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客卿
六年，也许足够抚平一个城市的伤口，但对于某些灾难来说，六年的孕育，已经成熟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一位枣红头发的女性坐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带着耳机，正跟视频对面的人说着什么：“溟血之心已经诞生，接下来大概就是试剑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嗯，具体的话，这些相互厮杀的主角已经基本到齐，坚忍之镇山、飞袭之望舒、风驰之承影、刚勇之鱼肠、好战之巨阙、嗜杀之伯牙、仁爱之太阿，加上刚刚被召唤的信德之龙渊，共计八位。还差尊贵之纯钧、暴君之鹿卢以及秀仪之莫邪。”
“嗯，剑客的话不必担心，毕竟他们是这些被称为剑的亡灵们的主人和力量源，这次已经成为剑客的各位也都相当优秀。”她说完之后，静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嗯，这是必然的，虽然每次试剑都会出现出格的人，但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把青川这座浴火重生的城市毁掉。”
“好的，明白。”说完，女人结束了视频，放下耳机，转过身看着窗外楼上一间亮着绿光的房子：“你会抽到什么签呢？新进的剑客哟。”
“又要，等到明天了吗？”一房间之大的召唤阵前，男人趴在那里，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他艰难地切断了自己与召唤阵的联系，片刻后，召唤阵暗了下去，眼前却只有阵上的一缕剑穗，只可惜那剑穗，就是男人自己放上去的。
很显然，召唤失败。
“哈啊，哈啊……”男人又喘了两口粗气，半跪在那里：“个人节律，正常。星象参照，正常。地脉流动，正常。”他站起来，随手拿起剑穗，扔在一旁的柜子上，同时铺上了地毯，遮住召唤阵：“再召唤不出来的话，只怕就要开始了……”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缓缓拧亮床头灯，拿起那款老掉牙的智能手机：“青川地震已经过去六年了，如今这座城市重建的也相当不错。只是溟血之心的成熟，也太快了些吧。”这时手机猛然响起，男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便握住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没问题吧？”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啊，除了召唤不出来之外，一切正常。”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你那边呢？雷老弟没有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他又不参加这一次试剑。”对方似乎倍感无奈，从听筒中传出几声几乎不可察觉的木头敲击之声：“明明就是他说的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到头来你却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你以为我想这样！”男人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是近乎咆哮的向手机吼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且你给我那个剑穗能不能做媒介还两说。”
“这个毋庸置疑，那剑穗是由专人鉴定过的，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是古代帝王佩剑上的无疑。”手机那头肯定的说道：“而且，就算没有剑穗，能成功召唤也并非天方夜谭，而是确有先例的。”那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总之你还是快点把它召唤出来吧，不然的话要重新选择队友，我也很为难。”
“好好，我明天一定召唤出来。话说要是出不来我就真玩蛋去了……”男人微微爆了一下粗口，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明天还有课，要睡了。”然后也不等对方回话便挂断了电话。
“哎……”放下手机，男人躺在床上，凝视着路灯的反射光照亮的墙壁上的一幅字。为首题着三个大字——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合下，白首太玄经。
“李白，字太白，先前我们讲过了，他是酒仙、剑仙、诗仙。当然了，也是谪仙。”三尺讲台上，粉笔舞动，男人潇洒自如的讲着课，仿佛那才是他的生命一般：“论酒仙，自然要读《将进酒》；论剑仙，则读《侠客行》；诗仙嘛，既应该……”他话没说完，一眼扫见教室角落趴着的一名男生：“姜白，你来说，应该怎么做？”
“诶，啊？”那位叫姜白的男生站起来，环顾左右了几眼之后，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额，呵呵……”
“这不算是回答。”话虽这样说，讲台上的男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愠色：“你先坐下吧。”言毕，他打开讲桌上的书，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四十分钟。
下课后，解答了学生的几个问题后，他拿起书往外走去，却又差点与进来的学生撞了个满怀，他定了定神，说道：“小心点。”对方嗯了一声，转身离去。他依旧神色淡然的说道：“姜白，注意休息。”
“啊……谢谢孙老师。”那名叫姜白的学生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狠命的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那位姓孙的老师，自行走向了办公室。
“哟，国学大师回来了！”办公室里，一个正在整理PPT的老师，看见孙老师进来后，开玩笑似的说道。
“别闹了，成老师。”孙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书放在自己的办工桌上：“我虽然叫孙博赋，但擅长的是理论物理，只是这个学校已经有很优秀的物理老师了，我才暂时教教我的副业。”
“哈哈，那不是文武双全吗？”旁边一个体育老师模样的人站了起来，单是看他手腕便足有碗口粗，那一身肌肉怎么都感觉是不是和刚果金的大猩猩是近亲。
“额，算了吧。”孙博赋老师做出了投降的姿势：“文理双全也就认了，武是一窍不通。”他躲开那个体育老师可够得着的范围，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你收拾我绝对是捏豆腐，不说你，明老师我也惹不起啊。”
“喂喂，我可不是女汉子。”坐在一旁批改作业的年轻女老师笑道：“别把我拉进你们的话题哦。”
“哈哈哈哈……”笑声中，孙博赋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掩上门，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坐在床上。
“不管怎样，这次都是一掷乾坤了。”他抬起头，脸上已不再有愁苦，反倒是一脸轻松：“时间还早，去吃个饭吧。”
饱餐一顿后，孙博赋在归途中发现了一个男孩在路边的人行道转角处烧纸。孙博赋心下起疑，明明还没到送寒衣的时候为什么就开始烧纸了呢？难道是青川特有的习俗？再仔细看时，不由得心下明了，只见那团火焰在男孩面前不断旋转，时而还会出现不同的形象，赫然是一种咒式：“这小鬼，难不成在调查整个青川城的状况？”孙博赋正想走上去一探究竟，却突然发现那男孩腰间系着一把剑，那剑长约一尺，单内刃，剑锋处却是寒光闪动，似是锋利无比。
“鱼肠剑！”孙博赋顿时一惊，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后颈，冷汗也渐渐渗了出来。但他管住了自己的嘴，沉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定了定神后，立即转身离开。他不会看错，那把剑定然是鱼肠，也就是说他已经撞到了溟血剑客，而之前召唤连续失败的自己，如果一旦被盯上，是没有胜算的。
“这次，一定要成功！”回到住处孙博赋甩下外套，扯开地毯，抬头看了看窗外已黑去的天空：“个人节律，正常。星象参照，正常。地脉流动，正常。”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剑兮恒来！去君之佩环，何为乎力士些？夫妖铁兮冶莫邪，尤哂吾卫邪？”充盈的阴阳气涌入召唤阵，最终聚焦在阵心的剑穗周围。孙博赋更是逼的汗如雨下：“如令，速至！”再次发劲，一处耀眼的光芒从阵心的剑穗周围射出，直晃的孙博赋闭上了眼睛，但体内快速流失的阴阳气却给他一明确指示：他的确召唤出了什么。
“成功了吗？”光线渐渐散去，一个面容姣好的水蓝色头发女子站在孙博赋面前。她身穿一袭白衣，袖口上绣着凤翼，虽是短发，脑后却梳着一系很细的长辫子。她缓缓弯下腰，伸出雪白纤细的右手，向孙博赋说道：“应君之召唤，臣莫邪前来觐见。”

