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的病床边围了许多许多人，雏田，卡卡西，同期的伙伴们，甚至还有窜高了好大一截的木叶丸，和两个月以前一样。那时候他也躺在这样的一个病床上，旁边的床位上是佐助，两个人都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鸣人的床边总是有人，虽然村子被毁事务繁多，却仍会有人抽出时间来看望拯救世界的英雄。而且虽然日向家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损失惨重，可雏田仍是把绝大部分的心神放在了鸣人这边，几乎时时都守在床边。
同一个房间内，佐助左右却总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卡卡西几乎就不会有人故意去看他一眼。小樱从来都不会来看望谁，她医疗忍者的首领，还有太多事要做，有太多人在等着她救，根本没时间伤春悲秋。
后来鸣人醒来，事态平息，病房变得安静下来。在绝大部分时间，这里就只有安稳睡着的佐助和默默守着的鸣人。鸣人把影分身放出去帮忙，本体就这么坐在佐助的床边，看着他一点点的在生死线上挣扎。鸣人早用阴阳遁修复了佐助破裂的内脏，可不知为何，他还是没有醒来。有时候的深夜，小樱会来陪鸣人坐一会，然后仔仔细细地收拾佐助留下的那一点少的可怜的私人物品，今天添置一些，明天添置一些，塞满了病房的柜子，佐助却始终没有醒来。后来有一天，鸣人所有的影分身忽然同时消失，一时许多工作都无法继续进行。然后众人找到佐助的的病房，看见了昏倒在地的鸣人，没人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休息过了。从那天开始，鸣人就被护士长勒令回家休息，但他还是偷偷留了几个影分身在医院的各个角落。
再然后就是那个晚上，佐助醒来的那个晚上。
他其实伤的不重，鸣人总觉得佐助并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那个家伙，看起来凶狠无情，伤害却总是他自己。
鸣人的话不少，任何时候都在兴致勃勃地说着笑着，可如今他却一句话都不想说，明明身上无甚伤痛，却一动都不想动。他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发白的天花板，只是看着，逃避一般的，什么都不敢想。
鸣人如今的伙伴们都身负要职，终究还是一个个地走了，只剩下雏田还在一旁慢慢削着没人吃的苹果。
鸣人悄悄地看一眼雏田，对方仍旧温柔端庄，一脸沉静，脸上映着莹莹的灯光，一如当年。鸣人仿佛被蜇痛了视网膜，死死地合上了眼睛。然后在雏田出去打水的空档，鸣人赤着脚，穿着一身病号服，就像出走时的佐助，纵身越出窗子。
鸣人没走太远，他只是从无人的小路偷偷跑到了火影的办公室。
卡卡西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打开窗子，迎进了一室风雪。
鸣人沾着雪花的脚底触到火影室温暖的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卡卡西过去扶他，却被对方死死抓住了。
鸣人越过卡卡西，看向他身后端坐着的水户顾问，他似乎在和火影商谈着什么事情，此时正一脸不认同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鸣人抖抖肩上的雪花，挺直了脊背，走到了对方面前。
水户门炎上下打量这个几乎内定了的下任火影，斥道，"竟然跳窗，简直粗鲁至极，你受宇智波太多影响了。"
佐助确实常跳鸣人办公室的窗子，可都是挑的无人的时候，至于顾问团是如何得知的，鸣人也不愿多想。他看着面前盛气凌人的老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对方矮小了几分。
卡卡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试图插到两人中间，却被鸣人拉着，怎么也挣不开。鸣人不着痕迹地把卡卡西推到一旁，一身狼狈却一脸凛然。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佐助？"
水户危险地眯起眼睛，然后卡卡西就站到了鸣人面前，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水户门炎。
卡卡西张开手，似乎想把两人完全隔离开，他示意鸣人后退，自己低声道，"抱歉了，这一次木叶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一切都发生在村民们眼前。"
鸣人没有像往常希望大呼小叫，平静得不像是他自己。他点点头，顺从又乖巧。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我还是懂的。"
鸣人说着，然后真的后退了几步，他站在屋子的中间，忽的提高了声音，这个屋子里地位最低的男人命令一般地道。
