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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虐心文《天须无恨》】——此贴从第300章开始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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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昔早已吓得周身冷汗涔涔,情急之下,忽然岔了气息,一时引了未愈的内伤,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喷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喘,面上登时已是血色全无,勉强抬起头,见水盈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急得连连摆手,甚是狼狈。待咳喘稍稍好些,赶忙哑声求告:“无昔对……对娘亲的忠心……日月可鉴,对娘亲的孝心天地可表,当真是绝无二心,求娘明鉴。”连连叩头,咚咚有声。
众人在旁只能低头听着,未得水盈命令,哪个也不敢离开。
水盈冷眼瞧着,见无昔的额头在地上磕得已然见了血,方才淡淡说了句:“二心?你未必有这个胆子,更未必有这个本事。”见无昔身子瘫软,冷声道,“跪好了。”
无昔赶忙抹了一把口边的鲜血,努力跪直了身子,紧紧抿着嘴,眼角上竟然带出了隐约的泪痕。她素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木然神情,此时狼狈间竟流露出些许小女孩的委屈神情,让一向冷硬心肠的水盈也不由得心头一软。
只是水盈并非寻常女子,此时的心头一软并不会让她改变主意,仍旧吩咐道:“传八狱刑司,魅鸑修罗办事不利,罚当众受二十记八狱棍。”
无昔一向都是默无声息地跟在水盈身后,与众人皆素无往来,是以她虽被封为“魅鸑修罗”,在阿修罗道中地位非常,但众人视她也大体等同于王女的一众女侍。此时听得水盈身边的随侍下去传令,一旁的众人虽与无昔无甚交情,但兔死狐悲,心下都各是一番心惊:事情虽然办成了,只是受了伤回来就叫“办事不利”,这王女也着实是忒难伺候了。话说也不知道魅鸑修罗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少带回来一本秘籍呢?就算是少带回来一本秘籍,二十记八狱棍也未免是罚得太重了些,毕竟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瘦小单薄的的小丫头子,十几日之前还受了极重的内伤。


IP属地:北京82楼2018-11-02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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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有人向水盈禀报行刑完毕,昏昏沉沉的水无昔已然是连开口谢恩的力气也没有,但还是拼尽力气朝水盈点了点头,水盈将手随意一摆,就命人将无昔架回魅鸑修罗所居之处,遣退八狱刑司之后,仍旧与众人继续商讨诸事。
    晚间水盈回到后寝,更衣用饭完毕后,指派了自己的四个贴身女侍前去侍奉无昔,还带去了岛上最好的止血生肌伤药。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蒙蒙亮,女侍待水盈梳洗已毕,便如常摆好早饭,偷眼见这位王女面色阴沉,只吓得个个低头屏息,唯恐遭了无妄之灾。水盈饭后饮了茶,正要依例去往神宫前殿与众人议事,有一个昨日派去伺候魅鸑修罗的女侍进来禀报,“今日一早丑时才过,魅鸑修罗就吩咐要起身梳洗,因伤重,只能教两个女侍一路搀扶着,说是未得王女发下话来免她的差事,是以还要依例前去当值,此时已经侯在前殿了。”
    水盈细细询问了一番,直到时辰到了,方才在一众女侍的簇拥之下步入前殿,果然见一身红衣的水无昔已经站在了她日常侍立之处,若非面色苍白难看,倒也与素日无异。水盈也不理睬她,入座后命人去传在外面候着的四位生主进来议事。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议事完毕,水盈屏退了四位生主,自己却并未起身离座,而是缓缓回过头去,瞥了一眼一直侍立在自己身后的无昔,只见她虽然还勉力站得笔直,却已然是冷汗满头,面色惨白之中泛出晦暗的青黄之气,失色的嘴唇边已经渗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水盈脸色阴沉,冷冷斥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无昔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失神的双眼向上一翻,直直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已然是人事不知了。
    水盈默不作声,旁人更不敢动,便只能静静候着,猛然间水盈一拍桌子:“你们是死的么?送她回去!”
    无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辨别出自己正俯卧在自己素日的寝榻之上,心中一松,眼眶中忽地涌起一阵酸涩,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不料想却猛然听得身后侧传来水盈的声音:“还疼?”
    无昔身上立时便打了个寒噤,赶忙循声望去,竟然见到水盈正坐在自己的床榻旁,天生来的明艳俏脸上仍旧带着森森寒意。
    无昔赶忙低头垂目,心如电转,思虑再三,方才恭恭敬敬答了句:“是。”那声音又无力又沙哑。
    二人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无昔耐不住,低低颤声唤了句“娘”。
    水盈并未应声,只问道:“可想明白了为什么打你?”
