原地。然後，都暻秀看到，许桓上前抱住了朴灿烈。
　抱住。
　都暻秀都忘了跑，他像做贼似的躲在远处，屏住呼吸偷窥这样的一幕。其实许桓只是像最最普通的朋友兄弟那样，抱了抱朴灿烈，可是对於都暻秀这样知道内幕和深深了解许桓性格的人来说，这就实在是太惊悚了。许桓是主动地，抱住了朴灿烈。
　朴灿烈当然回报住了他。虽然离得远，但都暻秀还是感觉得出来，朴灿烈是用力地回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主角似乎要把女主角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用力。都暻秀想自己大概猜对了，今天是朴灿烈和许桓最後的纠缠。原来许桓也是被朴灿烈感动了的，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完美地说明了这样一点。
　还是有回报的。虽然这回报远远不够，实在太小。
　都暻秀看著他们渐渐分开，最後握手，笑得释怀而灿烂。在外人看来确实就像不舍分别感情极佳的朋友，但只有他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情与痴，爱和痛。
　许桓没有错。但都暻秀还是心疼朴灿烈。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能有一个人，爱朴灿烈能像他爱许桓那样，让朴灿烈不再受伤，不再痛苦。但也许，像朴灿烈这种人，获得真爱真的太难了。头上顶的光环太多，就会分不清别人究竟爱的是你的什麽。
　都暻秀听过豪门贵族很多都是政治婚姻，家族联姻。他不希望朴灿烈走上这条路，可是如果没有了许桓，也许朴灿烈也觉得无所谓了。
　

算了，这和他都暻秀也没有关系。都暻秀看著他们各自上了自己的车，然後开走，才慢慢倒回身离开。他和朴灿烈，估计也不会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许桓是他们三人关系的核心，核心都走了，他们还能有什麽呢。
　都暻秀慢慢摇回家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朴灿烈。他靠在车身上，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远远望过去，实在是漂亮得一塌糊涂。周身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气氛，让他整个人仿佛就要融化在这样一团光晕里。
　不过很快，都暻秀就知道自己错了。朴灿烈走向他的时候，神情是冰冷的。
　天使瞬间变成恶魔。
　“呃……朴灿烈，怎麽是你？”朴灿烈走到都暻秀面前却很久不说话，都暻秀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硬著头皮先开口。
　“怎麽不能是我？”说完朴灿烈扯嘴嘲讽了一下，“也许是叶茗才正常？”
　“恩？”都暻秀没怎麽明白过来，“这和叶茗有什麽关系？”
　“你和叶茗相处得很好了？”朴灿烈有些咄咄逼人，像是严厉的质问。
　“这个……还行吧，我说不清。”
　都暻秀这样说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他和叶茗的关系，具体的情况他也不能和朴灿烈细说，但是在朴灿烈听来，却成了一个陷入热恋的男人的羞涩。
　“你不是喜欢蒋诗颖的吗？怎麽突然就喜欢叶茗了？”朴灿烈口不择言，冒了这麽一句话。
　都暻秀呆住。
　“蒋诗颖？你……你怎麽知道？”都暻秀当然会觉得奇怪，事实上对蒋诗颖那点懵懂的感情早没了，只是朴灿烈怎麽会知道这件事？
　“我不能知道？”朴灿烈的语气更冷。
　都暻秀只想扶额。为什麽他问的每个为题朴灿烈都回得像吃了火药，而且全都没回到点子上。
　“好吧，那个，朴灿烈，我知道你和许桓的事肯定让你很难过，可是你也不用在我身上出气吧。叶茗不是你介绍来给我相亲的吗？？难道我们进展的每一步都要告诉你吗？”都暻秀越说越有点激动，又加了几句，“我是喜欢过蒋诗颖，可是难道这个也必须给你报备？我是当过你的跟班，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要说这个你不知道，我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都暻秀喘了口气，看著朴灿烈脸色不好，琢磨著还是加了句,“当然你不也有很多事情不会告诉我不是吗，我们就只有许桓一个话题而已，现在没有了许桓，我们……”
　我们也不用见面了。都暻秀是想这样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朴灿烈看著眼前的都暻秀，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他的确是以一种兴师问罪的心情来的，但是都暻秀这麽一说他才想起来去探究，他到底来兴什麽师，问什麽罪。都暻秀交女朋友吗？不要说那个女人是他介绍的，就算不是，都暻秀难道不该有女朋友吗？都暻秀现在就算有个孩子都不过分。那麽，他究竟是来干什麽的。
