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光着的那只脚磨了磨另一只的脚背，金泫雅指着前方，结结巴巴：“那、那个，我的、鞋子……”
　　张贤胜这才低头看了她脚一眼，很快发现少了一只鞋，他有些想笑，没忍住揉了揉她发顶，“在这里等我！”
　　紧接着金泫雅就看见他走进海里……帮她找鞋子，金泫雅绞着手指好生尴尬，往后退了几步眼观鼻鼻观心。
　　再次抬起头是被吵闹声给惊醒，她见前方一大堆人围着，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竟是乔明鸢，竟溺了水闭着眼，被张贤胜抱上岸。
　　模模糊糊听见方景声音：“张总，那边有医生，放下来赶紧！”
　　金泫雅大概搞明白了状况，是在帮她捡鞋子的过程中，正好碰见了溺水的乔明鸢，于是救美抱了回来……
　　所有人都撤离了海边围在医生身边成一圈，金泫雅一个人傻站了会儿，也慢吞吞地走回来，但她并没有跟着去看，只低头咬了咬唇，晃了晃光着的脚。
　　那边人声鼎沸，这边静谧无声，太过鲜明的对比。
　　垂着头看了自己脚尖好半天，终于继续往回走，只心境却和方才截然不同，那些压抑着的情绪，被掩在了心中。
　　乔明鸢很快没事，被安排在岸边休息，她对自己安排的这出戏十分满意，弯着嘴角愉悦至极。
　　……
　　是夜，吃过晚饭后大家便回了自己帐篷休息，金泫雅正想走过去，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安排和乔明鸢一个帐篷，她愣住。
　　乔明鸢自然是有自己目的的，假意挽住金泫雅的手就要拖她一块进去，怎知横插一个张贤胜出来，发现两人被安排在一起后，脸色沉下，重新去租了一个新的。
　　乔明鸢不开心：“贤胜，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想和姐姐一起……”
　　“一人一个帐篷，”冷意明显，“你在家也是自己一个人。”
　　乔明鸢被噎了个正着，没话好接，只得跺跺脚离开。
　　张贤胜给金泫雅安排好之后，便想跟着进去，解释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怎料被她以睡觉为理由赶了出来，他摸摸鼻子看着已经拉上拉链的帐篷，叹气，等着里头灯灭了，才转身离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里，金泫雅听见外头已经没了脚步声，才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蜷缩着闭眼。
　　胡思乱想。

☆、第十九章
　　海边早晚温差有些大，白日还有太阳照着，一到晚上就开始寒冷刺骨，金泫雅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迷迷糊糊睡了一晚。
　　结果早上要起床的时候就开始有些难受，呼吸不通畅头重脚轻，她猜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想着回到家再吃药，就坚持着穿衣洗漱。
　　海滩上有很多人，因为等会儿就要回去，还有不少员工在四处合影，金泫雅吃了早饭后就坐着发呆，直到眼前开始有明黄色身影乱晃，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明鸢今天穿了一身亮黄色的长裙，薄纱质地，海风拂过微微吹起裙摆，露出洁白小巧的脚踝，她正跟着张贤胜跑来跑去，拿着早饭献殷勤。
　　但很显然人家有事在忙，并没有时间理睬，金泫雅看着乔明鸢不厌其烦地一路跟着，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瞬间便坠落到谷底。
　　捂着嘴小声地咳了会儿，她抱住双膝，埋头不再去看。
　　褪去夜晚的凉意，迎来暖阳，金泫雅才坐了没一会儿便觉被暖洋洋的太阳给包围，周身仿佛披了一层金色的光，她有了困意，大脑放空没几秒就陷入睡眠。
　　再次醒来身边已经坐了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金泫雅一抬头就撞入了深邃的眼中，她还没睡醒，茫然又无辜地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要走了么？”
　　张贤胜也刚来没多久，见她睡得正好，就没忍心打扰，“昨晚没睡好？”
　　看她精神似乎有些差，面色也不是太好，张贤胜兀自拧了拧眉，探手便想去摸摸她额头，怎知手刚伸出，她便像已有预知一般，猛地往后一仰躲开，张贤胜一怔，伸出的手便僵在了空中。
　　金泫雅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大反应，尴尬地咬了咬唇，掩去心底那些控制不住，又难以言说的情绪，偏过头不看他。
　　“我想回家了。”
　　明明出来才一天，金泫雅却觉得自己已经在外好久了一般，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因为感冒更是身体难受，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一阵沉默，张贤胜收回手，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突然答非所问：“昨天我去帮你找鞋子，正好碰到她溺水，所以顺便救了上来，后来我再去海里，鞋子已经找不到了。”
　　也是，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早就被海水冲到哪里去都不知道，说不定都已经沉入海底。
　　金泫雅没回头，贝齿依旧咬着柔软的唇角，闻言低低嗯了声，张贤胜听她不太在意，一时间也把握不住她的想法，只得低低叹气，陪着不动。
　　回去的路上依旧按照来时的座位，金泫雅一坐下就偏头靠着开始睡觉，熬了这么久的困意来势汹汹，令她在还没发车前就已经沉沉睡着。
　　张贤胜是后来坐下的。
　　见她偏着头已然睡着，他微不可见地皱眉，拿了块毯子来小心给她盖上，大概是真的已经睡熟，车子的颠簸都没有令她醒来半分，反倒是因为感冒而塞住的鼻子，轻轻皱了皱，大概透不过气来所以张开了嘴小小呼吸。

趁着此时，他探手去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有些低，但好在还是温热的，他松了口气，转而去轻牵住她的手，因为在外，手心手背都带了海风的凉意，他将那双手纳在掌心，用自己的余温一点一点将她捂暖。
　　而这一路，她都没有醒过。
　　走了高速，很快大巴车就停在了公司楼下，张贤胜下车时适逢方景有事汇报，这么一耽误，等他抬眸去找金泫雅时，人早已不见。
　　“张总，”方景小心翼翼道，“高管已经在会议室等您。”
　　闻言他蹙眉，那些心思皆被压在了清淡表情背后，他顿了一瞬，最终放弃了先去找她的想法，转身进入大楼。
　　金泫雅一个人回到了宠物医院。
　　随便找了点感冒药吞下去，头昏脑涨的感觉依旧伴随着，她找了张凳子坐下，一声不吭地望着前方发呆。