    无昔听不出这言语背后是喜是怒,又不敢犹豫不答,思虑再三,只得谨慎答道:“无昔办事不利,又临阵受伤,险些失手堕了咱们阿修罗道的声名,总归都是无昔事前用心不到和素日里用功不到的缘故。娘对无昔小惩大诫是娘疼无昔,无昔罪有应得。”
    水盈轻轻“哼”了一声,显然是甚为不满,起身便要离开。无昔一见之下再也顾不得身后的伤疼,狠命便要挣扎起来,不想双腿一软,狼狈跌跪在地上,喉间一阵哽咽,一声“娘”就带出了泪音:“无昔知错了,求娘不要生气。”自觉鼻中酸楚,又唯恐水盈不喜见人落泪,只得生生忍了回去。
    水盈回身瞧在眼里,心中也不由软了几分,看她跪在地上疼得身子微微打颤,便伸出手去在她头上抚了一抚:“起来罢,下回记得任何事都不许隐瞒,自己觉得打不过人家就要跟娘说。”
    无昔在苦痛煎熬之中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心中彻底一松,眼中那已经隐忍得十分辛苦的两颗细小泪珠失去控制,缓缓滑下她苍白的面颊。无昔也不擦抹眼泪,扬起头巴巴望向水盈:“娘,求娘再传给无昔些功夫,无昔必定会用功练习,下回再不会办差了差事。”
    水盈却忽然冷了脸色,进而发出一声冷笑:“你还是先把内伤和外伤都养好了再说罢。”


    IP属地:北京85楼2018-11-19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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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灯时分已过,娘派来的四个簪花女侍照例又给我身上的伤处重新敷好了药,伺候我服下汤药,见我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领头的佩珠女侍无比恭顺地躬身垂头向我行礼:“小主人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奴婢们就退下了。”
      此时我侧身躺在床榻上,只觉身体从内到外都无比倦怠,莫说是开口说话,便是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只勉强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睡了过去。
      终于还是我翻身之时,我偷偷藏在床褥下的针刺痛了我,我在极度的困乏之中挣扎着睁开眼,奈何女侍喂我喝下的安神汤药着实霸道,无论我撑起身子如何用力晃头搓脸,脑中却仍是一阵阵极浓的困意不住地袭来,让我只是想合眼深深睡去。
      那些女侍每日都会给我敷药擦身,我可不敢留下什么痕迹,所以什么指甲掐或是锥刺股都不是可行之法,我急于清醒,只好横下心来,用牙齿将自己口中的肉狠狠一咬,陡然的疼痛便如同一把利刃,登时将脑中那仿佛凝固成顽石的混沌劈开了一条口子。口中一片血腥,我唯恐不小心有血迹滴落留下痕迹,便狠狠咽了几口,将血吞个干净。趁着这疼痛带来的清醒,我挣扎起身,在黑暗中爬到床边,将手沿着床头向下摸索,很快就在床下的夹缝里,摸出一颗数日前被我藏进去时随意捏成条状的丸药。全然顾不得腌臜,也顾不得去寻水送药,我就将那药一把塞进嘴里,急慌慌咽了下去。
      这寅卯丹乃是水灵偷偷藏在神宫金盒之中的宝物,这世上原本也只有五颗,被水灵当年避祸用去了一颗,只有四颗到得我手,如今我再这一颗,就只还剩下两颗了。
      此药一入肚腹,不多时我便觉周身如同惊蛰时节生气萌动的大地,很快觉不出周身内外的诸多疼痛,再后来脑中也神清气爽,我知道药效已起,便起身下床,已然是活动无碍,竟似全然不曾受过伤一般。
      我不禁又暗赞一声这寅卯丹果然奇效,凭你受了如何严重的伤,在服下此药的三个时辰之内,也能不觉疼痛神智清醒,只不过,只待药效一过,反噬而来的苦痛却是要数倍于之前。一想到上一回几乎被它折腾去了大半条性命,我不由又暗骂了一句:“果然是缺德药都有个缺德名,寅吃卯粮,后账加上利钱更是难还。”
      三个时辰之后,只怕这番煎**上回还要难熬几分。好在水盈为了杨朝客昨日一早就独自去了青州,她不在岛上的这半个月之内,我只须瞒过身边这些女侍便可,诸般行事都可从容不少。
      我早就知晓水盈对我仍是并不放心,我身边明里暗里都有人监视,这些随身伺候的女侍,更是时时将我的一言一行都报知水盈,就连我如今被打得起身都需有人搀扶,水盈也还是并不放心,她既不在岛上,昨日和今日晚间女侍送来的汤药之中,便明显更是加重了安眠的剂量。
      只可惜,任是水盈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我心里的图谋。幸亏,我心里的深处,比水盈的心更深。
      我赶到与三百见面的隐秘石洞,从洞壁裂缝中取出一只铜哨子之时,看天色已经是二更时分。三更之前,我要赶去见一个至关重要之人。
      虽然时间紧迫,我还是点亮了洞中三百留下的那半截蜡烛,将手中这个两寸来长的细长铜哨子瞧了又瞧。可惜,仍旧是瞧不出任何端倪:不过就是个做工稍细致些的小玩意儿,哨子身上浅浅雕刻着一只振翅的雄鹰,也未见得什么栩栩如生或者是活灵活现,找了又找,未见有刻字,更没有寻出什么消息机关。我摇摇头,着实有些失望。
      水灵临死之前,交代我务必要拿到这个要紧的物什,就是为了拿到它,我才不得不在故意在与太初派掌门韩从一交手之时当众受伤,让周遭众人全都亲眼瞧见我被姓韩的老杂毛一掌打得当场吐血,回去后更是人事不省,连连咳血不止,才总算趁周遭那些眼线放松警惕之时,我才能择机去再入兴宁王府拿到这个哨子。
