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楼的一间办公室内,气氛平和宁静,午后的阳光投射在窗外浓密的枝叶上,反射出养眼的绿意,苏清灼倚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绿色,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如何?我就说舅舅的办公室是最舒服的,舅舅还总不认账。”荀文钰笑看着苏清灼缓和下来的神态,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们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看看老头子我啊?”狄儒泡好两杯绿茶,递给他们一人一杯,含着笑意的话语中俨然一副家长的姿态。
“外面太吵,我们来这里静一静。”荀文钰接过茶杯,轻轻嗅了嗅,“好茶。”
“你这孩子,就说专门来看我的能少块肉?”狄儒白了这外甥一眼,却没有丝毫要介意的样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来,“说说,这几天怎么样了?”
“案子是查出了一些线索,不过,仅凭这些线索,暂时无法找到凶手。”
“不是,没问这个,这我知道。”
“那问什么?”
狄儒的目光迅速在二人中间扫视了一遍,嘴角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俩的事。”
“我俩?”苏清灼愣了愣,转眼看了看荀文钰,又迅速别过头,“要查案,这几天一直都是一起的啊。”
“那有什么进展啊?”
荀文钰刚开口准备答话,却又被苏清灼抢过了话头:“案情进展不就是那样嘛,狄老师您刚才说您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听说了。”听到这话,狄儒应付地回答一句,很快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们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一起啊?”
“嗯,早八点到晚八点,基本晚八点后结束调查,就回去了。”这次不等苏清灼回答,荀文钰便接过了话,云淡风轻,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这像赶点上班一样的时间是怎么回事啊?”狄儒敛起笑意,认真地审视面前的两人,“查案辛苦,你们就不知道放松放松吗?比如晚八点之后一起散散步,吃点宵夜再回去?”
“我们现在在您这里不就是放松?”
“放松到我这里来了?”狄儒不满地以批评教育的态度对二人进行着谴责,“在办公室放松,而且这里还有个我,这难道合适?我要不要去李那里躲躲啊?年轻人啊,用点年轻人该用的方式,两个人好好相处相处嘛。”
“是是是,还是舅舅说得对,我们今后一定注意。”
听着狄儒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的用意,看着苏清灼越来越尴尬的神情,荀文钰终于觉得玩不下去了,只好表示顺从以结束这个话题。
“这就对了嘛!”看到令人满意的结果,狄儒总算是收起了猛烈的攻势,开始了正经谈话,“来,跟我说说,你们在烦恼什么?”
听到狄儒开始询问案情,荀文钰也不再含糊,双手紧握着茶杯,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将大致情况告诉给狄儒:“目前来看,从四年前到现在,涉及陌大的总共五起案件,四起谋杀,一起失踪,现在四起谋杀案手法算是已经破解,虽然不一定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但至少我们可以证明,这几起案件是能够人为制造的,然而最奇怪的是那起失踪案件,我们竟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
“文钰。”趁着狄儒低头沉思的空隙,苏清灼转向了荀文钰,“你今天午餐时间不是跟卢祈明聊了吗?他们整个早上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是啊。”荀文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相信他们尽力了,问了杨利思的导师还不算,听说杨利琦当时发动了导师一起搜寻以后,还去拜访了杨利琦的导师,包括我们吃午餐的时候,还询问了杨利琦,都没有什么线索,卢祈明把他拜访两位导师时所得到的回答,每一句话都详详细细告诉了我,但我也没听出什么名堂来,所有人的回答都是,那一年多内,杨利思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但在失踪一年多之后就突然死在生物实验室了?”狄儒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照这么说来,就算这个杨利思可以在外面躲藏一年多不被发现,回来之后是跟凶手约好了见面的吗?不然怎么会出现在生化楼那种地方?”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以说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但苦于事情过去这么久,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指向凶手,就算我们准确地破解了手法,也无济于事。”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清灼干脆把自己最头大的一点抖了出来。
“嗯,找不到凶手,案件最终还是无法告破,就像前几年的案子,大家都觉得有疑点,但因为没找到凶手,就成了一件件悬案。”狄儒对苏清灼的顾虑做出了肯定,“当时都没有找到证据,更别说现在,我倒觉得,要想找到凶手,可能需要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敌暗我明,这种情况下怎么找?当然要想办法引他出来。”
荀文钰和苏清灼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狄儒:“引蛇出洞?”
狄儒没有直接接话,却像是默认:“你们查了这几天,对案子的情况了解得更多,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别的我不乱讲,你们也可以把这条思路与晏队长讨论讨论,看看能不能找出具体的方法。”
荀文钰用手撑着脸想了一会,同意了狄儒的看法:“这点理论上倒是可行,但要用什么做引子,还得慎重考虑啊。”
“这就要看你们的了。”狄儒笑了笑,翘起腿,身体后仰靠进软椅,“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
“对了,倒真的还有一件事。”苏清灼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道校门口现在怎么样了。”
“校门口?怎么了?”