　来的时候朴灿烈只觉得理所当然，他只想著，都暻秀也不和他说一声就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了，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笑又搞笑。他又不是都暻秀的监护人。
　都暻秀说，我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这句话也像一颗炸弹落在了朴灿烈心里。他和都暻秀算是朋友吧，十年的朋友，他却才知道他的生日，才知道他的爱情。而现在，他知道的，也就仅仅只是这些而已。也许还有更多的。
　他们只能聊许桓，因为他只和都暻秀聊许桓。现在，他们中间没有了许桓，朴灿烈觉得拘谨了，觉得束缚了，觉得，无话可说了。仔细想想，他们实在也没什麽可聊。
　本来是一腔愤懑地来，胸口好像堆了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朴灿烈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都暻秀最後欲言又止的“我们”，朴灿烈大概猜得到是什麽未完的话。心里有极淡的失落，大概是因为，生命中和许桓有关的人，又少了一个。大概。
　都暻秀看著朴灿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忐忑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说出那麽过火的话，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其实也没什麽，是他自己不说而已。朴灿烈干嘛无缘无故问他这些呢，他们又不是多好的朋友，他也不是许桓，能让朴灿烈那麽爱，爱的那麽深那麽久。如果对一个人有感情，那麽自然就会想去了解他了。但是他和朴灿烈之间，又没有感情。
　两个人互不了解，扯平了。
　“你是想说，不再见面吗？”朴灿烈沈默了很久这样说。
　“恩，大概是吧。”都暻秀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是。看著你总会让我想起许桓，我也不想勾起伤心事。”
　都暻秀心里一抽。看著他就会想起许桓？真是抬举了。
　“那麽，希望你和叶茗进展顺利吧。”朴灿烈走回，把车子开到都暻秀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摇下窗子看著都暻秀，“我和许桓结束了，我们也没什麽可继续的了。”
　“我们又没开始过什麽。”这样说的时候，都暻秀其实也很茫然。原来漫漫十年，他和朴灿烈连朋友都没培养成，硬要说的话，只是陪聊这样的吧。
　这句话也堵著了朴灿烈。
　一个车里，一个车外。中间的距离就像他们之间的差距。
那麽近，却那麽远。
　也像他们的关系。似乎应该有些什麽但终究还是茫茫的空白。

跟班（十八）
第十八章
　都暻秀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再这样废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失业了。
　“最近抢劫犯真是横行啊。”主任走后，同事在一旁拿出报纸看，盯著最近的热门消息发表感想，“这社会真是太乱了。”
　“就是就是，我们那个小区里的一户人前几天就被抢了，现在抢劫的都太没素质了，抢了别人所有东西还要打人。”
　“算了，这种人，他不杀人灭口就谢天谢地了。”
　“也对。”
　身边的同事一个个都加入到了对抢劫这件事的热烈讨论中，都暻秀对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也没觉得有什麽危险，反正他一直都是个安分守己的人，钱也不多，估计没谁会来抢他吧。自己唯一的一次不幸，也就是高一那年，和朴灿烈有关。
　哎，又想到朴灿烈了。这几天都暻秀时常走神，还一走就走到朴灿烈那里。都暻秀觉得自己挺可悲的，这麽多年下来，他居然没一个真心朋友，只成了朴灿烈的爱情顾问。
　“喂暻秀，你最近怎麽又一副死样子啊？”
　“又？”都暻秀一愣，“什麽意思？我没有经常这样吧。”
　“就一个月左右前吧，你也是一副整天要死不活的样子，整天盯著手机看，联谊也不去。”
　都暻秀豁然开朗，原来是那次和朴灿烈吵架的时候，他说了许桓的坏话，和朴灿烈冷战了好几天。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每一次他的失落，都和朴灿烈有关。完了，他真是被影响太深，看来现在真的要快快改变了。
　下班的时候，都暻秀第一次主动提议和同事们一起吃了个饭，最后被逼无奈又一起K了歌，回家的时候，居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回家的时候，都暻秀为了图方便，选了条平时几乎不走的小路。当然，如果知道会发生那种事，都暻秀死也不会选这条路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都暻秀被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围住了。一切熟悉得就像十年前的那样，连环境都是如此相似，阴森的小巷，狰狞的围攻。