      自从拿到这个哨子,我就很想试着吹一下,可惜始终寻不到机会。我如今连睡里梦里都过得如履薄冰,除非我是不想活了想死得比水灵还难看,否则半时半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IP属地:北京91楼2019-01-16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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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水盈独自一人登船离岛而去,将岛上诸般大小事物都暂时交由神宫总管莫三友一一主理。这两日四下里都井井有条安然无事,那掌管惩戒人的八狱刑司自然也就清净清闲,何况八狱刑司的本任掌司费不嗔素来就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一贯是个“只管自扫门前雪,不干己事不张口”的性子,自然也就更没什么可操心的事情了。水盈此番重振阿修罗道,启用了不少旧人,也就是看中了这个入道多年的费不嗔一向谨慎少言没野心,才调他在身边使用。费不嗔之前在天山多年,此时回到岛上遇到当年的故旧,也仍只是点头之交,并无过从,一门心思只管极为认真地将自己门前的雪扫得十分干净。
        今夜天色阴沉,星月无光,定更天过后,远处更是传来隐隐的春雷之声,费不嗔心中莫名不宁,又不愿被任何人瞧出来,想到“何以解忧,唯有烂柯”,便命人摆上棋盘,焚起一炉上好的檀香,之后屏退身边一众人等,独自关上房门,闷着头自己与自己下起棋来。
        直到天将三更,桌上灯花已长,烛火突突跳个不住,费不嗔起身自己动手剪了烛花,推开窗子,听远处的雷声已经止歇,外面只见一片漆黑,也仍是没有下雨。费不嗔心绪愈发烦乱,却只是一声不响转身又回到桌旁,只仍是强压着心性去琢磨棋局,却是黑白缠斗,许久也未见高下。
        正思量间,忽听得门外传来三下扣门声,那声音不大,却听得出敲门之人十分笃定。费不嗔暗暗心惊,不知半夜三更何人来访,但又肯定绝非是与自己相熟之人,略一思量,还是稳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缓缓打开,费不嗔万不料想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水无昔。
        那水无昔年纪尚不满二八,身量又不高,此时只穿了一身束腰红衣,长发也只是披散着,比起头几日费不嗔见她当众挨打之时更显得年少单薄,分明还是个有几分可怜见的少女模样,偏偏她那一派负手昂然站在门外的姿态和气度,倒仿佛那漫无边际的漆黑夜色都是她肩头身后飘扬的墨色披风,让她周身都裹挟着逼人彻骨的冷冽煞气。
        费不嗔心中一动:难道她是否是奉了水盈之命而来对自己不利?不由心下一时有些慌乱,一个愣怔,正待要开口,却听水无昔淡淡说了句:“春雷虽动,天气仍寒,费掌司难道要与我站在外面说话?”


        IP属地:北京92楼2019-01-16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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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不嗔赶忙让开门口,躬身将她让进屋来,口中连道:“在下糊涂,护法请进。”见水无昔昂然而入,施施然走到棋桌旁径自向上手坐了,费不嗔略一思忖,还是反身关好房门,明知她不会吃,也还是动手倒了茶,双手捧了上去。
          费不嗔心下纳罕:这个水无昔本来就不是个随意走动、会与旁人有甚过从交情的人物,何况五日之前她又明明当众受了二十记八狱棍,自己手下也分明不曾放水,这几日也确实听说她一直闭关养伤不能行动,是以水盈去青州都不曾带她前往,凡此种种,都说明此人此时绝不应该是眼前这一副全然是一副行动无碍跑到自己府里来做客的模样,这当中必有大蹊跷,但不知是福是祸。见无昔只是闲闲瞧着桌上的棋盘,便试探着客套道:“在下棋艺不精,让护法见笑了。”
          水无昔却似乎对这“不精”的棋艺颇有兴趣,眼光仍旧停留在棋盘上:“费掌司太谦了,这局棋黑白两方的布局都是有大丘壑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尚未到中盘就只拘于两处只是一味缠斗,未免失了原本的格局。”
          费不嗔心下一沉:原来自己方才心中的纠结不安,竟然还是不经意间会棋盘上显现出来,看来自己还是有大意之处。但他素来沉稳,躬身道:“在下闲来虽心羡博弈,奈何自身资质有限,学来学去也不过只学了个架势而已。”说罢摇头自失一笑,趁机偷眼打量了一下这位一向隐在水盈身后身份神秘的魅鸑修罗,却见她神情如同素日一般地冷若冰霜,面色也如同素日一般地略显苍白,但她此时理应是内伤外伤都甚为不轻,断不该是眼前这般分毫瞧不出半点病容的模样……费不嗔瞧得心下愈发疑惑,不料就在此时,瞧着棋盘的水无昔突然抬眼,一双冷冽冽的眸子陡然瞧向费不嗔,登时将费不嗔吓了一跳,赶忙垂下眼皮,心中不由突突乱蹦。
          费不嗔慌乱之下,不由暗暗忖度:难道会是水盈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以水盈的心性与行事,要么暗中早作部署,要么出手杀伐决断,又岂会只派这个亲信跑来试探自己?却听得无昔转而仍旧悠悠只说棋局:“哦?是么?若当真是只学了个架势,那未免就可惜了。此处刺入的一手好棋,埋伏得颇有深意,进退都变化无穷,如今却只是弃之一旁。”说罢,眸子瞥向棋局的左上角,微微摇了摇头。
          费不嗔顺着她眼光一瞟,心中便是狠狠一动,沉了沉,方道:“在下也是误打误撞而已,在护法面前献丑了。”
