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三年三月十二日 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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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章台宫
[自六英宫归来,不带好颜色,听罢元宝打探诸事,命将刘院判提来,狠狠斥责一番,夺他半年俸禄,另指太医为摽梅调养身体,并着元宝往皇后宫中问皇后近日学的如何了。]
[饮茶沉思时候忽而记起一事]姚氏?[元宝答恭妃娘娘交给了慧容华在处置,便又吱声问了一句]殷贵嫔现下在哪?[元宝说约在阅是楼听戏。]朕明日去她那用午膳,今夜去尤子那儿,让她戌时末接驾。
[元宝应了欲去,抬手]朕待会去卞氏那儿,你将那罐茶(铁罐祁门红茶)送去她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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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
朗月楼
[那一日陛下赐菜下来,觉得有些新奇,如何只有半份的道理,问过那领头太监才知道另一份在秦氏那里。心里有些替她高兴,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今日申初的时候元宝公公提茶过来,先烫壶置茶温杯,这些事情做起来很顺手,如今茶显了第一道色。握着从前那本小窗幽记,窗下蜷着腿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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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朗月楼
[穿的是那日人送回来的紫貂,唱礼声起的时候,已从辇上下来,迎着人去,将手拉住]不拘此礼,进去吧。
[貂裘解下,里头玄袍在身]上回你送这衣来,匆匆几句,朕听的云里雾里。[向人]之后也未见你说个想字。是心头有事?[去茶炉那方]正好,朕今日也不大快意,与小兰互诉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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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
朗月楼
[两手交握,太医从前说血气不通,因而手惯常的有一凉,正进来的时候便见外面飘起了雪,便很温柔的笑了,搭手在人肩头将貂裘提下来,交付给一边儿的丫头。此时一道往里,其实茶已显了第三道色,是以较往日淡了。想这个字眼出来的时候,其实是略略抬头惊奇了一下的,因从前极少说起来,接着便斟下茶来]您上回问流沙何意,流沙不堪握,聚散总凭风。是不请不留的意思。[递盏交人,此时并膝坐着,像有两分得意似的笑了]纵然妾不请也不留,可您仍旧来了。[坐的很近,是以声音也不大]陛下在心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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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朗月楼
[确切听了人流沙之意,不请不留四字刺得足下稍滞,不愉再添,却未表露。将盏借来时候,两眼盯人面上,眸若深渊,几分玩味]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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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
朗月楼
[视线停的久了,逼得抬头四目相对]襄王极痴,神女极慧,小兰实则,是在不痴不慧之间。[低眉轻轻将他的手握了起来,覆在掌面上摆一出十指交握]倘或陛下愿意,妾便作襄王。可您一定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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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朗月楼
[垂睑淡看两手,依稀有热意,竟不自觉生哂笑]襄王极痴,而朕不痴,小兰在嫌朕。
[慢慢慢慢将手抽来]名动定国,此话说的圆滑,才女如何不聪慧?[最后一下几乎挣出]贪你此地,恋你此处,是朕后宫无人?是你月貌花容?
[茶掷一旁,冷意上眉]不请不留,说的好。
[起身淡淡,视人若草芥]京贵人此后不必再来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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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
朗月楼
[这话听了很不是滋味,一时脸上的笑便像僵住似的。及至最后,是跪了下去]陛下!
[面上再难以平静如水,声音尽力很低,乃至手都有一些颤抖]于风雪里被您温柔的对待过,妾已经与从前不同了。妾将这话告诉您也没什么。喜欢您的时候,妾便落了俗,竟一夜之间忧思忧郁全学会了。妾不想落俗,却又想您爱小兰,小兰也爱您。[眉心跳了跳,因竟不自觉的便说出了爱这样深重的字眼。眉眼低垂]陛下——
[从来都很难说一些要求人的话,最后柔了柔声]外面雪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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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朗月楼
[概为人‘可您一定要这样吗’几字,再听所谓剖心说意的话,竟觉无比可笑,侧身冷冷看人]风雪再大,何及你卞氏此心?![字字生硬]怪朕,直把杭州作汴州。
[拂袖而去,未顾大雪满头,三两步间须发皆白,然广袖飘飘,一去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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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
朗月楼
[一时间仿佛如鲠在喉,直到跪送人离,仍一语未有,最后持着两分端庄仪态叩拜下去。于窗下见人起辇的,暮然便想起了卓文君的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下一句无论如何想都记不清了。岱月先一步哭出来,她这一哭,险些将自己的泪带了下来,幸而于泪光点点处咽回去。正逢岱山托着紫貂裘递过来。伸手抚过细密的针毛]下一回再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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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