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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寻道&虽然以前贴过,我还是从头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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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马夕便带着岑含来到了玄武观。与白虎殿不同,白虎殿棱角分明,威严中带着几分肃杀气;玄武观却是另一番景象:乍一看平淡无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道观,走得近了,却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如水一般,渗透皮肤,润泽人心。
进了门便是一片空地,随意生长一些花草,专供平日里弟子们习武,若是雨天,便是在正屋练功房;观内长辈则是住两侧厢房,马夕岑含进去时,已有些弟子陆陆续续开始练武,一招一式似乎平淡无奇;观内长辈各自指点弟子,各人心无旁骛,均是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马夕让岑含等候片刻,自己进了正屋,不多时便出来,身边多了一人,一身浅黑色道袍岑含再熟悉不过,正是玄武观主迟守。
马夕笑道:“此子以后便有劳师兄了。”
迟守点头道:“好说。”
马夕转头对岑含道:“这位便是你迟师伯,也是这玄武观的观主。以后他便是你师父了。”
岑含躬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罢纳头便拜,不料膝上忽有一股大力,如有实质,凝而不散,这一拜竟没有拜下去。
岑含心中大震,却听迟守道:“俗理便免了,你我既有师徒之缘,还望你用功勤勉,便是不辜负为师了。”
岑含躬身道:“徒儿谨记。”
马夕笑道:“这师也拜成了,徒弟也收了,我便告辞了。”说罢拱手告辞,径自去了。
岑含不知迟守性情,只是躬身不语,一旁静候。迟守看了他片刻,忽道:“你本不愿来此罢?”
岑含心里一惊,一时无言以对。
迟守见他不语,又道:“你本想去朱雀阁,却不料到了此处,可知为何?”言语中却无悲喜。
岑含心下惴惴,仍是不敢言语。
迟守道:“只因二字:心性。你本性极内敛,凡事藏于心。一个藏字,暗合我玄武要旨,指引你到此处。凡事当随本心,不可强求。”
岑含抬头看他半响,忽地笑道:“多谢师父指点。”
迟守笑问:“真的懂了?”
岑含道:“真的懂了。”
既知他藏,当然便知他藏的什么。岑含心中惊佩,自己这个师父高深莫测,似能看穿人心,从中提点。自己心中虽放不下洛飞烟,却已轻松许多,在不在朱雀阁习武,当然也就更无需介怀。
迟守笑道:“既然心事已去,便打一趟‘道一势’我看看罢。”
岑含躬身道:“还请师父指点。”说罢便一招一式走起来,不知为何,拳脚挥洒处,心中却十分安定。一趟下来,迟守点头道:“练得还不错,你且放手攻我试试。”
岑含一愣,只是不动手。
迟守见他模样,恍然失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贼。只管尽力来攻,我不还手便是。”
岑含见他如此说,疑虑尽去,迈开一步,转眼一掌打到迟守胸口,却见他不招不架,顿时一愣,待拳打到身上,不禁脸色一变。立时变招,片刻间换了八个方位,迟守仍是不招不架,以身子受了这八下。岑含停下手脚,苦笑道:“弟子拜服。”
迟守道:“服什么?”
岑含道:“弟子出了六拳三掌,却没有一下打到实处。”
迟守道:“这便是‘藏’。”
岑含又一愣,忽地面有喜色,道:“谢师父提点。”


IP属地:浙江22楼2017-07-18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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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含独自一人出了玄武观,便看到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红衣如霞,白衣胜雪。
    辛月影望着眼前这少年,也不禁有些另眼相看。两个月前这孩子还只是个木讷少年,凭借一时热血上头,舍命救下了自己的宝贝徒弟。自己心存感激,且怜其孤苦,便带回谷中,一来有所安置,二来也可学些武艺强身健体,不想短短两个月,这孩子竟已出了有无堂,练出壬水真气,天分之高,比之自己的宝贝徒弟也不遑多让。
    转念间岑含已走到跟前,躬身道:“师伯。”
    辛月影含笑道:“你的事我已听你马师叔说了,我倒也看走眼了,不想你天分不输你师姐。”
    岑含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一眼洛飞烟,挠头道:“只是巧合而已,昨日千钧一发,段师兄那下若是打实了,弟子只怕是废了。”
    辛月影点头道:“确是如此,按你马师叔所说,若非危机关头出了壬水真气,你只怕真要落个终身残疾。你二人功力相仿,想必段奇出这有无堂也用不了多久。”
    岑含点头道:“马师叔也是如此说。”
    辛月影微笑道:“见过你师父了?”
    岑含道:“见过了。”
    辛月影道:“你师父深藏不露,功夫比我只高不低。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他试试你功夫,也是你造化,看来此番他也是颇为中意,日后你功夫必不下于你师姐。”
    岑含躬身道:“谢谢师伯,弟子感激不尽。”忍不住又瞧了一眼洛飞烟。洛飞烟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辛月影一摆手,道:“你也莫客气了,说来我也只能劝你师父试试,最终他能收下你,却是因你自己。”
    辛月影看看岑含,又看看洛飞烟,忽地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这孩子终究是在烟儿身上过不去了,罢了,且看他自己造化罢。”自觉意兴阑珊,道:“烟儿,你且陪你师弟聊会儿,为师先回朱雀阁。”
    洛飞烟躬身道:“是。”
    辛月影再不理会二人,径自转身去了。
    岑含忽得紧张起来,自打认识洛飞烟以来,虽也有过朝夕相处,但此时此刻只有二人却是头一遭,不由僵在那里,不知说甚么好。
    洛飞烟见他一脸憨相,不禁“噗哧”一笑,调笑道:“发甚么愣!怕我吃了你不成?”
    岑含结巴道:“不……不是,那个……师姐……”直觉嘴巴不听话,脑中一片空白。
    洛飞烟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咱们去湖边聊聊,莫打扰了这边师兄弟们练功。”
    岑含道:“好。”
    两人漫步湖边,红花绿柳,微风拂面,颇是醉人。湖面如镜,偶有鱼儿戏水,荡开一圈圈波纹,映着日光,一闪一闪,甚是好看。岑含只觉身入梦境,只盼这一路走下去,不要停才好,便是走上一辈子,也不觉腻烦。
    两人寻了一株柳树,挨着树坐下。洛飞烟轻抚云鬓,望着湖面,青丝过处,白衣随风摆动,岑含不由看得痴了。
    洛飞烟浑然不觉,望着湖面轻笑道:“那一日你傻头傻脑的,我还以为遇见傻子了呢。”
    岑含猛地惊醒,苦笑道:“倒让师姐见笑了。”
    洛飞烟忽地转头过来,试探道:“没生气罢?”
    岑含摇头笑道:“没。”
    洛飞烟笑道:“我当日万万想不到,这么个傻小子,不过短短两个月,竟能被迟师叔收为弟子,岑师弟,你可真厉害。”
    岑含脸一红,转头看别处道:“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洛飞烟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迟师叔虽执掌玄武观,却从未收过徒弟,玄武观的师兄弟都是其他师叔伯的弟子。”
    岑含惊讶道:“这是为何?”
    洛飞烟道:“听师父说,迟师叔眼光极高,若弟子悟不到他所讲,便不收徒。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有中意人选,今日才有你这么个徒弟。平日里玄武观的师兄弟但凡得他指点一二,功夫便是突飞猛进,你如今已是他亲传弟子,这下一任的玄武观主已是非你莫属了。”