          水无昔早料到他必定不肯轻易就范,此时的一味闪避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再理会棋盘,转向费不嗔,缓缓说道:“我此时深夜来访,费先生不知我来意,棋风自保乃是理所当然。若非费掌司向来谨慎多智,想来水灵也不会将费先生当做深藏的最终后招。”见费不嗔眉间猛地微微一跳,又继续道,“费先生莫惊,如今水灵已死,许多事情不了结也得了结。按说,水灵乃是我姨母,我本当就她,奈何此番有许多她不得不死的缘故,水灵是个明白人,当初但凡能保得住性命,费先生不惜性命冒险去倚天崖上见她之时,她又岂会拒绝大人的相救之情呢?”说罢,从怀中取出一间物事,递在费不嗔眼前,“此物请大人仔细观看。”
          费不嗔给她这一番话说得后心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心中惊疑不定,此时又一见她手中的铜哨子,饶是他素来善于隐藏心迹,也还是不由得眼光骤然一跳,见水将哨子稳稳递了过来,咬咬牙,只好伸出双手接下,心中只极力控制自己的手,千万不可有丝毫的颤抖。
          此时的一切都在无昔的意料之内,此时,她只是静静瞧着眼前这个一向沉稳缄默的中年男人,仿佛是一只猫儿盯着一只老鼠。一直待到费不嗔彻底平静下来、终于抬起沉静的目光看向自己之时,水无昔才又开口道:“水灵已将她这些年来私下积攒的体己都交给了我,也将她靠得住的人都告知给了我,换我允诺为她做成三件事。这三件事,都须得是我做了王女之后,方能为她一一实现。”这一番单刀直入的话给她说得风轻云淡,却让费不嗔心头霎时间如同翻滚的熔岩翻腾了几百个来回,而水无昔却悠悠然乘胜追击,继续道“想来当年在天山上,我那可怜的姨母若不是为了费先生而失去她的处子之身,就凭她后来得到的半本秘籍,纵然不说是不是必定能够夺得王女之位,至少也不至于如今会在水盈手中逃不出一条性命去,还要临死之前受尽非人的煎熬。也不知她这一生,值得还是不值得。”
          费不嗔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努力忍了又忍,思量半日,终于开口道:“既是水灵将这哨子交给新主人,日后,我听新主人差遣便是。”
          “费先生一诺千金,果然是我姨母没有看错人。这些年来,费先生就如同桌上的棋局,虽有大格局大丘壑,却只是不敢放开手脚,只好一味做那等缠斗工夫,正如同珠玉蒙尘,委实可惜屈才。如今我既有心思取水盈而代之,又有机缘能够练成神功,得费先生为我谋划出力,日后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枉费了大人胸中的八斗之才。”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才道:“此间干系甚大,大人三思。”
          费不嗔却已经在一沉吟之间将得失利害三思了又三思,此时倒身拜道:“费不嗔愿为主人效力,万死不辞,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水无昔眼光一闪,嘴角上露出一个极为微小的笑容,似乎是一抹冷笑:“你竟不怕我是奉水盈之命来诈你的?”
          费不嗔也不起身,跪在地上答道:“主人此时能行动无碍,想来是用了自水灵处得来的寅卯丹罢?那寅卯丹乃是当年我暗中杀了天山雪湖洞洞主卢爿得来的,乃是打劫了原本要给水盈的贡品,若非是主人当真反了水盈,水灵是不会将此物献给主人的。”


          IP属地:北京93楼2019-01-17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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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怎么发不上去呢?


            IP属地:北京105楼2019-02-16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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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嘴角微微翘了一翘,也说不清是不是个笑容,“我既已知晓了主人的图谋,纵然是我不反水盈,也逃不出主人的手心;而跟随主人反水盈的话,以主人如今的斤两,也与送死无异。既然左右都无生路,在下何必还要违背当年对水灵的承诺?倒不如追随主人奋力一搏,若有幸能襄助主人完成水灵的心愿,费无嗔此生于愿足矣。”


              IP属地:北京108楼2019-02-16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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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如此地步,也就无须再复多言,寅卯丹药效有限,无昔起身便要离去,临别沉声道:“你我下回见面,须当另觅一个稳妥之处。”
                费无嗔心中早有了计较,躬身答道:“主人尚须将养,在下也要有事筹备,七日之后三更天,神宫旧址正西方的荒草巨石之间,有个极为隐秘的暗道入口,彼时我自会留下记号指引主人。”
                一路顺利,教无昔赶在寅卯丹的药效耗尽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自己所居之处,仍旧换了寝衣躺到了自己的床榻上。于是,在反噬的疼痛到来之时,无昔总算是能够死死咬住一条素帕,只有在喉间发出低低的“哽……哽……”之声。