　　李茜也在，正在陪一个边牧小女生玩拔河，见金泫雅回来，正想八卦一下玩的怎么样，却见她面无表情，连带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李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很明智地选择不去搭话。
　　金泫雅一个人坐了半天，塞住的鼻子终于通畅了，她想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喝，李茜却已经殷勤地倒了过来，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小口小口地开始抿。
　　李茜这会儿已经没在陪狗玩，舔了舔唇后凑近她了些，推了推她的手臂，“泫雅，你不开心吗？”
　　金泫雅沉默。
　　李茜再接再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我帮你去欺负回来，谁家孩子那么大胆敢欺负我家泫雅……”
　　“没有！”话语中途被打断，金泫雅垂眸摇头，“表姐，没有人欺负我。”
　　李茜哽住。
　　正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便有高跟鞋声音传来，李茜抬眸想看看来了哪位客人，却在一瞬间被一席明黄眩着了眼。
　　“姐姐！”乔明鸢一路跟着金泫雅过来，特意在周边买了些药，“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这是我买的药，赶紧吃点。”
　　金泫雅徐徐抬眼，没接话。
　　乔明鸢走上前，“我问了医生的，说是这几种对感冒特别有效，你……”
　　“谢谢！”金泫雅撇开眼，没有伸手去接，“但我已经吃过了。”
　　乔明鸢啊了声，有些尴尬，小声说了句“没事吃过就好”，视线便落在了在一旁玩球的泰迪妹妹身上，泰迪妹妹刚刚洗完澡梳过毛，吐着舌头小模样可爱的紧，乔明鸢眨了眨眼，弯腰想去逗一逗，却猝不及防被泰迪妹妹给凶了，探出的手指只差一步便被咬到。
　　她沉下脸，碍于两人都在没一脚提出，只撩了头发到耳后，“它好像不太喜欢我啊……”
　　空气中有一秒的沉滞，李茜见金泫雅不说话，便帮她答道：“它本来就认生。”
　　乔明鸢听言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明明知道这小泰迪认生，在她伸手去摸之前怎么就不提醒，是故意想让自己被咬么？
　　咬了咬唇，乔明鸢微笑着也不计较，只在要接着说话之际，接到了靳姨的电话，大致是好久没回家吃饭，要让他们一起回家。
　　乔明鸢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在挂电话之前，她瞟了默不作声的金泫雅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靳姨，我现在就去贤胜的公司，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她顿了顿，又笑开：“嗯，我知道他的，嘴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也很想你和爷爷的。”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乔明鸢连着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她整了整衣领，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姐姐我要先走了，等会儿要和他一起回家吃饭，药我放在这儿，记得吃，别生病了，生病很难受。”
　　说完她便离开了。
　　一时间气氛更是沉默，李茜目光轻触着她，终是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泫雅，你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人在不高兴吗？”
　　自己的表妹自己清楚，开开心心活了二十几年的小姑娘，就如温室里成长的花朵一般，哪有一刻露出过现在这样的表情。
　　金泫雅未发一言。
　　李茜说：“泫雅，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你从来都不会这样，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如果李茜知道去一趟海边会变成这样，当时怎么也不会撺掇她去。

　　“是不是因为乔明鸢和他？你知道我在说谁，”李茜抿唇，眸光清澈，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有些小心翼翼地探道，“泫雅，你是不是……”
　　“不是！”金泫雅突然抬了头，将乔明鸢刚拿来的药全数扔进了垃圾桶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茜一跳。
　　“才不是！”默了一秒，那小小的声音又开始响起，软软糯糯的，让李茜忍不住软下心来，“泫雅……”
　　没等李茜说些什么，她的声音又继续，因为垂着头，李茜看不太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只知是低落的，沉闷的。
　　李茜呆住。
　　狠狠地咬了唇角一口，那刺激一痛让脑子瞬间清醒，金泫雅呼吸轻轻，眼里的光一寸一寸暗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还不如保持距离……”
　　与其现在乱七八糟，什么都弄不清楚，不如保持距离。
　　……
　　一个人回了家，洗了澡躺在床上，金泫雅将明天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订婚的衣服放在了床边椅子上，便蒙头就睡。
　　她心里心事多，好久才睡着，眉头紧拧着，睡得并不安稳，但即便这样，张贤胜过来按门铃的时候，她也没有听见。
　　等了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张贤胜猜她可能是睡了，便不再打扰，开车去了宠物医院，在关门前问到了她明天的行程。
　　“谢谢！”他微微一笑，赶了一天的疲累在此刻显现而出，他疲倦地压了压酸疼的眉心，转身打算回家。
　　怎知李茜突然出声，他一回头，便看见她扒着门框手指抠得极紧，胸口起起伏伏，他微挑了眉，“有什么事？”
　　李茜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胆子叫住人家，这一瞬喉口竟卡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她满脑子都是金泫雅那不开心的模样，和走之前极轻声的一句“还不如保持距离”，她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天恍惚过去，快下班前却见他过来，李茜清楚别人的事情并不应该胡乱插足，但因为是金泫雅，因为金泫雅的那话，她便深知，如果接下来的话不问，不弄清楚，她肯定会后悔。