“终于来了。”孙博赋百感交集的说道：“莫邪是吧，我是你的剑客，孙博赋。”他握住莫邪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让孙博赋吃惊的是，那只纤细的手，居然有常人不可想象的劲力。
“孙伯符？小霸王？”莫邪似是不解，似是打趣，架着一副恶作剧的脸孔问道。
“啊，不，不是那个伯符。我是博学的博，歌赋的赋。”孙博赋解释道：“那么莫邪啊，你的剑格，是否方便透露呢？”
“剑格是吗？”莫邪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喃喃的说道：“当阳草，江心船。”
“什么？”孙博赋一开始也没理解，但片刻之后便明白了：“啊！”他讶然一惊，带着疑惑的眼神打量了莫邪一阵，然后释然道：“也对，这样才是你啊。”
“理解了？”莫邪右手托着下巴，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那么，我的主上，接下来做什么呢？”
“那，巡街吧，顺便熟悉一下城市地形。”孙博赋站起身来，拾起剑穗，放在手中凝视：“还有，不要叫我主上，我只是你的剑客。”
“那叫你什么？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字号什么的。”莫邪歪了歪头看着孙博赋：“叫博赋的话，总觉得有些失礼……”
“全名吧。”孙博赋随手打开了门：“入乡随俗嘛。”
“稍等一下，孙……博赋。”莫邪斟酌了一下，还是做了一部分妥协：“博赋，这种姿态我不能出去的。”她微微运转阴阳气，身形渐渐消失，同时一把剑落在地上：“这样带上我，行动比较方便。”
“嗯，好的。”孙博赋将剑拿在手中，只见那剑长三尺，通体雪白的剑身收于剑鞘之中。孙博赋随手将剑穗系在剑柄之上，关门，向大街上走去。
“这里是青川的最高建筑，在这个顶上，可以看到整个青川的……”大楼里孙博赋话刚刚说到一半却停住了，他握着莫邪，沉默地站在一扇铁门前。
“怎么了？”莫邪突然出声问道，孙博赋四顾了一下，说到：“没什么，门锁了。”
“那我们……”莫邪正想说另想办法，孙博赋却突然说道：“可能会有点粗鲁，莫邪你忍一下。”他拔出莫邪，直朝门锁劈下去，只一击就斩断了门锁，接着他一脚踹开门，走向劲风阵阵的楼顶：“看，我说的吧。”
“啊哈……如此粗暴的运用莫邪剑，你恐怕是开天辟地以来莫邪剑客中的第一人了。”莫邪似乎很无奈的出了口气，然后开始感知整个青川的地理条件：“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确是个非常适合了解大局的地点。而且对于擅长远程狙击的望舒来说，这里也是不错的根据地。”
“那——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吗？”孙博赋将莫邪归鞘问道。
“不必。还是去寻找狩猎目标吧。”莫邪嬉笑着说道：“毕竟一方面守株待兔不是我的个性，另一方面，我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打无关者的主意。”
“打无关者的主意？”孙博赋吃了一惊，正色道：“难道说是把那些不知情的人卷进来？”
“不只是卷进来。”莫邪的声音也认真了起来：“历届试剑中，伯牙屠杀平民的事件并不罕见，而事实上，鹿卢、巨阙、鱼肠、纯钧这些剑的不同时期的剑格也均有过前科。所以溟血之心才会被视为货真价实的不祥之物啊。”
“从血海汪洋中诞生，也会带来生灵涂炭的噩梦。”微微一沉吟，孙博赋立即转身：“走吧，莫邪，去讨伐那些戕害平民的凶徒吧。”
“不愧是我的剑客，果然对胃口。哈哈哈哈。”莫邪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孙博赋则是努力藏着心底的笑纹，下了楼。
多少年来，没有与这种性格的女孩交谈了。
大概就是自她以后吧。
孙博赋走在街道上，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莫邪，我不擅长阴阳气感知，拜托你帮我找找那家伙会在哪里？”
“啊，剑的状态下是没法细细感知的。”莫邪也用只有孙博赋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找个偏僻的地方，让我恢复人形。”
“嗯，好——恐怕不必了。”孙博赋话锋一转，立即向一处偏僻的路段奔去：“刚才那个扛着长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现代人吧。”
“长戟！”莫邪猛地一惊，暗暗道：“没想到会遇到他。”
“诶？那是？”孙博赋追的稍近，只见那人挥舞着长戟，在追杀一个高中生，而那学生的衣服却十分熟悉，正是自己所职教的高中的校服：“姜白！”他讶然一惊，眼前的高中生赫然是姜白，而那个持长戟的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了。
“莫邪，去救他，那是我的学生！”孙博赋第一次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向莫邪说道。
“好好。”莫邪却很随便的答了一句，接着，长剑从孙博赋手中脱出，一阵微光，白衣女子如同脱兔一般闪向持长戟者，手中一把红黑色的剑状物直取对方后心。
就在莫邪即将攻击得手的片刻，长戟男子猛地回身，挥动长戟横扫莫邪脸颊，同时高叫道：“何方鼠辈，竟敢……”可惜他话没说完，莫邪身子一沉，手中红黑色剑状物自下而上刺向对方咽喉。长戟男子见形势危急，圈转长戟向莫邪挑过来，而莫邪则是将右手中的红黑色剑状物换至左手，挥起向对方劈下。只听叮的一声，两件兵器相撞，接着长戟男子猛地发力，将莫邪推出了老远。
“快走！”莫邪突然叫了一声，长戟男子猛地醒悟。他回身看时，只见刚才被追杀的姜白已经逃出了自己的突袭范围，而如果执意追杀，很可能被莫邪抓住空挡击毙，他也只好怏怏作罢。
“怎么？狩猎不成功你觉得很不爽吗？”莫邪将红黑色的剑状物换回右手，似是挑衅的问道。
“莫邪是吧？”长戟男子冷冷的说：“居然把剑藏在鞘里就出来打仗，你师父没教过你，剑锋才是剑的威力所在吗？”
“没办法，这血雾之华，又不是我想让它包裹着我的剑的。”莫邪对长戟男子的挑衅丝毫不以为意：“只因为这剑上沾染的血气太重，才不得已用它包裹起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你这种家伙输的太快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长戟男子咬了咬牙，摆好了架势：“那就让你看看谁会输的更快！”
“不败之将吗？那才有搞头！”莫邪将剑一横，周遭一片肃杀之气：“来吧！”
“喝！”就在两人同时袭向对方时，一道蓝光从侧面袭来。轰然一声，两人连同周围的地面全部被炸得浓烟滚滚，而刚才那一击无疑是雷电。
“啧啧，虽然这下不是往死里给的，但一人都没有打伤，真是有点颜面扫地啊。”不远处，一个男子站在那里，抬着右手说道。他身穿战甲，左眼下有几道闪电形的走纹构成的图案，脸庞相当清秀。突然间，尘雾卷起，莫邪从尘雾中猛地跃出，一剑袭向施放雷电的男子。但那男子不紧不慢，撤回右手的瞬间在空中一握，一把三尺有余的白光形成的青锋凝聚在手中。一声金属碰撞的嗡鸣，男子手中的剑居然挡住了莫邪的剑。
“居然是剑！”莫邪略略一惊，立即反应出来“龙渊！你这家伙……”
“是的，我是龙渊。”龙渊微微一笑，随即瞅着莫邪身后正色道：“要在这里跟我拼命的话，你刚才辛苦拦下的家伙，就要跑了哦！”
“什么？”莫邪猛地退开，见龙渊一时没有接近的意思，扭头看去，只见那名长戟男子正以不可思议的脚程奔向远方，而那个方向，正是之前姜白逃走的方向。
“切，居然这么快，就觉得他的战斗方式不是镇山。”莫邪转身要追，却见龙渊一跃而起，背后展开一对鸟翼，向长戟男子去的方向飞去：“那个家伙就交给我吧！”
“这家伙，难道不是……”莫邪话没说完，孙博赋站在她身后说道：“如果是龙渊的话，就交给他吧。”
“博赋？”莫邪回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自己的剑客，那眼神有些惊异，也有些责怪。
“好好好，我知道不该在你们对决时随便跑出来，但已经打完了不是吗？”孙博赋解释道：“而且，如果龙渊去追了，咱们确实没必要去。毕竟他可是拥有信德剑格的剑啊。”
“也是，就像刚才那毫无杀气的偷袭，更像是示威用的警告。”莫邪咬了咬牙，拍掉身上的尘土：“但这警告，未免也太嚣张了。”
“那我们走吧，明天再安排别的行动。”孙博赋转身，带头离开现场：“话说回来，没想到莫邪的实力有这么强。”
“是吗？”莫邪收起了剑，双手叉腰微微一笑：“我可没让你看到我的全部实力啊。”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逝水浮流年，佳人笑缘浅
花谢花飞花满天，香断为谁怜。潮起潮落潮不眠，浪尽滩涂间。若说花无可恋，怎奈潮痴沙头，囚牛困琴弦。问情终至死，山水映誓言。乱枭雄，断戟戈，朱砂泪。嗟一行雁不散，不如醉花阴间。皆云世事无常，哪堪胭脂语绵，参商永难见。逝水浮流年，佳人笑缘浅。
六年前那场毫无征兆的地震，几乎摧毁了这座城市的一切，而如今，一座新的城市在曾经的废墟上拔地而起。如凤凰一般浴火重生的美丽城市，它叫做青川。
而姜白，正是地震后，与父亲一道来到青川的先锋，那时他父母刚刚离婚，父亲作为临市救援队的一员，无可奈何的带着姜白来到了这里。说来奇怪，那场地震虽然对青川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居然对仅离百余公里外的几个周边城市，几乎没有什么破坏。
不过现在，姜白几乎忘掉了地震时的情形了。连同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姜白！姜白！”喊叫声吵醒了姜白，他从被窝中爬出，揉了揉眼睛，听到门外的喊叫声依然不停，他睡眼惺忪的走向门口，边开门边答道：“来了！来了！学姐……”