　都暻秀很快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白天同事们讨论的最近的抢劫犯，他稍微安了点心。应该只要给钱就没事了吧，又不像十年前那样，是来报复的。不过都暻秀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十年前惨痛的经历让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忍不住地颤抖。还没等那几个人开口，都暻秀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这个，这些就是……恩，我所有的……钱了。”
　都暻秀没有想到，他这样胆小如鼠的样子，反而勾起了那几个人逞凶的兴趣。
　“今天这个还比较听话啊。”
　“看样子是个胆子很小的。”说这话的人钳住了都暻秀的脖子，昏黄微弱的路灯下，那人上下打量了都暻秀一番，“恩……一副白净文弱的样子，确实是个**。”
　虽然都暻秀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强悍的男子汉，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样侮辱的话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他挣扎起来，想扳开那人的手，脚也一脚踩到那人脚上去。那人痛呼一声，随后马上抓住都暻秀的头发，把他往地上按，恶狠狠地说：“***！竟然反抗？？”
　其余几个人把都暻秀身上几乎值点钱的东西都拿上，然后也加入打人的行列中，都暻秀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痛，只觉得一切都那麽熟悉，熟悉得可怕。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破裂的感觉，血腥味涌上喉头的感觉，头发被撕扯的感觉，他觉得全身发冷，会不会……会不会也会像十年前那样，接下来就是……
　当都暻秀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一阵劲风刮过，踢打在他身上的几个人一个一个发出了惨叫，被撂倒在了地上，然后背上一轻，有谁把他扶了起来，靠坐在树边。
　都暻秀撑著眼皮看了看眼前的人，好像……有些面熟？？
　“都暻秀？”
　当都暻秀还在记忆里搜索的时候，眼前的人却首先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个声音？？？都暻秀心里倏地呆住了，他睁大眼睛再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本来昏沈沈的脑袋在看清那张脸后，瞬间清醒。
　“鹿晗？？？”
　都暻秀只觉得时光倒流回了十年前，鹿晗当时狰狞的脸一直在脑袋里晃，他忍不住后缩。没办法，已经有了后遗症，他现在看到鹿晗，比刚才被打劫还抖得厉害。
　“放心，我不会……”
鹿晗也看出了都暻秀的害怕，他站起身离都暻秀远了点，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其实双方都明白这是没用的，可是人虽然都明白这一点，却还是要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然后再说一句无用的对不起。好像这样，就一定可以被原谅，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和救赎。人类发明这个词语的初衷，说到底还是出於自私。
　都暻秀本来很警惕，但看到鹿晗的样子，稍微放宽了心。他努力地站起来，尽量离他远一点。
　“今天，谢谢你了。这麽晚了，我先回去了。再见。”都暻秀说完就立刻往前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就两腿一软，眼前一黑，直直地就要倒地。不过，还没来得及和地面亲密接触，都暻秀就被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鹿晗看著都暻秀身上的伤皱了皱眉。
　啥？？都暻秀心里冷汗直流。他真不知道鹿晗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这麽自然地说出这种话？？
　