"不许对佐助有任何威胁的行动，然后解除他的通缉令。"
"你说什么！"水户一把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卡卡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鸣人不为所动，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卡卡西和震怒的水户老头，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担忧的一切，顾虑的一切也都不过如此而已。他伸出右手拇指，对着自己的面孔，平静而又坚定，"如果木叶拒绝，那么我，木叶的英雄漩涡鸣人，将会反出村子，随便到哪做个叛忍去。"
卡卡西一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早知道鸣人不会接受对佐助的处置，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将火影当做人生目标的男人竟然会拿背叛木叶当做筹码。
水户向前几步，他微微仰头盯着鸣人还挂着黑眼圈的脸，冷笑道。
"你的一切都是木叶给的，离开了木叶，你什么都不是。"
"哦，是吗，那我还给你好了。"
鸣人眨眨眼，带着一丝做完决定之后的快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斜斜懒懒地站着，仿佛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
"我一直都在阻止佐助，一次又一次，呵，说起来我哪有资格。事到如今，也该轮到我为他阻止木叶一次了。话说顾问老爷子，我和九尾如果不在了，木叶恐怕就压不住云隐了吧。"
水户面色如铁，他用自己几十年的阅历在

"我一直都在阻止佐助，一次又一次，呵，说起来我哪有资格。事到如今，也该轮到我为他阻止木叶一次了。话说顾问老爷子，我和九尾如果不在了，木叶恐怕就压不住云隐了吧。"
水户面色如铁，他用自己几十年的阅历在鸣人脸上寻找动摇，恐惧或者迟疑一类的情绪，却终是一无所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水户问道
鸣人闭上眼睛，不着痕迹地缓缓吸进一口气，"知道。"
"你再也不是木叶的英雄了。"
"嗯。"
"火影辅佐的职务也会被撤掉。"
"知道。"
"支持你的日向和奈良马上就会背弃你。"
"我知道。"
"那你的未来就毁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在木叶上层有一席之地，更别提火影。"
鸣人轻笑起来，"没有佐助的未来，毁了就毁了吧。"
水户退后两步，拉开了与鸣人的距离，他的嘴角抽了抽，转身兀自出了房门，"恶心。"
大门被摔出一声巨响，急促零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即便是久经风雨的顾问长老也忍不住震怒了。
卡卡西看着水户离去的方向，一时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追过去。然后他听见鸣人在小声地叫他，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个字都蜿蜒轻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卡卡西老师，听，他说我们恶心呢，"
鸣人的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的是不是，你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
鸣人吸了吸鼻涕，然后忽然干笑了几声，"哈哈，告诉你，我那时候还特意去找他，告诉他我和雏田的事，哈，真傻。"
鸣人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隔着单薄的病号服深深嵌在皮肉里。
"是我逼走他的，我把他强带回来，然后又把他逼走了，五年了，我就这么伤了他整整五年！"
鸣人的身子一点点地佝偻起来，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要是没有我，佐助会过得更好，那时候，终结谷，我要是就那么死了，就好了，"
卡卡西走过去，把手按在自己学生瑟瑟的肩膀上，用上了力气，温热的掌心仿佛带着莫名的力量。
"如果没有你，佐助早就死了。"
他单膝跪到鸣人身侧，把他的手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抓在自己的手里。"鸣人，我不是个称职的老师，无论是佐助，小樱还是你，我都没能保护好。这次你如果决定了就去做吧，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不拦你了。"
