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文记】原来你从未离开

我不记得它离开我多久了。
第一次见它，是在俩岁多的时候，上街时视线仅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小腿。我有些紧张，往父亲身边挤了挤。很快，刚退伍回来的哥哥带我和父亲去了一家卖狗的门店，卷门哗啦啦地一开，无数只狗在笼子里挣扎吼叫。我吓得连连后退，父亲的大手拉住了我。
一只狗的低呜继而转变成的吠叫声吸引了我们，转眼看过去，很小的黑狗。“就要它了。”父亲一脸的坚定。回家路上我胆战心惊地走着，但它头也不回的一路往前奔。卖狗人叮嘱是刚断奶不久的公狗，注意喂养保暖。
那时候还不流行喂狗粮，父亲每天吃饭都把肉剁碎和着米饭放进它的碗里。不得不说，它的环境适应能力很强，来家的第一个晚上也不曾听见它的吠叫。

“爸，他叫什么名字？”
“嘿嘿......”
“你笑啥？”
“就是黑黑啊。”

它长得很快，我也上小学了。只是有天，突然发现它的体型不再生长，开始横向发育。
“爸，你天天喂他啥了，长这么肥了。”
“我也觉得，跟你有点像了，横向发育。”
放学到家楼下，总会听见小黑的叫声，响亮而热烈。开门就能见它，一个劲儿地往身上跳。写作业时，它就待在我的脚边，安静卧着，直到睡着。
楼梯间上上下下陌生的脚步，会引起它的警觉，持续时间过长，它就开始放声犬吠，浑厚而凶狠，直到脚步声歇。它总是精力旺盛，好像从不疲惫。
和它有过一张合照，存在父亲买的第一部相机里，那时候的相机还带胶卷，后来也洗出来放进了相册。只是相册，也已经很旧了。

那天阳光很好，写完作业我带着小黑去楼下大院溜圈。碰见下班回家的父亲，他举了举手中的东西，是新买的相机。我想学着电影里抱宠物狗一样抱着小黑照一张合照，发现死活抱不起来。
父亲举着相机笑弯了腰，我一咬牙，俩只手横架着把它抬了起来，“咔嚓”它一脸的惊恐，我一脸的费力就这样被定格。
家里有段时间，总是有老鼠。意外的发现它的新技能，捉老鼠的技术一流。以至于后来，街坊邻居都会上门请它过去侦查侦查。我没想到的是，它到老，也一直在兼职猫的角色。
渐渐地，我上初中了，它在家待了十多年了，黝黑的皮毛也泛起了点点白花，精力不再那么旺盛，总是爱睡觉。我忍不住心疼的抱抱它，我知道，它要离开了。
搬了新家，老鼠又开始出现了。它的牙已经掉了俩颗，仍然敏捷地抓住了那只即将脱离我们视线的老鼠，只是最锋利的那颗牙已经不再，不能让爪下这个令人厌恶的东西一命呜呼。

它低下头咬着没放，匍匐着，老鼠在爪下挣扎，反过头咬着它的上嘴皮不放。疼得呜咽了一下，老鼠试图跑开，追上去按住低头一口，终于完成了这场曾连几秒都用不了的战斗。
它也不邀功，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父亲收拾残局。我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别过头忍住眼泪。

终于有天，放学的我在路上接到姑姑的电话。
“喂，阿南，狗丢了。”
“小黑？！怎么丢的？”
“我.....我背它回乡下捉老鼠，然后背回来在路上我想着放下来，刚放下来，对面一个贵妇人拉着四条狗走过来，它扭头就跑了，然后......”
“在哪儿？往哪里跑了？”
我一路狂奔，只是大街上，山坡上，都不见它的踪影。家里人也跟着去找，依然没有结果。
你去哪儿了，还会回来吗？
过了很多年，我在网上浏览到一篇文章，上面说：“猫狗老了以后，知道自己要死之前，会不想在主人身边死去，会自己找个地方安息。”是真的吗？它明明只是害怕了，遇见比自己更年轻的狗胆小了啊，明明家里才最温暖啊。
在图书馆偶然翻阅到一本关于狗的书，看着某一页，忽然泪如雨下。
“迷你杜宾犬，聪明、忠诚。虽然体型小巧，却非常的勇敢，警觉性强，是很好的家庭犬。抓老鼠也很厉害。走路的姿势昂首挺胸，充满着生气勃勃的表情。”

我不记得它离开我多久了。
因为在记忆中，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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