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是来了,戴着一张不属于他的脸。波江也静静的站在他的后面。临也深深的望着对面的人,他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喲,小静,不,你希望被叫做幽吗?”
面前的人冰冷着表情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又鼓起了勇气,身体略微前倾“听说你被卷入了爆炸,你没事吧?”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浅金色的眼睛随着临也的动作所流转。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临也也开始怀疑对面的人偶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听说警察已经抓到凶手了,你们片场里的人?真危险呢,以后不要再随便接工作了....”
他不安的偷偷拽紧了裤子的一角,焦虑使得他忍不住露出一丝惨笑。
“我这边一切都还好,毕竟是我,即便是牢里,也总能想办法混的比别人好的,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你好好睡过了吗?”
玻璃另一面的假人终于有了些许的动作,一直放在腿上攥紧的手被移到了桌上。他的脸部的肌肉微微的抽动,声音从他抿紧的唇缝里逃了出来,”不要再撒谎了....”
他的手无力的放弃了挣扎,手指惨白的一根一根脱离他的掌心,就像是要放弃生命一般,最终,惨淡的死在桌上。殷红的血丝萦绕在掌心,勾勒出他掌心的纹路。一块银色的小铁块就那样静静的坐在他的掌心中间,像是美丽的玫瑰花,尖锐的外表刺伤了每一寸接触到它的皮肤,又将那殷红的颜色吸了进去,铁腥味巧妙的滑进了细窄的凹槽,宛若捧着情人的脸颊一般歌颂着上面唯一依稀可见的字母‘y’
陈放玫瑰花的手掌颤抖了一下,那个无辜的小铁块便如同受惊了一样从他的掌心掉落,滚到玻璃的旁边,死死的望着临也。
在死寂的空气中,只有静雄的目光,仿佛火焰一样,悄悄灼烧着临也的神经。
啪嗒
啪嗒
狱警来回的踱步,声音带乱了临也心跳的节拍,最后连嘴唇都无法控制的抽动,他只能抬起两只手来,狼狈的遮住了自己的丑态。仰起头来,指缝间落下稀疏的白光,他似乎能看见自己埋在眼皮深处青紫色的毛细血管。
随着鼻息的鼓动,那个男人腐臭的古龙水便前仆后继的涌入了他的鼻腔。他松开双手,对上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他的发丝颤动着从他的脸颊上滑落,就像是撩动了临也的心弦,让他莫名的心悸起来,往事就像美丽的旋律在他的脑海里轻声歌唱。
“呐,小静,你还记得吗?你每次看着他的时候.....我都在看着你,你看的是那么认真,那么入神。渐渐的,我就知道了,不管我做什么,不管和你走的多近,永远都没有办法靠近你。
然后....
我找到了啊....
那个为了羽岛幽平而疯狂的女人.
你知道,爱和恨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浮在空中,没有重量,就像粉红色的棉花糖。可是他却并没有被给予说完供词的机会。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无数个锋利的边口划伤了他的脸和‘他的手,羽岛幽平露出了不属于那张脸的深恶痛绝,他的手紧紧的贴在他脖颈处的皮肤上,就像是临也千千万万次设想的一样。他的眉紧紧的揪在一起,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不高兴却天真的小孩,直直的将禁止通行的牌子扔到他的面前。他早该知道,禁止通行,禁止通行,他最开始就不应该爬上那个滑梯,坐在落寞小孩的身边。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从小也一直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临也并没有逃避静雄的眼神,反而无畏的回望了过去。两边的狱警都冲了过来,想将两人分开,可是静雄掐的是那么紧,即便是警棍击在他身上,也毫不动弹。
窒息的感觉慢慢从肺部蔓延,他想他应该是时候闭上眼睛,可是却又不想错过最后能看见他的机会,他还是和最开始一样,像个怪物一样,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不畏惧身边的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辩解....”静雄的声音上凝结出一层冰霜,可他心底的一个角落还在大声哭闹着想抓住最后的稻草。
这次换做临也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甚至连手都懒得抬起来去阻止自己的恶行。
纤弱的脉搏在他的掌下跳动,血液自手背流出,蜿蜒的在他的指尖画出漂亮的山水画,然后又贴着另一个人的肌肤,滑进不属于他的伤口里,再和那同样鲜红的液体流下,交叉而又缠绵的不愿分开。静雄读出了眼前人的默然和暗许,一不小心败下阵来,手一松,却是连心也松了,他背过身去,临也惊讶的眼神投在他弯曲的背脊骨上。
”平和岛静雄已经死了,可是平和岛幽必须要活下去。“
他脚步一浅一深的离开了,和跌坐在椅子上的临也一样狼狈。
沉默的气氛随着不速之客的离去也悄然散去,临也呆呆的坐在那里,想起了那个傻到在那里坐了一年的小孩。不久,狱警便过来解开他拷在桌上的手铐,准备将他带离。他却出人意料的猛扑到了桌上,将手埋近那厚重的玻璃渣堆里,即便狱警催促的动作渐渐变得粗鲁,他也死死的不肯松手,指尖不停的被锋利的刀口划破,他却始终还没有找到,那个属于平和岛静雄的东西。
突然,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波江偷偷的将那个残破的小铁块塞进他的手心里。
”谢谢...“他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就被狱警从桌上架了起来。
当他快被狱警带离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波江突然叫住了他,”折原临也..“
他回过头来,可狱警却不愿放慢将他带走的步伐。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临也的脸上毫无笑意,他终于不用逞强在那个人的面前装作不在乎“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对了,波江,你听过一句话吗...Patrick Rothfuss曾说过一句话...
there are times when your mind is dealt with such a blow,....”
临也被架着走得越来越远,轻微的声音就像悠久的铭唱一样漂浮在空中。波江念出了他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
..., it hides itself in insanity.There are times when reality is nothing but pain, to escape that pain, the mind must leave reality beh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