鸣人仍旧埋着头，那声音听着就像某种硬质的物品从他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太晚了。"
卡卡西揉着对方偏硬的头发，抬起头往前方看着，他面前只有一面白墙，却像是看到了全世界。
"不，你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是晚了。"
吱的一声，大和捧着厚厚的一摞文件推门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地上凑成一堆的两人，原地愣了愣，却还是决定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等他转过身，就只剩下了两个面貌如常的家伙。大和这个第七班的代理班长早习惯了被排除在外，也只是随口问了问。
卡卡西一脸崩溃地看着堆成山的文件，大和看着他，而鸣人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们两个。
鸣人从来都没发现，大和竟然是这样看着卡卡西的。
这种表情鸣人太熟悉了。小心地， 偷偷地，痴迷一般地在角落看着那个人，还生怕被人发现。 只是看着对方而已，心里却已充了满满的幸福。就像曾经的自己。
鸣人想起卡卡西方才的叹息，想起四战中十尾头顶那个决然的身影。
每个人，都身处在属于自己的怪圈里，有些人刚刚明白，有些人已经逃脱，有些人却还一无所知。

二十六
一切都比想象中要快。当鸣人踩着细雪回到医院，不速之客便早已恭候了。
三个暗部忍者大喇喇地出现在狭小的病房里，而雏田则紧握着双手，怯怯的站在角落。
鸣人走进来，雏田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袖，下意识地躲到了对方身后。
"漩涡鸣人，这是上层对你的处分，从今天开始，褫夺你火影辅佐的职位并暂停委派任务，进入木叶村A级限制名单，暗部会监视你的行动，请谨言慎行。"
说着，那人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到了鸣人手里。鸣人拿着那几张纸捏了捏，却并没有翻开来看，对这东西似乎全不在乎。对方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而向雏田恭敬道，"日向大小姐，我觉得您有必要回宗家一趟，还有，请保重身体。"
日向大小姐吗？在昨天以前，雏田向来都是被称为漩涡夫人的。雏田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她仍旧处在不知所措中，突如其来的处分文件已经将她击晕了，一切都是好好的，丈夫刚刚再一次拯救了村子，声望如日中天，日向家也渐渐从打击中振作起来，可是，怎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样子？
暗部忍者离开，这间略冷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漩涡夫妇和四面苍白的墙壁。雏田的嘴唇抖了抖，她攥紧了手指，踌躇不定。
"鸣人君，这到底是……"
鸣人看向自己向来都那么无辜的妻子，想了想，终于还是如实开了口。"我保了佐助，然后还威胁了火影和顾问团。"
雏田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鸣人，"你，就算是为了朋友，这也太冲动了！鸣人君努力了这么久才到现在，以后可怎么办啊。"
日向家教森严，即便愤怒失落到极点，雏田仍旧保持着得体的举止。鸣人忽然想，如果当时娶了小樱那样的女孩子，自己恐怕已经被痛打了吧。
"真的抱歉，但是我没法放着佐助不管，"鸣人揉了揉额角，血流的太多了，即便是他也不由得有些头晕。"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办了出院我和你一起回本家，是我对不住你，也该给日向家一个交代。"
雏田沉默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应了，她缓缓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鸣人君，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然后鸣人看到对方走过来，双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花瓣一样的嘴唇飘来，就像平常一样。雏田很喜欢轻轻地亲鸣人的唇角和下巴，鸣人自己也不讨厌这种轻飘飘的吻，可今天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领受，等到反应过来，雏田已经被他推开了。
鸣人如梦方醒，连声道歉，而雏田却仿佛仍在梦中，她看了看鸣人，又看了看对面窗子上映出的自己，许久才缓过神来。
"啊，啊那个，鸣人君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
雏田逃似的离开了房间，被留下的鸣人颓然坐到了床上。