    IP属地:浙江23楼2017-07-19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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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含心中一惊,双手乱摇,道:“这怎么使得,我功夫低微,如何能服众?何况这玄武观主想必是要出家的吧?我这俗人一个,入不得道统,怎当得起这一观之主?”
      洛飞烟失笑道:“功夫低可以练嘛,你是迟师叔弟子,以后必能鹤立鸡群。这玄武观主嘛,虽说是观主,却并非一定要出家的,迟师叔之所以出家,是一心求道,并非每一任的玄武观主都是如此。不过……你这么怕出家,莫非已有心上人?”
      岑含一愣,朝湖面看半天,忽地笑道:“也算有罢。”
      洛飞烟一愣,道:“哦?改日让我见一下?”
      岑含朝她笑笑,心道:“这人你天天都见的。”
      洛飞烟见他不答,也不便多说。忽道:“那日真是多谢你,要不是你出手,只怕……”
      岑含笑道:“师姐莫放在心上,换做别人也必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我当日半点功夫不会,能凑巧帮到师姐也是师姐福大命大。”
      洛飞烟明眸流转,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头道:“那日见你便觉十分亲切,我平日朋友不多,有件事我对你说,你莫对旁人说。”
      岑含拍胸脯道:“师姐但说无妨,岑含一定守口如瓶。”
      洛飞烟望着天空幽幽道:“有个人,我从小便看着他,他天分极好,九岁便被柳师伯收为弟子,十二岁同辈中已无对手,如今更已是青龙宗排得上名次的高手。以前,我总觉得他高不可攀,于是便拼命练功,慢慢地,我的功夫好了,甚至师父说,我的功夫已然不比他差。可是不知怎的,每次见他,他都没怎么和我说话,你说……”
      洛飞烟眸子清亮,转头看他道:“你说,他是不是不愿意理我?还是……还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他没有看到呢?”
      岑含如同挨了一记闷棍,盯着她一时呆了。
      洛飞烟见他不说话,不悦道:“我好不容易将这件事说出来,你却没在听么?”
      岑含猛地惊醒,涩声道:“这人是谢师兄吧?”
      洛飞烟一愣,顿时面红过耳,只是轻轻点头,便不再言语。
      岑含静静地瞧着他,忽地强笑道:“师姐多虑了,像你这神仙般的人物,那个男子见了不动心?谢师兄想必也是怕你觉得他轻浮,是以不敢多话。”
      洛飞烟抬头看他,眼中多了几分希冀,道:“你说的是真的。”
      岑含笑道:“自然是真的。”
      洛飞烟忽地站起身来,嫣然笑道:“今日真是多谢你啦,这下心里畅快多啦。”
      岑含笑道:“师姐开心就好。”
      洛飞烟抬头看看天色,道:“要下雨了,我先回朱雀阁啦,改日再聊,你也先回去罢。”
      岑含点头道:“好。”
      眼见白衣远去,岑含却纹丝未动,只是静静看着湖面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惊醒时已然浑身透湿。乌云虽已不在天上,却似盘踞心头。岑含咬了咬牙,将眼里那股热气挡了回去,便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玄武观走去。


      IP属地:浙江25楼2017-07-20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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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守见他一身透湿得回来,却不询问,只道:“先去里屋把衣服烤干。”岑含应了一声,便自顾自转进了里屋。待得烤干了衣裤出来,已是午时。众弟子俱在一旁休息,吃些干粮,不论长辈晚辈,吃的俱是些红薯窝头一类。岑含拿了两个窝头,就着刚倒的热水饱了腹,饭后众人歇息一刻,便又开始练拳。
        迟守将岑含叫到一旁,只道:“先练十趟‘道一势’。”岑含不敢违拗,拉开架子一招一式练起来,十趟下来,直练出一身透汗,气息却丝毫不乱。
        迟守微笑道:“可曾畅快些?”
        岑含一愣,笑道:“畅快许多了,谢师父。”
        迟守点头道:“既然畅快了,便开始学拳罢。”
        岑含躬身道:“是。”
        迟守道:“但凡我谷中弟子,出了有无堂,便依据内劲不同,习练不同拳法。入青龙台者,习太虚九龙掌;入白虎殿者,习虎啸坤元掌;入朱雀阁者,习两路烈雀手;入我玄武观者,习练的便是这套大巧若拙拳。四象拳道拳中藏功,这大巧若拙拳中暗藏九宫步,天隐甲,玄武针;九宫步方寸间拿捏进退腾挪,乃是左右逢源之术;天隐甲藏气藏劲,空人劲力于不知不觉;玄武针以劲成针,透体而入,伤人脏腑于无形。此三者,均系拳中之功,刻意强求而不可得,平日里只需谨守拳中规矩,下功夫苦练。功到自然成。”
        岑含不敢怠慢,忙道:“弟子记下了。”
        迟守点头道:“好。”便再不多言,开始将拳中式子逐一传授。岑含天分不低,迟守授徒更严,加之拳中细节本多,半天下来,一套大巧若拙拳仅仅能打出前三个式子,还是迟守放低要求方才勉强过关。岑含看着日头渐西,不禁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奋。无奈者,自己半日功夫,竟是三个式子也拿不下;兴奋者,自己这个师父故意以最严的要求磨砺自己,只要坚持下来,功力突飞猛进自是不在话下。
        匆匆回到住处,王墨,何青,郭龙早已在屋里等候,见岑含进门,王墨笑道:“第一日学得如何?”
        岑含苦笑道:“半日只学了三个式子。”
        王墨眼睛一亮道:“以你的天分,迟师叔只教了三个式子?”
        岑含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若按师父所说,这三个式子都还没学下来。”
        王墨叹道:“迟师叔这么个教法,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也不是你对手。”
        岑含看着他半晌,突然笑道:“只怕是难得很。”
        郭龙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你俩说啥?”
        岑含与王墨对视一眼,均是笑而不语。
        何青接口笑道:“平日里说你是头蛮牛不动脑子你还不信,谷中师兄弟都知道迟师伯多年来从未收过徒弟,这回收岑含多半是当传人教了,教得越慢,便是教得越细。假以时日,岑含功夫必然高出咱们一大截,不过,王师兄在谷中多年,也是白虎殿数得上数的小辈高手,岑含要练到能与王师兄一较高下,只怕也不易。”
        王墨笑道:“我功夫稀松平常,假以时日,让你三人追上也不足为奇。”
        岑含笑道:“师兄若是稀松平常,叫我们这几只三脚猫情何以堪?”
        何青看看王墨,又看看岑含,叹道:“你们俩一个稀松平常,一个三脚猫。看来我和老郭只能去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四人大笑,当晚各自睡下不提。