呯的一声，门被踢开了，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黑色长发女生站在门口，一脸不满地看着姜白：“真是的，又睡到这时候，快点去刷牙洗漱，上学要迟到了。”
“嗯，哦……”姜白糊里糊涂的答应，转身往屋里走去。
“昨天网上又在看视频？”那学姐跟进屋来，看了看姜白床边放的笔记本电脑，叹道：“真是的，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嘛，看视频又不能当饭吃，干嘛要废寝忘食的研究那些传言中的灵异事件？”
“嗯，学姐说的对。”正在刷牙的姜白打了个哈欠说道：“不废寝，不忘食，好好生活，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工作，娶个美娇娘，然后白头到老，这样就不劳学姐挂心了。”就在姜白自说自话的时候，一旁收拾的学姐却小声嘟囔道：“什么不劳我挂心，真是大木头。”
“嗯？学姐刚才说了什么吗？”姜白探出身来，手里还握着刚刚抹完脸的毛巾。
“什么都没有。”学姐背对着姜白，脸上已是一副赌气的表情了，可嘴里的话却异常的平静。
“哦，好吧。”姜白洗漱完毕，换上了校服：“走了，学姐！”
“姜白同学，请认真回答我。”此时，那学姐正在看着电脑，而她的背影似乎突然变得如山一般高大，但是却很阴沉……
“额，是。”姜白顿时所剩的睡意全无，看着眼前危险的身影。他心中不断打鼓：“难道说，我珍藏的那些种子被学姐发现了？不对呀，我明明已经把那个文件夹上了密码的。”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在调查最近的那几起失踪案？”学姐转过身来，脸色已经不止是不悦了，几乎快成了愠怒：“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算你父亲是警察，在你成为警察之前，不许插手任何案件的侦破。这也是你父亲遗嘱中专门留下来的说明，更是我的责任。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冤枉啊，学姐。我就是留意一下案件的侦破进展，绝对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姜白挥着手辩解道：“你看我的眼睛！多么诚实的双眼啊，怎么会骗你呢？”
“嗯？真的？”见对方还是不相信，姜白咬了咬牙，走到电脑前：“那我这样做你就相信了吧？”他右键选中那个文件，然后点了粉碎文件，还选择了不可恢复。
“嗯，这样……”学姐看了看姜白，长出一口气：“姑且信你吧，以后不许再去查案子了！”
“嗯嗯，知道了。”姜白回答道，然后便拿起书包：“走吧学姐，要迟到了。”
“那个……”学姐突然扭捏了起来，递给姜白一个塑料袋：“你的早点。”
“这是？”姜白看塑料袋里有几个粉白的面制品，还有一杯白色的液体：“包子？”
“我自己冲的豆浆，蒸的包子。”学姐小声道。
“嘿嘿？学姐不是已经一年不下厨的吗？”姜白故意一脸坏笑着问道。
“烦死啦，我再不下厨手艺也比你好！”学姐嗔怒的拍了一下姜白的后脑：“走啦！去学校。”
“是、是！我的女王大人。”姜白微微笑着，跟在那位学姐的后面。
这样的早晨真的很普通呢！普通的让人想永远留住，这种微妙的幸福。
就这样，来到了学校。因为学姐是在高三，于是走向了四楼，而姜白则停在三楼的楼梯口，看着眼前的那个班门。他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进门又要遇到那个家伙。
“姜白！”刚进教室门，一个男生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姜白：“你居然又和学姐一起上学了！我恨你，你这家伙一定把学姐的一血——噗哈！”
“你够了汪阳！”姜白直接刀掌向他喉头切了一击，然后一边回座位一边抱怨道：“我和学姐只是帮助和被帮助的关系，除此以外清清白白。怎么什么事一到了你这就完全变了味。”
“姜白！”陡然间，一个阴鸷的声音出现在姜白身后，姜白回身看时，只见一个板寸头的高个男生正在一脸不满瞪视着他：“姜白，昨天打扫教务处，你怎么没把清扫工具归位？”
“啊？那个……”姜白正要解释，旁边一个女生的声音说道：“打扫教务处本来就不是姜白的事吧。”刚才已经去四楼的学姐，此刻又走进了姜白所在的教室：“你又在欺负姜白吗？桓柯高同学！”
“有何见教，前——团组织组织委员！”桓柯高依旧是嘴上不留余地：“现平头百姓，庾桦同学？”
“就算我是平头百姓也是你的学姐，而且如果不是我的推荐你也没法成为现团组织组织委员，桓柯高。”庾桦学姐毫不示弱的跟桓柯高对峙：“面对周围人的眼光，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什……”桓柯高向周围扫了一眼，只见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虽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但大家脸上分明都是一副“这家伙居然这么忘恩负义！”的表情。
“好好，你厉害！”桓柯高一脸忿恨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但依然撂下了句狠话：“庾桦学姐，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抱歉了，学姐，又让你……”姜白站起身来，想道声谢，却听见身边有人说道：“值得吗？跟那种家伙对着干，想要求胜很难啊。”
“你什么意思啊，月乌磬！”这回轮到姜白不悦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叫做月乌磬的男生并不理会姜白，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同时向庾桦学姐问道：“你不觉得跟那种没有做人的底线的家伙争执，连自己的底线也会丧失吗？”
“这点我同意。”庾桦学姐回答道：“但我也有我必须坚持的东西呢。”她说完又对着姜白递出一个小纸条：“对了，姜白。今天放学去趟超市，要的东西我写在纸条上面了。”然后她坏坏一笑，小声续道：“你家那空空如也的冰箱，也该用起来了。”
“啊，是……”姜白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那好，就这样，我走了。”庾桦学姐朝姜白摇了摇手，转身离开了教室。
“真好呢，每天都能见到庾桦学姐！”此时此刻，刚才不知去了哪里的汪阳却凑了过来：“姜白，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去你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姜白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你是不知道，学姐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他托着腮，一面说一面拿出书本：“般若的脸面，修罗的气场，诶……”突然间，他感到气氛有点不对。抬头四望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庾桦学姐正站在教室门口，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死定了……”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心中一寒……
此时，预备铃打响了，庾桦学姐才微微冷笑着离开了。姜白摊开书本，趴到在桌子上：“又是新的一天，稀松平常的一天啊！”
早读时，姜白一直心不在焉。说实话，一半是因为睡眠不足，另一半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查阅的一起案子。最近两周，青川一直有人失踪，闹得整个城市有些惶惶不安，就连学校也严禁了住校生外出，外加取消了高三年级的补课。
“奇怪呢，昨天晚上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姜白疲倦的垂下了左手，突然一张纸符从袖口掉落到手中，他精神一凌，猛的将纸符弹回了袖中，同时心中想到：“该不会是他们吧。”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眼皮越来越重，感觉眼部肌肉在打架似的：“啊！”他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闭上了双眼。

二、不速的刺客
“姜白，无论如何，你不能走上这条路。”那是父亲对姜白说的最后的话，姜白本以为，父亲是因为讨厌刑警，而坚决不让自己走上警察的道路。但后来，他才知道，父亲的语句，远远要深过他出言的本意。
那是缠绕着连同家族，执念，愿望以及世界本来面貌的一个诅咒！
“姜白，你来说，应该怎么做？”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姜白微微抬起头。突然同桌用肘撞了他一下，他猛地直起身，看见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正手持粉笔，看着他。
“诶，啊？”姜白站了起来，环顾左右了几眼。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额，呵呵……”