肯定伤到她了。
鸣人双手捂住脸，指甲硌在皮肤上刺得他生疼。
他不想伤害雏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错处错，甚至她背后的日向一家无可厚非，错的从来就只有他一个。雏田只是想做一个平凡的妻子罢了，每天相夫教子，过着白开水一样的日子，无甚滋味，却自得其乐。日向想要一个有前途有能力的女婿，为此也付出了应有的条件。可漩涡鸣人呢？他想当火影，想要别人的认同，想要温馨的家庭，想要同伴，还想要佐助。
贪婪，妄念，所以一无所有。
他想保护佐助，却总会背离日向家的立场。他不想伤害雏田，却又无法将佐助置之不理。他陷入了一滩无从挣扎的泥沼，动弹不得，进退两难。
当年看似正确的一个决定，一点点地毁了许多人的生活，还毁了三个人的一生。
隐秘的心思无法宣之于口，没有人可以询问，也无人可以倾诉。鸣人孤身一人在黑暗中被自己的心撕扯得皮肉尽碎，鲜血四溢。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孤单的傻孩子，在候鸟回乡，万家灯火之时，只会在被窝里咬着自己的手腕哭泣，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将所有的心思压下，不然，他早溺死在那滔天孤独之中了。
鸣人的眼睛忽的一红，野兽般的眸子显现出来。鸣人，或者说是九尾缓缓松开始终在伤害自身的手。他起身到镜子前，细心地在鸣人的伤口上贴了创可贴，然后洗了脸，刷了牙，规矩地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九尾伸手摸了摸鸣人下颚上他自己弄出的伤，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像个乖孩子一样睡姿端正地闭上了眼睛。
鸣人脸上象征着兽性的纹路渐渐褪去，这个疲惫的男人总算有一刻获得了安宁。然而第二天一早，雏田就失去了踪影，如同那次他入狱时一般无二。
鸣人独自办好了手续，带着衣物用品回到自己的家，然后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等待着他的日向日足。
鸣人按开灯，看着那老人的身形豁然显现，然后自顾自收拾着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仿佛没看到对方一般。
"雏田呢？"心中早有答案，鸣人却仍旧问道。
日足没有回答，他挺直了身子，习惯性地趾高气昂。"日向已经受够了你的愚蠢，立刻去找上层请罪，否则我们就要重新考虑你的定位了。"
"请罪？"鸣人回过头，没带护额的脸孔看上去要老了很多岁，"我有什么罪？"
日足的拐杖咚咚地敲击着地板，频率快速而焦灼，"你知道自己的行为为家族带来了什么吗！我们费心经营的一切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本来这次浩劫日向就损失惨重，这样下去我们在木叶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你呢？你都

"本来这次浩劫日向就损失惨重，这样下去我们在木叶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如果你愿意悔改，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从今日开始，日向和你漩涡鸣人将没有任何关系。"
鸣人静静地听他说完，发现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自己的女儿一句。他问道，"所以呢，雏田在哪？"
日足冷笑，"日向的大小姐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混在一起。"
鸣人早习惯了他的藐视，仍旧是一派平静，"我欠雏田的，却并没有对不起你，雏田不在，你我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日向日足被鸣人的态度激怒了，他仿佛根本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毫无感激，日足高声且快速地说道，"你的地位，声誉，职位，甚至这个房子，什么不是日向给你的？一旦被日向抛弃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哦，是吗，"鸣人道，"那就请吧。"
日足气急败坏，转身欲走，拉开门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鸣人并没有看着对方，他一边把带回来的衬衣铺开，一边无甚感情地说道，"喂，雏田可不只是日向的大小姐，她是你女儿。"
"多谢提醒。"