        IP属地:浙江26楼2017-07-21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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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含从此入玄武观习武,迟守常言武医不分家,授拳之余,也传授些岐黄之术,岑含天分不低,每有所悟,往往举一反三,令迟守颇为赞许。习武日久,岑含方知忘忧湖上那八列木桩另有深意,乃是为练步法所设,拳中步法藏于桩内,每日里一来一回,便不知不觉练了功。日积月累,步法身法必有精进,自然起初时也免不了要当几回落水狗,所幸有功力深者看护,纵是旱鸭子,也最多是多喝几口湖水,并无大碍。
          不觉岁月荏苒,堪堪过了三年。三年间郭龙,何青先后出了有无堂,郭龙入了白虎殿,反倒是何青入了朱雀阁,与洛飞烟同处习武。段奇在岑含之后半月也入了青龙台,被柳吟风收为弟子。至于洛飞烟与谢青山,三年间岑含无数次见到二人出双入对,也说不清是习惯抑或麻木,只知道脑海中出现洛飞烟的影子时,自己便会一个人找块空地练拳,沉浸拳中时便不会想起这些事。这是师父教给自己的法子,这套拳规矩极细,细到一练拳便无暇他顾。
          这个法子一直十分管用。
          只是岑含心中却知道,这并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法子。
          真正的法子是甚么?岑含自己也并不知道。
          这一日岑含照旧在观内练拳。三年来,一套大巧若拙拳已然烂熟于心,却愈发自觉根基浅薄,拳中学问深如大海,怕是毕生也难尽其妙。迟守仍是在一旁观看,不置可否,只是在岑含不合规矩时便出言指点,往往令岑含茅塞顿开。但拳术终究是体悟之道,心知之后便是身知,身知别无他法,唯有一个练字。
          岑含正细细咀嚼拳中之意,这几日又有所领悟,正是趁热打铁之时。忽听观外有敲门声,早有弟子上去开门,岑含一看,却是王墨。只见王墨径直走到迟守跟前,躬身一揖道:“师父令我通知迟师叔,七日之后,便是‘桃林演道’之期,还请师叔如期而至。”
          迟守微微皱眉,道:“入内室说,岑含也来。”
          三人入了内室,迟守坐定,道:“这演道之事已搁置了三年,怎的如今突然要办?”
          王墨躬身道:“此事是柳,辛二位师叔与师父商定,师父说那人三年未找上门来,想必是无迹可寻,已然作罢。谷中弟子也需在外间受些历练,方能成大器,故而这演道之举不宜再搁置。”
          迟守叹道:“已然作罢?只怕未必。”
          王墨道:“师父还让我告知师叔,此次演道胜出者,师长并不随行。”
          迟守微微变色道:“此举有些欠妥了……”
          王墨一愣,道:“那师叔……”
          迟守苦笑道:“你师父既已决定,我自无二话,你去回禀你师父,就说我到时必去,只是烦你转告你师父,师长不随行一举,还请三思。”
          王墨松了一口气,又是躬身一揖,道:“那我先去回禀师父,师叔师弟留步。”说罢径自去了。


          IP属地:浙江27楼2017-07-23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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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守又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岑含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一同进来?”
            岑含沉吟道:“三年之前,是徒儿入谷之时,莫非师父所说那人,便是当日与辛师伯结下梁子之人么?”
            迟守点头道:“正是如此。”
            岑含疑惑道:“以徒儿所见,当日那七人,除却一人重伤,剩余六人功夫虽高,但都不能与辛师伯相提并论……”
            迟守摇头道:“那七个小辈自是不足惧,能令我桃源谷如临大敌者,乃是他们的师父。”
            岑含道:“他们的师父?”
            迟守道:“不错。当今天下,有六位能人,于武学一道有绝顶造诣,可称一代宗师;又因这六人之武学合于先秦诸子要义,故又并称‘诸子六仙’。其中,有一人得阴阳家神意,号称‘法通阴阳’,此人名耶律玄,居于天山,乃是契丹人。”
            岑含道:“契丹人?”
            迟守道:“这人少年时有奇遇,练就了一身奇功。适逢契丹崛起,他便欲以一身武艺横扫华夏武林。起初确是所向披靡,后来遇到一位高人,相较之下耶律玄输了半招,一气之下遁入天山,据说是为了潜心练武。这人二三十年前便已少有敌手,如今功夫如何,委实难以想象。”
            岑含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我桃源门下若与之遭遇,岂非凶多吉少?”
            迟守摇头道:“怕是有死无生。此人极为护短,睚眦必报。早年据说他徒弟与人比武受创,本是公平比武,不想他单枪匹马将对方所有高手打成残废。你辛师伯三年前重伤了他七个徒弟,天山门下自创派以来横行跋扈,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那耶律玄想必已经动了杀机。”
            岑含皱眉道:“莫非……王师兄所说的演道是要出谷么?”
            迟守道:“所谓‘桃林演道’乃是谷中旧俗,一年一度,各宗弟子中经师长认可功夫过关者参加,以比武决胜负,最终胜者随长辈出谷游历,增长见识,也可历练一番。上一次胜出者,是三年前你辛师伯门下弟子洛飞烟。”
            岑含动容道:“洛师姐么?”
            “那孩子功夫本就不弱,天赋也是上佳。且那时比他强的几个弟子也早已外出游历过一番,是以演道之争上她并无对手。”迟守笑容一敛,道:“只是此次大不相同。”
            岑含恍然道:“此次长辈并不随行!”
            迟守叹道:“孤身出谷,强敌在外,无异于羊入虎口。”
            岑含道:“那师父为何不出言阻止?”
            迟守苦笑道:“谷中之事均由谷主决断,如今谷主乃是你白师伯,他既已着人通知我,自是已有主张。何况你柳,辛二位师伯也无异议,此事怕是已成定局。我所虑者,已让王墨转告你白师伯,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
            岑含沉吟道:“那此次演道,我玄武观当如何应对?”
            迟守淡然道:“只比武,不出谷。也正好看看你这三年来究竟练得如何。”
            岑含点头道:“是。只是……”
            迟守看出他眉间忧虑之意,叹道:“大可放心,此次师长不随行,对谁都是头一遭,谷中小辈高手尽出,洛飞烟功夫虽不弱,却并无胜算。”说罢起身走出屋外,留岑含一人僵在原地。