鹿晗感觉出了都暻秀身体一霎时的僵硬，他沈默了一阵然後开口：“我知道那件事给你的伤害有多大。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让你原谅我，或许，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不过，我现在只是做著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不会有其他的行为。你伤的不轻，我想你需要一些必要的治疗。”
　鹿晗的话很是诚恳，都暻秀也觉得自己现在如果不是靠著鹿晗的支撑肯定马上倒地。他只能服软，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都暻秀终於回到了家，看来，明天不得不请假了。
　鹿晗把都暻秀放在沙发上，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医生该有的精干模样，不一会就把都暻秀身上的伤口处理了。
　“还需要一些药物的配合，明天我会来拿给你。”
　“明天？算了算了，不用了。”都暻秀一听就直觉地想拒绝。
　“你现在只处理了简单的外伤，这样是不行的。”鹿晗很坚持。
　“……你这到底是在干什麽？是想弥补还是请求原谅？”都暻秀突然提高声音，变得有些尖刻。
　他其实不想的，但是鹿晗现在这麽尽心尽力的样子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想到十年前那一晚，他的恐怖和狠厉。
　“……我不知道。也许算吧。”鹿晗停下手，叹了口气，“十年前我太冲动鲁莽了，那件事情之後我後悔得不得了，我被朴灿烈教训得很惨，可是我反而没再那麽恨他。因为连我实都没法原谅自己，这麽多年，我承认我始终对你感到愧疚，每次一想到那个夜晚，我就恨死了我自己。”
　鹿晗这番近乎心灵剖白的话，让都暻秀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毫无疑问他应该是受害者，但是鹿晗，这个施暴者，也一直受著良心的谴责。他们两个人，一个时刻伤痛，一个分秒後悔，都过得挺惨。
　“我发现其实离开那里，也没什麽了不起，并不是我认为的，一切都完了。在普通的中学，一样可以通过努力实现梦想。我一直很想当医生，现在，我同样实现了这个梦想。只是，我的醒悟竟然是以你如此大的痛苦才获得的，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我只能说，对不起。”
　“……其实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记著的，那太痛苦了，我只是一下子看到你所以……”
　“我明白的。”
　原来很多事情并非那麽死的。都暻秀看著鹿晗，觉得一直压抑的心突然轻松了。他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人，可是就在鹿晗说了一番简单却真诚的话以後，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纠结下去了。都暻秀相信鹿晗当年肯定被朴灿烈整的很惨，但是他依然努力著，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一样。而现在。都暻秀打量眼前的鹿晗。
　鹿晗长的白净斯文，带了副眼镜，显得很是学术，和医生这个职业倒也符合。如果不是真的有那样惨痛的经历，都暻秀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能那麽凶狠。
　真是不敢想象，现在他们竟能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讨论那件让彼此都那麽痛苦的往事。
　而鹿晗又何尝不是。他那麽後悔，一直想去找都暻秀却始终没有勇气，也许真的是上天垂怜，让他今日遇见了他，还救了他。
虽然终究是无法完全弥补，但鹿晗想，他还是要用最大的努力去补偿他。

跟班（十九）
第十九章
　“还是吃清淡点吧？”
　“随你……”
　都暻秀这几天真的很郁闷。自从那天之後，鹿晗就每天到他家来给他换药，又因为腿脚暂时还不能方便地行动，鹿晗竟然自觉承担了做饭洗衣服洗碗等等家务活的工作。都暻秀其实明白鹿晗渴望补偿的心理，他也给鹿晗说过不必这样，不过鹿晗还是做得不亦乐乎。而且，连称呼也很诡异地变成了“暻秀”。
　现在，都暻秀歪在床上，听著鹿晗从厨房里传出的锅碗瓢盆的声音，不知道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他总觉得鹿晗很奇怪，这是不是太过了一点？鹿晗给他换药的时候，都暻秀自己都没觉得怎麽疼，可是鹿晗总是温柔得有些过头地对他说马上就好，不要怕，不痛的，搞得像给小孩子打针似的，都暻秀问过他是不是儿科医生，可是鹿晗说他是外科的，几乎没给20岁以下的人看过病……
　总有种不对的感觉，这是都暻秀这几天唯一的心得体会。
　“拉拉拉……”是都暻秀的手机响了，不过，这手机怎麽会放在电视柜上？都暻秀虽然不至於完全不能动，但总是不方便的，再加上刚刚换了药，更是加大了行动的困难。不过，都暻秀还是不想老是麻烦鹿晗，他有些吃力地撑著床沿，慢慢下了床，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都暻秀愣了。怎麽是他？隔了几秒，都暻秀却又释然一笑，怎麽不会是他。