                内伤外伤一齐数倍疼痛大作,直将无昔折磨得额头冷汗涔涔,只觉得心口咚咚乱跳个不住,口中的气息也愈发急促,眼前早已是金星银星闪个凌乱,脑中更是嗡嗡混响,乱作一团,饶是她如何狠命隐忍不发一声,到后来仍是在榻上来回翻滚。
                想来剧痛之下身体虚弱神智混乱,锦褥缎被间的无昔恍惚中竟觉得自己是在昏暗冷硬的石头地面上翻滚,周身都仿佛被带火的利刃包裹,满耳都是破空呼啸而来的鞭响在石室里回响不绝。不,那利刃是铺天盖地抽下来的鞭子,刀刀痛入骨髓,自己只剩下拼死挣扎满地翻滚。
                这逼人发疯的剧痛之中,无昔竟然闻到一股幽幽渺渺的清雅异香,而那异香却是来自一柄巧夺天工的描金折扇,扇面上是一幅精美异常的《桃花山居醉卧图》,折扇后面,是一张俊美风流的男人面孔,那一双极为好看秀气的桃花眼看得无昔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IP属地:北京109楼2019-02-16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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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昔强撑起无力的脖颈,拼尽全力地摇头,想让自己摆脱开眼前的幻象,但此时她被寅卯丹折磨得身魂都极度虚弱,哪里还能抵抗,恍惚中只让那双含笑的眼睛离她更近,甚至能觉出他手中折扇轻轻点在脸颊上带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耳边还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轻轻说出:“反正你也要死了。”
                  饶是这回无昔已经知晓在寅卯丹反噬之时,自己会见到零星散乱的幻象,甚至无昔已经知道那必定是有关于风儿的幻象,但此时却还是不可自制地惊恐万分。也许,是极度的疼痛和虚弱让无昔的神智恍惚,就如同去兴宁王府取哨子的那一晚一般。
                  水盈虽说已派她单独出来做事,却是一时一刻都有人记录她的一举一动,为了能避开水盈和水盈的耳目明里暗里的监视,去到兴宁王府拿到水盈死前留下的信物,无昔着实是费了一番脑筋。思来想去,也只好冒险在与太初派掌门韩从一交手之时当众受伤,借着自己受伤休养之际才有机会避过监视。却未曾料到这姓韩的老家伙年过七旬老而弥坚,一套两仪四象掌竟是那般内力深厚,纵然无昔在故意露出破绽之时还是暗地里拼尽自己的内力与之相抗,却不料自家修为太浅,竟如同以卵击石。若非无昔临时机变陡然使出暗藏的噬绝剑偷袭,只怕那当时已被逼入绝路的韩从一难保不会取了无昔的性命。韩从一没能逃出性命,但无昔自己也是内伤甚重,一连数日不住呕血咳血,昏沉沉不能起身。
                  那夜月明星稀,天清气朗,并不是一个月黑风高、适合到王府里随便溜达的好日子,可惜内伤颇重的无昔只图能避开身边的监视,着实是等不得挑三拣四地选日子。
                  无昔多疑,不敢全然信任水灵留下的寅卯丹,犹豫再三只敢服下半颗。反正那兴宁王府倒也并非什么龙潭虎穴,无昔自觉只要能勉强暂时恢复了二、三成功力便足以应对。服下之后,无昔顿觉神清气爽行动无碍,便以为是自己身小体轻,故而半颗足矣。可那奇药寅卯丹却并非如同无昔所预料,在翻越过王府的高大院墙之后,无昔便觉脚下开始有些软,呼吸也渐觉不畅,显然是药力不足。此番能避开水盈耳目已是颇为不易,无昔自然不肯放弃,便加快脚步,循着上回的路线,从西墙进入,想着经过一处僻静花园,便是无人居住的西院,前面不远就应该是当时水灵所居的正院东跨院。
                  天上一轮孤月明亮异常,洒下满地清辉,照得花园之中的屋瓦和山石上的零星残雪反出熠熠的银光,益发显得阴暗处黑洞洞的,无昔益发小心,四下里不住顾盼,她此番身体虚弱,带累得精神都有些不济,只好小心翼翼蹑足潜踪,一路只在暗影中躲避前行,全不似上回那般超然悠闲。
                  走过一处水榭之时,无昔忽觉心口一阵发闷,只得停步避在一处山子石暗影里稍稍歇息一下,用力喘了两口气,抬起头来无意间瞟了一眼那水榭,无昔顿觉心口之中陡然狠狠跳了两跳,眼前一阵模糊,竟然一刹那恍惚间仿佛自己就坐在那水榭里,再一愣怔,却又仍旧是背靠在阴冷的山子石上。无昔揉揉眼睛,心中迷迷糊糊还是觉得此处有些眼熟,难道是上回来这王府里捉拿水灵之时也路过此处的缘故?不,不止是路过,方才那一刹那的恍惚之中,那感觉倒仿佛是自己就在这花园子里住着一般,而且……而且自己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
                  稍一追想,无昔愈发觉得心绪不宁,气息愈发烦乱,也就愈发觉得身子虚弱,一想到若是这药撑不过三个时辰的后果,无昔赶忙狠狠一咬牙,平定一下心神,双手用力揉揉太阳穴,拔脚就朝前而去。
                  咬牙纵身跃上花园的云墙,见那西院之中仍是全无人气的一片荒凉景象,无昔便放心翻身而下。不料就在落地的一刹那,无昔胸口里猛然一阵气血翻涌,只得背靠着院墙忍了忍,却最终还是抗它不过,喉中涌上一股甜腥,知道是内伤又要呕出血来,给她强忍着将血又咽了下去。也就在此时,无昔眼前又是一阵模糊,忽觉身边有个影子,赶忙转头望去,竟然是个穿着荷叶青色比甲的圆脸小丫头,正憨憨呆呆地望着她,无昔还没看清她的长相,转瞬便又不见了踪影。无昔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却又忽然听见有个男子的懒散声音在背后传来:“大哥可在屋中么?”无昔大惊,猛地回头瞧去,可自己背后分明便是白粉花墙,哪里有半个人影?
