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哇——你不要死啊——你还没看到女儿成亲呐……”我嚎哭,哭天抢地。罗玄的脸色比昨日好些,但仍旧眼窝内陷,皮肤惨白,像极了死人。我胡诌说家乡是临近清州的一处村落。求他们回清家堡的路上,做个顺水人情,带“我爹”回故土安葬。那是我流浪时呆过的地方,无论口音、地理风貌我都可说得丝毫不差。
姓岑的一答应,他身边矮胖子就不停给他使眼色。两人出门耳语,我连忙屏气凝神听。
矮胖子道:“二爷,大老吅爷吩咐过了,我们不能在清家堡周边找姑娘。”
姓岑的道:“只有她一个是清州边上的嘛,伯父也会体谅的。”
“不单是大老吅爷的意思,也是堡主的意思。大关村之事,至今麻烦不断。堡主下了严令,不可再在自个儿地盘坏了名声。”
“我不是才得知嘛。不过,我们也不是在清州边上找的人呐。”
“可一旦送她爹归葬,她族人亲戚不就知道了。到时来找麻烦……”矮胖子还在犹疑。
“好了我知道了。大不了就半路动手。”姓岑的打断他,不再废话。
原来他们也有顾忌的时候,坏事做尽,还力图保持着名门正派的名声。不过,这般隐秘,似乎不是纳妾这么简单。
姓岑的进来了:“小善,你在长吅风岭还有什么亲人吗?”
我连忙凄然道:“小善自幼失去娘吅亲,与爹爹相依为命,如今爹爹一去,家中便无人了。”
“叔伯堂兄弟之类的总有吧?”
我凄苦摇头:“爹爹是家中三代单传,爷爷奶奶也过世多年了。”
姓岑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抬了小莲家堂屋中的红漆棺吅材,将准备好的诸多器吅具、药物放在棺吅材里,上面铺棉絮,并放上担架。担架以床板切割而成,用棉絮包裹好,铺上吅床单,在隐蔽处钻一排气孔,师父就可以躺在里面了。把红漆棺吅材抬到板车上,再将板车栓在马身上。驱车大半日,冥狱之人搜吅捕总算不那么密集了。我暗自计划,等天黑投宿时,就把姓岑的一行七人全部制吅服,审问一番,然后施下五钉追魂针。之后的旅途,就舒舒服服有人伺候了。
结果一到客栈,这一行人就猜拳喝酒,一直不下桌。我索性在他们酒菜中投下蒙吅汗吅药。只有喂马的少年在独自忙活儿,我便对他施了五钉追魂针。
我让喂马少年给我打下手,开始重整师父的断肢。虽然我夜视能力极佳,但做这种精细之事,还是在周遭点满了蜡烛。生炉子,找新锅,用草药烹煮需要用的一切器吅具,炉鼎中燃好祛风的药草……种种繁琐的准备工序,实在需要一个助手。特别是,我的左手还不能动。
师父眼神一暗,我立马察觉到,他不希望我用五钉追魂针。于是,我便主动承诺,会尽快炼制解药,给喂马少年解除五钉追魂针,今后,也尽量不用。师父这才恢复了平和。
当时断他四肢时,是干脆利落的动作。事后,我简单将他的骨折一接固定,敷上“七日凝骨膏”便算。现在,七日凝骨膏刺吅激生长之下,骨折处已经一片板结僵硬了。我自然不能随便一掰将愈合处掰断。我得切开他皮肉,剔除七日凝骨膏作用下疯长横生的多余骨刺骨痂,小心断开初现畸形的即将愈合处,并将断骨碎骨重新整合归位,甚至不时需用天蚕丝(银针)做穿骨缝合。比我所知的一般用手推拿接骨的方法要复杂得多。
到了今吅晚,已经是七天六夜了。我们必须赶在“七日凝骨膏”七天七夜骨骼彻底僵化愈合之前断开。及时准备开接骨的器吅具、伤药已经很耗时费力了,实在无时间制吅作麻沸止疼之药。整个过程的后半段,将骨骼清理复位时,可以点师父的昏睡穴,令他昏睡。他不必忍受剔骨之痛,又可松吅弛肌肉,方便我吅操作。但过程的前半段,怎么切创口,刀刃的辗转运作,如何使之不伤经脉和粘吅膜,打开骨折处以后,不同情状下怎样接续归位……一一都需要师父的指点。他忍着疼痛,尽可能放松肌肉,指导着每个步骤,声音虚弱,断续无力,却始终保持着旁观一般的清吅醒理智。
点他昏睡穴前,他总要严令交代,一旦完成,便立即叫醒他,立即开始下一处。务必要一气呵成,把四处骨折在天亮前处理完,不得拖延。所以,饶是怎么心疼,我也含泪将他叫醒。第三次解除昏睡、唤吅醒他时,我费了好一番工夫,刺吅激他穴吅道,给他输真气。我痛吅哭吅流吅涕着,几乎以为他将永远昏睡时,他终于悠悠转醒。
“你……做得很好”他醒来第一句话说,试图微笑,却终无力。然后,立即指点我,马不停蹄地继续。
做完一切,天微微亮了,我把他小心摆回担架,把他的人连同担架,放归棺吅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