　这些年总有几次会觉得和朴灿烈应该是最後一次见面，近一个月更是吵架冷战不断，可是每一次分别之後，朴灿烈还是会打电话过来，完全不提上一次的不愉快，直接进入这一次的主题，当然，肯定又是在许桓那里怎麽样受委屈了之类的。不过上一次，都暻秀捏紧了手机。上一次，是他自己说清楚了的，不要再见面，朴灿烈也模棱两可地说了句近似同意的话，他真的以为那应该就是最後的纠缠了，没想到他还会打过来。
　可是，都暻秀苦笑，如果认定不会再见，那麽为什麽还是没有删掉朴灿烈的手机呢。他自己不也放不下，不是吗。
　“你怎麽自己下来了？给你说过手机响了叫我就可以了嘛，呃，干嘛不接？”鹿晗突然走出来，站到都暻秀面前。
　“啊？？？哇！！”都暻秀正在失神中，完全没察觉到许桓的存在，现在鹿晗这麽一过来把他吓了一大跳，都暻秀一个手不稳，手机就飞了出去，都暻秀手忙脚乱地想接住，结果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如果不是鹿晗一下子扶住他，他真的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鹿晗接住了手机。
　“……少爷？谁啊？”鹿晗念著来电显示，有些不解。
　都暻秀沈默无话。这已经是高中的事了，当时他刚刚才和朴灿烈混熟，整天跟在朴灿烈後面，班上的人有一次起哄，拿过都暻秀的手机，把里面本来输的朴灿烈改成了少爷，而把朴灿烈手机里输的都暻秀改成了跟班。十年前的事，都暻秀却再没改过，也许是懒得，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麽。只是不知道，朴灿烈的手机里，他都暻秀是不是也还是那个久远的别名。
　至於鹿晗，那个时候他可是超级书呆子，不知道这个也是很正常的，都暻秀考虑到他和朴灿烈的矛盾，只含糊地说了句：“一个朋友，这是他的外号。”
　手机没再响了，许桓把手机还给都暻秀，又把他扶到床上，回了厨房。都暻秀捏著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回个电话回去。
　“啦啦啦──”不用都暻秀再想，朴灿烈又打过来了，都暻秀没有来地感到一阵轻松。这麽多年，他从没有主动给朴灿烈打过电话，就算有偶尔的冲动，都在按下号码後却最终还是断开了，也许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安心：朴灿烈总会打给他。
　他没有想过，这是因为朴灿烈也有同样的安心：都暻秀从不会拒绝他的电话，或是其他的任何要求。
　“喂。”
　“刚刚干嘛不接电话？”朴灿烈一开口果然就是质问。
　“哦，恩……没听见。有事吗？”都暻秀撒了个小谎。
　“许桓下个月初举行婚礼，你陪我去。”朴灿烈说这话的时候，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感。
　果然，还是许桓。
　都暻秀现在只想对著电话吼一声“老子不是你的三陪！陪坐陪聊还陪你伤心！”然後再把手机狠狠甩出去。
　虽然他已经想到朴灿烈打电话来基本上只会和许桓有关，可是当真听著的时候，还是觉得冒火。原来他不是这个样子的，最近却越来越反感了。都暻秀没深究其中原因，只觉得是一种单纯的厌倦。
　“……这种事，你还是应该找那些淑女名媛才好吧，我一个男的，又是个普通人，不太符合那个场合坝。”都暻秀斟酌了一下这麽说。这样既给了朴灿烈台阶下，又不用勉强自己去参加那个绝对是全是上流精英让自己自卑到死的劳什子婚礼。
　“那些女的烦死了。”朴灿烈很不耐烦，然後顿了一下，“再说，要亲眼看到许桓和别人的婚礼，我……”朴灿烈没再说下去，他知道都暻秀懂得起。
　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的难过。每一次这种悲伤的时刻，他总是选择和都暻秀在一起。高一那一次讲出秘密的冲动，这麽多年，早已经积淀成了习惯。

都暻秀没有拒绝他，因为没法，因为不忍，因为心疼。这其实已经是一种纵容。每一次，都暻秀都会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但其实当下一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做出同样无条件的接受，再说著同样没有用的绝不。
　“知道了……”
　“暻秀，可以吃饭了。”
　“啊！”
　鹿晗再次从厨房毫无预兆地走出来，都暻秀也再次被吓了一跳，於是手机就这麽直直落到了地上。
　“……你干嘛一副好像被捉奸在床的紧张样子？”鹿晗纳闷地把手机捡起递给都暻秀。
　都暻秀立马就按了结束键，把手机往被子里一扔，很仓皇地笑。他知道朴灿烈和鹿晗是肯定不能见面的，但他干嘛这麽紧张……尤其对鹿晗的那句“捉奸在床”，他真是……
　“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你躺回去，来。”
