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赫赫恺歌☆原创】后会无期(赫恺/短中篇/调酒师&乐手/

沙发！！！

2.3
深夜的天气有些冷飕飕，两人从酒吧出来，都有些瑟缩着往巷子外走，郑恺在路灯下屡屡打着哈欠。
陈赫看了他几次后，将他背上的吉他接了过来自己背着：“今天又不回去睡会么？”
郑恺揉了揉布满了血丝的眼球：“今天回的。”
陈赫犹豫了几秒还是没问出口，为什么郑恺这几天下班后，都直接从酒吧去了其他目的地。
两人在租住处的巷子里遇到了隔壁间的邻居，那对经常在半夜吵到他们的小情侣。四人默契的没有打招呼，对方只跟着他们在巷子里走，直到各自开门进屋，都没有任何交流，像是都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一般，尴尬的无视着彼此。
关门换鞋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隔壁间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在昏暗中面面相觑了一会。
陈赫无奈的叹道：“又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了。”
郑恺也弯了弯嘴角，想必陈赫也在进屋前看到了隔壁那个男人正用自己的手揉了几下女人丰（hexie）满的胸（hexie）部。
果然，还没等他们将包放下，脱下衣服，隔壁那熟悉的男女（hexie）交（hexie）欢声音就已经响起。
两人同时哀叹了一声，一前一后倒在床铺上。
陈赫在昏暗的环境中给自己燃了支烟，邻居那边片刻的宁静让他能听得清烟草被点燃的声音。短暂的火光亮起时他习惯性的向旁边扫了一眼，发现郑恺正看着他。还没等他询问，唇上的烟就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夹走了。
隔壁的声音又开始亢奋。
“***没节操！”郑恺骂着。
陈赫顿时被逗笑：“大家都沦落至此了，还谈什么节操啊！”
郑恺狠狠抽了口烟：“就是不爽啊。”
陈赫将烟拿了回来：“那怎么办，想点招治他们？”

好看_(:3_」∠)_

隔壁传来了浴室里的水流声，大约是那对情侣折腾完了在洗澡。大约十分钟后，水流声渐渐平息。
“郑恺……”
寂静的空间里，郑恺忽然听到陈赫念着自己的名字，他没有立即回应，因为陈赫的语气不像是在叫他，那轻微的、含糊不清的、却又带着一丝温情的语调，更像是人睡着后无意识的呓语。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陈赫背对着他躺在床边，他看不到陈赫的脸，无法判断陈赫是不是睡着了。
郑恺伸手将烟头在床边的地面上掐灭，回头看了一眼身旁依旧一动不动的陈赫。最终也没有问陈赫刚才是不是在叫他，放轻手脚去了浴室洗澡。

2.4
终于又到了周末，陈赫在调完了一杯Margarita后顿时觉得自己连手臂都快抬不起来，好久没犯过的肩周炎最近又开始让他疼的只想给自己打麻药。周末的关系，到了平日里该冷清的时间点，酒吧依旧不断有客人光临，陈赫对着门口看了看，哀叹一声后还是决定下班后去药店买些膏药贴一下，否则为了省膏药的小钱，失去挣钱的机会就得不偿失了。
正当他以为这一天也会如同往常一样过去的时候，他看到周围几个服务员同事都交头接耳着正往里间的VIP包厢里走，但脚步并不慌乱，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去围观什么事的样子。
他开口询问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服务生后，得到的答案出乎他意料。
陈赫下意识的往酒吧的舞台方向扫了一眼，郑恺果然已经不在那儿了，至于是什么时候被那个客人叫进了包厢，他却没注意。
他放下手里正在擦着的杯子和抹布，也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向着那个包间里走去。大概的经过他已经听同事说了，那个自称是老板朋友的，经常在酒吧赊账的二世祖，要求郑恺单独为他弹奏演唱了五首歌曲后，却没有按照规矩付钱。
包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偏偏老板这几天在国外联系不上，酒吧那个可有可无的负责人也自然不敢得罪这样的客人，正唯唯诺诺的赔礼道歉。
陈赫仗着身高优势越过几个人的头顶看了进去，郑恺如他所料正板着脸不爽的看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对方戴着几个戒指的手指里夹着雪茄，不屑的看着郑恺说：“还他妈敢跟我提规矩，你以为你谁啊？”
陈赫从对方的话语里也基本能了解到矛盾发生的原因。郑恺来这工作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就是必须日结工资，以郑恺的脾气刚才一定是丝毫不退让的告诉那个二世祖，今天就算老板在，也一样不能坏了规矩，对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行啊。”对方看了一会郑恺带着凶狠表情的脸，突然轻蔑的笑了笑，“你要钱是吧，没问题……”他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现金，拍在玻璃茶几上，“但是呢，想要钱，得按我的规矩来！”随后就将自己抽着的雪茄扔进了手边的酒杯里，还将手指伸进去搅动了一番。