　　于是深深呼吸，于是尽量让自己放松，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清淡矜贵的男人，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你……是不是喜欢她？”
　　李茜知道自己的问题很鲁莽，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去询问，可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张贤胜默然，一丝意外闪过眼底，他冷静地和她对视，缄默的时间久到李茜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清俊的面孔大概是想到了谁，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声线清淡雅致，不再压抑。
　　“是！”

☆、第二十章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金泫雅在睡梦中都感觉到了满身大汗带来的黏腻难受，她拧了拧眉，等神思清醒，赶紧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又吞了几颗药片。
给饿坏了的狗子们喂了狗粮，金泫雅给它们梳了梳毛，顺便叫了外卖。已经过了饭点，等了二十分钟外卖就到了，金泫雅挥开凑上来嗅嗅的阿玛和福晋，独自吃饭。
心里藏了心事，一向觉得还不错的快餐都变得难以下咽，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手机里便进了条短信。
凑近一看。
“等会儿要去参加订婚？在家里等我来接你，我也去。”
金泫雅不太明白她去参加高中同学的订婚他有什么好去的，看完后也没想过回复，顺手就扔在了一旁。在家里磨磨蹭蹭磨了几个小时，金泫雅才穿好衣服出门，怎知一下楼那黑色卡宴便缓缓驶来，她脚步一顿，没继续往前走。
张贤胜是特意提早出门，到了这里正好碰上，他降下车窗，朝她招手。
金泫雅没动。
“怎么了？”愣神间他下了车，替她开了副驾的车门，“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闻言她抬了抬眼，嘴唇瓮动终究是一字未言，只是很乖的坐上了车，这种沉默一路保持到了酒店门口，不等他在停车场里停好车，就下车先跑了。
张贤胜无奈，一时间也没空深思她反常的沉默，只以为是心情不好，等有空了再给她顺顺毛。
其实也是昨晚临时决定来参加这次订婚，若说有什么关系，新郎是张氏的市场部经理，于理他也可以参加。
进入会场，正巧碰见了新郎和新娘一起，张贤胜在他们安排的位置上坐下，眼光却一直在周围注意着。
她跑去哪儿了？
事实上金泫雅一进来就先瞄了个偏僻的角落，索性这里除了新娘和几个高中同学也没有人认识，简单的寒暄过后她就自己找位置吃。
灯光很快就暗了下来，台上有司仪在说话，但金泫雅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端了桌上的白瓶子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以前也没喝过不知道是什么酒，只觉入口就辛辣无比，她吐了吐舌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味道。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杯喝完立刻就倒了下一杯，原本清醒的神智都开始有些打飘，她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那柔软温和的声音直直刺着她的耳膜，让她呼吸沉滞。
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甚至都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个女人急躁，可每次听见乔明鸢亲密温柔地叫张贤胜，包括那些若有似无的炫耀，总能让她心口发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胡思乱想间，会场的灯光已经重新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吃吃喝喝，金泫雅懵了一会儿，才拿了酒杯继续。
身边没有认识的人，肆意的喝酒也无人阻挡，她从未喝过如此高浓度的白酒，而且又是一次好几杯，被火辣灼烧着的胃早就撑不住，烫的眼前模糊一片，她扶着椅子坐了会儿，才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
水很凉，凉的她整个人都轻抖了一下，才接过水拍脸。的确是清醒的好东西，虽然眼前还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好歹脑子不再那么晕。
望着镜子站了会儿，她扶着墙走了出来，刚走出一步，便见前方几步远有人长身玉立，漆黑透亮的眸光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沉，她下意识咬了咬唇角，完全无**制地想起了海边他和乔明鸢之间的那些互动，那种难过的情绪如藤蔓般紧紧缠着，一点一点的收缩令心脏无法承受。
本就模糊的眼前倏地又蒙上了一层薄光，她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怕被人发现，连忙低下头瞪大眼去收回。
在此空当，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走廊上人来人往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去处，他便牵了她手臂进了一处休息室，门关上的同时身体也倾压过来，清冽的气息愈来愈近，直在嘴唇前一寸处停住。
张贤胜是跟了她出来的，见她摇摇晃晃站不太稳，便知她很可能喝了酒，这会儿压低了头去闻她唇里呼出的气息，那酒味让他眉头紧蹙。
“喝了多少？”酒味这么重。
他说话时语气很淡，隐隐夹杂了一丝不悦，金泫雅正鼻塞头疼加醉酒难受，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语里……那一点点的凶意，整个人瞬间就变了脸色，一把推开他偏头冷言。
“不关你的事。”
张贤胜微怔。何时被他的小姑娘这么冷言冷语地凶过，他在怔愣一瞬后便重新上前，温柔了语气，探出的想摸摸她脸的手改为牵住了她的手指。
“难不难受，喝这么多不怕醉？”他用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掌心，想让那一处也随之暖和起来，“要不要叫醒酒汤给你？”