            IP属地:浙江28楼2017-07-24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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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桃林中春意甚浓,花瓣轻落,溅起一地芬芳。树下间或有些野草,颜色鲜绿,生机盎然,似欲透体而出。岑含看着周围一株株桃树,思绪万千。来时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少年,弹指三年,竟已学得一身武艺,想来当真是恍如隔世。
              桃林之中,四象宗主各着青红白黑服色,带门下弟子数人。林中人虽不多,加上一些长辈,也不过二三十人,却也不显冷清。岑含心下了然,这“桃林演道”门槛当真不低,能参与者竟只这寥寥一二十人,自己若不是玄武观主的亲传弟子,只怕也是无缘到此处。
              正沉思间,忽听有人笑道:“今日桃林演道,乃依旧俗,仍是我三人裁决胜负,诸位可有异议?”笑声苍劲中自带三分儒雅,岑含抬头看去,说话者正是李奇阳,马夕娄昆仍是一左一右在侧。
              四象宗主同时拱手一揖道:“劳烦李师兄和两位师弟。”
              李奇阳含笑道:“四位宗主既无异议,那事不宜迟,不知哪一位少年高手先下场?”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下场。岑含转头看迟守,迟守双目微闭,仿佛毫无所觉。
              辛月影忽笑道:“既是演道,总要有人下场,也罢,我朱雀阁先打一头阵献献丑。”转头对身后一少年道:“燕然,你去。”那名叫燕然的少年应声一纵,轻轻落到场中间。
              柳吟风点头道:“燕师侄好轻功,段奇,下去请你燕师兄指点几招。”柳吟风说罢身后转出一少年,步子一动,三两下转到场中间,正是段奇。
              岑含早就见他,却未及打招呼,不想他第一个便上了,一时盯着场内目不转睛。只见段奇拱手道:“燕师兄手下留情。”
              燕然微笑道:“师弟谦虚了,进招罢。”
              段奇步子一动,轻轻一掌拍向燕然胸前,“太虚九龙掌”一掌数重劲,威力奇大,燕然不敢大意,脚底一滑,倏忽间闪到段奇背后,正是当日洛飞烟所用身法。却见段奇手上未动,脚下一转,一掌稍加变化,竟仍是打向他胸口。燕然双眉一挑,三指如喙,直接迎上他掌心劳宫穴,这一下打穴散劲,乃是“烈雀手”中专破掌法的招数。段奇心中一凛,手掌随即一斜,切向段奇右颈。
              二人身法都不慢,一个疾进疾退,一个贴身换步。电光火石间已拆了二三十招。
              辛月影忽点头道:“柳师兄,这孩子便是三年前你收的小徒弟罢?短短三年已练出‘游龙身法’,潇洒写意,了不起。”
              柳吟风道:“这孩子天分不比青山逊色多少,只是时日尚短,不比燕师侄的‘扶摇穿林身’娴熟自如,功力也略有不如。我本意让他锻炼一番,若能斗个百招以上,算是不枉他这一身天分了。”


              IP属地:浙江29楼2017-07-2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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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话间,场下又已斗了数十招,果然段奇渐处劣势,燕然身法越发飘忽不定,段奇本身不慢,当日斗岑含,倚仗的便是身法,不想今日对手如鬼魅一般,进退了无痕迹,不由心中渐有困兽之感。忽地瞥见岑含,蓦地脑中清明,身法一变,忽快忽慢,一改之前与对手比快的路子,掌法威力渐渐显现,一时挥洒自如,打得燕然攻势一滞。燕然步子一变,攻势已不如先前凌厉,却仍是不落下风,“扶摇穿林身”最擅腾挪趋避,身法展开,对方招式到处,往往已不见人影。段奇越打越自如,忍不住纵身长啸,双掌时快时慢不离燕然前后左右。忽地左掌斜打燕然右肩,燕然随之一闪又到身后,不料段奇右掌后穿,随势转身,如影随形拍到小腹,燕然身子再闪,脚下急退两丈,甫一站定,段奇又是一掌跟到面门,竟是后发先至。眼见就要打上,段奇忽地半身发麻,这一掌竟打不下去!对方一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上他肩井穴!燕然手上不停,三指一刹间点了他膻中,三阴交,太阳三处大穴,都是一沾即走,并不吐劲,随即飘开五尺,站定微笑看他。
                段奇一怔,随即苦笑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小弟佩服。”
                燕然摇头笑道:“师弟无需气馁,再过两年,只怕为兄便打不赢你了。”
                段奇沉默不语,忽听辛月影道:“正好一百五十招。”
                柳吟风点头道:“还算不错,比预想得强。你也无需懊恼,你燕师兄练到今天这份上,下的功夫比你只多不少。师兄弟切磋输赢本是次要,从中受益方为第一要务。”
                段奇心中一惊,顿时释然,躬身道:“是。”便退回原地。
                李奇阳见胜负已定,便笑道:“好,第一战朱雀阁燕然胜,下一位请下场罢。”话音方落,又一人应声下场,却是玄武观的弟子。
                燕然功底扎实,身法利落,打法刁钻,上去的弟子未过多久便败下阵来;接着又有弟子再上,又再败下阵来。一连上了四人,均是未撑过百招。
                迟守点头道:“师姐你这徒弟好俊的功夫,只怕在朱雀阁,也是仅次于洛师侄吧。”
                辛月影点头微笑道:“倒让师弟见笑了,此子天分虽不十分高,却胜在极下功夫,练到如此,颇是不易。我今日也不过是让他多受一番锻炼,也好再进一步;至于要胜出,却还是力有不逮。”
                柳吟风忽道:“迟师弟,我听说你那徒弟才不过两月便出了有无堂,入了你门下。何不让他出来与燕师侄切磋一番,看看这三年练得如何?”
                迟守淡然道:“我正有此意。”转头对岑含道:“下去请燕师兄指点指点罢。”
                岑含长吐一口气,缓步下场,朝燕然拱手一揖道:“燕师兄请。”