陈赫立即变了脸色，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在按下110后手指犹豫着没有按下通话键。如果他报了警，警察的到来能阻止这件事，但郑恺一定会失去这份工作，陈赫看了一眼被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叠钞票，又看了看郑恺的视线方向，也一样停在那叠钱上。不知是谁又往里挤了一些，围在门口的人群动了动，郑恺条件反射的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交汇，仅仅两秒钟，郑恺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瞪着沙发上的人，额头上青筋直暴。
陈赫的大拇指移走，将手机屏幕上的三个数字一个个的删除了。
里面坐在沙发上的人晃了晃被装着混入了雪茄和烟灰的伏特加酒杯，继续叫嚣着：“把这一杯喝了，一万块，你就能拿走！这么多人在，我不可能骗你。要是不喝，就***出去！”
陈赫只觉自己手掌心疼的厉害，低头看去才发现是因为他自己攥拳头攥太紧了的缘故。
他没勇气再看下去……
陈赫拉过最近的一个服务生交代着：“过一会儿……让郑恺去酒吧门口，我在那等他。”
对方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回过头去继续看里面的情况，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似的。
陈赫最后看了一眼郑恺，对方脸上原本存在着的傲气已经褪去，他不想再看，转过身快速离开。

2.5
被混着浓烈烟味的伏特加进入了他的口腔，再一点点淌入他的咽喉，郑恺将杯子放下的时候，杯中就只剩下那半根被酒泡过的雪茄。那难闻又刺激的液体让他狼狈的控制不住留下鼻涕眼泪，眼前都一阵阵发黑，郑恺扫了一眼，门口依旧围着一堆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却唯独没有了陈赫。
他咬牙奋力忍住身体的不适，捞起自己的吉他，将那个玻璃杯啪的一声放回茶几上，瞪了一眼对面正轻蔑的看着他笑的人，抽走那一叠人民币，撞开了人群后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包间，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对他说：“陈赫他说，他在门口等你。”
酒吧那条熟悉的走廊此刻在他看来变的完全陌生，他眼冒金星连路都走不稳，只能撑着墙壁一点点往外走，抬头的时候依稀能看到外面被灯光照着的吧台区，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给客人调酒的人不见了。
他当然不会奢望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陈赫会挺身而出给予他帮助，甚至很庆幸陈赫没有同其他人一起站在门口围观他的狼狈。他无力去思考陈赫在门口等他的原因是什么，五脏六腑里都在翻江倒海，口腔里也都是那恶心的味道，他捂着腹部跌跌撞撞的向着门口走去，手指的力量却不敢放松，死死攥着那一叠钱。
刚推开酒吧的门，那难忍的恶心感就让他忍不住干呕，酒吧门口的柱子挡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没有直接倒在绿化带里，但呕吐的过程让刚才那恶心的液体再次流过他的咽喉，一时间让他痛苦不已，郑恺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将昏死过去。
有人扶住了他，并想伸手拿过他背着的吉他，被他一掌推开：“滚！”
“是我……”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柔，扶着他一点点站稳，给他递来一瓶开启后的矿泉水，“郑恺，是我。”
郑恺这才微微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小偷强盗，是陈赫。
陈赫用力撑起他，将他的吉他和手里的钱都收好，将他带上了那辆属于酒吧老板的哈雷机车，不同于以往的是后座用来装货的小集装盒已经被卸下。
“去医院。”等郑恺喝下几口水后，陈赫说。
郑恺连反对的话都没力气说，只摇了摇手，却被陈赫无视了，不由分说的给他戴好了安全帽，让他搂着自己的腰。过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大概是怕他直接失去意识从机车上摔下去，陈赫干脆用吉他包的背带将两个人的腰部绑在了一起，这才放心下来发动了机车出发。
“郑恺。”虽然从酒吧到医院的路程只需10多分钟，但为了时刻关注着后面人的状态，陈赫还是时不时跟郑恺对话，说完了一些有的没的，只得到郑恺无力的回应，陈赫看着面前被几盏路灯照着的空荡街道，想了想后说到，“你会不会怪我……我应该，我起码，应该替你挡一下。”
隔了几秒听到郑恺轻声回了一句：“不会……”