日足冷哼一声，终是离开了这间房子。硕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鸣人自己，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莫名地松了口气。不被期待，有时候也会带来轻松和愉悦，鸣人忽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日足说到做到，日向家真的割断了和鸣人的一切联系，在街上遇见身怀白眼的人，也不会再向鸣人打招呼。同样选择的还有奈良，犬冢等等，木叶光芒万丈的英雄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家族的决定不可悖逆，但同期的伙伴们却仍当鸣人是朋友，尤其是小樱和鹿丸。
小樱本来就没有什么强大的家族，不得助力，自然也没有桎梏。而鹿丸则完全不同，他已经是一族的领头人，他亲手决定了不再给予鸣人支持，却仍在私下给鸣人各种他如今接触不到的情报。一个人，仿佛分成了两半，互不干涉，互不影响，理性得让人可怕。
木叶中上层再一次想起了顾问团的可怕，什么英雄，什么火影，什么传承，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鸣人失去了工作，为之拼搏一生的东西化作泡影，忽然清闲了起来。雏田不在，朋友们在明面上不敢与自己交流太多，他就一个人上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也就只有一无所知的孩子们还会在看到他时兴高采烈地喊一声‘鸣人哥哥’。
鸣人拎着几桶泡面，晃悠悠地走着。夕阳罩在他身上，他低头看着自己轮廓不清的影子，仿佛在看着什么人，然后就那么痴痴地笑了，疯子一般，引得路人侧目。
后来有一天，鹿丸深夜造访。他没说什么，只是就给了鸣人薄薄的一张纸。访客走后，鸣人随手把那东西拿来瞧了瞧，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独臂的宇智波，红发女人，鬼灯家的小子和奇怪的大个子。从前些日子开始，这个奇怪的组合从南到北一点点地收拾着或大或小的时空乱流。发现的，没发现的，大国境内的，偏远地区的，一视同仁。被救助了的村民们称呼他们，鹰。
鹰小队，复活了。
鸣人摩挲着黑白纸面上单薄的文字，他无比专注看着那几个小五号的字符，仿佛看见某个黑衣黑发的青年，高高地站着某处，居高临下，神色冷峻，微微上挑的眼角美得令人心颤。骄傲，不羁，而又自由，正是他从孩提时就向往着的样子。
鸣人想着想着，忍不住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窒息一般，抓住了领口，颤抖不停。
硕大的房子凌乱昏暗，充斥着陈旧的气味，鸣人坐在地板上，从窗帘的缝隙种仰望着微弱的月光，仿佛栖息在肮脏角落的活尸。
在不知名的某处，宇智波佐助重获新生，而漩涡鸣人却仿佛死在了木叶。

二十七
鸣人有了一个新的爱好，他搜集了所有关于鹰小队的资料，从册子上小心地剪下来，然后贴到卧室的一面墙上。有时是一张照片，有时只有一两行字，他都视若珍宝。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墙上贴的纸张越来越多，鳞片一般一点点蚕食着有限的空白。鸣人看着上面咒语一般遍布的‘宇智波’或者‘佐助’的字眼，心中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真的将那不知所踪的人抓在手心了一般。他抚摸着一个模糊失真的侧脸，隐约能看出些熟悉的样子，仿佛已经心满意足。鸣人忽地嗤笑起来，自己这样简直就像一个偏执狂，像个变态或者疯子。躲到阴暗的某个密闭空间里，目之所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闭上眼又只剩他的音容笑貌，鸣人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关上门他是疯狂的鸣人，走出门他又变成了漩涡先生，得体的举止，不多不少的话，不大不小的步子，熟悉他过去的人都无法理解，不过几个月，跳脱不羁的漩涡鸣人怎么就成了个克制稳重的成年人。只有鸣人自己才知道，他只是将所有的疯狂和情绪都集中在了一处，然后把它们放到无人可触及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不肯撒手。
有人说这个骄傲的天之骄子得罪了大人物，总算认识到了世事艰辛，磨掉了棱角，也好继续前行。可小樱知道，鸣人磨掉的才不是什么棱角，磨碎的根本就是他的灵魂，那些冲动，那些勇气，还有所有所有的光芒，没有光的太阳，不过是个丑陋斑驳的球体罢了。
漩涡鸣人被日向家抛弃，是因为木叶医院的春野大夫，那两人青梅竹马，终究是不干不净。
这样的说法渐渐传开，可小樱却置若罔闻，仍旧一次又一次地砸开鸣人家的房门，硬生生地闯进那片窒息的黑幕中，轻灵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强制性地在这里染上亮眼的樱色。
每次的流程都是相似的，和贤妻良母毫不沾边的小樱才不会仔仔细细地给别人去收拾卫生，她只会强硬地拉开所有的窗帘，也不顾外面飘雪还是冰雹，一扇扇地打开所有窗子，将屋子里沉闷的空气放个干净，然后给鸣人做一顿口味一般，卖相一般的饭菜。