关心的话很多，她却只听了两三句，酒喝多了的后果就是现在脑子里仿佛有一百根针在同时扎一般，疼的她眼底又泛起了雾意，那么多天强压在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瞬间如同浪潮一般爆发而来，令她害怕，令她无措。
“张贤胜……”
不再听他说话，金泫雅吸了吸鼻子，垂着的手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指攥紧掐住自己的掌心，细细密密的痛意让她清醒了许多，说出的话似乎都带了夜晚的凉意。
“我们保持距离吧！”
本来也从未有任何交集，不过是因为阿玛和福晋才有了那么一丝，既然他的事让她那么困扰难过，不如……保持距离，让彼此都好过。
说完这话，金泫雅酒意有些上涌，本就有些绯红的脸更甚，她捂唇小声咳了咳，背靠着墙低头冷漠。
“等福晋生了后，你再把它接回去，小狗我可以都给你，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这样……”

“你想和我保持距离？”话语倏地被打断，金泫雅脑袋发懵，怔了一秒才肯定地点头，休息室的空间那么小，空气那么窒闷，她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绕开他就往外走。
怎知刚走了一步就被他狠狠拉住，反手一扯更用力地撞到了墙上，那背后的冰冷和痛意刺激的她眼眶酸涩，忍了太久的眼泪啪啦掉下。
知道她疼了，却没似往常一般柔声轻哄，只瞪了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烧穿一个洞一般，张贤胜攥住她手臂的手指寸寸收紧。
“放手……”她真的醉了，脑子已然开始不太清醒，连番的困意差点让眼睛都睁不开，只提醒着自己要赶快离开，远离他身边。
但他怎会放。
借着身高优势，他上前一步压住了她，温热的身体紧贴，她每一寸的心情变化他都能清楚感知，那些眼泪也顺着落在了他的衬衣上，湿润润的一大片，他垂眸看了一瞬，强硬着的心根本没办法继续，不自觉便软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见她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他在她背后轻轻抚着，随着呼吸相闻，她身上的淡香也随之传入他鼻内，那一样的味道让他眸心温和，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看了会儿，突然低头吻了下去。
她还在哭，惨兮兮的模样让他无法控制地心软，那些咸咸的眼泪流过唇片，因此他吻上去的时候，除了柔软暖热，更多的是她眼泪的味道。
“好了，不哭了，嗯？”因为吻着，声音便变得含糊不清，意外嘶哑的好听。金泫雅有了困意加上脑子晕乎乎，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没有了推开他的力气。
他没有深入，只在外头轻轻摩挲，足够的温柔和轻缓，放开后他依然抵着她额头，偶尔轻轻啄吻。
“我做了那么多，是为了听你一句以后保持距离的么？”对她他已经太过无奈，清润的声线压低再压低，就怕吓坏了他怀里娇柔的小姑娘，“你以为福晋真的是意外怀孕的么？你以为我真的想让你帮我照顾福晋么？你以为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么？”
企图……金泫雅疑似听到了这两个字，却因头脑晕沉沉而有些怀疑，她是真的困了，眼皮耷拉着已经开始睁不开，却努力竖着耳朵要听清他说了什么。
“本来不想这么快，本来想再等等你，可你非要推开，非要说这些气我的话！”他叹息，“难道你自己就不难过么？”
低声说着话，他发现她好像困了，连带着身体都软了下来，他轻轻将她揽到身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手扶在她腰上怕她摔着。
金泫雅的确是坚持不住了，靠住他后姿势太舒服，意识都已经进入了一个睡眠的层次，只是精致小巧的脸上还都是眼泪，这么一靠都蹭到了他肩上。
他并不在意，抱她更紧了些，这种终于切实拥抱到的真实触感令他眼神柔化了许多，耳边是她极轻极轻的嘀咕，意外还听的清楚，那一句句“讨厌你”让他失笑，顿了半晌后打横抱起她。
会场是不能再回去了，张贤胜便亲自开车送了她回家，怕自己等会儿走了没人照顾她，又叫了李茜回来。等把她放在床上，她自发就滚着卷进了被窝，张贤胜给她脱了鞋子和外套，又拿温水拧了块毛巾给她细细擦了擦哭的一塌糊涂的小脸，才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
今晚的事算是一个意外，说出之后难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他不确定她困意弥漫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只知从方才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不会再一样。
他不能再如此慢地进攻，给足她时间缓和，虽然依旧需要时间给她考虑，但他不会容得她摇头。
低声叹了口气，张贤胜给睡梦中都不安稳的小姑娘重新掖了掖被子，没忍住在她微凉的额头上落了一吻，这一结束，正好玄关有声音传来，是李茜回来了。
大致解释了一下事情，当然跳过了休息室的那段，张贤胜交代完后便离开，当他洗完澡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天花板时，内心除了一片平静，更多的是愉悦和势在必得。

那些场景如同电影的慢放镜头一般，一点点在脑子里回放，清晰到不可思议，金泫雅还记得他昨晚自然的靠近，记得他抓住自己手腕时过分用力的疼痛，还记得他低下头吻住自己时，那绯薄却温热的嘴唇……
脸倏地就爆红起来，迷蒙的双眼也湿湿亮亮的，她抵了下巴在膝盖上，头晕的同时又开始新的胡思乱想。
除了动作，大概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在她耳边留下的话，即使当时喝醉，现在想起来也能感觉到他当时的……无奈和心酸。
垂落的手指忽的摸到了手机，那冰冰凉凉的外壳冰的她浑身一震，旖旎的神思也清醒了半分，金泫雅咬了咬唇，终止了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感冒的症状还没完全过去，静坐了半晌才被袭来的头疼鼻塞给弄得难受不已，她下床勉强找了几片药片吞下，又重新回到床上睡下。
迷迷糊糊坠入梦中太久，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扰的她睡也睡不好，直到被人轻轻推醒，金泫雅已经听见耳边轻柔的呼唤，可还是闭了好久才有力气睁开眼。
“泫雅……”李茜特意赶回家给她做了白粥，这会儿摸摸她额头温度适时松了口气，“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白粥是刚熬好的，米白的饭粒软软糯糯，平铺在碗里味道清香简直就是最好的诱惑，金泫雅肚子空的不行，连自己都能清楚听见那咕咕叫的声音，偏生没有一点食欲。