陈赫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我他妈很想把那杯东西倒那***的脸上，给他自己灌下去，可是我不能……”他吸了吸被风吹的有些不适的鼻子，“因为，我知道你很需要那笔钱，而我，我给不了你……这一万块。我有的，只够带你去医院洗胃……郑恺，对不起……”
深夜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属于他们机车的轰鸣声，飞快的掠过那条他熟悉的街道，郑恺靠着那个熟悉的宽阔的背部，突然觉得嘴角处尝到了苦咸的液体，他这才发现视线范围内都模糊一片。
大概只是因为，风太大了，他想。
TBC

顶！

顶顶顶顶wlulu大大又开新坑了【莫名兴奋

顶

Chapter 03
3.1
按照郑恺的嘱咐，陈赫拒绝了医生要求再服用一些药物的建议，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洗胃。陈赫透过诊室的隔帘，以很小的角度看到了里面刚做完洗胃的郑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医生说因为喝下了有毒物质，还需要观察一会儿看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良反应。
陈赫谢过医生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盘算着街边那家大排档还没关，他记得那家大排档里有卖粥。于是他背起郑恺的吉他，离开医院向着那条街走去。
街道仍旧像他们刚才急匆匆来的时候一样空荡，他将衣服的帽子拉起来给自己戴好，缩着肩膀一步步走去。
他忘了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去关心照顾另一个人，仔细想了想，记忆中有人陪伴着他一起生活，差不多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他刚高中毕业，女朋友在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后并未嫌弃，甚至在生活开销上还主动帮了他的忙。他虽内心感激，却无法给出回应，他无法给这个女孩一个未来，他用冷漠的态度逼走了她。
那些存在于回忆里的画面，一帧一帧在他眼前划过，最后的画面却变成了郑恺痛苦的表情。他虽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但郑恺是如何痛苦的喝下了那一杯东西的场景却不断的在他面前浮现，比真实看到都要清晰。
陈赫吸了吸鼻子，只换来冰冷的空气，给自己燃了支烟后对着空荡的街道无奈的笑了笑。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他一点没变，依然这么潦倒，依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他独自一人孤独的过了这么多年，却又遇上了郑恺。在那个特别的夜晚，让自己对郑恺动了真心。
与他活的同样颓废的郑恺，在他的眼里却像是一道光，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他需要郑恺，从最初的需要郑恺来替他平摊房租，到现在需要郑恺的陪伴，他对郑恺有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就像是在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上遇到了境遇相似的同伴，无关性别，无关来历，他在绝境中拉着郑恺一起，相互慰藉着继续活下去。在他疲累不堪却还要坚持下去的时候，甚至会想到自己这样的坚持也是连着郑恺的份一起。他甚至想过等顺利完成那个计划之后，他和郑恺可以换一个好点的房子住，他们不用每日在饥饿中度过，他愿意将自己即将拥有的一切与郑恺分享，如果，郑恺也愿意的话。
他也许，真的可以，不用再孤独一人了……
他正在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可心里却愈加不安，在半梦半醒间意识昏沉时，他总是在担心，害怕自己护不住那道微弱的、飘忽不定的光线。
在大排档买了一份白粥后，陈赫原路返回，一边不停的缓慢活动着自己的肩关节，心想着省下药膏的钱应该也能扛过去。
洗胃是非常伤身体的，他自己也经历过，最好要一个礼拜吃清淡的食物为好。
回到诊室的时候被告知病人已经自行去了休息室，陈赫谢过医生返回到休息室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郑恺的人影，返回大厅正准备拿出手机给郑恺打电话的时候，抬头就发现他要找的人正站在大厅另一侧的自动扶梯上，手里捏着一堆票据资料皱眉。
陈赫走到自动扶梯的终点处等着，在他们视线交汇时，他撞见了郑恺眼里来不及掩饰的绝望，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郑恺的情绪如此低落，只让他一瞬间觉得周边的空气都突然凝重。
待郑恺离开扶梯后，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陈赫见他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只是走路还有些不稳，应该是刚才那杯伏特加的影响，郑恺的酒量很差，陈赫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喝点热粥，对胃好。”