“这不算是回答。”语文老师皱了皱眉，但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你先坐下吧。”然后，他从李白的作品风格，身世开始了这一节课。
“啊，谢谢。”姜白闭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悄悄对同桌说道：“能再帮我望望风吗？月乌磬。”
“唉，好吧。”同桌的月乌磬叹了口气同意了。姜白见状，果断将书立起，趴倒在桌子上。
黑白色的场景，黑白色的世界，无色的视频监控，却暴露了一切，那不可以为人所知的一切。
几名警察被一个身披大衣的人举手投足间抓成了碎片，而自己的老爸，则被那人一挥手打出了将近一百米远。
那一夜即使姜白自己没有亲临，那种恐惧，也一直盘踞在心中。
“哈啊，哈啊。”随着粗重的喘气声，姜白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已经是课间了。下节是体育课，姜白起身下楼，半途上却被月乌磬叫住了。
“姜白，我的羽毛球拍在教室，帮我拿一下吧？”月乌磬说着，拍了姜白一下，然后向楼下奔去，留下姜白一脸莫名的站在原地：“什么啊？”他挠了挠头，朝着教室回身跑去。
入门的瞬间，视线的死角处，差点和刚才的老师撞了个满怀。姜白眼见要避不开，突然脚下一顿，身子一转从老师身边晃了过去。
“小心点。”对方叮嘱了一句，姜白没太在意，只是嗯了一声，对方则是提醒道：“姜白，注意休息。”
“啊……谢谢孙老师。”姜白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狠命的摇了摇头，似是要驱走刚才梦中一直带来的浑浑噩噩的感觉，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取同桌的羽毛球拍。
“啊啊，体育课的乒乓赛简直失败。”放学后，姜白在校门前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自言自语：“我认为自己擅长的其实是体能方面的竞技，像乒乓球这种技巧性的竞技并非我所长。”说完，他伸个懒腰：“接下来，清洗掉一身的晦气，去趟超市吧……”他顺路走着，突然看到一片封锁区域，旁边站着一位警察。
“谢叔叔！”姜白凑过去，叫到：“谢叔叔，今天这边发生什么事情。”
“啊，小姜啊。”那名姓谢的警察看到姜白过来，便招呼他到身边，小声说道：“前几天不是一直有失踪人口报案吗，今天就在这里了。”
“找到了？”姜白微微一惊，这次警察们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不错。
“找着了是找着了，但是……”他看了看周围，突然对着现场的一位年轻警察喊道：“小周，我的水没有了，你去买上三瓶矿泉水来！”
“啊？去买水的话，那现场……”那名姓周的年轻警察还没问完，便被那名姓谢的警察瞪了回去：“哦，哦，我去。”说完便朝着路的那头走去了。
“按理说这些你不该知道的。但看在我和你父亲是好友的份上，我再最后一次破例。”姓谢的警察如是说着，他总是这么说，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把调查的事情告诉姜白：“找是找到了，可都是尸体，而且全部都被切的残缺不全。从切口上看，是极其锋利的利器，而且很多地方骨头也被切断，人力的话，有些难以想象。”他说着，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不过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个，首先，就刑侦经验来说，如此短的时间，残害如此多的无辜平民却不留下任何痕迹，在我看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所有的尸体被摆成了这样的形状。”他翻开平板电脑，给姜白看。只见所有的死者都被三人一组，围着某一个中心点摆了八组。
“先天伏羲八卦？不对，仿坎，也不是，这难道是……”姜白捏着下巴看了片刻，突然说道：“谢叔叔，让我去现场看一眼。”
“这个……”姓谢的警察看上去有些为难，毕竟把姜白放进去，可就不是透露信息这么简单的违规了：“尸体和周围能作为物证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就是一间空地下室。”他犹豫再三，又重新确认道：“你确定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去看？”
“如果是我弄错了的话，不是更好吗？”姜白回答道：“放心吧，谢叔叔，我曾经的志向是警察，保护现场这一套还是懂的。”
“那好吧，以防万一，在小周回来之前一定要出来。”姓谢的警察拿出一双鞋套和手套，似乎是对姜白妥协了：“毕竟小周还是个新人，我不想让他在我这出什么岔子。”
“嗯嗯，我知道了。”姜白点了点头，套上鞋套手套，进入了封锁区域。只见一间黑幽幽的地下室里，画着陈尸的白线，地上却几乎没有血迹。饶是如此，姜白依旧发现了让他呼吸变得急促的东西。他蹲下身子，脱去右手手套，轻轻的停在即将接触地面的位置，双眼缓缓闭上，在感受着什么：“果然！”他睁开眼睛，走出了地下室。
“怎么样？”姓谢的警察向姜白问道。
“很糟糕。即使是我也能强烈的感觉到。”姜白表情沉重的叹了口气：“不可干涉，对于你们来说肯定是这个级别。”他脱下手套和鞋套，走出封锁区域：“只不过……”
“我知道，老姜之后局里再没有这方面的行家了，所以小姜的话只有我们几人能听进去。”姓谢的警察抓了抓头发，然后怅然道：“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这案子还是必须查下去啊。”
“那谢叔叔你多保重，我先去前面超市了。”姜白走出几步，招了招手。他明白，这些人都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刀尖上滚命的角色啊。
“哦，我可不准备在这里殉职。”姓谢的警察说着，向身边的一辆五菱汽车走去：“我儿子还等着我给他过三岁生日呢！”
“嗯嗯！”姜白笑着，走向超市门口，就在他踏入超市门的一刹那，他突然发觉到有一种怪怪的气氛弥漫在空气当中，还有超市里的人居然少的异常，而刚才来的那条街上，也不正常的一个路人都没有。
“莫非是驱人结界！”就在姜白一惊之下，突然之间听到一声惨叫。他转身看时，那位姓谢的警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手持长戟的男子。
噼里啪啦的塑料落地声，姜白即使不看也知道，是刚才那位姓周的新人警察的矿泉水掉落在地上。姜白刚想喊：“你退下！”突然见到对面的长戟男子扬起手，一戟掷出，直把那位姓周的实习警察钉在了姜白身后的墙上。
“什么……这家伙身上的阴阳气浓郁的吓人，简直不像是人类了。”姜白强自镇定，从前，他第一次看父亲临死时的视频监控，就是这种恐惧之感。而如今亲临现场，那感觉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许多。
眼见男子朝自己走来，姜白心知如果不反抗，自己就死定了。但面对这种怪物，是否反抗的了，依旧是个问题。而如果逃跑的话，且不说对方会不会袭击周围的无辜群众，单是自己想从他手中逃脱，就是一件相当难的事。
“且战且退吧。”姜白打定了主意，左手在袖里一弹，一张黄色的纸符出现在手中：“乾坤借力，天道成型。”对面男子见状，突然加快脚步，奔到姜白近处，一拳打向他。只见姜白匆忙抬手，拳头与纸符对撞，轰的一声，两人均觉一震，不自觉的向后退去，竟是互相击退了。
“嗯？刚才还没注意到，终于出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了。”那男子一拳被震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喜上眉梢：“那么，让我久违的娱乐一番吧！”他再度一拳打向姜白，这次姜白固然来不及再拿纸符，他只好肩部向上猛抬，尽量用不致命的部位接受这一击。饶是这样，这打在左臂上端的一击，还是将他打翻在地。姜白更无立即站起的意思，双方实力差距十分明显，硬碰是找死。他就地打了几滚，纵起身便朝门外跑去。
“左肩，暂时没了知觉。”姜白边跑边检查身体，但情况十分不容乐观：“何等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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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夜魔之女王
“呼呼……”疾奔后的姜白，躲在一处墙角拼命的喘着粗气：“今天看来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说完，他轻轻放下一张纸符，继续开始狂奔。
脚步声嗒嗒的响起，那名长戟男子肩上扛着长戟，闲庭信步的追踪着姜白。然而，就是这闲庭信步的动作，也丝毫不比姜白的狂奔慢多少：“啊？又藏到哪去了？这家伙，本来还以为可以让我久违的娱乐一番，结果还是一个到处逃跑的老鼠，真是……”他一步走到纸符旁边，突然纸符发出蓝色的光芒，长戟男子一呆之际，已被连衣衫带长戟全部冻成了冰疙瘩。
“这次是冰吗？”噼里啪啦声大作，长戟男子竟然强自将身体扭动，将身上的冰扭碎，从冰中破出：“真是无聊的小把戏。”他眼见将姜白逼入了一条小巷，依旧是不紧不慢却丝毫不减速的向姜白逼近，眼见姜白逃不掉了，却突然听到姜白喃喃道：“蜚语敬神，明鬼自忖，夫兮江月，何年照人？”话音刚落，姜白已经转过了身子，双手空对长戟男子：“映江月影阵！”八张金色的符突然出现在长戟男子脚边，接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长戟男子停了下来，同时白光亮起，自下而上吞噬了长戟男子。