“不想吃……”她闭了闭眼，有气无力。
李茜见状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又哄了会儿，见她确实没有食欲也就作罢，陪着她坐了半晌才想起一事，牵住她手指小心翼翼探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在家里好好敷着面膜突然被叫过来，还是这么一副烂醉明显哭过的样子，李茜觉得自己怎么乱想应该都不为过。
“你从来不喝酒的，怎么昨晚上喝了那么多？”眼睛还又红又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平时有事没事总要嫌弃一下金泫雅，但关键时刻她还是很疼爱自家表妹的，胳膊肘是绝对不能往外拐的！
“没事。”
感冒药的药效开始发挥，金泫雅困得眼睛都已经睁不开，可她怕李茜乱想，默了几秒后又解释：“真的没事，你去忙吧！”
那些事，她不想给任何人知道。
李茜无奈，只得拍拍她的肩让她好好休息，等她呼吸均匀了，再给她掖好被子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静谧到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金泫雅再次醒来是被浑身发热给烫醒，她还没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不同于往常的高温，热的她口干舌燥，急需用冷水来降降温。
这样的意识刚存在一秒，她便努力想睁开眼，奈何身体有些不听话，手指蜷起又松开，还是没有力气撑起自己，倒是放在指边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安静氛围，她一点一点摸索过去，在电话挂断前接起。
“喂……”睁不开眼看来电显示，她声音因为发烧而极轻。
张贤胜正好忙完，打来电话是想确认一下她现下的状况，却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干涩虚弱的声音。
神经瞬间绷紧，连带着喉口发出的声音都嘶哑万分，他不自觉捏紧了手机。
“在家？”
金泫雅烧的有些迷糊，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谁的声音，低低的嗯声在意识之前已经脱口而出。
“很难受？”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走，张贤胜只来得及给方景打了个暂时交给他的手势，便乘着电梯去了停车场。
她大概真的是不舒服，每一句话都要沉默半天才会有回应，偏偏声音又小的无比，让张贤胜将手机紧贴耳边。
“哪里不舒服？”
车子已经发动，所幸现在不是车流量高峰期，一路都很顺畅，他边和她慢慢聊天保持清醒，边上楼。
“金泫雅，”他看了眼楼层数，“还有没有力气？来门口给我开门，好不好？”
最后那三个字，他刻意压低了些声音，更显得磁性微沉，让金泫雅即使有些半梦半醒，也被诱惑的不行。
努力撑着手爬起来，大概连自己都没有想太多，踉跄着脚步就走到了门口，时间刚好，刚一开门，抬目就是他清俊的面庞。

眸心一怔。
张贤胜一见她面色，便知不对了，探手去摸了下她额头，果然被烫的不行，他不由分说地上前揽住她的肩。
“来，”她身上穿的是舒适柔软的家居服，张贤胜怕她站不稳摔去，落在她肩上的手臂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压向自己怀里的力道，“我们去医院看看。”
说实话金泫雅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带进了电梯里，半靠着，她下意识想挣扎，不料被他按得太紧一丝一毫都动不了，她垂了垂眼吸吸鼻子，难受地窝住不动。
一直到了医院，挂完号看完吊瓶，那护士是实习护士，没找准在她一只手背上戳了好几个洞都没戳好，虽然没太大关系，却疼的金泫雅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张贤胜看不得她那样委屈忍痛的小眼神，黑眸里便淬了冷光朝实习护士看去，那姑娘被他看的头皮发紧，再一努力就找准了位置。
因为发烧，便想让她躺着休息，怎料一张病床空位都没有，张贤胜便想给她单独安排一个病房，但要起身时被她扯住了手腕。
“怎么了？”
金泫雅摇摇头，那些冰凉液体顺着管子进入体内，莫名安抚了些许燥热，她便靠在椅背上，小声道：“我想坐一会儿。”
张贤胜默，想了想后坐下来陪她。
金泫雅肚子里很空，此刻又有药水在吊，更是饿的胃都在翻搅，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偏头靠在椅背上，那座椅有些歪，咯的她后背发疼。
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金泫雅索性不动了，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垂眸发呆，她又有些困，可相比较之下更多的是饿，她忽然有些想念家里李茜给做的白粥，当时怎么就没喝一点点……
下意识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唇，金泫雅顿了会儿实在忍耐不了，柔软的指尖戳戳他手臂，在他视线追随过来时，努了努嘴，软软的声音里带了连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撒娇之意。
“好饿……”
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再不吃她怀疑自己要没出息地饿晕在医院里。
“想吃什么？”他眼里的关切之意太重，金泫雅转了转眼珠，贝齿咬了咬唇角，“什么都可以……”
张贤胜无奈，叫了一个护士帮忙暂时看一下金泫雅，步伐匆匆往外走，这里没有条件自己做，他便去外头买了一碗粥回来，怕她白粥太清淡吃不下，又拿了一点点调味的小菜，拌在粥里。
张贤胜回来的很快，舀了一会儿等不烫了才递给她。金泫雅确实饿了，吃的竟有些狼吞虎咽，一不小心还呛到喉咙里，瞬间咳得面色绯红。
“急什么……”
张贤胜有些无奈，手放在她背后给她拍拍顺气，直到她缓过来，喝完了粥才松开。
“谢谢！”
他没有答话。两人之间再次变得沉默起来，也默契的没有去提昨晚之事，他侧着头看她有些昏昏欲睡，等她真的睡着之后，小心地揽了她到怀里，用宽大的外套盖住。
即使是睡着，她还是不安稳，总喜欢动一动，那外套不时就滑下来，扰的张贤胜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用双臂将她锁紧了些。
好不容易不动了，他放下心来，便垂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安静睡着的样子很有趣，因为不知梦到了什么，偶尔会拧拧眉，皱皱秀挺的小鼻子，或者小声嘟囔，看得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就这么静坐着直到吊瓶结束，张贤胜并不打算叫醒她，兀自动了动被她枕的酸疼的手臂，抱了她就回到车上。送到家后又在床边陪了会儿，低声叹息终是什么也没做，只开车回了公司。