“那一万块呢？”郑恺却似乎没有心情担心自己的胃，手里抓着的那一堆票据像是沉重到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
陈赫从背上的吉他包的内侧袋里拿出那叠钱，又扫了一眼郑恺手里的东西，奇怪的问道：“你洗胃的单子，我已经去交过钱了。”
“嗯我知道，谢了……”郑恺抽出三张纸币塞入陈赫的手心，自己接过吉他包背着，动了动手里的票据回答陈赫的疑问，“这些，不是我的。”
陈赫在收费口前看着郑恺认真的确认过钞票的数量后递给了里面那个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工作人员。
点钞机开始快速运作，电脑的键盘被敲击下几个数字，一边的票据打单机也开始响了起来。
“收你4300，找零73块。”
三个硬币滚入下陷的窗口下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陈赫在一旁看着郑恺默默收好剩下的钱，没等他再次开口，郑恺就向他看了过来，应该明白都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也没必要隐瞒了。
“跟我来。”郑恺说。
陈赫跟着郑恺穿过一条条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郑恺很熟悉这幢住院楼的结构，始终背着吉他微微低头看地面，没有回过头看他一次。
终于，郑恺的脚步在ICU病房的大门前停下了，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在医院走道没有温度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冰冷，陈赫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变的十分陌生。
“你问过，为什么我会过的这么惨。”郑恺垂着视线无力的说了一句。
陈赫在一边默默看了他一会，才将视线移到那扇门内竖着的一扇扇玻璃，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哪里。
那个跟郑恺拥有一样姓氏，最靠近玻璃隔断，躺在病床上正昏睡着的瘦弱小女孩。陈赫只能从门口的病人身份信息才能判断出那是个女孩儿，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头发。
“是我妹妹。”郑恺站在他身后说，“上个礼拜，病情突然恶化，又进了ICU，所以，那几天下班后我没回去，要来医院。”
医院灰色的大理石地砖像是会传递冷气一般，陈赫只觉得脚底传来的冰冷正在不停的侵蚀他本来正常的体温，他僵在原地站着，又看了一眼病人的病情信息，有七个字能说明这个女孩子正在经历什么：再生障碍性贫血。

3.2
陈赫买来给他的粥还温热着，他将塑料饭盒的盖子打开后放在天台的栏杆边，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他浑身发冷，更加觉得头疼，连手里捧着的发热的饭盒都无法让他觉得温暖。
他侧头看了一眼蹲坐在一边抽烟的陈赫，陈赫所在的那个角落刚好光线很弱，让他看不清陈赫的表情。
郑恺从饭盒边上拿起塑料的勺子，喝了一口粥，明明是清淡无味的食物，到他嘴里却变成了苦涩。
“就像你设想的那样，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这个城市的人，我不应该活成这样。确实，在她生病之前，我们俩，过的还算可以，哥哥养妹妹，天经地义，而且，还有人偶尔会给点生活费，我也没觉得多累。”郑恺又咽下了一口粥继续说，“六年前，我大三，我们的那个单亲妈妈，突然消失了，其实她本来也就是给我们俩一点可有可无的生活费而已，连面都很少见。她一直在不停的换着伴，直到她找到一个可以带她去美国的男人，她算是梦想成真了，终于能不用再被我和我妹拖累。也是那一年，我妹妹突然就查出得了这样的病，而且非常紧急，必须接受骨髓移植，我的骨髓不匹配，就马上跟美国那边联系上了，软磨硬泡，她算是答应接受检查……”他苦笑着搅拌了几下碗里的粥，“还真对上了，对她来说，献出自己的骨髓，已经是能为这个女儿所做的极限，她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么伟大的事。所以我没指望她能在医药费上帮什么忙，倒是她那个未婚夫，临走时候给我们留下了十万美金，但也算是用这笔钱，彻底断了关系。”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在键盘里输入了四个数字：4227，然后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个七位数自顾自的笑了笑，他把手机屏幕转向陈赫，“217万，我在六年里，一共给妹妹交了217万治疗费。”
陈赫指尖的烟灰因为太长而自己落在了地上。
