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
那个晚上,齐先生来公寓过夜了。
那男人一如传闻中,是个身手相当利落的家伙。……不过很显然的,他选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出场时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点。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小家伙。」这是他干架完的第一句话「这里是我家,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解子扬狠狠瞪着此刻恣意躺卧在沙发上的、浑身染满血迹的男人,他明明看上去一个狼狈到不行,脸上却仍然一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果然回到家还是先来根烟吧」的欠扁表情。忘了补充一点,如今男人身上最新挨的殴伤位于左半边的脸颊―当然是拜解子扬所赐,刚才那一拳下去可谓毫不客气,他本人对此当然也是毫无悔意,表示任谁遭受那番恶劣的玩笑,都绝不可能抑制得住使用暴力的冲动。
「***有什么毛病!」这是解子扬十分钟前送给对方的第一句话「***是、是谁啊!」
「你问我妈?」男人怪笑了两声「无可奉告,我是你房东。」
「……」
解子扬发誓,如果他先前对齐先生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正面想象,那绝对是他疯了。
……算了,反正以他初来乍到时的精神状态而言,八成也离疯不远了。
# 11
男人没介绍自己的名字,只声称人们管他叫黑瞎子,这解子扬乐得配合,他觉得这称呼好骂多了,骂起来特别顺口!他再也不要用什么「齐先生」来称呼他了……简直恶心。
# 12
即使事后回想,解子扬仍会为当晚糟透的初次见面激起一身恶寒。严格说起来,他第一眼见到的并不是肉色的皮肤,而是那副反射着火光的墨镜。
神经病。这就是他对那人的第一评价。有哪个家伙会在大晚上、还不开灯的房里戴墨镜?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这男人一身血淋淋的鬼样子现身,不管怎么说都实在太不正常了。
稍微冷静下来的解子扬并没有立即回返自己的房间,事实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很奇怪、不管站在哪里都不对,他感觉自己似乎目睹了什么非善类械斗的收场,而这件事显然相当不妙。
那个自称是他房东的陌生男人,正在他眼前以一副相当舒适的姿态,将腿高高翘上沙发另一端的扶手,浑身散发出一种天晓得打哪来的从容―或者该说是目中无人的嚣张吧,解子扬莫名对这份直觉感到烦躁。强烈的血腥味持续刺激他的嗅觉,也不晓得对方究竟伤得多深,只不过人看上去倒是精神得很。
那黑瞎子也不招呼他,自顾自的抽起烟来,烟头的火星在灰烬终端闪烁,兹兹地曳着一缕青烟,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直拖了半支烟的功夫,男人才终于像是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来。
「你要是不想睡觉,就来帮个忙吧?」黑瞎子仍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将被血水黏住的衣服撕开「你站的门边有只五斗柜,替我从那里拿医药箱来如何?」
被点名的解子扬愣了愣,虽然仍未对眼前的男人放松警惕,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只好照办。在这栋普通该有的生活必需品几乎一概具无的公寓,医药箱里的急救用品倒是应有尽有,解子扬盯着盒里的东西挑了挑眉,尽可能让自己维持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将大捆的纱布和敷料拿出来,匆匆打量黑瞎子身上最为血肉模糊的部位,二话不说,直接用力压下去。
「哎你轻点―」男人惊呼道「这招呼对伤号来说真是热情过头……」
成功听到对方喊疼的声音让解子扬颇为得意,他抬起头,却见男人咧开的嘴角分明噙着笑意,一瞬间又使他不爽起来。
「……你刚才可是想杀了我。」
「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黑瞎子重新将烟叼回嘴边「你可别记仇啊,小家伙,初次见面,我只是想确认跟着溜进来的不是外头的老鼠。」
「你就敢肯定了?老子就是刚从外头溜进来的老鼠。」
「你不是。」黑瞎子转过头来,一手指着他,嘴边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已经知道了,你是那段老头带进来的。」
段老头?
解子扬瞪他活像瞪个疯子。段老头,说的难不成是那工头?他奇怪地回想着,那人看上去分明还与老沾不上边啊?
黑瞎子压根也没有要为自己的言论做番解释的意思,他早早移开视线,相当惬意地继续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好像身上的血不是他的血,伤也不是他的伤。解子扬见他这副模样就是一个气结,想着老子何苦为难自己,大半夜还得替个神经病止他**的血,心头火起,一把便将吸满血污的纱布砸向对方鼻梁上的墨镜。
「他娘的我决定回去睡觉。」他嫌恶道「你浑身臭死了!」
「唉我说你,好人做一半的。」男人歪了歪头,倒也不气恼,自己坐直了身体,勾起唇角向他笑道「你不帮也行,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但你搬进我这里就是缘分,择日不如撞日,好室友的第一餐我可不能让你溜了。」
解子扬哪里愿意答应,他看着自己指尖沾上的血迹,直呼受不了,面对黑瞎子难缠的攻势,左躲右闪,硬着脾气就是不肯点头,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了,要不是看在对方身上好歹挨了几个窟窿,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我也不麻烦你,这三更半夜的,吃顿消夜也不错吧,瞧你这把细骨头。」黑瞎子捏在他腕上的握力大得不象话,就是不让他逃「替我搬货这么辛苦,我可不会亏待自己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