                IP属地:浙江30楼2017-07-26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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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然点头道:“岑师弟小心了。”说罢身子一闪,三指已点到岑含左胸气户穴。岑含身子微转,这一指堪堪从胸口划过。燕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脚下再动,指尖所及,已是后背肺俞穴,不料岑含背后宛如长了眼睛,身子微转,这一指又划空。燕然招式再变,却不知怎的,将及未及之际,只见对方微微一动,自己招式又打空,反是自己,空门大开。燕然惊诧莫名,步法转动,变化越来越快。
                  柳吟风与辛月影对视一眼,目中均有讶意。白杭眉头微皱,忽道:“迟师弟,你是如何教他的?”
                  迟守仍是波澜不惊,道:“也无甚出奇之处,不过一天只让他练一式而已。”
                  柳吟风摇头道:“不止如此,这孩子功力已在燕然之上,一日只练一式,我青龙台也不乏其人。光是如此,天分再高也练不到此等程度。”
                  迟守瞧着他,忽笑道:“柳师兄好眼力。”
                  柳吟风莞尔道:“若是不瞎,只怕很难瞧不出来。”
                  迟守不置可否,目视场中,缓缓道:“只是最近一年,每日午时至酉时,我随时随地便会出手攻他,要他务必都接下罢了。”
                  迟守微微一笑,道:“自然也不用全力。”
                  三人面面相觑,柳吟风忽然长笑道:“好你个迟守!好你个玄武观主!这法子也只有你能用啊!”
                  辛月影沉吟道:“他如今能接你几成功力?”
                  迟守淡淡道:“勉强五成罢。”
                  三人遽然而惊,辛月影摇头叹道:“难怪燕然一动手便落下风。”
                  话音方落,场中打斗已停,岑含一拳轻落在燕然胸口,微笑道:“燕师兄,承让了。”
                  燕然怔了怔,随即摇头苦笑道:“多谢师弟手下留情。交手三招即知不如你,却不想你功夫高深如斯。此等天赋委实罕见。”
                  岑含瞧着他,忽道:“小弟不才,虽不及师兄习拳之久,但练功所流汗水,想来不比师兄少多少。”
                  燕然一愣,展颜笑道:“是了,是我失言。师弟功夫下到此等程度,我输得不冤。”随即信步而回。方才他虽身在场中,柳吟风几人对答仍是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心中终于释然,再不介怀。
                  李奇阳见胜负已定,便道:“此战玄武观岑含胜,下一位谁来?”
                  众弟子一时踌躇不前。方才岑含轻描淡写败下燕然,除却少部分人,多数人自忖与燕然相比,均在伯仲之间,甚至颇有不如,上去绝无胜理。
                  忽听有人轻笑道:“既然无人上场,便由我来领教岑师弟功夫如何?”岑含循声望去,瞳孔猛然一缩,说话者赫然是谢青山。
                  这两年来,岑含下的功夫虽不是寻常弟子能想象,但谢青山已几乎是公认的小辈弟子之首,青龙台长辈中也有大半已不是其对手。岑含虽轻松胜了燕然,却仍然没有半点放松的理由。
                  谢青山缓步走到场中,与岑含相对而立。二人面色如常,场边众弟子心中却渐有压抑之感,气氛为之一滞。
                  如此气氛下,本没有人能说得出一句话的。因为这一触即发的氛围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是却偏偏有人说话了,而且没有人能想到说话的是他。


                  IP属地:浙江31楼2017-07-27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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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师弟,这一战可否让我来?”王墨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仿佛唯独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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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墨微笑道:“谢师弟自忖与岑师弟斗过后,尚有余力与我再战?”
                    谢青山悠然道:“何不试试。”
                    王墨摇头道:“如此对你太不公平。”
                    岑含忽笑道:“王师兄想必等这一战已然很久了罢?”
                    王墨一愣,笑道:“倒让师弟见笑了。”
                    岑含眼神清亮,笑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成人之美。三掌如何?我接谢师兄三掌,想必不耗他多少气力。”
                    王墨微微沉吟,道:“也罢,三掌正好活动筋骨。师弟自便。”
                    岑含转头看谢青山,道:“谢师兄意下如何?”
                    谢青山皱眉道:“师弟难道不想拔得头筹?”
                    岑含摇头道:“不想。今日不过印证所学。”
                    谢青山叹道:“好气度。你真要接我三掌?”
                    岑含淡然道:“师兄不妨试试。”
                    谢青山笑道;“好,若再犹豫,反倒是我狂妄了。”
                    二人不再言语,谢青山微微踏出一步,长袖无风而起。岑含双手低垂,身上却似全无一丝劲力。
                    谢青山见他架势,暗暗点头,笑道:“师弟小心,第一掌来了。”言语间掌随身动,直打中门。
                    岑含轻笑道:“师兄不必提醒,只管出掌便是。”右臂一翻一裹,这一掌已然滑开。
                    谢青山目中微露讶意,笑道:“好功夫。”突然身法转疾。岑含只觉对方身如游龙,一不小心,便有些站立不稳。转念之间,掌力已从左后汹涌而来。当下不敢大意,脚踏奇步,右掌以横破直,又将这一掌拍开。只觉对方掌力如潮,一浪高过一浪,这区区一掌,居然内含六重劲力!硬生生将自己震退一步。岑含撤步调身,甫一站稳,对方掌力又至,却听谢青山轻喝道:“第三掌!”
                    这一掌时机极妙,避无可避,游龙身法挟无俦掌力奔涌而来,直压得岑含胸骨格格作响。岑含脑中清明,不退不避,忽地一拳直出,竟也是直奔胸口。
                    谢青山剑眉一挑,掌力骤吐。忽然面色一变,手掌急转,千钧一发之际弹开岑含打向胸口的一拳。
                    岑含长吐一口气,笑道:“谢师兄功夫高妙,小弟甘拜下风。”方才对方一掌打空之际竟还能一瞬间弹开他的拳,功夫委实高得不像话。同是太虚九龙掌,段奇在这人面前,反像个小孩子。
                    谢青山瞧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忽正色道:“岑师弟,方才谢某失言,还请你见谅。若连战你二人,我无胜算。”
                    岑含摇头道:“艺高人胆大,无妨。”
                    谢青山拱手笑道:“多谢。九宫步,天隐甲,两年练到如此,再过两年,胜负难料。”
                    岑含淡然笑道:“承蒙师兄看得起。”说罢便不在言语,径自走入人群。
                    谢青山悠然转身,目视王墨,微笑道:“王师兄请。”
                    王墨兀自瞧着岑含,摇头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与岑师弟也勉强算是朝夕相处,还是万万想不到他功夫竟练到这步田地。”
                    谢青山缓缓道:“世事本多难料,王师兄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小弟尚有一事不明。”
                    王墨转过头来瞧他,笑道:“何事?”
                    谢青山道:“三年前演道之时,师兄为何蛰伏不出?
                    王墨叹了一口气,似沉浸在回忆中,苦笑道:“当日梁师兄也不是你对手,我自忖功夫比之梁师兄还略又不如,又何必多此一举?”
                    谢青山道:“那两年前.....”
                    王墨摆手道:“自那日亲见你与梁师兄一战,我所期望者,不过有朝一日与你放手切磋一回。出不出谷,无关紧要。”
                    谢青山曼声道:“如今师兄已有把握?”
                    王墨笑道:“或可一战,尽力而为。”
                    谢青山拱手道:“师兄请。”
                    王墨竖掌胸前,淡然道:“师弟先请。”