鸣人看着忙碌的小樱，靠在沙发上想，如果佐助也在就好了。他们第七班，在同一个屋檐下，吃着同一锅饭，聊聊过去，聊聊未来，就像三个普通的忍者，为工作担心，为房贷糟心，不开心的事可能也会有很多，平凡且幸福，他忽然就懂得了雏田始终追求的那种人生。
前些日子雏田曾经出现过一次。鸣人在街上，然后披着斗篷的雏田就那么冲了出来。她对抓着鸣人的手流泪，对他说自己是怎么逃出来，怎么找到他，是多么多么地想和鸣人在一块。
然后还没等鸣人的情绪翻腾上来，不远处几个日向分家的人就跑了过来。雏田与他们对峙，然后日向日足就走了出来。
雏田仿佛忽然变成了一个哑巴，她的肩膀霎时垂下来，本就娇小的身子仿佛更加单薄了。
日足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不成器的女婿，冷笑了几声。鸣人明显地感觉到，雏田在随着日足冷笑的节奏颤抖，对面那老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雏田的经络，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把雏田摆成任何样子。
日足面没有说话，只是向雏田招了招手，而对方却已如中咒一般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子。雏田回过头，嘴唇颤抖不停，望向鸣人的大眼睛里全是渴望。
鸣人听到这个他同床共枕几年的女人说，‘鸣人君，你认错吧’。
鸣人异常平静，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
“可是，我没有错啊。”
雏田如遭雷击，她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默默流出了几滴眼泪。鸣人看着她缓慢地转身，缓慢地抬起脚，缓慢地走回了那群日向之中。
鸣人向她致意，微笑着道下次见，然后目送这么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只剩他和街边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或探究或嘲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鸣人弹了弹肩膀上的灰，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樱从来都不去碰鸣人的卧室，连路过要稍稍地绕一点路，她肯定是看到了，鸣人如此相信着。然后有一天，心直口快的春野樱终于忍不住了，她把鸣人按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对方黯淡了许多的碧色眼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樱说，“想走的话，我帮你。”
鸣人笑着摇摇头，“你才是呢，再这样下去可就嫁不出去了。”
小樱啪地给了对方的后脑一下，“现在说你呢！还有，在意这些的家伙，我才不稀罕。”
鸣人嘿嘿地笑了笑，然后一丝丝地收敛了表情，摇了摇头，“走去哪呢？我没有哪可以去。”
“佐助那啊！”小樱激动道。
“他不会想见到我的，更何况，我一走，木叶的通缉令马上就会下达……”
“哼，”小樱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一撇嘴，“没种。”
鸣人目送怒冲冲的小樱离开，然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到阳台，看着小樱从大门出来，然后渐渐走远。
“喂，”鸣人道，四周并没有人，他也没有看着什么特定的地方，简直就像自言自语。
“不许碰我的朋友，知道吗？”
某个黑影一闪，示威般故意在鸣人面前露出了踪迹。
“我是说真的，”鸣人揉揉眼睛，然后兽瞳不经意般地显现出来。尾兽澎湃的查克拉从他全身各个地方泄露出来，他看着小樱小小的背影，语气随便得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他说，“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正是傍晚，夕阳西沉，风都被染得一片赤红。鸣人拄着下巴，冲着小樱离开的方向，微笑着挥了挥手。

今天竟然有空更！ 激动

亲们 我不坑！！ 就是卡文了_(´□`」 ∠)_ 这两天放假 今天明天说不定就更了 莫怕莫怕

二十八
和平时一样，十盒泡面，四个饭团，几罐啤酒，大约三四天的量。鸣人拎着购物袋从超市走出来，下午的太阳有些刺眼，他微微低着头行走在街上。草长莺飞的时候，和风拂面，路上的人多了不少。木叶墨绿的马甲和黑色的制服四处都是，也不知是中忍最近集体放假还是有什么特殊事件，可算起来也不干鸣人什么事了。