“啊啊啊啊！”长戟男子大叫着，似乎被白光烧灼的很痛苦。就在姜白认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突然间长戟男子在白光中冷笑道：“这种小儿把戏就能很让你得意了吗？”只见他呼啦的一挥长戟，将整个白光打散：“真是烦人的小子啊，这样乱七八糟的乱搞已经称不上娱乐了。”
“什么？”这一茬让姜白完全没有想到，不但自己的映江月影阵全无效果，而且对方还演戏把自己愚弄了一番。
“既然已经被败兴了……”长戟男子挥起长戟，横扫姜白：“那就上路吧！”
“乾坤借力，天道成型！”姜白又拿出两张符，挡下了对方的那一击。本来，他是想借着自己被震退的力量逃走的。哪知那长戟横扫的力量奇大，竟然一击将姜白打飞了出去，栽倒在地。
“可恶……”姜白挣扎的站起，穿过一条岔道，逃到了另一条小巷里：“该死，那到底是什么家伙……”
“绝世的剑啊！”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姜白猛地警醒，转身看时，对方已经和自己近在咫尺了：“逃够了吧。”其实就姜白自己来说，一米七七的个子不算矮了，而对面的长戟男子也只比他高出不足半头，可此时对方魁梧的身影，却如同大山一样压了下来。
就在长戟向姜白袭来的瞬间，长戟男子突然调转长戟，向身后挥去，同时高叫道：“何方鼠辈，竟敢……”紧接着叮的一声，似是两件兵器相撞。姜白趁着这个空档从长戟男子身边逃走，甚至连之后的那一声：“快走！”都没有听到，就跌跌撞撞的逃离了现场。
“呵啊，呵啊。”姜白躲到了一处差不多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有机会坐下喘口气。单是一坐，全身的剧痛遍猛然袭来。
“真糟糕……”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大脑也开始运转的比较像平时了：“如果说那个家伙就是这段时间的案件的凶手，那其目的一定就不是报复社会或者杀戮泄愤那么简单了。看样子，我是被绕进了一个大局之中了。”想到这里，姜白反而平静了下来，家是回不去了，那里的东西都对御敌无益。请求外援可能性也不大，母亲退出行当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且一来她人不在青川，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来，如果惊动上层，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呢。不过更重要的是……
“这是我的战斗，我要用我的方法证明，我是对的，老爸！”姜白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了十几张符，在手中撮展：“在刑警之前，我们首先是一个人，这没错。但在人之后，我们首先是……”
“你在这里放什么厥词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的楼上，姜白抬头望时，只见刚才追杀自己的那个长戟男子正从楼上跳下，手中长戟反持着向自己刺来。姜白想也不想，往侧面一滚。待到要起身之时，只见那长戟男子一击不中长戟横扫过来，姜白本能甩出两张符：“乾坤借力，天道成型！”就在姜白说完的一刹那，他只觉得双臂一麻，接着身子急速撞碎了玻璃，摔进了身后的一家商店里。
“这是……”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了，商店已经关门。此时破碎的玻璃使警报大作，但当事双方似乎都如没有听见一样，一个是一脸忿恨的缓缓爬起，另一个拖着长戟一脸狞笑的从破洞中走进，全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这下无路可走了吧。”长戟男子这次是以常人步行的速度逼近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这闹心的追捕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结束了。”
“呵呵，所以你就认为我死定了？”被逼入绝境的姜白不悲不怒、无惊无惧的直起身，尽管额角的血已经流到了脸颊，却不见半分退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算什么？就这么随便把我逼死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杀手锏？”
“杀手锏？”长戟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提起长戟：“你说的，是这个吗？”只见他上扬着长戟，戟头上挑着一张黄色纸符。
“……”姜白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始喃喃的说些什么。长戟男子突然发觉不对，只见姜白突然结一个“皆”字手印：“艮，不动如山！”突然间长戟男子看到周围的地上竟然还留着八张符，一瞬间，连同他戟头的九张符全部发光，接着长戟男子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沉重，而且手中的长戟也奇重无比，让他几乎要丢掉长戟跪倒在地，更别说是想要移动一步了：“这是……重力……变化……”
“对。这就是我的杀手锏，但只是其一。”姜白将一张符向长戟男子身边扔去：“另外告诉你一件事，这里是动漫店，这里聚集了比任何地方都多的人类的思念，所以这里是用我的其二的不二选择！”纸符缓缓飘向长戟男子身边的玻璃柜，微光泛起，柜子里居然全是手办，而柜子前的玻璃上也并排贴着五张纸符：“我虽然并不擅长这一招，但其威力确是我的招数中最强的。”在长戟男子瞪大的凶狠的双眼前，姜白如朗诵一般，不疾不徐抑扬顿挫的念起了祝词一般的咒语：“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思念符爆！”一声轰然的爆炸，那爆炸源竟是来自那玻璃柜之中，而爆炸后的冲击波和破片居然都是直线吞没了长戟男子，没有一点向四散飞射，饶是这样，依旧让商店里烟雾大起，几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呵啊，呵啊……”姜白拼命的喘着粗气，似乎十分疲倦，他抬起有些惨白的脸，看着渐渐清晰的狼藉：“没想到居然消耗了这么多阴阳气，我还真是……”
“好小子，我又一次看错眼了！”嗒的一声，长戟男子从烟雾中窜出。他身上除了烟尘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而手中那只长戟却朝着姜白刺来：“倒下吧，你这噬人之兽！”
“糟了……”姜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一击，过度消耗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下、躲不掉了。
“夜魔之女王！”一声清脆而悦耳的女声，几乎和长戟男子的话语同时发出。接着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从烟尘中窜了出来，极快地移动到了长戟男子身边。正在前进的长戟男子闻声，停步转头，愕然道：“什么？这里藏有溟血之剑！”
“诡颚之啮！”黑色身影飞起一脚，虽然姜白看不出，但听声音也知道那是非常有力量的一脚。长戟男子发出一声青蛙被击中腹部似的放气声，如疾风般四肢悬空的飞了出去。
“啊啊，真是不走运啊。”当是时，不知为何周围的路灯全部熄灭了，月光从店门外照进来，尘埃则是兀自缓缓散去。只见一个黑色长裙，黑色长发的娇小少女站在姜白身前，背对着他。长发和长裙微微摆动，连同身下的影子一起变得婆娑了。少女转过身，姜白瞬间感到一阵窒息，不是杀气，也不是恐惧。那妖艳的泪痣，是存在于如同琉璃般洁白的脸庞上唯一的点缀。宝石一般的紫红葡萄色双瞳，连同全世界的美丽，如同一把利剑，插入了姜白的胸口。少女缓缓伸起右手，掌心向上抬到姜白面前，问道：“此世界中独舞于黑暗的野兽啊，成为我的使魔吧！”
那玲珑甘冽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姜白的耳畔，而他的大脑却只能重复少女的语言：“使魔？”
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知道——这个娇小、纤细的少女，跟外面的男人是同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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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溟血之剑
“那么，契约成立。”少女收回了右手，转过身，缓缓向门外走去：“既然你既是我的剑客又是我的使魔，我就有了让你的存在继续持续下去的义务。”
“嗯？”姜白慢慢缓过神来，这是要救自己的意思？
“哎呀呀，你还真是命硬呢，正面被我加持了‘夜魔之女王’的‘诡颚之啮’一击还没有死。”少女来到门外，对着已经站起来的长戟男子嬉笑着说道：“简直像蟑螂一样烦人啊。”
“刚才的力量和速度，你是巨阙吗？”长戟男子没有受讥，反而露出了丝丝的战意：“那么，可以让我享受一下咯！”
