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 第二章】
爱德勒纪元42年,北境。
蓝眸黑裳戴着蓝围巾的男孩伫立在银装素裹的雪地,极北之地范畴内的庞大冰山就算隔了几十公里举眸亦能遥遥望见。昨夜纷纷扬扬一整夜的大雪削弱在今朝薄光熹微的晨间,细碎如雾的雪翩翩然拂过男孩的眉骨,蹁跹着舞步,袅袅娜娜地落定为北境增添一层晶莹剔透的新雪。
辽阔寰宇最远处的天色像笼罩着玫瑰红的薄纱,跟大片凝重的深蓝相较之下显得格外妩媚万分,那种颜色令唐晏如想起南方温暖明亮的庭园里,抑或是城市的街道旁花朵以柔软姿态争奇斗艳塞满视线的绚丽景象。那里是太阳喷薄而出的地方,正值冰天雪地时刻的北境晨光影影绰绰十分稀薄,无法穿透暗城堡恢宏的剪影及覆盖尖塔厚厚的积雪。
巨大狼类魂兽的喉咙插着一柄闪耀光泽的长矛,身着紫边白袍的银发魂师站在魂兽的尸体前,瞧着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染红靴子之下的一块雪地,不动声色好似置身事外。
“晏如,记住,遇到敌人千万不要一时心软留活口。”长矛呈无数六棱晶片消弭,狼类魂兽的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紫色的魂环。苏渚不忘教导待在旁边从头至尾观战的唐晏如,杀戮全部敛去后的他葡萄紫眼眸重新泛起柔和氤氲的神色,他说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甚是点眼的鲜血盛意恣肆,跟可以与雪融为一体的袍服颜色对比鲜明。原本应是带有不祥之感的色彩倒是衬托苏渚那股遗世独立一尘不染的圣洁气息,唐晏如曾想,他或许是唯一无论外表还是力量都接近神的封号斗罗。
“嗯。”唐晏如颔首。
一阵寒风吹乱了靡靡霏霏的雪花。他扯住飘拂的围巾,绕着脖颈围一圈遮住裸露的肌肤。北境的气候向来寒冷异常,终年无春,极目远眺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素色一片。南北之战时从天斗帝国那里侵占的这块国土是名副其实的冰雪世界,星罗帝国费很大的劲将北境框进版图。来此地之前,他虽然做足保暖措施并大致预料其寒冷程度,但真正体会到北境的寒冷时他仍有剧烈的不适应的感觉,凛冽砭骨的寒意将衣物视若无睹蔓延至骨髓深处。
斗罗大陆北方的魂兽大多聚集在极北之地,凶恶的、残暴的、野蛮的都被国境线隔绝在那个几乎所有人不敢踏足、冰雪玲珑晶莹不似人间的广阔疆域。据说极北之地的极光绚烂凉薄美不胜收,即使在北境暗城堡最高的尖塔顶上,由于距离太过于遥远,也只能望见其浅浅淡淡的一角。北境的魂兽种类就寥寥无几,以迅猛暴戾闻名的冰渊狼和暗金熊王称霸此地,其他就是鹿和狐狸等弱小的魂兽,居住在远离人类活动区域的铁树松树组成的巨大森林,树枝交错纵横忠诚地遮蔽它们的身影不被魂师轻易发现。
苏渚携唐晏如此番来到北境的目的是暗城堡,那里是驻守北境的军事总部,苏渚的师兄在暗城堡统领全军。除了看望之外,苏渚还打算托师兄为已是需要进魂师学院学习年纪的唐晏如写推荐信,此行前苏渚还腹诽那个学院招生搞得如斯麻烦教他大老远跑到这鬼地方,不过思及他在北境任职不满亦烟消云散。
穿过雪原来到艾汀城,已是上午,冉冉升起的日光轻柔地抛撒城中像暖意融融的略透明的织花缎子,从南城门沿街徐行,满目皆是熙熙攘攘的光景。唐晏如四处张望,苏渚牵着他的手,在小吃街上停驻小片刻。
“我要买五个肉包子。”
“肉包子卖完了。”
“那就五个素馅的包子。”苏渚虽然偏爱肉类的食物,但准确来说他是杂食主义者,他以踌躇的余光瞥了一眼闻言黑色呆毛微微下垂的唐晏如,接过一袋包子然后递给摊主五枚铜魂币。“凡事岂能如意,现在剩下的魂币只够买包子了。”惋惜地阖眼摊手,苏渚笑了笑,边拿过包子咬了一口边揉了揉他的头,将袋子在他眼前故意晃了晃,“吃吧。”
唐晏如妥协般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拿出包子吃了起来。
“听口音你们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哪里来的?”摊主和苏渚攀谈,
“我们来自南方,话说北境真的很冷啊。”
“你们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提醒你们一下,千万不要到暗城堡附近。”摊主倒是挺热心的,瞧着苏渚疑惑的神色,解释道,“这几个月天斗帝国边境的军队和暗城堡时常发生冲突,这么长时间,听说双方损失都很严重,但谁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在三个月前就听说过,没想到到现在都没偃旗息鼓。”苏渚看着解决完包子的唐晏如许久后,转而眉眼明朗,反正就算碰巧碰上了他自己亦会保护好唐晏如,他一向对自己的实力自信。
唐晏如专注于食物,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谈话。他的视线落至不远处红着脸偷看苏渚窃窃私语的穿着简朴校服的女生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们谈论的无非是苏渚如何如何惊为天人,一路上这种情况他早已司空见惯。美如妖精的银发魂师叫唐晏如正准备离开之时察觉到炽热的视线,余光一瞥亦看到了,故意朝着簇拥的女生明媚地勾了勾唇,唐晏如似乎听到了那些女生魂飞走的声音。
苏渚只是觉得这样有趣,但他从不以此为乐。
勾引和诱惑女性是极其不齿的行为,他曾经如是教导唐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