　鹿晗把都暻秀扶回床上斜靠著，架好桌子，然后把饭菜端上来。不得不说，鹿晗的厨艺是出乎了都暻秀意料的，因为鹿晗当年的书呆子气给他的印象太深，他一直以为鹿晗应该是个只会搞学术研究的人，没想到厨艺也还不错……
　“你明天就不用来了，我过不了几天也要上班了，我可不像你，成了大牌和骨干，医院舍不得的，再这样下去我真怕被裁了。”
　“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麽啊，你难道真当我植物人啊？又不是瘫痪了不能动，再说我反正就坐在办公室嘛，又不会到处跑。”
　“也好。反正以后我再来看你。”
　“呃……”
　都暻秀刨著饭，不知道说什麽。他这麽明显的“以后少来我家”的潜台词鹿晗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啊！！！而且最后那句“以后我再来看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鹿晗笑的是不是太温柔似水了一点？？？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不嫌麻烦的吗？？？
　总之，一顿让都暻秀感到很寒毛直竖的晚餐就这麽结束了，鹿晗把碗洗了，又叮嘱了都暻秀很多句，最后才离开。关上门的时候，都暻秀只想长叹一声，鹿晗什麽时候这麽婆妈了啊！
　不过，大概才过了十多分锺的样子，门铃就很刺耳地响了。都暻秀才挪回床上不久，他实在很火大。鹿晗这家夥还有什麽事啊！！！他真是不想再动，可是那门铃一直坚持不懈地响著吵得都暻秀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只能又缓慢起身，又拄著拐杖去开门。
　“喂你到底有完没完啊！”都暻秀一开门就火气很大地这麽说。
　却一瞬间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朴灿烈。
　“怎……怎麽是你？？”都暻秀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是因为吃惊还是别的什麽。
　“你干嘛一副被捉奸在床的紧张样子？”朴灿烈似笑非笑地看著都暻秀冒出这麽一句话。
　“诶？”都暻秀持续傻掉。
　“傻瓜……你刚刚手机掉地上不小心碰到扩音键了。”朴灿烈说著便伸手推开门。
　啥？？？扩音键？？？都暻秀只觉得这麽戏剧性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恩?你受伤了？”朴灿烈看到都暻秀拄著拐杖，手上脚上都还缠著纱布，皱著眉问道。
　“啊，小伤，就是不小心……”
　“暻秀，我包忘带了……”
　都暻秀还没把剩下的“从楼梯上摔下来”说完，一个急速奔跑的身影就突然停在了他家门口，轻喘著气说出了这麽一句话。
　现在是什麽状况？都暻秀只觉得自己最近活的就好像一场戏。
　“鹿晗？”朴灿烈看到来人，只辨认了一秒就叫出了名字，他握著门把的手骤然变紧，危险地半眯了眼眸。带著很薄弱的微笑，声音变冷，“你怎麽会在这里？”
　其实朴灿烈还很想问很多话。比如，你怎麽会和暻秀再次见面？你为什麽能叫他暻秀？你怎麽还能把包落在他家？你们是什麽关系？
　可是，后面的这些话，好像都不太对，大脑瞬间的判断和取舍，让朴灿烈只问了这麽一句话。
　鹿晗当然也很快认出了朴灿烈，他推了推眼镜：“我就说下面怎麽会有一辆那麽贵族的车，原来是你，朴灿烈。”
　“回答我的问题。”朴灿烈不理睬鹿晗的话，只固执地追问著。
　“暻秀遇到了抢劫，我救了他，然后作为医生帮他治疗。有问题吗？”
　“抢劫？”朴灿烈重复了一遍，然后冷笑了一下，转头看著都暻秀，“又是抢劫？你不会是又被他上了一遍吧？”
　朴灿烈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一阵凛冽的拳风从旁侧袭来，他敏锐地躲过，接住了鹿晗的拳头。
　都暻秀脸色发白，不是因为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而是因为朴灿烈的话。
　“你不是，又被他上了一遍吧。”
　这麽多麽沈痛的耻辱！！！和鹿晗在一起的几天，他已经努力地让自己忘掉往事！可是朴灿烈，他竟然这麽赤裸裸地说出来，就当著两个当事人的面！而除了耻辱，都暻秀更觉得心痛。难道朴灿烈不知道这样说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吗？难道朴灿烈忘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吗？？朴灿烈你怎麽可以这麽健忘又这麽无耻！！！
　都暻秀的脸色由惨白变得涨红，他哆哆嗦嗦地扶住门把，努力想把门关上。
　“滚……你们都***！”
　正准备开打的两个人听了都很默契地突然抵住门。

朴灿烈在说了这句话之后马上后悔，他自己也不知道看见鹿晗和都暻秀在一起为什麽会那麽生气，大脑什麽也思考不了这句话就一下子冲出来了，现在他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服气。
　“鹿晗，你接近暻秀到底是为了什麽？？”朴灿烈很轻松地抵著门，扭头质问鹿晗。