“啊啦啊啦，你的眼睛大概该去治一治了。”少女黑裙飘飘，背影里却似乎显示出一种莫名的自信：“作为巨阙以外的家伙居然敢正面挑战我，想找死也没必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嘛。”
“找死？”长戟男子冷哼了一句：“到底谁在找死啊？”他一跃而起，长戟直袭少女。但见少女从容的侧身一让，左手挥拳横打：“布拉克的怨怼！”这一击看起来笨拙至极，但长戟男子并不敢硬接。应该是惧怕她的怪力，长戟男子后仰躲开了那一击，同时长戟向下斜切，朝少女腰间砍去。少女一惊之下，向侧面挪了一步，长戟男子略一狞笑，长戟一转，横扫她双腿。少女无处回避，只好跃向空中，在身后观战的姜白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行啊，此时失去双腿移动不是自寻死路吗？”
果然，长戟男子趁着少女下落之时，一戟刺向少女的心脏。而无可闪避的少女只是双手在一握，只听铛的一声，长戟被少女手中的一把铁旗挡住了。而少女趁机推开了长戟男子，同时自己也后退了好几步：“魔王的刃甲！”
“那铁旗是你的传送兵装吗？”长戟男子看了看正将铁旗放开，任由铁旗消失的少女：“看样子不是呢，我也没听说过会用铁旗的巨阙。”
“哈？你这笨蛋知道什么？”少女张嘴便是天怒人怨的毒舌：“我可不像你那样，把自己的传颂兵装没事就拿在手里，简直就像是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一样。”她说着，突然冲向长戟男子：“所以说，没实力的家伙，都说话没准头啊！”言毕，少女右手一拳打出：“贝拉德的愤懑！”
“是吗？”长戟男子冷哼了一声，同时举起左手。砰地一声，少女的右拳打在长戟男子的左手上，丝毫没有发挥作用。
“什么？”惊愕的表情爬上了少女的脸庞，只听长戟男子说道：“作为巨阙，虽然你拥有令其他溟血之剑望尘莫及的膂力和身法，但你不会任何格斗技术，要读取你的动作简直易如反掌。”他说完，长戟直切向少女腰间：“结束了！”
“凶介！”叮的一声，随着少女的喊声，一个铁面具男子出现在少女身边，手中握着少女刚才使用的那杆铁旗，堪堪挡住了长戟男子的一击。
“那么……”少女没有多话，但脸上却露出了“计划就是如此”的表情：“幻想……”她手中聚集起一个七彩的光球，猛地叩向长戟男子的腹部：“崩坏！”长戟男子再一次如受重击一般的飞了出去，撞碎了对面门面的玻璃，摔入店中。
“呼。”少女长出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铁面具男子：“你先退下。”说完，铁面具男子便缓缓消失了。
“呵呵，原来如此。”对面店中突然亮起了红红的火焰，同时长戟男子的声音也传来了：“我就说作为巨阙，你的搏打能力有些太弱了，原来你其实是纯钧啊！”缓缓的，长戟男子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街道上，只见他腹部有一块烧伤的痕迹，嘴角隐隐还能看见擦掉的血，而他胯下，正骑着一匹四足着火的红马。
“你倒是很好认呢。”少女见状却丝毫不畏惧，只是微微抬起头，使自己可以与他对视：“承影，不，现在应该叫你奉先侯吧。”
“哼，太有名了果然树大招风。”吕布轻轻将下垂的长戟换到肩上：“本来想把你斩于马下，但看来搅局的已经来了——我知道！”他突然不耐烦的说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说完，他拉起赤兔的缰绳，一跃上空中，踏着空气便离开了。
“好家伙，那种距离挨了我的幻想崩坏，却还能发出那种气势。”少女目送着吕布离开，同时喃喃的说道：“如果有足够的魔力使用魔典，是否可以赢他呢？”
“那个……”姜白跌跌撞撞的从动漫店里跑了出来：“你……”
“纯钧。”少女转过身，轻轻拉起裙子行了个礼：“叫我纯钧。”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改口说：“哦不，现在你是我的使魔，要叫我女王大人。”
“诶？”由于一时变动的太快，姜白瞬间反应不过来了。
“退下。”少女突然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来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闪现出一阵雷光。接着，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向姜白和少女走了过来。
“小姜白！”走在前面的男子率先进入了灯光的范围，只见他一身紫色道袍，一头精干的短发，大袖飘飘的朝这边走来：“居然强迫自己的溟血之剑cosplay，你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啥呀？燕哥……”姜白看清了来人，讪讪的说道：“不是我干的啊。”
“不是你？你不已经是剑客了吗？”道袍男子说着，朝纯钧走了过去：“不过，你家的纯钧还真是可爱呢，来让我揉揉……”
“你是什么人？”纯钧看着对方伸来的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啊，还没自我介绍。”道袍男子停下来，右拳砸左掌说道：“虽然和小姜白很熟，但和纯钧的确是初次见面。”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揉着纯钧的脑袋：“我叫燕拂天，生日1月31日，水瓶座，A血型……”
“放开！”纯钧奋力击开燕拂天的手，然后在手中聚集起一个七彩的光球：“你这家伙！”突然间一声雷鸣，一道碗口粗的雷柱擦着纯钧的耳朵打了过去：“我家家主的确是既烦人又无礼，这点不可否认……”说话的是一直站在阴影里的男子，刚才放出雷电的也是他：“但如果你胆敢在对他动手，我不介意在这里将你轰杀。反正都是早晚……”
“住手！龙渊！”燕拂天立即喝止了微微带着杀意的龙渊，然后一副小丑嘴脸的说：“哎呀哎呀，你们两个都别激动嘛。有什么事好好谈……”
“等等，燕哥！”此刻，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姜白忍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长戟男会不依不饶的追杀我，又为什么纯钧会突然出现，而龙渊刚才说‘反正都是早晚’又是什么意思？”
“挺敏锐的啊，小姜白。”燕拂天抄起双手：“不过，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皱了皱眉，环顾左右说道：“要从哪里讲起好呢，嗯，先换个地方吧，在这里呆下去，警察就要来了。”
在青川唯一一家M氏的店里，姜白、燕拂天、纯钧、龙渊四人对坐，各自吸着自己的饮料。
“那么，燕师叔的溟血试剑讲堂，开讲了！”燕拂天放下饮料，同时纯钧小声问姜白：“怎么是师叔？”
“嗯，这家伙其实是我爷爷的徒弟，然后……”姜白话没说完，燕拂天清了清嗓子：“咳咳，小姜白，你知道所谓溟血之心是什么吗？”
“溟血之心？没听说过。”姜白无知的摇了摇头。
“啊，那血茯苓总知道吧？”燕拂天叹了口气说道。
“啊，只有在古战场遗迹才能采到的名贵药材？”姜白惊讶道：“以前在爷爷的书库里见到过，不过后来……”
“嗯，表面上血茯苓的解释有很多种，但并无定论，其实那些都不对。”燕拂天没理会姜白，自顾自的说道：“事实上世上并无血茯苓一物，那只是一个为了公开给世人说的代号。”然后他微微低头，小声说道：“而那种东西，就是溟血之心。”
“溟血之心……”姜白重复道：“那到底是什么？”
“与血茯苓的描述相同，确实是一种会出现在古战场的贵重物。”燕拂天侃侃而述：“但事实上，不是古战场，只要是有足够的死气，鲜血和冤魂的地方，它都有可能出现。就好比……”
“六年前，青川的地震。”姜白喃喃道。
“不错，但一般情况下，这玩意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成熟现世，这次六年便出现，在历史上确实是罕见。”燕拂天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道： “但此时的溟血之心并不完全，无法看见、触碰或者使用。目前，溟血之心只能感应周围人的召唤，诞生溟血十一剑。”
“十一剑？”姜白不解：“那又是什么？”
“龙渊，承影，纯钧，这些名字你不觉得很熟吗？没错，他们都是古代剑名啊。”燕拂天摇了摇只剩冰块的杯子：“事实上，溟血之心的真正效用，和记载中的血茯苓大相径庭。它并不是药物，而是一种召唤亡灵的道具。而溟血十一剑，就是十一位曾经死去的亡灵。”
“那召唤他们出来干什么？”姜白又一次把问题切中到要点了。
“当然不是开茶会了。”燕拂天捏了捏杯子：“厮杀啊。由召唤者提供阴阳气，然后剑们互相厮杀。战至最后一人，溟血之心会给他们一人一个复活死者的机会，无论是召唤出剑的剑客，还是剑本身，都有想复活的人，因而才会应召参加这场厮杀——名为溟血试剑的厮杀的啊。”

这回算是正式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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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兵临城下
“等下，如果她是我召唤的话……”姜白突然指着纯钧说道：“但我并没有进行召唤啊，而且她已经死了？这我怎么都……”
“啊啊，你还真是终于说出禁语了呢。”纯钧突然捂着嘴冷冷的笑道：“这下我的怨恨会引来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呢。”