大概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自从回家醒了后，金泫雅稍稍休息了两天，便重新回到了生龙活虎的状态，因为这些天都没有见到他，她也将那晚的心事全压在了心底，不去触碰。
这会儿她被宠物医院的众人奴役去买吃的，金泫雅正好路过广场，抬眸时映入眼帘的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她定了定神，仔细一看真的是张贤胜的爷爷。
广场上有年轻人在活动，他一个人倒是看的津津有味，金泫雅见此也没想过打扰，转身便准备走，怎知刚走了一步便被发现叫住，她怔了怔回身。

☆、第二十二章
“爷爷。”
站在背后的正是张家的老爷子，柱了根拐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兴致颇好：“怎么一个人？”
“我来帮同事买点东西。”
老爷子哦了声，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捂了唇重重咳嗽，想是从家里跑出来后吹了太久冷风的后果。
见老人咳得厉害，金泫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走上前帮着老爷子拍背顺气，等老爷子这口气缓过来，才担忧问道：“爷爷，您身体不舒服吗？”
老爷子习惯了自己这幅身体，也不太在意，微微摆了手后就指指不远的凉亭，“陪爷爷去那边坐一会儿？”
金泫雅道好。
扶了老爷子过去，在这一路上金泫雅才深刻感觉到这个已到晚年的老人身体已经多么不好，即使有了拐杖，一步一步依旧走的很慢不稳，金泫雅总怕他下一步就会不小心摔倒。
好不容易到了凉亭，正好坐在这里聊天的人离开，凉亭里便无了人，金泫雅扶着老爷子坐下。
“自从老了之后，很少出来玩这么久了，”老爷子感叹一声，“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也就是给家里人添添麻烦。”
金泫雅：“爷爷您身体挺好的，不要说这种话。”
老爷子笑呵呵，对她这话也不甚在意，陪着聊了一会儿闲天，话题才跳转到老爷子最终关心的上面来。

“爷爷年纪大了，也就那么一个孙子，看到孙子有成就，做爷爷的实在是高兴啊！”
听老爷子提起张贤胜，金泫雅垂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僵硬了一秒，她歪了歪头：“嗯！”
老爷子继续：“但是一个人光有成就没有用啊，爷爷年纪大了，更想看见孙子带着孙媳妇回来，抱不到孩子也就算了，总得见一眼孙媳妇……”
金泫雅没接话，于是老爷子叹了叹声：“按说我这孙子也没有哪里特别不招女生待见，怎么这么多年了就是不见身边有个姑娘呢……”
“……”金泫雅默了秒，想起一个人，“不是有乔小姐么……”
老爷子闻言瞟了她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明鸢啊，明鸢这辈子没这个福气当爷爷的孙媳妇咯！”
“为什么？”金泫雅没忍住问出口。
老爷子笑了声，和张贤胜平时那样竟如出一辙，眼角微微飞扬，“能有为什么，我这孙子不喜欢呗，要不然近水楼台，哪还有别的姑娘的机会？”
一想也是，金泫雅低头默默去绞手指。
“明鸢在家里也有好多年了，那年她父母的意外啊，已经成了那孩子的心理阴影，谁都不能碰，”老爷子悠悠道，“平时宠惯了，那孩子性格不好。”
“不过这种没缘的事，爷爷是不会强求的，像明鸢哪天要是碰见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爷爷一样风风光光给她从张家嫁出去！”老爷子说到此咳嗽了好一会儿，那眉眼间的疲态更甚几分，“说到底爷爷现在就想要个孙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金泫雅不知该接什么话，索性缄默。
老爷子一直看着她，突然就扬起了眉：“泫雅啊，你和贤胜也是朋友，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不防被噎了一下，金泫雅哽了口气，半晌才闷声说：“挺好的啊……”
好到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只觉大概是清风朗月般的存在……思及此，她倒是忽的想起了那晚休息室里的意外，那些靠近和伏低，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种逼仄感，被压在墙上肆意亲吻……
她微微红了脸，没再说下去。
发现了金泫雅的突然沉默，老爷子开始藏不住嘴角加深的笑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只让金泫雅一个人沉浸在思绪中。
一旦静默下来，整个人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如同浪潮一般，铺天盖地地过来将自己淹没，她想起了休息室里的亲吻，想起了那时高烧难受时他的拥抱，想起微微睡着时他盖在她身上温暖的外套……
只是想想就足够温暖。
可下一秒画风就毫无预兆地转变，她的眼前出现了乔明鸢那张笑容明媚的脸，想起了他们几乎算是一起长大，想起了乔明鸢亲密地叫他，想起乔明鸢略带炫耀和占有的眼神……
那些东西都如稻草一样，虽不多，可积累起来，已经足够压倒自己。
垂着的头更是低了些，金泫雅微不可见地咬着唇角，那愈来愈深的重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胸口闷到要爆炸。
她知道，她不是对他没有想法，她只是胆小畏缩。
她那么胆小呢，怎么让她主动承认对一个人的喜欢，怎么明知在有阻拦的情况下，还要不知死活地凑上去找难过。
她害怕啊！害怕太多，所以干脆连第一步都不想跨出。

静静地等了良久，来接的人已经出现在凉亭外，老爷子不得不打断金泫雅的深思，说了下次再见后离开。
于是又是一个人的金泫雅浑浑噩噩去给同事买了吃的后，就坐在椅子上给一只贵宾梳毛，心里藏了一大堆心事，连带着下手都没了轻重，一下不小心梳痛了贵宾，险些被咬一口。
她惊吓地缩了手，腿上挣扎的贵宾被看了她许久的李茜抱走。
“你怎么了？”李茜拉着她进了休息室，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做事还在走神。”
杯中的水是温热的，那温度让金泫雅的思绪回拢了一些，她抿抿干涩唇瓣，“没事。”
“一天到晚没事没事，真没事的话至于这样吗？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能解决帮你解决，不能解决大家一起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好！”
李茜也是忍了金泫雅太久，情急之下语气便重了起来，“你永远是这幅样子，明明不知道怎么去做，胆小的要死，但又不肯说出来，你就闷死在心里吧！”
