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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节】无玉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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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风云传镇楼


IP属地:辽宁1楼2017-04-18 13:26回复
    【无玉的剑客】
    夜已经很晚了,冬千月还没有回来。
    炎天已披上衣服,准备出去找找她,这时她才自远方的山麓出现。
    他站在门前,并没有再往远走。只是他发现,平日接送她的马车,并没有来,今天,她是走回来的。
    冬千月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她的舞跳得很好,现在在歌舞烟花之地,担任舞姬。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定然是追求者无数,但她偏偏选择了与炎天同居在这山郊野外。
    他们的住所,是一座二层的木质小屋。屋子是炎天花了三个月时间造成的,里面的装饰,则是冬千月平日里填补收集的。虽然外人眼里,炎天算是勤实肯干,但仍没有人觉得他配得上千月。
    冬千月回家时,屋子里立刻就像是有了光彩。炎天用那双黑而亮的眼睛看了看她,为她敞开了门。
    至于为什么今晚没有马车送她,她在工作时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没有问。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事都是冬千月的隐私,他应当是无权,也不该过问的。
    带着略微沉闷的气氛,两人坐上了餐桌,桌前是一碗米饭和一只炸的外酥里嫩的鸡腿,另一个盘子里,装着一些鸡蛋炒制的翠绿野菜。冬千月看了看那只鸡腿,抿嘴笑道:“阿天,你今天去了集市啊?”
    炎天:“嗯,因为你之前说山猪肉不好吃。我就想给你换换口味。不过店家有点欺负人,我拿了一整只山猪腿,才换了这一条炸鸡腿。”
    冬千月听到这里,有点生气,她感觉炎天有点傻,又感觉那老板实在有些坏。可是,炎天如果穿的是平日打猎那套衣服,那老板定然也不会瞧得起他的。一个人如果瞧不起另一个人,就总会想办法刻意刁难他。
    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她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微笑道:“谢谢你,阿天。不过我知道城里有一家收野猪、山鸡的店铺。你下次想买什么东西,可以将你的猎物换了钱。再去找人交易。”
    炎天:“嗯,好。”虽然这么说着,但炎天却一直在看着冬千月,似乎想知道自己辛苦换来的鸡腿,她是否满意。
    坦白来说,这一家的鸡腿味道虽然还好,但是千月工作的地方“玉芙蓉”,就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方,那里的美食实在太多,就算她拒绝了别人的鲜花、美酒、邀约。也终究不会被一只炸鸡腿惊艳到。
    她甜甜的一笑,道:“这鸡腿的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尝。”她说着,取出一柄匕首,利索的两三刀,就把鸡腿肉拆了小半块给炎天。分这样的东西,一定需要技巧,分的太多或太少都不太好。
    她分给炎天的量就和她的为人一样,总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觉得她轻视他的辛苦,也不会让他觉得她是个小气自私的人。
    炎天注意的反而是她的另一种技巧——她的刀功,这样的刀法,就算是他也做不到。他看着千月白皙修长的手有些出神。直到她将鸡肉递到他的身前,才双手接过。
    饭后,两人清理干净餐桌后,便对坐在大厅的棉毯上。
    “阿天,你最近还在找龙大学剑吧?”
    “嗯,这还要感谢有贵人相助,否则,龙大那样的剑士,怎么可能教给我剑法。”
    冬千月微微笑道:“你呀......”她想了想,又转了话题,“你身体的阴阳火,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有好转吗?”
    炎天:“有好转,不过不是我们之前想的那样。”
    冬千月似乎忘了他们之前说过什么,微笑着“嗯?”了一声。
    炎天:“我体内的阴阳火,会互相排斥,有些时候,甚至会导致身体麻木,使不上气力。最开始,周大哥说‘龙大正在研究怎么解除‘恶魔的契约’所带来的诅咒。’记得吗?”