                  无昔素来不信神鬼之说,便是那被水盈弄得神秘非常的什么阿修罗道,在无昔眼中也不过都只是些唬人的幌子而已。此时所见所闻让无昔又惊又疑,缓缓抽出随身的噬绝剑在手,咬牙暗道:“凭你是谁,胆敢惹我烦恼,便都统统杀个干净也就罢了。”


                  IP属地:北京112楼2019-05-23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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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院中寂然寥落全无人气,分明一直无人居住,却仍旧打扫得十分齐整,沿着黑黢黢的檐廊前行,只见雪水似的月光洒下来,廊中的砖地上如同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无昔持剑走过,心口里忽然又是咚咚一阵狂跳,只得又停步捂住心口,急喘了几口气,才算是压住了喉间泛起的血腥之气。抬起头来刚要迈步,眼前掠过一道黑影,无昔急忙闪身避入一旁暗影之中,眼睛却烁烁循影不放,却不过是一只黑猫。那猫儿箭也似地窜上院中海棠树旁被月光照得雪亮的山子石,却陡然停住,慵懒懒回过头来轻轻发出一声怪叫,将一双碧莹莹的绿色眼睛望向无昔,倒好似有话要说一般。无昔暗骂一声“**作怪”,懒得理会,正待要继续前行,岂料那黑猫竟然直挺挺从山石上跌落下去。
                    刹那间,地上现出一大片红艳艳的鲜血,鲜血中倒卧着一只僵硬的黑猫,猫头已经被生生砸扁,一只凝固的猫眼,毫无生气地落在鲜血之中,在苍白的月光里,凄厉厉望着无昔。
                    无昔只道是有人暗中陡然出手袭击了黑猫,慌忙四下逡巡,却根本什么也不见,忽觉身后一道阴森森的冷风吹过,身子不由得一抖,持剑猛然回身,却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再转回头来,那山子石下却又哪里还有什么血泊中的黑猫?只见白惨惨的月光之下,山石下的地面干干净净,连片落叶也没有,只有颗颗白森森的卵石齐整整地砌做海棠纹样。


                    IP属地:北京114楼2019-05-27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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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昔正待将手中的短剑指向那山石,却听得院门处又有轻微响动,她此时惊疑不定,赶忙矮身闪在廊子旁的花丛之间。
                      院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个身量窈窕的丫头闪了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又伸手拉了另外一个丫头进来,随即又轻轻将关上院门。两个丫头手中都没有灯笼,只借了清亮的月光,轻车熟路地沿着廊子走到正房门口。先进来的那个丫头一屁股就坐在廊外的石凳上,低低声音连连叹气道:“画儿,大公子又不是不回来,娘娘怎么就要把宝意配给裴妈妈的儿子呢?”
                      那个叫画儿的丫头捂着嘴嘻嘻笑道:“你愁个什么?她出去了你不是也少了块心病?”
                      “我怎么不愁?娘娘这不就是不给大公子留下屋里人了?那我可怎么办啊?”那丫头显见得是个急性子,站起来拉住画儿的手,跺脚道:“我爹娘都派在外面,身边又没个亲姨亲嫂子的在这府里,如今能商量事情的也只有你了,死画儿你竟然还编排我。”
                      画儿拉着她坐下,两手在她肩膀上一拍:“宝心,不是我说你,何苦非要一门心思吊死在大公子这屋里?我听娘娘跟裴妈妈说,大公子的师父写信来,说要三两年才能想法子让他放下那个死鬼野丫头回到咱们府里,你就真的要将自己的大好年华都荒废在这里白白等着?现如今三公子得了好差事,又快要正式成亲了,日后必定也是了不得的。那未过门的三夫人是咱们朝里万岁爷的老师佟大人的嫡长孙女,书香世家出身,听说是个极为知书达理的,倒不比四公子夫人那位平章王爷家里唯一的一位大小姐还强些?如今三公子屋里收房的丫头共是三个,鹦哥、玉棋还有红酥,个个都是好相处的,何况三公子的娘孔妃自己就是个贴身丫头出身,对他房里人都是极好的。我要是你,就想想法子赶紧早些打算,也免得像宝意似的,一门心思只算计着要给大公子,到头来还不是配给个下人?”