                    IP属地:浙江32楼2017-07-28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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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山微一沉吟,笑道:“小弟却之不恭。”右掌稍抬,虚虚向王墨罩去。这一掌劲力凝而不吐,看似不快,实则对手周身皆在掌力笼罩之下。
                      王墨眼中似有精芒闪动,轻喝道:“来得好!”右掌骤然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迎上这一掌。两人身躯均是一震,王墨长吐一口气,道:“一掌出七劲,果然好掌力。”
                      谢青山微露讶色,这一掌他已出全力,不想竟是势均力敌,身形一变,“游龙身法”展动,腾挪闪转之际立生一股牵引之力,如游龙缠身而动。王墨心中一惊,脚跟竟欲被掀起,忙沉气稳住身形,左掌随即当胸而出,罡风呼啸,竟隐有虎吼之声。“虎啸坤元掌”刚猛无伦,动辄伤筋断骨,饶是谢青山的“太虚九龙掌”已修至一掌七劲之境,掌劲浑厚,也不敢直缨其锋。身子一转,已闪开这一掌,左掌斜拍王墨肋下。
                      场中二人斗得难解难分,辛月影叹道:“白虎殿果然人才济济,前有梁旭师侄,现有王师侄,均是一等一的人才,可谓双杰。”
                      白杭皱眉道:“王墨只怕比梁旭还强些,这孩子想必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今日光景,也是出乎我意料。”
                      柳吟风道:“如此说来,此子原本功夫并未至此地步?”
                      白杭并未答话,却是默认了。
                      唯有迟守并无讶意,柳吟风心知他必有见解,便道:“迟师弟以为如何?”
                      迟守并不答话,只道:“诸位师兄师姐可知每日丑时忘忧湖的景色?”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所指为何。却听迟守淡然道:“王师侄必是知道的。”
                      白杭仍是默然不语,眼中却已有赞许之色。
                      柳吟风点头道:“小辈弟子亦多藏龙卧虎之辈,我对青山,终是太过松懈。”
                      辛月影苦笑道:“只怕飞烟也是如此。”
                      忽然场中啸声大作,众弟子一听这啸声,均是面色凝重。岑含不明所以,忽听迟守道:“赶紧运功收慑心神,此乃‘九霄龙吟’,可乱人心智,伤及脏腑。”岑含依言抱元守一,澄澈心神,双眼却仍是看着场中。只见谢青山身如游龙,掌法极是飘逸潇洒,加之啸声清越,真个宛然如仙;岑含知他掌力浑厚,心中更是佩服。反观王墨,掌势虽依旧刚猛,却已有些疲于应付,对方掌力虚虚实实,加之身法,啸声威力均不容小视,可谓是一心三用。岑含心中暗暗点头,早知此人深藏不露,果不其然,换做自己,只怕早已不支。只是如此下去,终是难免落败。
                      正自沉思,忽听王墨大笑道:“好个‘九霄龙吟’,痛快!”气势猛然一变,掌力竟似又强了几分。谢青山面色微变,掌势更是变幻莫测,啸声却似减弱了几分。岑含只觉王墨气势生出一股异样变化,却又难以诉诸言语。忽听迟守道:“这是‘虎啸坤元掌’中的‘夺神势’,双目摄人心魄,有百兽王者气象。”岑含心中大为震动,两人此番较量,委实令他大开眼界,不想四象道艺,精妙如斯。暗想自己不知何日能至二人今日之境,不禁心向往之。


                      IP属地:浙江33楼2017-07-30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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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二人仍是难解难分,堪堪已近千招,却仍未有一人能占得上风,二人俱是尽出全力,眼见如此下去,即便有人胜出,也是惨胜;如此莫说近几日要出谷,就是要下地都难,实是大为初衷。白杭柳吟风对视一眼,均是点了点头。忽听白杭喝道:“且住!”声如金铁交鸣,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二人闻声住手,均是一脸诧异。
                        白杭道:“你二人功力相近,如此斗下去,即便分出胜负,也是两败俱伤,怕是近日谁都出不了谷。”
                        柳吟风微微沉吟,道:“只是如此一来,胜负未分,此次演道究竟谁出谷?”
                        迟守忽道:“我有一提议,不知可行否?”
                        白杭道:“你且说来。”
                        迟守点头道:“演道既已恢复,自今日起便仍是一年一度。何不将一人定为此次人选,另一人定为来年出谷人选?诸位以为如何?”
                        辛月影点头道:“这提议颇好,却不知谁先谁后?”
                        迟守淡笑道:“何不让他二人自行决定?”一时众人目光均是聚在两人身上。
                        谢青山目视王墨道:“师长既已如此决定,不知王师兄以为如何?”
                        王墨笑道:“我早已说过,出不出谷无关紧要,只可惜胜负未分,谢师弟功夫高妙,你我二人下次切磋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谢青山默然片刻道:“今日能与师兄交手,小弟荣幸之至。此次便由小弟去见识外面这大千世界,来年再由师兄出谷,你我二人均历练一番,两年之后,再于此处酣畅淋漓地斗他一场,师兄意下如何?”
                        王墨拍手笑道:“妙极!那便依师弟所言。”
                        谢青山笑道:“多谢师兄!”转身对白柳二人道:“还望师伯与师尊成全。”
                        白杭点头道:“也罢,你二人既已定下,我也不便阻止。只是拳脚无眼,你二人不可私下比斗,到时须有我与你师父在场,方能不生意外。”
                        二人躬身道:“是。”便各自退回人群。岑含目视二人,只觉热血沸腾。迟守知他心意,淡然道:“你若能如他二人一般下功夫,练到此地步自也不在话下。”岑含霍然惊醒,暗忖自己这“大巧若拙拳”若穷究其奥妙,不知会有多少神奇之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多出几分期待。
                        三日后,谢青山出谷游历。
                        四象宗主均未出现,但都派出弟子相送。众人一路送至桃林,眼见桃花依旧,均不由想起三日前那场龙争虎斗。燕然叹道:“此次演道,实是近年少有,谢师兄功夫卓然,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谢青山微笑道:“师弟过誉了,青山愧不敢当。”
                        王墨笑道:“谢师弟如此可有些矫情了,小辈弟子谁人不知你谢青山,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谢青山朝他看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倒是王师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洛飞烟接口笑道:“只怕是白师伯也不曾想自己这徒弟如此了得罢。”
                        王墨啧啧摇头道:“你小两口还没成亲便如此一唱一和消遣师兄,以后还了得。”
                        洛飞烟登时面红过耳。谢青山干咳一声道:“师兄莫要取笑。”