他将勺子扔进碗里，仰头看着黑暗的天空：“陈赫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尽了所有的努力去挣钱，再把钱全付出给妹妹，让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我必须付出我的所有去救她，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他（hexie）妈根本不是这样想的！”装着粥的塑料饭盒被他一手倾翻，甩向了另一边，白色的食物留了一地，郑恺只觉脑中嗡嗡声一片，刚经历过洗胃后那难受的劲让他更加烦躁，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止不住的往外冒，“陈赫你知道么！在我每天睁开眼的时候！每一天！我都在期待着，期待医院的人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我妹妹她去世了！她死了！死了！我不用再来医院为她付那些昂贵的医药费，昂贵到我去卖血都不够！就算不睡觉用24小时的体力去挣钱都不够！如果她死了，我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活的那么窝囊，我可以随便找一份工作，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或者就按照我现在的工作强度，辛苦个几年，有了一笔存款，我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不用住在那么破的房子里，我不用每天只吃便利店的包子果腹，连买包烟都恨不得里面多装几根，也不用……为了那么一万块钱，就要把那杯东西给自己灌下去！我觉得自己就是活在下水道里的一只蟑螂！被别人一脚踩死都算是给我解脱了！”
他看到陈赫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一点点靠近他，他不敢看陈赫的眼睛，甩甩手像是拒绝陈赫的靠近似的，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可是却没能阻止陈赫的靠近，他只能一边退一边失去理智般的嘶哑着声音说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定想说，想要解脱很容易，别再管她就可以，交不起医药费，医院就会停止治疗，我期待的一切就会真的发生了，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他（hexie）妈（hexie）的做不到……”天台上只剩他声嘶力竭的声音，“我怕，我怕遭天谴，我怕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可是我一边却每时每刻都在期待我妹妹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她别再拖累我……我是个**，我就是个人渣……”
剩下的话他没能继续再说下去，因为他被那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揽进了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让他瞬间窒息，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所有的体力都在说刚才那些话后耗尽，他连支撑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多年来他孤独一人抗下了所有的负担，没人能替他分担，他也不愿对任何人倾诉，可却在今天破了例，只因为面前那个叫陈赫的男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给予了他那样温柔的体贴。
对方撑住了他绵软无力的身体，让他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听到陈赫也已经失去了冷静止不住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轻声说着。
“我明白，我都明白……”陈赫的手不停的抚着他的背，“因为，我比你，更不堪……”
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视线模糊，不知过了多久，那抱着他的力量渐渐放松，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倒在地，连带着陈赫一起。他的右臂向后摸到地面，努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陈赫也在这一刻轻轻松开了他。在那唯一一盏路灯的照耀下，他看到了陈赫的眼里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

3.3
折腾一晚上后，身体宣告了投降，他昏睡过去后，直到第二天才迷迷糊糊醒来。并没有他担心的情况出现，陈赫如往常一样，给他带回了吃的，也没有再提起前一天发生的事。
