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暗苒

( 一别三年，长安城依旧富庶繁华。赵承那厮非要承办接风宴，委实拗不过他，又想来这几日清闲自在无公事在身，索性也就由着他去。 )
( 约了晨时秦淮河见，公孙某素来是守约，提前出府赴约也不算坏事。记忆中的林间小道依旧，只是数年未见枯枝残叶更甚，平添几分清寂萧索，约莫是少有人至的缘故，静谧非常。 )

：你是——
( 她抬头瞬间只觉得眼熟，眼前剑光刺目，下意识便放松了手中的力道由得她挣脱。相聚三尺，这般才将她面目瞧了个全。 )
：未晞？
( 我与未晞上次见面已是数年前，颜将军战死疆场，其女也之身回京，此后颜家再无音讯。这么多年过去，再是容貌变化，一声未晞却笃定，那柄听雪剑不止一次见过，军中本就少见女郎，更是不会记错。垂目打量她，一身白衣胜雪，其间血色更显突兀，星眉微蹙，音色也沉了几分。 )
：怎么回事！

( 我还记得十年前回长安，眼前的颜家姑娘尚还是个五六岁的女娃，缠着非要与我一到回来不可。自己打小跟在父亲身边，对长安路径也不甚熟悉，只知道眼前的树林隐蔽，确是周边百姓素来喜好的捷径。倘若是别的原因也就罢了，可这林中饿狼，又带着一副慌张神色，便很可疑了。 )
：不说实话是吧？
( 如果未曾记错，颜家旧府就在这附近。数年前归家，因着颜父生前与父亲私交甚好，也承了父命拜会过未晞娘亲。方才她脚步慌乱，那时未曾察觉任何不妥，如今回想起来，那竟是颜家方向。瞥一眼眼前的少女，抬步欲往她家的方向去。 )

( 记忆中的颜家姑娘是边关少见的女儿家，一身男孩儿装束不掩眉眼间的飒爽英姿，即便受了委屈也不见抱怨。如何都不似今日这般，在语及颜家时，一双远山眉下，瞳内尽是冷清。 )
：你——！
( 黑烟袅袅，远处似乎还传来邻居惊慌呼喊的声音，空气中渐有血腥味道弥散开来。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冷眼瞧着她持剑拦住自己，若是自己决心要去，又哪儿是她能阻拦。 )
：未晞你可知，杀人偿命？

【隐隐听见自己慌乱心跳，持剑之手却丝毫不抖。屠府本是冲动之举，然而事已至此自个却并未后悔。】
偿命便偿命。
【其声清冷生硬，丝毫不惧人阴寒神情。杀母已是大罪，况且屠尽颜府近百人？然若重回今晨，自个依旧如此。】
亲夫丧期未过便与他人苟且，这种人，死有余辜。

( 远处的惊叫声撕破了清晨树林的平静，我望着几乎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一时间竟觉得头疼。压制着心中腾升的怒火，沉了容色，几斤是一字一顿的指责。)
：即便你母亲不忠，即便你母亲死有余辜，可颜府上下仆役随从百来人人、也是死有余辜？
( 颜府距此不远，事情既然败露，眼前的树林纵然平日僻静，也万不是一个可以就留的地方；何况她周身的血迹，若被人发现，那她弑母屠族的罪名，便是坐实了。 )
：偿命二字，你倒是说得轻巧。
：你父亲就你一个女儿，来日九泉之下相聚，难道你要告诉他，告诉他发妻丧于你手，告诉他全家老小都被你屠杀殆尽？

【看着人的目色心中也是一阵阵抽痛，痛自个的双眼竟看见那般苟且光景，痛自个竟然认出那是自个生母，更痛质问家仆时得到的早已知晓的回答。】
不然如何？身为朝廷命官，你能饶我？
【抬眸看人时眼眶微红，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人武功高于自个，又是朝廷命官，因而自个看清是谁时便并未打算逃离，此时已是无所顾忌。】
是她对不起父亲在先，他日九泉之下相见，需要解释的是她而不是我颜未晞！

：颜未晞，你给我听好了——
【颜府上下百人惨遭屠杀，颜父生前又是朝廷重将，这般大的事儿，发生在天子脚下，官府不可能置之不理。而自己恰恰回京沐休，到时候差人着手勘探此时，自己自然托辞不得。目光再一次打量眼前的女子，眼神中尽是恨意，还依稀可见得幼时的倔强；持剑的手细微地颤动出卖其心境，片刻喟然轻叹。】
：你要明白，对此事，即便我能放你一马，官府也不会置之度外。今日我放你走，是公孙仪念及故情，来日若我身负皇命再抓住你，绝无第二次再放过你。

【听到人这般说，眼神一跳抬眸看人，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不曾想过人能放过自个，因而一时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这话当真？
【半晌看人似乎并无反悔之意，终于一颔首，收了剑负于身后，冲人施礼。】
公孙大哥恩情未晞记下了，告辞。
【言罢天已渐亮，并未多做耽搁，转身离去，直往林子深处而去，再不见踪影。】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