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离开我,他要到哪去!恍惚之中犹似浮魂游系,不知置身何处,不知世事几综。忽而灵台一炯清明,大掌猛地拍过他的面,没有反应,拍动肩胛,他也不动弹,疯了似的顺臂一路拍至手,人仍僵偃在原地,没有一丁点反应。一把握住他的手,试图将人从死亡的漩涡中拉回来,却只抓到最后一丝似有若无地手温。手掌无力地松开,惊诧地看着这一切,痛极反是大笑。在他肩上猛地一拍】你起来啊,你又诈死,你想像小时候,等着趁我不备给我突然一击,对吗?你来啊,你倒是来啊,我可等着呢!
【他死了,我的道济。我的弟弟,他真的死了。晃着人的肩头,发出绝望而悲怆地嚎啕。往日一点一滴涌上脑海,如同摘胆剜心。巨怆之后,再次破涕为笑——却是极为痛苦的呜鸣】你别死啊!说好的江山分我一半呢,你死了我跟谁分江山去?嗳,你不是说,回去再赛一局马吗,你在这躺着算怎么回事。小子们也长大了,咱俩还得带他们去秋狝试试身手呢。
你不是说要仗剑直言,打抱不平吗,这天下还等着你呢,百姓还等着你这个大英雄,解救他们于水火呢!百代山川,大好山河,你还看不看了,你不看我自个儿一个人去看了。【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被一股莫大的、彻骨的悲哀淹没。我不成想,一个兄长的絮念,终究成送别兄弟的绝笔】
【他的手终究是凉了。我把他的手又攥了攥。忽而想起稚时在四所第一次瞧见他,他尚在襁褓中,我将手覆在他彼时柔弱的手上,我感觉到身体内暗然驱动的血脉紧紧相连。我与做了一辈子的兄弟,下辈子还要做,下下辈子也还要做。他的眼睛瞪向穹宇,像是仍有放不下的东西。我二人在这朝堂的波诡云谲里纵身舍命,只为拼个天命所归。而这中的明枪暗箭,终使人身心俱疲。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你累了吗——
【他永远不会回答我了。手掌抚过他的眼睑,将他未瞑的双目阖上。手攀上人的肩头,踉跄地把他拖拽起来。如同儿时那样,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你累了——哥带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