他甚至感觉不到，在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全部在陈赫的面前显露无疑后，陈赫对他有什么其他的看法。那一晚在医院的天台他本就浑浑噩噩意识不清，心想着也许一部分事情经过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幻觉，他没有对陈赫说出自己的经历，陈赫也没有在他脆弱到支撑不住自己的时候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可存在于他脑中的那一个个画面，却又在提醒着他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陈赫对他所说的那一句让他无法明白的话，究竟又有什么含义……
他们一如平常的生活下，某些细节已经被改变，可是他们却默契的选择了无视。无视自己已经对彼此过去的经历有所了解，无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普通朋友。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郑恺在睡意朦胧中忍着头疼的感觉来到了那个地下通道里，面前的人来人往像是他弹唱着歌曲的艺术背景墙，弹奏的英文歌曲已经熟到就算不集中精神也能弹的一个音符都不差，再说就算弹错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就算是往他吉他盒里扔钱的人也最多是停留一分多钟就匆匆离开。
他的视线焦点停在对面墙上的广告灯箱上，那个男模特的眼睛又让他想起了那一晚在医院天台上陈赫那双充满了黑暗的眼睛。
他只比陈赫小了半岁多，可他看到的陈赫，却像是心思复杂深沉的中年人，有着满腹的仇怨无处倾倒，也不会主动与他分享。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幼稚，但他无法逃避自己内心的那种渴望，两个人的相处总在寻求一个关系的平衡点，在陈赫了解了他的过去之后，他也开始好奇陈赫的经历。
他非常的想知道，这个与他同龄的男人，是在经历了哪些变故之后，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性格。表面看似平和而温柔，内心却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
照例给陈赫买了午饭，郑恺在昏沉沉中回到住所，陈赫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床上睡着，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抽烟。
郑恺站在门口换了鞋，脱下了衣服后想了一遍会让陈赫提前起床的原因，再加上自己心里也非常想借此挑起那个话题，于是问：“你爸来过了？”
陈赫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没……他，不会再来这儿了。”
走近几步后郑恺发现床边有一个黑色的背包，从前一直都被塞在阳台的角落里，现在却像是被填满了东西。他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陈赫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干净了，郑恺皱皱眉，问出口时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发颤：“你，要去哪儿？”
安静的几秒内，郑恺甚至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回趟老家。”
直到陈赫告知他缘由，他才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一下子瘫在床上：“今天真累……”隔了几秒听见一阵悉索声，应该是陈赫站起来了，可他没力气睁开眼看，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光着的身体被覆盖上了被褥，给他盖好被子的人脚步声远离了几步，有拉链被拉开又被拉上的声音，应该是陈赫继续在收拾东西。郑恺只觉自己整个人都累的在下沉，在被睡意吞噬之前隐约感觉到了额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
“郑恺，我走了。”他听到陈赫在他上方轻声说。
“嗯……”郑恺在被子里动了动手臂，让自己睡的更舒服，“去几天啊……”
没有等到陈赫的回应，只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3.4
在混沌中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郑恺够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噌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今天陈赫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五点多回来，他睡过头了。
急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发现床边的桌子上已经放着两个肉包子，应该是陈赫之前就带回来的。他来不及细想，背起吉他就跑出了门。