说罢李茜便兀自离开，金泫雅独自坐着，杯中的水都凉透了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口袋里摸出在叫的电话。
是姜卓言，说是他们公司内部在招行政的职位，希望她过去，金泫雅并不喜欢，拒绝后便挂了电话。
杯子太凉，握在手心里有些冰，她放了下来，垂着眼呼吸极轻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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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谈判桌上下来，因为签下了一个大单子，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张贤胜回到了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握着手机，但在给金泫雅打电话之前，他先接到了乔明鸢的电话。
“什么事？”
那头声音有些杂乱，张贤胜听了半天才发现是她在哭，微微尖锐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耳膜。
“贤胜你快回来，爷爷突然晕倒了。”
……
老爷子被安置在房间里休息，已无大碍，张贤胜跟着家庭医生出来，门边是还在偷偷抹眼泪的靳姨和乔明鸢。
“爷爷怎么样？”
家庭医生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老爷子近几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病情在加重。”
张贤胜沉默。
“脑溢血对老年人来说是个能致命的病，更何况老爷子还有高血压，”家庭医生道，“还是多注意休息吧，尽量不要累着了……”
张贤胜点头，让靳姨送送医生，自己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老爷子已经转醒，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见张贤胜进来，朝他招招手。
“爷爷，”张贤胜已经从靳姨口里知道老爷子方才偷跑出去吹了太久冷风的事，紧皱着眉不赞同，“您怎么可以瞒着靳姨出门，您知道靳姨很担心您的身体。”
“没事，”老爷子自己不太关心，摆摆手跳了个话题，“我刚才在广场啊，碰见那个小姑娘了。”
听闻金泫雅，张贤胜挑眉沉默。
“你自己呢？什么想法？”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还不至于连孙子喜欢谁都看不出来，早在寿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就已经瞧出了眉头，果不其然。
张贤胜垂眸，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前些天有说过一次，但她好像……”那晚的休息室，他已经说得很清楚，可之后像是默契一般都没有再提，他便觉得，还是要给她时间考虑。
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是有戏，高兴地整张苍白的脸都有了几分血色，“后来有没有再提过？”
“没有！”张贤胜摇头，复又淡笑，“爷爷，现在您的身体最重要。”
老爷子立刻吹胡子瞪眼：“我不用挂心，赶紧找个孙媳妇回来，爷爷就满足了！”
张贤胜只点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眸里流转的光芒淡淡。
大概沉默了几分钟，老爷子才探手去拍拍自家孙子的手，语重心长：“金泫雅这孩子，爷爷很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被别人抢走。”
“我知道……”
“爷爷一把年纪也不中用了，但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她那孩子没有你那么聪明，感情方面也迟钝，你如果有耐心，就等等她，她迟早会想明白的，但是最怕的是什么，是想明白了，却始终不敢走出来。”
老爷子说到此，微微笑了下：
“那孩子胆小，如果她不敢跨出那一步，那你来替她走。”

☆、第二十三章
风烛残年的老人早已不能长时间清醒，刚聊了会儿天就沉沉睡去，张贤胜给老爷子掖好被子，又在床边站了半晌，才无声出门。
靳姨已经从外回来，虽不再流眼泪，可眼眶还是红得厉害，显然被方才的意外吓得不轻，见张贤胜出来，便迎上去小声问：“睡了？”
张贤胜嗯声，顿了秒打算下楼，但乔明鸢却突然跑过来，从侧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走了么？”
通红的眼眶里还噙着泪，鼻子微微皱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乔明鸢张大酸涩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乔明鸢一连追问了好几遍，听得张贤胜不自觉蹙紧了眉，他轻巧地绕过她拦住他的那只手，并不打算和她解释什么。
可乔明鸢是什么人，不得到问题的答案怎可能罢休，于是一路追了他从楼梯上快步跑下，终于在玄关处又将他拦住。
“你去哪里不能告诉我么？”
因为跑动的原因，她说这话的同时气喘的厉害，胸口上下起伏，可乔明鸢却顾不上这些，只懂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脚下顿住，张贤胜微抿着嘴，神色冷淡，他瞟了眼时间，再次绕开。
“不能。”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乔明鸢在那一刹那煞白了脸，她怔住久久回不过神来，恍若坠入冰窖。
张贤胜离开后并没有回到公司，他兀自在车上闭眼休息了会儿，才发车去了宠物医院。
怎知到了那里被告知金泫雅出去遛狗了，他道了谢，随着前台给指的方向找过去。
公园有些大，张贤胜绕了好一会儿才在前方看见金泫雅，她手里牵了两条阿拉斯加，庞大又一扭一扭地走在她前头，因为阿拉力气大，所以从背后看去，更像是狗在遛她。
他快步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牵引绳。
“我来吧！”
金泫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动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张贤胜之后，又悄悄松了口气，松手的同时牵引绳到了他手中。
两只阿拉蹦跶的正开心，只回头看了眼就吐着舌头继续往前走，尾巴一甩一甩极为神气，金泫雅便跟在他身旁，没忍住小声问：
“怎么有空出来？”
记忆中他一直很忙，如果不是他自己出现，她很少能见到他，今天倒是闲，还能来帮她遛狗。