                        IP属地:浙江34楼2017-07-31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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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谢青山出谷游历。
                          四象宗主均未出现,但都派出弟子相送。众人一路送至桃林,眼见桃花依旧,均不由想起三日前那场龙争虎斗。燕然叹道:“此次演道,实是近年少有,谢师兄功夫卓然,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谢青山微笑道:“师弟过誉了,青山愧不敢当。”
                          王墨笑道:“谢师弟如此可有些矫情了,小辈弟子谁人不知你谢青山,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谢青山朝他看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倒是王师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洛飞烟接口笑道:“只怕是白师伯也不曾想自己这徒弟如此了得罢。”
                          王墨啧啧摇头道:“你小两口还没成亲便如此一唱一和消遣师兄,以后还了得。”
                          洛飞烟登时面红过耳。谢青山干咳一声道:“师兄莫要取笑。”
                          王墨笑道:“好啦,不为难你们。此次一别大半年不得见,怕是回来时已被你甩开十万八千里啦。我还是加紧练功去,免得到时候出丑。”
                          谢青山笑道:“哪里话来,到时候我怕是只有让师兄指点的份。”忽地想起一事,笑道:“倒忘了另一位大人物。”
                          王墨一拍脑袋,笑道:“也是。”转头道:“岑师弟,不说两句么?”
                          岑含一愣,苦笑道:“可当不得这三个字。”
                          谢青山微笑道:“你也莫谦虚。两年练到这等地步,说起来已是骇人听闻了。岑师弟不论天分,还是苦功,均可称得上是第一等人才。”
                          岑含摇头道:“不敢。”
                          洛飞烟笑道:“莫说武功,岑师弟这性子,都跟迟师叔学了七八分。”
                          王墨大笑道:“这话倒真不假。”
                          岑含一愣,一时无言以对。
                          谢青山笑道:“不过我四象武学以心性入武,倒是真应了那四个字,人以群分。”
                          众人皆称是。
                          转眼行至石门前。谢青山目视岑含,眼中忽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道:“岑师弟若不嫌弃,三年以后,你我也切磋一场如何?”
                          岑含默然不语,无意间望了一眼洛飞烟,见她神色怪异,却猜不透是何缘由;反是自己不知怎的,胸中燃起一股争雄之意,微一定神,微笑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还望师兄到时手下留情。”
                          谢青山笑道:“客气。”
                          洛飞烟望望谢青山,又看岑含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百味杂陈。
                          谢青山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师兄弟且请留步,待青山游历归来,再与诸位一叙。”便接过洛飞烟手中包裹推门去了。
                          王墨叹道:“谢师弟此次一去,回来时只怕当真要化龙了。”
                          燕然道:“是啊,谢师兄功夫本就高深,此次游历可谓如虎添翼。”
                          王墨笑道:“是如龙入海。”
                          燕然笑道:“王师兄妙语。”
                          洛飞烟望着石门,心中既是欢喜,又是不舍。转眼瞧见岑含,却见他望着石门若有所思,眼中似有几分忧色。
                          众人纷纷散去。岑含回到玄武观,却不练拳,径自入了内室,只见迟守端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闭,宛如老僧入定。岑含不敢打扰,只是静候一旁。
                          不多时,迟守睁眼醒来,忽见岑含,不由讶然道:“找我何事?”
                          岑含道:“谢师兄方才已出谷去了。”
                          迟守微一沉吟,道:“你是想问,为何他还是出谷了罢?”
                          岑含点头。
                          迟守叹道:“这三日,我已将所虑之事与你三位师伯商议,只可惜你三位师伯皆觉我杞人忧天,并未采纳。”
                          岑含默然不语,眼中忧虑更甚。
                          迟守淡然道:“尽人事,听天命;喜固无用,忧亦无用。如今人事已尽,便各安天命罢。”
                          岑含知他所言非虚,便不再言语,只是躬身道:“是。”便径自出去练拳去了。三趟拳下来,杂念尽除,越发专注起来。
                          自从三日前接谢青山三掌悟出了“天隐甲”,岑含便觉每日行拳渐渐不同,三日下来,全身竟似有透空之相,自知拳法已迈入新境界,不觉颇为悸动,越发勤练不辍。日复一日,不觉已过了半年,拳法越发圆融无迹,攻守往来,已可应对迟守近七成功力。迟守深感孺子可教,教授越发用心,晚间时常留岑含在玄武观,并告诫岑含随时随地均可出手相攻。这师徒二人俱是武痴,平日里除却吃饭睡觉解手,便是练武,攻守全无征兆,说来便来,只瞧得众弟子目瞪口呆。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如此之下,岑含功夫一日千里,隐隐然竟有几分高手气象。