还好不是周末，到达酒吧时候也还没几个客人，跟同事打过招呼就走上舞台开始调音，本应该出现在吉他包角落那个袋子里的拨片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郑恺皱眉又翻了翻其他地方，都没找到，只好放弃掉一些需要用拨片来完成的歌曲。
扫了一圈周围后顺口问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同事：“老板不在么？”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肯定是去招人了啊，咱们就两个调酒师，现在走了一个，自然是急着再招。”
郑恺对他的话反应了几秒后问：“陈赫请假了这么久？”
“请假？”这次换对方讶异了，“他辞职不干了啊，你……不知道？你们不是室友吗？”
那个同事还在继续说着：“陈赫向老板提这件事非常突然，说走就走了，连这个月工资都没要，老板也觉得莫名其妙，闹的有点不愉快。”
郑恺只觉自己脑中嗡嗡一片，看到同事的嘴唇在动，却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他没心思再调节音响设备，从裤袋里翻出手机就拨给了陈赫。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告诉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试着打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这才垂下手坐在舞台边不知所措起来。
他想不通陈赫为什么没有对他说真话，前前后后想了一会，似乎陈赫也没有骗他，对他说了回趟老家，可能只是还没来得及提辞职的事。也许是找到了待遇更好的地方，又或许是要回老家很长时间，不好意思请假，干脆就辞职了。电话打不通，可能是在火车上，手机没电了。
想了许多的可能性后，他还是不理解为何陈赫自始至终没有对他提过一句，甚至像是有意在瞒着他……
心神不宁导致当晚好几首歌都没唱好，好在台下的客人都很给面子，再加上老板不在，也没爱挑事的人为难他。
直到酒吧结束营业，他带着疲惫和不安的心情独自一人回到住处，都依然没能打通陈赫的电话。拿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陈赫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这件屋子里的错觉。
当然只是他的臆想，屋子里同他离开时一样，少了陈赫的物品，居然显得很空。
郑恺仔细观察了一遍这间出租屋的变化，陈赫将自己的生活痕迹清理的非常干净，连卫生间里的漱口杯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郑恺只觉越看越心慌，回忆着昨天与陈赫见面时候的细节，他们俩的私人物品本来就不多，一个背包也足够装得下了。
一切的细节都在向他证明，陈赫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的那种离开。而且从陈赫对他的态度来看，分明是在回避他，连再见都没有说过一句，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但他不愿相信，他和陈赫一直都相处的不错，两人之间也没有过矛盾，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陈赫做了这样的决定。
他坐在床沿郁闷的抽烟，视线焦点不自觉的就飘向了属于陈赫的那个床头柜。
没耐心等到一支烟抽完，他就按捺不住拉开了那只床头柜的下层抽屉，里面那个小铁盒还是在原来的地方，陈赫没带走。
他蹲在这个小盒子面前愣了几秒，犹豫是因为他知道陈赫习惯把自己的隐私放在那个小铁盒里，而他现在正要去‘窥探’陈赫的隐私。
小铁盒里没有钱，也没有了之前那些写着姓氏和电话号码的小纸片，剩下的只有几张被订书机装订在一起，叠的很整齐的纸张。郑恺将纸张翻开，最上方是一行黑体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家保险公司的抬头。
这是一份高额的人身保险的保单副本，被保险人的名字，除了姓氏外，都很陌生，但下方的一张印刷照片让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是陈赫的父亲……
被保险内容里的某一行让郑恺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意外死亡，包括被他人谋杀……
他的耳畔在这一刻不可避免的响起了他们在医院天台那一晚，陈赫对他说的那句话。
“因为，我比你，更不堪……”
还有在这个中年男人出现后的那天，陈赫与他谈起自己父亲时眼里那一抹冰冷。
关于他过去的那些疑问，有一些答案正清晰的写在他面前，只是他不敢相信这就是正确答案……
陈赫在离开之前告诉过他，自己的父亲不会再来这里，而且他相信如果事实真是那样，这份东西，陈赫是绝对不会让那个中年男人看到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份保单的副本，陈赫是特地留下来，给他郑恺看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