“这是刚刚我们从生化楼回到集中讨论的会议室时才发生的事情。”见狄儒还不了解情况,荀文钰便向他解释,“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祁院长的女儿祁寒,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动机最强,这我们本来还在怀疑阶段,但不知道从哪走漏了风声,现在全网都在议论祁寒很可能就是凶手,很多记者堵在校门外要求采访,晏队长现在已经去应付了,不然我们怕是也不能得闲。”
“这还真有些难办。”听到这件事,狄儒显得有些头疼,“就算晏队长赶走了校门口的那些记者,也阻止不了网上的流言蜚语啊,现在网络发达,倒是这点不好,网络暴力时有发生,键盘侠不知道有多少呢,如果找不到真凶,祁寒怕是也危险。”
“这些记者也是,为了抢新闻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晏队长把这些人赶走了也好,省得他们为了这点事再打一架。”苏清灼显然对这些记者的行为有些不满,言语里略带调侃。
“你说的也是,同行是冤家啊,有些行业吧,就是此起彼伏,只有把别人踩下去,自己才有出头的机会,不像我们,文钰,清灼,我觉得做科研挺好的,各凭本事吃饭,大家相安无事,顶多就是你们把政治和物理融合,搞出点新花样了。”狄儒笑看着二人,语气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
听到这话,苏清灼也跟着笑了:“狄老师您今天又没喝酒,怎么开始瞎说了?现在倒是有经济物理学,政治经济学,我还没听说过有政治物理学的,您倒说说,怎么融合?”
狄儒仍然满脸笑意,看了看荀文钰,又看了看苏清灼,随后一闭眼,养神去了:“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文钰的父母都能把政治和心理融合起来,你们怎么就不能融合政治和物理?”
苏清灼有些不解,正要去问荀文钰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荀文钰已经无奈扶额,对他舅舅表示不忍直视,于是瞬间也反应过来,站起身就往外走:“这地方怕是不能待了,狄老师您真是调侃得有点过分!”
荀文钰也站起身,冲着半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狄儒咂了咂舌:“啧,舅舅,您倒是再给她点时间啊。”
狄儒一挥手指向办公室门口:“这孩子不好意思了,快去追。”
随后舅甥两人相视一笑,荀文钰紧跟着出了办公室:“清灼,等等我!”
出了物理楼,两人并肩走在楼前两排绿树之间的小路上,苏清灼脸上的微红还没消去,荀文钰也不急着同她搭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直到苏清灼回过神来。
“我们现在去哪?”
看着一脸无辜像是刚睡醒一样的苏清灼,荀文钰不由弯起了嘴角:“你想去哪?”
“这么好的天气,我倒是想出去玩,但又出不了校门,总不活动,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
“那清灼,你会玩篮球吗?”
“会一点,知道规则,怎么?你会打篮球?”
“嗯,我以前参加过篮球队,控球后卫,现在没有了,但还经常那样活动活动,怎么样,要不要去玩一玩?”
“好啊。”
空旷的体育场上回响着篮球触地的声音,以及两人的追跑笑闹声,在被荀文钰带球过了第十三次而自己还没抢到球后,苏清灼终于不干了。
“荀文钰你让一下我会死啊?”
看着苏清灼赌气般的表情,荀文钰一甩手把球扔给她,笑着:“刚才谁说不要我让的?”
终于拿到球的苏清灼于是瞄准篮筐一个跳投,球稳稳入篮:“我又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这都三脚猫了你还不让我,是不是故意的?”
荀文钰伸手接住入篮后落地又弹起的球:“说实话,你这投篮可不是三脚猫,准头相当好啊。”
听到表扬,苏清灼也收起了假装赌气的样子:“投篮我是练过的,本科时上篮球课,几乎是专门学投篮啊,考试也只考这个,别的规则都只是了解。”
“那让我看看你能投多远,在三分线那里试试。”说着,荀文钰再次将篮球抛给她,看着她退到三分线以外,尽力一投,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仍是精准入篮。
“可以啊。”看到这情形,荀文钰显得有些意外,“出手果断还这样精确,很不容易了。”
“一开始投三分也总是投那种三不沾的球。”想到自己第一次试着投三分的囧相,苏清灼忍不住轻轻笑了,“后来计算了抛出点和落点,以及抛射角度和力度,再多练练就好了。”
“……嗯,你说得对,要多练。”荀文钰自动忽略了这个比他舅舅还过分的物理狂魔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捡起篮球,冲她扬了扬,“那现在教你带球过人?”
“好啊。”苏清灼见荀文钰答应教她,于是像刚开始一样拦在他面前,“千万别藏着掖着,刚才过我十三次你好像没有任何两次动作是相同的,都教给我?”
荀文钰将球放在身侧拍着,微微一笑:“那哪里教得完,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每次都要根据具体情况选择步法,这是要靠自己慢慢练习揣摩的,就像你刚才说的,练多了就好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突破对手的阻碍,考验的是反应和速度,以及一些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