“诶？我做了什么？”姜白一脸惊愕的看着纯钧，燕拂天则是在一边眯着眼睛说道：“踩尾巴了，看来纯钧生前的记忆，不那么……让她喜悦呢。”
“哼，也算差不多。”纯钧别扭的转过头去，燕拂天则凑到姜白耳边解释：“虽说是亡灵，但一般被召唤出来的状态都是全盛期，所以纯钧也许并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么年少。”他说完，无视纯钧异样的眼神继续唠叨正事：“至于小姜白刚才说没有召唤，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个，我的确是没有进行召唤啊。”姜白不解的看着周围：“我只是用了思念符爆，然后她就自己跑出来了。”
“思念符爆吗？我记得你这招一直不完全。”燕拂天思索着：“现在怎么样？完成了吗？”
“嗯，没有。”姜白吭了一声：“总是用到一半之后就炸开了，不过即使那样，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运用在一般实战上基本没问题。”
“那就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了。”燕拂天又右手砸了一下左掌：“溟血之心诞生十一剑的方式，是感应周围人的召唤，但具体哪些是召唤哪些不是，却是由溟血之心决定的，换言之，只有被溟血之心感应的人，才能召唤出十一剑，而召唤术式，也不过是由头而已。”
“这是多么自说自话的玩意啊……”姜白不由的吐槽道：“这东西选出的我们，该干什么？”
“简单地说，就是给溟血之剑提供阴阳气，也是因此我们被称为剑客。”燕拂天解释道：“只不过，基于‘釜底抽薪’这一显而易见的策略驱使，剑客之间也会有战斗，甚至最糟糕的会像你今天一样，直面溟血之剑。”
“啊……”想起今天的遭遇，姜白依旧心有余悸。但下一刻，他立即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等下，既然溟血之剑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制约吗？”
“你所谓的制约是什么？”燕拂天看着姜白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大半，但依旧向姜白发问。
“就是如果有人用溟血之剑来行恶的话，怎么办？或者说，溟血之剑自己要行恶的话，该怎么办？”姜白问道。
“唉，那个作为承影的吕布的作为你也看到了。”燕拂天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些亡灵，基本上都是生前强劲的狠角色，有些羸弱的，在溟血之心的加持下也变得异于常人。除了世上的少部分强悍如怪物的家伙之外，基本上能对抗溟血之剑的也只有溟血之剑了。”他看了看纯钧，又看了看龙渊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纯钧的性格，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其实，剑客对溟血之剑的约束力并不强，当剑客与溟血之剑的意见产生分歧时，剑客往往屈从于溟血之剑，毕竟溟血之剑才是战斗的主力。所以，最糟糕的情况，小姜白，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弑主吗？”姜白也偷偷瞟了一眼纯钧，而纯钧则是一副“别小瞧我”的样子。
“没错，这也是几乎每场溟血试剑都会出现的戏码。毕竟剑客是和溟血之剑互相联系的人，而并非指定召唤他们的人。”说到这里，燕拂天的脸浮上些许阴云：“不过所幸，所有剑客都会防着这一茬。事实上，能给溟血之剑提供足够战斗之阴阳气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召唤时，溟血之心会召唤出跟剑客相似度较高的溟血之剑。才使得这场大乱斗没有彻底成为混局。”
“啊，好可怕啊。”姜白感叹了一句：“那我……”
“你可不要说现在退出哦！”燕拂天笑眯眯的看着姜白说道：“剑客除非是与他联系的溟血之剑阵亡，否则，想要退出，只有一种方法——失去性命了。”他说着，将食指在脖子底下一抹：“而且，你既然能够召唤溟血之剑，一定是对复活死人有欲求的人，就这么退出，甘心吗？”
姜白沉默了。
“那接下来就是正戏了。”燕拂天两手一抄，说道：“溟血之剑共十一位：龙渊、莫邪、镇山、望舒、承影、纯钧、鱼肠、巨阙、伯牙、泰阿、鹿卢。对应剑名也有不同的剑性，但是啊，再狂傲的剑客，会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剑对抗其他十剑吗？”
“应该不行吧。”姜白抠抠脸，说道：“你是说，联手？”
“没错，分成势力，这也是溟血试剑流传下来的传统。这样大家的实力有所保证，同时也被分割，使得敌人的质和量都一定程度的下降。”燕拂天看着窗外，说道：“就一般经验而言，溟血试剑会分为四到五个势力，一般也就两三人结成一组。”他说完，凝视姜白，同时伸出了右手：“我想与你组队。你意下如何？姜白！”
姜白看到燕拂天伸来的手，下意识的向后让了让，然后斜眼看身边的纯钧。却见纯钧闭着眼偏着头，一副“别问我，不理你”的样子。姜白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燕拂天的手：“那就拜托了，燕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发话的不是燕拂天，却是坐在对桌的一位女子，只见她十七八岁上下的年纪，银发紫瞳，一身素裹。她双手支在桌子上，身边立着一件一人高的用布包裹着的物什。那女孩一脸冷若冰清的看着这边的四人，却让四人都感到了寒意，很显然，她刚才压抑了阴阳气。可见这个女孩不是个善茬，且相当棘手。只见她缓缓站起，而后行了个欧式的贵族礼：“初次见面，两位，我是露西菲娜。”露西菲娜说完用手指戳着下巴：“我不擅长谈判，所以，用你们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请回老家吧。”
露西菲娜微微一笑，接着手在空中一抓，一朵直径半米的冰花出现在手中：“温迪妮！”她将冰花砸向地面，瞬间层层叠叠的冰刺朝着四人蔓延过来。
“哼，欧罗巴的歪门邪道。”龙渊轻轻一挥手，贴地一道雷光将袭来的冰刺一扫而空。与此同时，纯钧已经逼近露西菲娜身边，一脚踢向露西菲娜头部，吼道：“少在那口出狂言！”
“杀了他俩，巨阙！”露西菲娜突然说道。只见她身后的那一人多高的物什突然鼓胀起来，接着包裹在外面的布迸裂开来，一个白发赤瞳，倒背镰刀，两鬓梳着两绺大辫子的少女从中跳出。左手一拳袭向纯钧，右手抽出背上的大镰刀，直劈龙渊。
“切！”纯钧咋了一下舌，先轻吟：“夜魔之女王！”同时反手格挡巨阙的左拳。拳掌相交的瞬间，又听她大喊道：“贝黑莫斯的喜悦！”只听一声巨响，两人的手打在一起。然而，只僵持了片刻，纯钧却突然后退，被巨阙压着直向姜白倒去。
“纯钧！”此时龙渊正以双手中的三尺白锋强抵着巨阙的镰刀，看见纯钧势颓，也暗暗叫苦：“这丫头虽有堪比巨阙的膂力和身法，但跟真正的巨阙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凶介！”随着纯钧的呼唤，那个手持铁旗，面带铁面具的斗篷男又出现了。这次他出现在巨阙的背后，铁旗对着巨阙后脑猛地挥下。而巨阙则是抽身一翻，一面躲开铁面人凶介的重击，一面手上加力，压的龙渊直向旁边退去。
“如此娇小的身躯，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还真是有悖天理呢。”纯钧喘了口气，再度冲上。而在场三人均想的是：“这里你最没资格这么说吧！”
“什么？拍电影吗？”不知何时，店里的闲杂人等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并且不由得吃惊赞叹，何时见过如此逼真的3D效果。
“快跑啊！这里危险！”姜白突然反映上来，这一战来的突然，居然忘了疏散群众。而燕拂天则是更直接的甩出一张符，轻喝一声：“忘魂！”店里的人顿时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不消片刻便全部睡去。其效力之强，甚至波及到店外的人，连姜白都觉得似乎有些疲倦。
只听又是呯叮两声，巨阙又一次将纯钧、凶介、龙渊击退，就在此时，一张符轻轻落下，只听燕拂天说道：“乾坤借力，天道成型。”轰然一声巨响，巨阙双手握着镰刀后退了半步。此时双方都没有再动，倒是露西菲娜率先开口道：“多谢了，这下没了那些观众，我们可以尽兴的战斗了。”
“真是的，开打前完全不做准备，欧美的Witcher（猎魔人）如今还是这么不堪啊。”燕拂天见对方并不反驳，便问道：“罢了，姑且问一句，你这家伙为什么要对我们开战？”
“嗯？这个理由你刚才已经给他解释过了吧？”露西菲娜指了指姜白：“不同势力之间溟血之剑的剑客开战，需要理由吗？”
“好吧……”燕拂天抄起手来：“龙渊，一会你冲正面。纯钧，后方待机，找机会给巨阙致命一击。小姜白，你和我……”
“不要！”纯钧突然打断了燕拂天的话。
“为什么？”燕拂天奇道。
“你看她的头顶！”纯钧指着巨阙的头顶，众人看时，但见一对猫耳立在她头上。只听纯钧继续说道：“她可是地狱之使者，我的臣民，怎么能让我狙击她呢？”
“这！！”姜白与燕拂天皆是一怔，龙渊则是默默的扶额：世事难料啊……

率领狂战的银发妹子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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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动如雷霆