    冬千月微微笑了笑,接着道:“我想起来了,‘诅咒’本意就是外来的力量与自身所具灵力的互相排斥,所以,龙大如果能解决诅咒,便有可能解决你体内阴阳火的互斥。”
    炎天:“是的,可惜龙大对于诅咒也是一筹莫展。
    但说来也巧,因为龙大是操纵‘鬼气’的高手。而‘鬼气’本身是生灵死后‘魔化’且具有‘意识’的灵气。这一点和我体内流动的‘鬼火’很像。
    我自己本身是阳炎体质,对于阳炎本身就有驾驭的方法。龙大又教给了我如何与‘鬼气’沟通的方法了,所以,阴阳火互斥的问题虽然没有解决,但是,控制‘鬼火’的方法我却已掌握了,只要方法得当,不至于让‘它们’再产生太大的冲突了。”
    冬千月:“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吧,要想从根本解决问题,还得找到‘净魂珠’。”
    炎天看出冬千月神情有些忧郁,似乎在为他的事担心,他立刻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提到学剑,左这次可是在龙大那里学到了很多精妙的剑术。”
    冬千月:“哦?那也不枉你带上他一起去习剑了。”
    炎天:“嗯,当时我考虑他一直因体内的‘灵气胶着’无法施展‘剑气’而苦恼。而名扬天下的‘血千手’,也是无法施展‘剑气’和‘护体气盾’的剑客。既然相像,或许就能给他提供一些帮助了。”
    冬千月:“嗯,人有些东西天生便无法改变。但只要不轻易放弃,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他有你这么一位朋友,该感到欣慰。”
    炎天:“我只不过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对我很好,这是应该的。”
    冬千月有些犹豫,她看了看炎天,终于说道:“但是你在龙大那里学到的东西,反而不如左多吧。听说龙大好像更喜欢左一些?”
    炎天:“这毕竟是因为他更适合龙大的剑术。就像龙大所说,左的缺陷,正是修习‘冥想剑’的最佳人选。因为普通的灵气想要凝聚成剑,聚而不散,需要大量的修习,但成果还远不如‘剑气’来的迅捷有效。但他的体质和剑阁剑客恰恰相反。龙大教的兴起,还将自己的闪避术教给了左。”
    冬千月:“雨莫沾衣?”
    炎天:“嗯。”
    冬千月:“你不会后悔吗?”
    炎天:“后悔什么?”
    冬千月:“后悔将左推荐给龙大。”
    炎天:“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冬千月:“他学的多了,你学的反而就少了,不是吗?”
    炎天:“毕竟,最开始拜师的目的,就是解决阴阳炎互斥。现在这件事不是解决了吗?而且龙大见到左很开心,左也找到了修成剑道的方法,这都是好事。”
    冬千月:“嗯,那就好。”
    炎天苦笑道:“只是龙大也好,左也好,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得到剑玉。像是我们这种不被剑阁认证的剑客也不知道有多少呢?”
    冬千月:“应该有很多吧。阿天应该很想要剑玉,是吧?毕竟那是剑阁剑士的证明。”
    炎天:“除了证明剑阁剑士身份,剑玉最主要的作用还是贮存灵力,这样,他们在与人作战时,在‘灵’的含量上,就要远超对方。而我本身就具有开启阴阳火‘门’的能力。对比他们来说,我的‘灵气含量’应该趋近于无限。从这一点上说,我有没有‘剑玉’也没所谓吧。”
    冬千月:“嗯。”
    炎天:“再有就是,就算龙大那样的大人物,也没有剑玉啊。”提起剑玉,炎天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冬千月:“龙大早年好像本身就是剑阁剑士,因为一些事后来被除名的吧?说起左的话,你和他可不一样。你的‘剑气’以及‘护体气盾’,至少在我见到的人当中,应该是最强的吧?”
    炎天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但是,千月,你也知道我的,我曾经的身份......不太适合去通过剑阁剑士的测试。”
    冬千月:“可就算左和龙大都不是剑阁的剑客,就算你不需要增加‘灵气含量’,单单以‘剑阁剑客的身份’被承认这件事,就让你十分想得到‘剑玉’是吧?”冬千月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炎天开始沉默。
    冬千月:“你,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吗?”