                      这二人初进来之时,无昔原有些恍惚,只道又是幻象,却不料果然是两个府里的小丫头跑来这个荒院子里来说私房话,还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无昔在暗处听得着实不耐烦,便捡起一枚石子朝远处一丢,那两个丫头猛地听见暗处有动静,吓得同时“呀”了一声,那宝心一把拉着画儿就朝院门跑去,口中还道:“黄姨娘你不要找我们,我们跟你无冤无仇。”
                      见那两个丫头跑出院之后,无昔才松了口气,暗骂一声:“什么黄姨娘红姨娘,不过都是一群争风吃醋算计着抢男人的小老婆罢了。”
                      不想再越墙惊动气血,无昔也从院门走了出去。在手摸到那院门的一刹那,无昔心中又是一动,那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如同那日在杨朝客青州府衙后花园的石洞里的感觉一般。
                      一旦想明白这些都是有关于风儿的幻象,无昔反倒渐渐定下心神,想来是此时自己受伤体弱,才会让这些不着边际的浮光掠影恍惚了自己的心智。风儿已经死了,那么关于风儿的幻象也很快都会死去。于是无昔打叠起精神,再不理会那些似乎有些眼熟的景物,只咬牙快步直奔水灵所居的院落中,在当日水盈所居之处,回想她那日闻言跌坐的廊凳位置,借了月光仔细找寻,果然在廊凳下的缝隙里,找到了那枚十分普通的铜哨子。


                      IP属地:北京115楼2019-05-27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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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六乃是杨朝客的生辰,此时才不过初九,是以水盈前往青州走得并不仓促。她之所以前独自出离十地弥卢岛,不仅仅是为了去青州与杨朝客相会,更是为了亲自去终南无极观,寻访梅鹤溪的下落。
                        那个姓梅的道人乃是水盈三姐妹的嫡亲祖父,也是水盈此时最想抓住之人。
                        彼时被困在九离山后山山洞之中,从风儿口中得知她自幼跟随老师父长大,水盈就已经猜到了那人必定就是暗中给自己添麻烦的梅老道。这个梅鹤溪虽然看似从不过问世事,其实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风儿一过数年,他竟然是藏身在当年他亲手血洗的一心观里,而那个一心观,乃是当年锦王招募杀手的一个隐秘藏身之处。
                        一想到梅老道将风儿养在身边的目的,水盈不由得寝食难安:到底他对那些隐秘知道多少?他又是如何得知那些隐秘?他还做了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林林总总,都让水盈觉得,若非亲自除掉这个多事的老家伙,迟早要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自水盈回到十地弥卢岛上之后,便命莫三友派人四下探查梅鹤溪的行踪,尤其查访他旧年曾到访之处,甚至疑心那梅老道为避人眼目可能不再做道人打扮,便将所有年纪类似之人都细细暗中访查,唯恐有所遗漏。
                        许是功夫尚未做足,眼看过了快一年,也还是无所所获。正当莫三友唯恐水盈怪罪自己办事不力之时,也是机缘凑巧,莫三友的手下路过苏州,竟然在街上遇到一个长相酷似魅鸑修罗水无昔的女子,便回来当做一件奇事说给莫三友听。那些日子,水无昔一直跟在水盈身后形影不离,莫三友思量再三,还是报给水盈知晓,不料水盈竟然命莫三友立刻派得力之人速去捉拿那名女子,此事决不能让水无昔知道半分。
                        派去捉拿的人没有回来,那女子也从此失了踪迹,跟她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女子的曾祖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水盈得知此事大为震怒,几乎要将莫三友杀掉。幸亏莫三友一见失手,为图将功补过,在周围细细查访,将这祖孙二人打听清楚。原来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声称姓陈名镜,乃是从临安迁来,已在这苏州城里居住了五、六年,因他画得一手好梅花,便在城中一家画局中给人作画为生,人皆称之为陈翁。他身边只有一个曾孙女,名叫步烟,因患有眼疾,平素极少出门。因陈翁虽一向讷于言辞,但为人十分谦和,故此与周围邻居相处倒也融洽。只是忽然一夕之间这祖孙二人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迹,邻人们都甚为奇怪。莫三友多方暗查,得知步烟曾说起她小时叫做莲笙,以前住在钱塘,便在钱塘打听,又知钱塘有户姓宗的殷实人家无儿无女,曾经买过一个两岁的小女娃娃取名莲笙,还让她五岁上去读了女学。许是积累多了善事,那人家的主母竟又生下了一儿一女,取名莲清和莲泓。后来那莲笙八岁上忽然没了踪影,众人都说是给人拐了去,宗家主母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再往前查,又查到这个莲笙在两岁之前是被人寄养在杭州左近的一户种茶人家里,那年钱塘江一场大水,不少人家逃过了水灾,却躲不过瘟疫,这户人家死了当家主事的男人,他老婆只好改嫁他人,将自己的孩子并这个寄养的孩子都卖了换钱发送丈夫。而当莫三友再去寻找这户寄养人家的老婆打算查出是谁寄养这个孩子以及孩子身世的时候,才听说那女人卖了孩子之后不几年就死了。线索断在此处,再无人知晓那女孩子的真实来历。


                        IP属地:北京116楼2019-06-04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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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幸水盈心情不错,饶过了莫三友此番办事不力之过,命他除了继续寻找梅鹤溪和步烟的下落,还要暗中追查当年梅鹤溪另外收养的一个名叫暮宇的孩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当年水盈只需要用一个孩子换去林芳伊的孩子,故此将水凝一胎双生的另一个女孩交由罗崇恩处理干净,此时忽然就又冒出一个与风儿长相酷似的之人,不由得让水盈对罗崇恩起了疑心,便暗中另派他人探查罗崇恩这些年来的一言一行。
                          水盈刚刚走到终南山附近,忽然接到手下密报,说是罗崇恩急报,那个已经死了一个妹妹的安平郡王竟然还要将另一个妹妹也嫁给杨朝客,杨朝客今日已经动身去了安平郡王所在的杭城。水盈心中狠狠一痛,也不想再去寻那该死的梅老道,临时决定直奔杭城而去。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闲步在杭城的街市之中,水盈反倒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见杨朝客,见了他又如何开口,难不成要自己拉下脸面跟杨朝客说“我水盈不许你娶别人”?