　鹿晗却沈默了。
　朴灿烈突然觉得焦躁。
　“说……”
　“我喜欢你，暻秀。”
　朴灿烈还没催完，鹿晗就对著都暻秀说出了这麽句石破天惊的话。
　两个人都愣了。朴灿烈和都暻秀。
　“什……麽？”都暻秀呆愣愣地，已经不知道说什麽了。
　“你胡说什麽！”朴灿烈提高音量对著鹿晗吼道。
　“没有！暻秀，我没有胡说！”鹿晗根本没理朴灿烈，一下子就拉过都暻秀的手，不过动作虽然很迅速，但仍很细心地顾及到了都暻秀的伤，非常轻柔，语气却是急切的，“暻秀，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可是这几天你难道没有感觉出来吗？我喜欢你……这十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也许最开始是因为补偿和愧疚，可是后来……”鹿晗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怎麽就变质了，你的脸老是在我面前晃，我发现你很多细小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我……”
　鹿晗说的激动而真诚，当然他没敢说的是，他也一直怀念都暻秀身体深处的火热和紧窒，在男孩子性向还很模糊的那个年纪，都暻秀已经改变了他的性向，自从那一晚之后，他发现他对女孩子已经没有感觉了。
　就像女生总会对她的第一个男人产生最深的依恋一样，鹿晗对都暻秀，是一种难言的微妙的情感。鹿晗后来也去夜店，找过MB，但是每一次进入他们体内，他都无**制地想起都暻秀。都暻秀的呻吟，都暻秀的体温，都暻秀的挣扎，都暻秀的泪水。
　愧疚和眷念。这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鹿晗想，这应该就是喜欢，或许，是爱。
　“放开。”
　鹿晗和都暻秀本来拉著的手，突然被朴灿烈断开。
　“你配喜欢暻秀吗？你对他做过什麽？？”朴灿烈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他现在只觉得彻底的愤怒。鹿晗居然敢对都暻秀告白？还在他的面前？？朴灿烈自己没有察觉到，他内心已经隐隐有一种危险感，都暻秀好像不再属於他了，他有叶茗，现在，还有一个鹿晗。
　他没有想过，为什麽他会认为都暻秀是属於他的。那是一种自恋自大又自负的盲目和优越，就像被宠坏了的孩子，觉得陪在他身边的人，始终都只会陪著他。不会走，不会心里有别人，不会离开自己。都暻秀的存在，就应该是始终站在他身后的，自己想要的时候，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始终如一地，谦恭而温良地立在自己身后为他解闷，为他分忧。
　现在，这个忠心而有用的玩具或者说仆人好像快要被抢走了。应该就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才会著急。应该，只是因为这样吧。
　朴灿烈这麽对自己说著，忽略掉心里那种远比失去玩具这种淡淡惋惜的，更难过的一些感情，
　那究竟是什麽，有些熟悉，但放到都暻秀身上，就变得陌生。
　“我知道我对暻秀做过那麽过分的事，我在弥补，同样地，我也在追求。”鹿晗很认真，很认真地对著都暻秀说。
　都暻秀完全懵了。活了27年，他第一次遇到向他告白的人，而且，竟然还是个男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范围。
　“碰！”都暻秀趁著朴灿烈和鹿晗激烈对视的时候，迅速关了门。靠在门上，只听著外面两个人著急地敲打著门。隔了好一会，他才说了句：“你们先走吧，我要静一会。”
　朴灿烈和鹿晗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看到都暻秀确实没有再开门的迹象，便先后离开了。鹿晗是忐忑不安的，他本来是准备在都暻秀逐渐接受他之后再表白心迹的，没想到却打破了计划。不过，反正早晚都要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鹿晗也只能早些开始他的追求计划。
　而朴灿烈，一脸冷淡地飙著车，烦躁又不安。虽然，他并不能太理解这样的感受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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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

@五四勋嘟嘟 @Wars◆ @dks0112的家 @麦麦6号 @凌乱灬梦的回音

@嘟嘟好可爱 @橘仁俊😾 @💕姽婳嫣兮💕 @圻莫 @米虫心晴

还有很厉害的正解的大亲故
@都家小阿长🌟

他父亲如君王开恩般捡起丢散的纸张，可了几个响头，直接就跑了，也没管根本跑不动的他。吴世勋看著这幅场景的时候，倒是愣了愣，却也没说什麽。
　他和他父亲搬到了另一个小城市，生活其实没有太大改变。只不过，吴世勋逐渐却成了他生活中的常客。十年里，常常出现。