    炎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呢?”
    冬千月:“我只是忽然想知道你的想法。”
    炎天:“这个......我......我其实,觉得自己很多方面,配不上你。你太优秀了,而我,无论身份也好,知识以及财富也好......都不太好。”
    冬千月:“那便是了,问题就在这里了。”
    炎天抬起头,看着冬千月。
    冬千月:“我觉得你现在存在的问题,是你从来没想过,怎么样解决掉你觉得你‘配不上我的那些事’,你只想希望在我离开前,和我渡过一天便是一天。这样的话,不觉得自己太被动了吗?”冬千月摇了摇头,道:“剑阁剑客的身份也是一样,你所考虑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而已。”
    炎天低下了头。
    冬千月:“阿天,我并不在意你是否有钱,是否有地位。但我认为,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人,都不敢去努力追求,那这样的人一定是没有骨气的。”
    炎天这才想看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果然已经变成了月蓝色,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眼睛才会变成这样的颜色,他长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么,阿月有梦想吗?跳舞是你的梦想吗?”
    冬千月:“我的梦想其实很简单。我喜欢许多人喜欢我,围着我的感觉,至于是跳舞也好,做菜也好,只要有人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喜欢我,我就会很开心。”
    炎天:“有些奇怪的梦想呢。”
    冬千月:“是有些奇怪吧,因为我喜欢热闹,一个人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很不安全。”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阿天,你要知道,一旦我决定离开你。那么,我便不会再回来了。”
    炎天:“嗯......”
    冬千月站起身子,道:“对不起,我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了。明天我还要去工作,我先回楼上休息了。你也早些睡,然后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好吗?”
    炎天:“好。”
    冬千月走上楼梯。炎天看着她湛蓝的裙子,乌黑的长发,忽然想起今天她回家时的情形,想起那山麓之上,孤零零的身影。
    “千月。”
    冬千月回身,面对着炎天,道:“怎么了?”
    炎天又摇了摇头,道:“没事,对不起,好好休息。”
    冬千月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走上了楼上的房间。


    IP属地:辽宁9楼2017-04-2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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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城】
      清晨,风有些凉,阳光却正好。
      风中传来了淡淡的花香,炎天虽不是个爱花之人,但对花香他却并不讨厌。
      脚下的土地潮湿温软,踩上去是种别样的舒服。
      山中总不会有城里热闹,纵有鸟语花香,却更衬得这里凉薄、冷清。
      炎天走在冷清的路上,心情却没有平日那般平静。
      他要去见龙依然。
      去借一匹马,办一件事。
      路途并不算漫长。
      他的步子很急很快,再远的路,在他脚下都不能算长。
      午时,他已在城中。只是,这城中的长巷,却并没有热闹的人群。上次他来到这里时,这里还充满了喧嚣。而现在,这条长街,却变得如此萧索,就连正午的阳光都好像已变冷。
      人去了哪里?
      炎天闭上双目,如老僧入定。半晌,他睁开眼,确认了一件事,这城内,大抵已空了。只有几道仿若游丝似有若无的杀气,他也不确定那几道杀气是不是真的存在。
      炎天回忆起上次在龙依然身旁时,他对他说过的话。
      “像我这种年纪的人,难免会有几个仇家的。”炎天想起他这句话。
      又想起他的旧伤——龙依然的气脉曾在多年前为人所伤。莫非,当年曾伤了他的人,如今又已找到了这里?是不是因为这群人的到来,这条街才会变得如此冷清寂静。
      若不是这样,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炎天再次闭上了双目,默默将手搭在剑柄上,不再多想。
      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是得不到任何结果的,若是有人来找龙依然的麻烦,他总要去看看,有些事只要去看看就明白了。
      从城门走到龙依然的家,路并不长。但炎天觉得这条路却要比刚才那条长了许多。若是在路上,时刻都保持警惕,那么,再短的路走起来都难免要花去一些时间。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这样小心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但炎天明白,祸患常常发生在一些你觉得没有必要小心的时候。
      他握剑之时,全身的气就似已接触到这城之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砖瓦。这功夫的本质就是感知,他的“气”就如同他的手足,气发散出去,他就可以借由这种力量,大抵弄清楚这城中他正行走的这片区域,到底有没有一些“危险”的人。
      他的剑一直在鞘中,他的人也如在鞘中的剑。
      可他闭合的双眼,却忽然睁开,那双火瞳就好似出鞘的利剑。
      就在一刹那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远处飘过,可那气息就像是幽灵,刚刚被探知到,却又忽然消失无踪。
      是这里真的诡异非常,还是说紧张已使他的气息缭乱了呢?