没走几步，某个影子一闪，鸣人手一松，袋子掉下来，易拉罐滚了一地。他顾不上随时监视的暗部，反身就狂奔追去。那人披着个带兜帽的大衣，长的挺娇小，身手还算敏捷，却比鸣人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兔起鹘落，鸣人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他整个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佐助呢！"
鸣人拉下那人的帽子，露出火焰般的一头红发。对方回头就是一拳，相似的查克拉碰撞在一起，漩涡一族稀少的后裔们难得地相聚了。
"要你管！"
香燐虽然在木叶也曾待过一段时间，但可能是出于同性相斥，她对这个对佐助死缠烂打的小子完全不感冒。
鸣人却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佐助可能在这里，这个念头已经把他的心脏塞满了。什么应不应该，能不能，想不想，一瞬间，繁杂皆作云烟。他只是想问一问而已，最好能得到些吉光片羽的消息。可香燐像是有天大的急事似的，拼了命地挣扎，逼的鸣人只能更使劲地按着她，生怕一不留神，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跑了。
鸣人抓着对方的双手，迷迷糊糊中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量，香燐的火爆脾气冲上来，不管不顾地就大声骂开了，吓得鸣人连忙堵住了她的嘴。
"听着，给我小点声，无论是你们还是佐助现在的身份都很敏感，不要惹麻烦！"鸣人低声道。
香燐一个劲地翻白眼，整个身体从上到下都在拼命示意对方放开她。结果鸣人刚试探着把堵着她嘴的手拿开就又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你这人渣，还敢给老娘提佐助？不要脸。快把我放开！"
一听"人渣"这种词，鸣人瞬间就明白了。也是，香燐喜欢佐助到死心塌地，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中间的那些事。得到这么一句人渣，自己不冤，事到如今巴巴地还凑上去问，也确实不要脸。可鸣人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去收集他的消息，控制不住去回想他的样子，控制不住去担忧他的处境。
那个人拿自己的性命赌了一次又一次，万一哪次赌输了，自己还不在他身边，那该怎么办？
鸣人手忙脚乱地试图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两个人正在对峙，天上忽地划过一道红光。倒飞的流星一般，拖着懒洋洋的尾巴上了天。鸣人扬起脖子，视线跟随着那道光，直至它停在了自己的正上方，然后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光柱也在此汇聚，两方相撞，砸出漫天的碎芒。
香燐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鸣人只觉得突然被天大的岩石集中了身侧，他闷哼一声，斜斜飞了出去。
“可恶，赶不上了。”
香燐恨道，她愤怒地瞪了一眼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鸣人，嘴里发出嘁的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站起身子，向天空直直伸出手。
宽大的衣袖滑落，本来就牙印斑驳的皮肤上竟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是一簇簇细瘦的火苗，妖娆地蔓延在那只手臂上。
不知为何，鸣人看着香燐手上的纹路总觉得似曾相识，还没等他对记忆盘点清查，对方的掌心处就有红光一寸寸地爬了出来。与方才别无二致的光柱唰地从鸣人面前升起，直直向天上冲去，不知何时天上已经有了三道纹路，加上香燐的这一束，在空中汇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轮廓。另外三个点都去端端正正的，似乎是想绘出个方形出来，可香燐这边明显凹了进去，破坏了整个的美感。
"都是你自找的，可别后悔！"
香燐放下手，冷冷看了一眼愣愣盯着天空的鸣人，这家伙还坐在地上，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看得香燐胃里一阵阵地翻腾。手上的纹路正在飞速地收敛聚集，所经之处皆是火辣辣的痛楚。香燐整理好衣袖，咬牙忍着疼，在脚上聚集了查克拉，转身便走。可还没等迈出去两步，就被一只耀眼的查克拉手臂一把拽了回来。
鸣人从地上爬起来，他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所思所想之中，脚下不稳险些就又摔倒了一次。香燐被死死捆着，属性相近的查克拉互相辉映，她右手的刻纹不安分地骚动起来，连带着她自己的查克拉也异常地波动着，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了。