                          IP属地:浙江35楼2017-08-01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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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岑含正与一位师兄弟对练喂招,忽见一条人影蹿入玄武观,竟是停也不停,直往内室而去。岑含眉头微皱,身子一晃,便挡在了那人面前,那人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岑含一看,竟是段奇。
                            岑含也是一愣,道:“段师兄为何如此慌张?”
                            段奇并不答他话,只道:“迟师叔在何处?”语气中甚是惶急。
                            岑含道:“师父在内室,我带你去。”
                            忽听一人道:“找我何事?”却是迟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
                            段奇颤声道:“青山师兄出事了。”
                            迟守眼神一利,沉声道:“人在何处?”
                            段奇道:“在谷口桃林。”
                            迟守转头对一中年人道:“吴师兄与众弟子留守观内,其余师兄弟和当日参加演道的弟子随我去桃林。”话音方落,十数道人影已掠出,朝桃林方向去了。段奇呆了一呆,忙拔步跟上。
                            十几人一路飞奔至桃林。只见谷口石门前站了一群人,个个服色怪异,显非中原人。林中一片狼藉,众弟子俱是满脸悲愤,白辛二人面如寒冰,柳吟风低头不语坐在一棵断了枝桃树下,怀中之人赫然是谢青山,一旁洛飞烟早已哭成泪人。
                            迟守心一沉,一个箭步蹿到柳吟风身侧,伸手一探,却发觉谢青山面色灰败,已然没了气息。
                            忽听一人朗声笑道:“看来桃源谷不过如此,江湖传闻着实不足为信。依在下今日所见,不过一群蝼蚁之辈。”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岑含转头一看,却是再熟悉不过,说话者赫然是当日将洛飞烟逼入绝境,重伤了自己的契丹少年耶律潜。
                            耶律潜一眼扫过众人,欲待再开口羞辱几句,忽地心生警兆,身子一俯,一只手三指成喙,划过颈后“风府穴”,耶律潜一见来人,不由心头火起,冷笑道:“来得好,本公子还怕你不来。”身子一闪,已然一爪抓到那人胸口,众弟子都未看清他动作,均是心中一寒。
                            洛飞烟见对方爪至,眼中杀意越发凌厉,不退不避,右手一翻,三指钉向对方掌背“合谷穴”,耶律潜恍如未见,内劲勃发,将她震开一丈。待要奚落她几句,忽地虎口一痛,竟被方才这一下凿出一个裂口,正自鲜血长流。
                            耶律潜呆了一呆,忽听洛飞烟冷冷道:“被蝼蚁之辈打伤的滋味如何?”
                            耶律潜面色一沉,淡淡道:“你找死。”身子一晃,已到洛飞烟跟前,一爪直接抓向咽喉。洛飞烟步子一动,已在他身后,忽听他哼声道:“两年前你便无还手之力,今日还能逃了不成?”洛飞烟心中一凛,但觉身后风起,急忙脚下连错,“扶摇穿林身”展开,人已闪至一旁。不料对方竟如跗骨之蛆,脚下尚未站定,爪影又到喉前。洛飞烟娇喝一声,指影翻飞,二十八招“疾风骤雨”应手而出,指到之处,耶律潜左臂三阴三阳六条筋脉皆在笼罩之下。耶律潜浓眉一挑,双手连动,竟是全数化解,右掌一吐,一股无俦掌力喷薄而出,这一守一攻均是倾刻间完成,身手之快,难以想象。洛飞烟全力无功,心中悲愤已极,蓦地双手一圈,直取对方双目,竟是以命搏命。
                            耶律潜见她玉石俱焚,心中不禁冷笑连连,蓦地听到自己这边有人大喊:“小心!”耶律潜心中一惊,电光火石间收招斜掠,一拳堪堪擦过后心,余劲所及,仍是震得气血翻涌。耶律潜惊怒交迸,心中杀机更甚,忽听那人冷声道:“看来两年前之事,耶律兄尚未完全记起。”
                            说话者正是岑含。


                            IP属地:浙江41楼2017-08-02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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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潜瞧了他良久,嘿然道:“原来是你,命倒是挺硬。当日你为就这小妖女,险些死在我掌下,不想今**性不改。这小妖精倒当真是骚得很,只可惜你今日却无这英雄救美的命。”
                              他一番话说得刻毒无比,一旁洛飞烟直气得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岑含却似全然没听见,左掌微抬,右掌虚按,淡然道:“一掌之赐,不敢或忘,请。”话语中波澜不惊,眼神却极是冰冷,宛如看死人一般。
                              耶律潜心中一寒,隐隐然只觉此人不除,自己只怕毕生不得安宁。决心一定,心便静了下来,脑中一片清明,周身松净,渐成一触即发之势。
                              忽然哭声大作,众人均是一愕。却是柳吟风抱着谢青山尸身嚎啕大哭,旁若无人。桃源谷众人均知谢青山乃是他一手抚养长大,教武习文,视如己出。如今骤失爱徒,端的痛断肝肠,但闻哭声悲切,众人只觉鼻酸难禁,不少人已哭出声来。白杭低头不语,辛月影双目含泪,心下均是一片黯然,却一时不知如何出言相慰;但见他哭得这般声嘶力竭,均不免暗暗担忧:古有阮籍哭母,呕血斗余;柳吟风如此哭下去,只怕也要落个身受内伤,神智失常。
                              忽听有人淡淡道:“这谷中尽是些哭哭啼啼的人么?”语气虽平静,却隐有一股傲然之意。众人一看,说话的乃是那群胡人中的一个清濯老者,一身灰色长袍,左肩之上却绣着一个太极图,却是中原服式。
                              迟守目光闪动,道:“这位想必是‘法通阴阳’耶律玄前辈罢?”方才洛飞烟遇险之际,白辛二人双双出手救援,不想却被这老者轻描淡写挡了下来,委实不可思议,若无岑含,只怕洛飞烟必然无幸。
                              老者嘿然道:“老夫三十年不入中原,倒还有人记得。”
                              迟守正色道:“却不知耶律前辈远道而来杀我一个谷中弟子,是何意?”
                              耶律玄淡然道:“来告知尔等一件事。”
                              迟守皱眉道:“何事?”
                              耶律玄语气平淡,道:“欺我天山门下者,鸡犬不留。”
                              此语一出,众人皆变色。辛月影怒道:“欺人太甚!当初你门下调戏我徒儿在先,而后又以众欺寡欲杀我二人而后快,饶是如此,我尚且不伤他们性命。不想你今日一入谷便杀我谷中弟子,还放此厥词,真道我桃源谷不敢开杀戒不成?”
                              耶律玄目光看去,冷然道:“女娃儿,你若不想老夫今日踏平此谷后,废了你这一身武功,将你卖到青楼,就莫逞口舌之利。”
                              迟守忽笑道:“到此地步,前辈莫非还指望我等跪地乞降不成?”耶律玄转眼望去,却见他满目尽是嘲弄之色。
                              白杭目视一众契丹人,道:“今日诸位若不给一个交代,只怕也出不了这谷。”他平素稳重老成,极少动怒,此时目含杀机,即便谷中弟子,也不敢靠近。一众契丹人,除却耶律玄,均觉寒意彻骨,宛如面对一头嗜血猛虎,稍一动便会死得极其惨烈。
                              耶律玄点头道:“功夫还不坏,只是在老夫面前,尚且不值一提。”
                              白杭袍袖劲风鼓动,昂然道:“前辈请。”
                              忽听有人轻笑道:“白师兄,这一阵可否让与小弟?”这人说话宛如春风拂面,令人难以抗拒。众人又是一阵愕然,说话者正是柳吟风。只见他口角含笑,眉目间神采照人,一身长衫随风轻摆,当真是名士风流,与方才那嚎哭者判若两人。


                              IP属地:浙江42楼2017-08-03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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