                          在西湖边找了间生意清淡的酒肆,拣了里面张最清净的桌子坐下,明知那酒质低劣难以下咽,却还是捏着酒杯望着远处的湖水,似乎不过想悠悠闲闲歇个脚,其实却是满腹心事拿不定主意。
                          也许,杨朝客此时已经答应了安平郡王的婚约,不日就又要做新郎了。
                          安平郡王共有一嫡四庶五个姐妹,数年前嫁给杨朝客的升平翁主乃是嫡出,此番则是庶出的小妹新寡,听说是这位小妹主动向安平郡王提出,要么不再嫁,再嫁便只要嫁给这位曾经的姐夫。近年来安平郡王愈发赏识杨朝客,自然赞成这等亲上做亲之事;而杨朝客这些年已在官场做得顺风顺水,如今又得郡王的小妹非君不嫁,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自己,只要还做这个王女,就不能失了处子之身,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朝客抱着旁人软玉温香恩恩爱爱……可要自己放弃王女之位,又断断舍不得,自己生来就是做王女的,难道要做一个每日里只围着个男人转的寻常闺中妇人?
                          正出神间,听得邻桌一个小女孩一声惊叫:“妈呀!蛇!白蛇!”
                          酒肆中的人都循声望去,只见酒肆陈旧的屋梁上,悠悠然游过一条尺许长的白色小蛇,还时不时吐出通红的蛇信。
                          伙计正端着一盘花生准备上菜,一见之下,赶忙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咕咚一声就朝那白蛇所在的房梁方向跪下:“白蛇娘娘,您大驾光临小店,可是要喝酒啊?”店中众人见他如此,都不禁转头望了望窗外不远处的雷峰塔,随即便也有人跟着跪了下去。
                          那白色小蛇却根本不理会众人是惊叫还是跪拜,只自顾自地游过屋梁,钻进屋角的黑暗中。
                          见白蛇去了,伙计才起了身,口里还叨叨着:“哎呦白蛇娘娘现身,大吉大吉。”转身赶紧把一旁跪着的一个老者扶起来,拿自己的袖子给老人掸膝盖上的土。
                          那老者颤巍巍地立起身来,拍着那伙计的肩膀道:“阿和啊,看来传说要成真呐,白蛇娘娘真的要从雷峰塔里出来了。”
                          伙计扶老者坐下,又手脚麻利地把托盘里的花生送到前面的桌子上,点头哈腰地请客人“慢用”之后,才回到老者桌旁,继续道:“可不是嘛,这个月这已经是娘娘第三次现身了。”看周围人往他这边瞧,腰杆儿一挺,不禁洋洋得意,“白蛇娘娘就看上咱们这个小店了,三回现身可都是在咱们店里,我们掌柜的前几日去问过净慈寺的持真长老,长老说‘随缘,由它’,我们掌柜的就叫我们千万别招惹娘娘,娘娘心善,只会保佑咱们,不会伤害咱们。”
                          而一旁那个最先发现白蛇的小姑娘却一直吓得瑟瑟发抖,她阿爹搂着她哄着,又指着雷峰塔给她讲白蛇和许仙人妖相恋被法海拆散的故事。
                          水盈一直手捏酒杯,听众人议论那痴心的白蛇和书生,忽然心中一声叹息:那白娘子和许仙人妖殊途尚且能有同心之望,而我与杨朝客,难道就……


                          IP属地:北京117楼2019-06-10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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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对自己起了深深的疑惑:还要继续写么?也许,这故事真的没什么意思,真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8楼2019-06-2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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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涌金门,杭城的一派繁华扑面而来,街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水盈心底却越发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单,似乎这天下所有的热闹繁华都只为衬出自己的孑然,不由生出一股恨意。
                              刚刚要踏入“回雁楼”,忽然街上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喊:“王府车驾,众人闪避!”水盈停下脚步,转身望去,正见一群兵丁护卫簇拥着一乘华丽的香车而来,而那香车的之后,是一匹雕鞍玉辔神骏非凡的五花骢马,马上端坐的,正是俊美无匹的杨朝客。
                              百姓纷纷给贵人让路,口中则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安平郡王的小妹去灵隐寺降香归来,又有人说那马上坐的是安平郡王的“双料妹婿”杨大人,这个说难怪郡王的小妹非要嫁给亲姐夫,原来果然是好眼光,那个说这下子这个杨大人跟安平郡王亲上做亲,不飞黄腾达那就见了鬼了。
                              水盈听得刺心,又见那车马缓缓朝这边而来,便回身上了楼。
                              自楼上向下望,王府一应人等刚好走过,水盈从桌上拈起一枚瓜子,朝下轻轻一弹,正中罗崇恩的肩头。那罗崇恩原本正跟在杨朝客马后护卫,忽觉肩头一击,却是一枚瓜子,自来路望去,却只见楼上水盈的背影。
                              水盈才坐下,门外有人轻声禀报:“罗大人求见。”
                              罗崇恩进了屋,见水盈面色阴冷,赶忙跪拜磕头,开门见山便道:“杨大人昨日才到,已经见过安平郡王。安平郡王提起亲事,杨大人说:‘婚姻大事,不可轻率,须是个郎情妾意,有几句话,要亲与令妹当面说明。’今日杨大人陪着安平郡王小妹去灵隐降香,二人说了半个时辰,但说了什么,在下委实不知。”
                              “不知?”水盈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现出艳丽的狠毒。
                              罗崇恩赶忙扣头道:“杨大人说,有些话,也须得当面向王女讲明。唯恐在下传错了话会错了意,就罪该万死了。”
                              水盈久久不语,直等到街上喧哗已远,才道:“叫他夜半时分,到雷峰塔下见我。”


                              IP属地:北京120楼2019-07-02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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