鸣人恍恍惚惚地走过来，蹲在香燐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那条与众不同的手臂。攥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地痉挛着，他嘴唇抖了抖，蓝盈盈的眸子里溢满了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是尾兽的查克拉，谁给你的，佐助吗？”
听到佐助的名字，香燐双眼霎时一片清明，她挑起眼角瞧着面前这个居高临下捏着自己性命的男人，心里满是鄙夷。而鸣人却一心只盯着对方挑起的眼睛，这种看人的方式和佐助太像了，只是自从波之国之后，那人就再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原来许多事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改变了。只可惜自己太傻，直到世事再更易，才后知后觉。追了这么远，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连握在手里的东西都失去了。
“哈，如果我说是呢？你要怎么办？”香燐咧开嘴，脸上尽是讥讽，“带上你那群鬼队友去抓他吗，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鸣人没有回应，他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然后收回了九尾之手，无比强大的查克拉瞬间归于平静，他歪歪地立着，身上连一丝忍者常有的戾气都没有，简直就像一个凡间尘世的普通人。
“这是个结界，要不是我碍事，你们就把整个木叶村给封起来了吧，”鸣人也不管香燐的虎视眈眈，自顾自转身瞧着天空上红光聚集之处，脆弱的后脑大喇喇地对着香燐。
“这结界很强，结界内很安全，那佐助，应该就在结界外吧。”
香燐不答，她紧盯着鸣人的一举一动，然后自己缓缓地站起来，攥着不受控制的右臂，就那么站着，一时也不知该走该留，或者说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会不会放自己离开。
熟悉的查克拉靠近，香燐眼睛一亮，唰地向后跳起，然后与此同时，重吾和扛着大刀的水月从天而降，挡在了香燐和鸣人之间。
“又是你这家伙，”水月刀一挥，恶狠狠地指向了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反应的鸣人，全身的查克拉都翻腾起来，杀气漫天。
鸣人回过头，他无甚感情地瞧着无比激动的水月，满脑子都是那日佐助离开时单薄摇晃的背影，和结界中央闪烁的血红色的光。他想了想，然后手腕一动，滔天的威势泄露出来，接着重吾就闪到了水月身前，伸直双手护住了身后的两人。
“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不会反抗，所以把你的查克拉收回去。”
“重吾！”水月不满地叫着，可对方却连头都没回，只是对他说，“我们斗不过他。”语气肯定无误，同样也无可置疑。
水月气不过地把刀狠狠往地上一插，石板铺就的路面应声蹦碎，然后这人转身往地上一坐，不动了。
鸣人自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压制住九尾的力量，向重吾道谢，然后与开始表现出的态度毫不相符地开了口，一句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仿佛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问，佐助呢？从哪来的尾兽？佐助就在这里吗？是不是和空间乱流有关？佐助的身体还好吗，他安全吗？这里会发生什么？如果佐助真的在这里，自己能够见到佐助吗，佐助他，还愿意看到这个叫做漩涡鸣人的人吗。
香燐越过赌气不语的水月，越过冷静自持的重吾，脚步嗒嗒嗒地砸着地面，又快又密集，然后用尽全力的一拳就这么砸在了鸣人脸上。
鸣人没有反抗，往后退了一个趔趄，仅此而已。
香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无甚损伤的鸣人，滔天的悲哀涌上来，没过了她的头顶。
“你真是个人渣。”
香燐嘴角挑起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她扬着脖子，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整个荒原的沙砾经过了一样。
“要是我有力量就好了，哪怕是毁了我的这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我也要杀了你，为了你这种人，不值，根本就不值。”

哈哈哈 小惊喜~

为什么发不上去！！！心碎

补个被吞的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