“好吧，纯钧大师。”沉默了片刻的燕拂天开口了：“那家伙是你的臣民，而你是她的主上，是吧？”
“若要问是不是，回答是当然的了。”纯钧回答道。
“那么，对于乱臣贼子放任不管可不是主上的作风。”燕拂天尴尬的扯了扯嘴，接着说道：“你难道不应该去管教一下你的臣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教了？”纯钧将手斜压在嘴下，微微一笑，反问道：“啊啊，你们到底有多曲解我的意思啊，我只说不狙击，从正面教训一下她，才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呢！”
“好吧。”燕拂天叹了口气，重新开始排布：“龙渊，你掩护纯钧，牵制住巨阙。小姜白，咱俩来对付那个丫头。”
“作战会议结束了吗？”露西菲娜那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要不是抱着一种玩弄对手的心态，她早就命令巨阙出击了：“那就开始吧，巨阙！”随着她一声令下，巨阙猛地扑向这边的五人，但早已分工明确的五人丝毫不慌乱，纯钧和她的凶介立即迎了上去，而龙渊则是向后退去，燕拂天和姜白直向露西菲娜跑去，希望能牵制到她。
随着巨阙一声怒号，凶介先被推了出去，接着纯钧被她反手一掌打开。没有了阻碍，巨阙直扑龙渊，但见龙渊不慌不忙，甩起手便是几道雷光，劈向巨阙。但巨阙在雷光中闪转腾挪，快速的躲过了龙渊的攻击，并逼近了双方的攻击范围。铛铛铛三声，巨阙大镰刀连劈三下，都被龙渊以三尺白锋堪堪挡住。就在此时，巨阙背后的纯钧大喊道：“凶介，Thunder Clap（雷霆一击）！”巨阙顿时向身后瞟去，只见凶介将手中的铁旗猛地向地面插去。顿时，地面崩裂，巨阙和龙渊一时都立足不稳，而纯钧趁此机会冲了上去：“利维坦之绝望百十八里式！”她一击上勾拳打在巨阙的下颌上，打的巨阙直飞了出去。
“哦，你们两个的剑还挺能干的嘛。”露西菲娜在一边说道，虽然燕拂天和姜白不断的以符咒攻击，但在其冰之法术的保护下，几乎无法影响到露西菲娜。
“真糟糕，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映江月影阵之类的强效净化咒术就完全没有效果了。”燕拂天一边投掷纸符，一边烦恼道：“但是，如果用那几个符咒的话，不仅作为封印师天理不容，而且也有违我自己的原则。啊啊，真是麻烦！”他突然焦躁了起来，对着姜白说道：“姜白，你不是擅长打架吗？你直接上去揍她好了！”
“燕哥你是认真的吗？”姜白吓了一大跳，他擅长打架这不假，但问题是面对露西菲娜，估计自己还没近身，就被对方的冰锥戳成筛子了：“你不至于要让我去送死吧？刚才还说组队呢。”
“啊……真是的，你怎么就不能像徐断肠或者韩苡楼那样善于近战呐？”燕拂天抓着头发懊恼道：“现在你我的溟血之剑都被牵制住了，我根本没法拉开距离设置大的法阵啊。”
“啊啊，不擅长近战真是对不起了！”姜白也开始忍不住烦躁了，跟燕拂天说相声一般的吵了起来：“话说，徐断肠和韩苡楼又是谁啊？况且要设大阵法都一般是请君入瓮的，哪有打起来才设阵法的？我读书不多你也不用这样骗我好不？”
“哦呦，内讧了呢。”对面的露西菲娜看着这边相声一般吵起来的两人：“那就请你们一起去死吧！”她双手向地面一拍：“温迪妮！”轰轰隆隆的无数冰刺再度射向燕拂天和姜白两人，两人见到这一幕，突然动作统一的一人拿出一张符，投向冰刺，同时异口同声的叫到：“乾坤借力，天道成型！”瞬间两张符如同盾牌一样，将冰刺全部挡了下来。
“诶，怎么又合作了？真没劲……”露西菲娜鼓了鼓嘴，做生气状，然后猛地扭头喊道：“巨阙，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开猫之泣鸣啦！”顿时众人听到一声凄厉的“喵”声，却是出自巨阙的口中，只见她双眼红瞳顿时变成了金色的猫瞳，猛地奔向了纯钧三人。凶介第一个迎上，却被巨阙用镰刀轻易砍倒在地。而此时龙渊手中聚集起一个雷球，纯钧手中聚集起七彩光球，一前一后地打向巨阙，却全被避开了。但见巨阙一跃而起，大镰刀直朝着纯钧头顶劈落。但听铛的一声，血点点滴落。龙渊横剑在纯钧前面，用手中的三尺白锋挡住了巨阙的镰刀，却也因为巨阙力量过大，他已经被镰刀刃入肉了三分。
“可恶。”龙渊轻轻骂了句，然后向燕拂天大喊起来：“家主大人，可以不留手了吧。”
“啊啊啊，也是呢！”燕拂天狠狠将一张符扔在地上，然后猛地踩了一脚：“你阴阳气够的话就用吧，打不开局面我也棘手的要死！”
“那好！”龙渊回答完，严肃的瞪视着巨阙。突然，龙渊手中三尺白锋猛地下垂，那镰刀顺势切开了龙渊的身子，然而，被切开的身子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流出的竟全是哗啦啦的雷。不等巨阙反应过来，龙渊自下而上反手一剑，斩向巨阙。幸而巨阙急速后退，才逃过了被斩成两段的命运，饶是这样，依旧在胸口留下了一道伤痕。
“拉开距离？没用的！”龙渊轻吟一声，脚下轻轻一点，身子已在巨阙面前了，这一动并非如同迅雷，而是真的化为了迅雷，叫人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他再度一剑挥下，巨阙还是一边后退一边侧身闪避，但依旧脸颊上被砍开了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而一直贴在她脸侧的面具也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然而这一切巨阙都似乎没看见，她在急退中单手握住镰刀，再度斩向龙渊，却依旧斩出了无数雷光。下一秒，雷光一闪，龙渊已经出现在巨阙身后了。他将那三尺白锋，不偏不倚的架在巨阙的脖子上，轻声道：“取你首级！”只见此时，巨阙的一双猫瞳突然变回了赤瞳，接着她将镰刀向背后甩去。说来奇怪，面对这一击，龙渊居然化为雷光逃开了。然后众人才看到，一道黑色的斩击从巨阙的镰刀上绝尘而去，所经过的一切，与其说是被斩断了，不如说是被斩击吞噬掉了。
“不死雷身！”“冥道之痕！”露西菲娜和龙渊同时叫道。两人都叫出了对方的大招，那么对对方的身份也便已经猜到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震枭吗？”露西菲娜依旧是毫无礼数的问道：“会用这个的龙渊，应该就只有震枭了吧。”
“那边那位，怎么看也不像是死神鬼一族的成员啊。”龙渊没理露西菲娜，只是看着巨阙问道：“阁下可是姬巫一族，名讳七磬的女中豪杰？”
“哼！”哪知巨阙歪了一下头，冷哼了一声，完全不理他。
“猜错了！”露西菲娜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嬉笑道：“这位的名字，你绝对想不到的。”
“你在发什么愣！”突然，一直插不上手的纯钧对龙渊大喊道：“剑格都被别人知道了，还不斩草除根？”
“那也该表示一下对后辈们的出名英杰的敬意。”龙渊微微一笑说道：“不过，你的话也没错呢。”他转过身对着巨阙，手中闪起雷光：“抱歉了，巨阙，不论你是谁，我都得除你而后快了。”
“那你也得做得到。”露西菲娜话音刚落，龙渊便又和巨阙打在一起了。虽然巨阙的冥道之痕会对龙渊造成很大威胁，但基于不死雷身的速度，龙渊依旧占据了上风。旁边的露西菲娜则就有点看不过眼了，她转回头来，看见不知所措的姜白和闭目而立的燕拂天，问道：“喂，两位，还要打吗？”
“额，这个……”见燕拂天不答，姜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算了吧，你看今天……”
“嘻嘻，全身都是破绽呢。”露西菲娜突然向前走了两步，食指伸出对着姜白的左胸：“温迪妮！”一道细长的冰剑结冻起来，直刺向姜白。姜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已经躲不开了。
“最终还是要用啊……”一张符咒突然从燕拂天手中弹出，打在冰剑上，顿时燃起紫色的火焰。那冰剑瞬间被蒸发的无影无踪了：“冥虎！”
“什么？”露西菲娜顿时露出了惧色：“你怎么会那招？”
“嗯？谁知道呢？”燕拂天又夹起了一张符：“怎么？还要打吗？”
“可恶！”露西菲娜咬了咬牙，看了看被龙渊又砍出了几道伤口的巨阙，喊道：“巨阙！走了！”但见巨阙立即跳出了龙渊的包围，抱起露西菲娜，准备离开。
“要逃吗？巨阙！”龙渊见势，高声喊道。
“逃？”露西菲娜冷笑了一声：“要追来随你便，不过，如果让巨阙使用她最强的传颂兵装，你震枭有没有胜算还是两说呢。”话音刚落，巨阙脚下一弹，两人的身影已经从店中窜出了。
“呼……”龙渊缓缓从半雷半人变回了人形，他刚想说什么，突然，燕拂天向前直直的倒下。姜白吓了一跳，赶忙抱住燕拂天，问道：“燕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阴阳气使用过度。”震枭走过来扶住燕拂天：“今晚就先避人耳目吧，你我都不能再战了。”
两人率先走出了被砸的破破烂烂的店，而姜白则是看着纯钧。刚才战斗到一半，她退出战斗后，就一直注意着店外。姜白刚走过去，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纯钧却突然率先开口：“如果，这场战斗，全都被别人瞧在眼里，你会做何感想？”
“别人？是谁呀？”姜白不解道。
“算了。”纯钧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吧。”

下面会有小篇幅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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