闻言张贤胜默了一瞬，自然不会告诉她只是特意抽了时间，含糊地回答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身体好了么？”
金泫雅知道他在指前几天的发烧，耳根莫名烫了一下，微垂下眼睫点点头。
“嗯，”他跟着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下次不舒服不要忍着，该吃药吃药，该去医院去医院，别一个人闷声不吭。”
其实张贤胜想说的是，如果不舒服，不想吃药不想去医院，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千万不要一个人一声不吭，自己难受。
金泫雅受教，但心不在焉地点头，别扭地扭着自己的手指……
扭扭扭……_(:3ゝ∠)_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路，金泫雅发现阿拉这种大型犬果然还是适合男生养，像张贤胜一手牵着两只就感觉刚刚好，而她刚才两手牵着就像被拖着走一样……
正乱七八糟想着，突然脚下一陷，整个人身体便歪了去，她低低惊叫了声，抬眸间他正好回了身，她一个不稳，结结实实扑入他怀中。
“……”
那切实的用力一记撞击让张贤胜愣了一秒，随即微微笑了出声，止不住的调侃之意倾泻而出。
“投怀送抱？”
金泫雅一僵，本就通红的耳根已经开始有往下蔓延的趋势，她轻轻动了下，却在感受到脚上传来的某种阻力时，傻住。
这这这……
偏偏她低着头，张贤胜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双臂只更紧地圈住了她的腰，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切的拥抱，因为靠的近，衣服穿得又不多，两人身上的体温就互相熨帖着，张贤胜微微低头，还能闻见她发丝间清淡的香气。
跳动的心脏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周围一切的喧嚣都已经不再重要，唯有怀里静立不动的人才最真实，他缓缓舒了口气，偏头下巴支在她发顶。

“金泫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静而缓，“那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似乎所有的吵闹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根本只听得见她极轻又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我说福晋不是意外怀孕，是因为是我算准了阿玛的发/情/期，故意带着接近。我说不是真的想让你帮我照顾福晋也是真的，因为我只能想到这个方式，让我们之间保持联系……”
说到此，他顿了顿，平视前方的黑眸专注而温和：“我还说我对你有企图，也是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抱了不一样的态度在接近你，我本想慢慢来，有了联系，最起码不是陌生人，并且是邻居，来日方长，可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而且根本就是错的一塌糊涂！张贤胜离开她了些，想看着她的眼睛，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她窘迫到快要哭出来的脸，一怔，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金泫雅脚被卡在洞里，根本动不了让她尴尬地想自己埋进洞里，这下被发现了，干脆也鱼死网破了。
“脚……脚卡住了……”
张贤胜闻言低头去看，果然看见她的脚僵硬地卡在洞里纹丝不动，眼里不自觉蕴了几分笑意，他松开她蹲下/身，几下就帮她把脚弄了出来。
“动一动，看看有没有哪里疼。”
金泫雅乖乖跟着照做，发现一切正常后摇头。
于是在这个小插曲过后，该回来的话题还是回来，只不过张贤胜带着她在一处长椅上坐下，手一直温温和和却带了力道地扣着她不松开。
金泫雅默，垂着头眼神胡乱在瞟，严重的不专心。
直到被他略带力道地按压了一下掌心，她抬了眼。
“我刚才说的，都听清楚了么？”
“……”金泫雅愣了下，舔舔唇，“……听清楚了。”
怎么会没听清楚，根本现在就绕在她大脑里挥散不去，这么一想，金泫雅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几分。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笑了下，神色间却严肃起来，“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给你压力，而是要告诉你，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而你，等过些天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也可以。”
他不着急，等她完全想清楚了，再说也好。
金泫雅没说话，一颗心脏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不是不知道张贤胜的意思，就是因为知道，才踟蹰难行。
“我……”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又温声补充：“乔明鸢从小就住在家里陪爷爷，和爷爷靳姨的感情非比寻常，但并不是和我，所以她从来都不是阻碍。”
张贤胜发现，大概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金泫雅身上了，才会小心翼翼地去揣测她可能有的想法，一点点将所有意外排除。
金泫雅被堵了话，自然不好承认自己方才确实在想乔明鸢，只低了头假装去看脚尖，实则揪着自己衣角紧张地扭扭扭。
无声静坐了会儿，两人才发现方才放开的两只阿拉不知跑去哪里玩了，于是又站起身，一路寻过去。
绕着绕着就来到了公园后正在施工的一处工地，隔了一百米金泫雅就听见两只阿拉兴奋的叫声，她眼睛亮了亮，加快脚步跑过去。
张贤胜就跟在她身后，她一跑他也跟着跑起来，跑近些发现阿拉们已经跑了过来，他松了口气，耳内却突然听见某些声音，倏地抬眸。
金泫雅没听见，看到狗子跑过来就兴高采烈跑去，直到听见背后一声“小心”，才猛然抬眼，那不太长却横生而出的钢筋朝着阿拉的头砸了下来，电光火石间金泫雅脑子一空，直扑上去抱住阿拉。
但没过一瞬，她整个人又被猛力拉开，被她抱住的阿拉因为惯力滚到了一旁，这一刻，金泫雅听见了钢筋落地的声音，以及身前微微沉重了些的喘息。
她懵住。
钢筋落下很快，幸好躲闪及时，加上角度凑巧，才没造成太大伤害，只是金泫雅看见他手臂上那不长却有些深的口子，渗着殷红的血，她唰地一下红了眼眶。
“附近有医院，我们赶紧过去。”
两人来到了最近的医院，两只阿拉被留在了传达室，金泫雅坐在一旁看他被包扎还打了一针，心口想被藤蔓揪住一般疼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