　鹿晗最开始不懂是怎麽回事，直到他考上了大学，和吴世勋再次重逢在那个城市的时候，吴世勋竟然说他喜欢他。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鹿晗以为吴世勋是为了折磨或者监视他才一直围著他转的，他真是死都没想到是这种理由！！
　但是，莫名其妙的不止吴世勋一个人，当鹿晗发现自己对都暻秀始终不变的思念和逐渐明朗的性向之后，他觉得自己也神了。他应该是，喜欢上了都暻秀。
　吴世勋后来变得死缠烂打，鹿晗后来实在不堪其扰告诉了他他喜欢都暻秀，吴世勋也只是淡淡一笑，一如既往。
　现在，吴世勋说他是自我**，那麽他又算什麽呢，鹿晗自觉自己将了吴世勋一军。
　“小鹿，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就是这麽简单。你说，我这算什麽。”
　吴世勋没有丝毫犹豫，就这麽说出口。他是孤儿，在朴家长大，他要学的太多，他必须懂的也太多，他是个早熟到令人惊讶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生活，甚至对自己，都要果断到狠厉的程度。他确定自己对鹿晗的感觉，只用了一分锺。或许更少。
　一旦确定，绝不会轻易改变。
　他算什麽，兜兜转转的近十年，他不过是对所爱之人最正常的追求罢了。
　而对於他这样头脑清明的人，他早看清了鹿晗对都暻秀算什麽。可是他不急，他可以等，等鹿晗自己去发现，去看透。
　他有绝对的耐心。
　吴世勋开车回到自家别墅的时候，看到门口停著熟悉的车。是朴灿烈。
　朴灿烈倚在车门口，夜色里，身形修长，极富美男子的韵致。
　朴灿烈在想事情，吴世勋把车都停好了，走到他跟前时，朴灿烈都还没反应过来。
　吴世勋毫不留情地一个勾拳过去，朴灿烈感受到耳边呼啸的劲风，反应极快地抬手接住，在眼神变得凶狠之前，看清了来人。
　“……喂你干嘛。”
　“提醒朴家的少爷，凡事小心，”吴世勋收了拳，开了门，“我一来你身边的时候就教你这个，怎麽，还给我啦？”
　“我知道的。”朴灿烈进门做到真皮沙发上，显得很是随便，看得出是这里的常客。
　“想什麽入神了？”吴世勋坐到朴灿烈身边，屁股刚一挨到沙发，又立马加上一句，“千万别跟我说又是许桓。”
　“……不全是。”
　“那麽，都暻秀？”
　“算吧。”
　这回吴世勋沈默了，他想起几天前朴灿烈飙车到他家门口来，一来就一副阴沈的表情对他说“还记得鹿晗这个人吗？把他查出来。”
　吴世勋当时真是惊了，他没有告诉过朴灿烈，十年间，他和鹿晗一直都有联系。他是觉得没必要，但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该是忠於朴氏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但是，他把鹿晗隐藏了。忠诚这种东西，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血里，其实这算是他的私生活的，但是连这点隐藏都让他有隐忍的不安。
　他苦笑。也许小鹿说的对，他就是朴家的一条高级忠犬。
　当时他只能迅速平复内心的动荡，很是平静地问怎麽了。当他听到鹿晗找到都暻秀的时候只是小小的吃惊，可是当听到朴灿烈说鹿晗对都暻秀的表白的时候，心底立刻就涨满了涩涩的心酸。
　哎。吴世勋在心底叹气，他自己的爱情都这麽没谱，还要给朴灿烈这个小子出谋划策，真是……
　“又怎麽了？”吴世勋给自己倒了杯水。
　“……世勋，为什麽你还不结婚？”
　“噗——咳咳咳……”吴世勋瞬间就被呛著，“咳……怎，怎麽了？突然说这个？”
　“你有必要那麽激动吗？”朴灿烈给吴世勋顺了顺气，“许桓要结婚了，暻秀也……也在交女朋友，哼，现在还有男人给他表白……世勋，你都快33了，没想过吗？”
　“灿烈你竟然觉得33就老了吗？”
　“……你别转移话题。”
　“……不过就没遇到合适的嘛，这有什麽大不了的。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麽。”吴世勋这麽说的时候，是想到了鹿晗的，他曾经迷惘过，如果鹿晗一辈子都不接受他，他该怎麽办。可是当他这麽绝望的时候，等再次见到鹿晗时就会瞬间看开，那又怎麽样？他曾以为他这辈子不会遇到爱情，不会遇到爱人。可是，他还是幸运的，他遇到了鹿晗，他爱上了他。他还不算孤家寡人，他心底有爱。
　“你倒是潇洒，我可不行。”朴灿烈说这话的时候，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这是实话。作为朴家的继承人，朴灿烈是必须结婚生子的，必须。而且，基本上毫无悬念的是政治婚姻。
　朴灿烈曾经赌过，如果许桓能爱上他，那麽不管什麽家族势力，他都可以排除，只要许桓能爱上他，他什麽都可以放弃，而且绝不后悔。可是，许桓没有，所以，他也不用那麽麻烦了。
　“我大概也要结婚了。”
　“什麽？”
　吴世勋一脸震惊，这样的消息他竟然不知道？？
　“不用那麽惊讶，只是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