      他不知道,他决定继续向前走,向龙依然处去。
      之后的路途,却再也没有感觉到那幽灵般的气,炎天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站在龙依然的家门口。龙依然住的院子很大,院门也不小。深紫色的门,颜色就仿佛是龙依然身上常穿的那件雍容华贵的长衣。但最有特点的却并不是门。
      炎天走到这门前,第一眼注意的是门上的对联。或许,这也不能称作是对联,因为只有门框的右面贴了由狂草书写的“龙行左路”四个字。
      将这四个字贴在门框的右面,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炎天觉得龙依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他写出的字,也一定有些特别的意思。他还没来的及思考,门已被推开。推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依然很年轻的紫衣男性。炎天看见他,便露出了笑容:“龙大,你好。”
      龙依然也微微一笑:“你也好。”
      炎天:“你早知道我会来?”
      龙依然笑道:“我不会算卦。”
      炎天也微笑:“那你一定是想我了。”
      龙依然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很少会想男人。”
      “你想的女人不少?”
      “女人我根本不想!我这年纪已学会少给自己找些麻烦。”
      “女人也并非各个都是麻烦,比如千月就是个很好的姑娘。”
      龙依然笑道:“她现在不过是个小丫头,如果哪天嫁给了你,变成了女人,自然会给你很多麻烦的。”
      炎天抚掌大笑道:“我明白了,你想的多的不是女人。而是未嫁人的小姑娘。”
      龙依然:“你说得那是花梦醒。”
      这时,两人都笑了。
      龙依然背负双手,脸上却仍带着笑意,道:“我不愿等人,我怕你站在门口看这四个字太久,便来替你开门了。”
      炎天道:“所以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龙依然:“就是,我龙依然走的是旁门左道的意思。”
      炎天:“这是你自己写的?”
      龙依然:“我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炎天:“谁有胆子敢写这样的字给你?”
      龙依然:“来,进门聊,这些事,可以慢慢说来给你听。门外的风有些大,若让别人看到,该觉得龙某待客不周了。”


      IP属地:辽宁10楼2017-04-22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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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约】
        龙家很大,除了客厅和主卧,还有马厩和演武场。
        但龙家只有他和左来时才有些热闹。龙依然几乎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他喜欢清静。
        龙依然这几年才在江湖走动,便做了几件足已轰动江湖的小事。小事,为什么还能轰动江湖呢?因为这些事做起来对江湖并没有什么深远的影响,但却牵涉到江湖之中几个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例如,组织阴阳阁原三大阁老,魔窟追杀天下十大杀手之一 古杀千;追着天下最强的暗杀组织 十三堂的大首领决斗;和剑阁最强剑士 剑圣 孔凤秋的首徒,红船船主 采花侠 花梦醒江上大战。
        这只是江湖中广为流传的几件事,他实际上做的这些“小事”,简直不胜枚举。
        传言中,他好勇斗狠,挥金如土,锋芒毕露。但几个月与他相处下来,炎天却觉得龙依然温润如玉,颇有君子之风。
        可能是他平日的生活太精彩,最近几个月反而住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不过,炎天也听到过一个传言,他之所以从仁王地界暂时搬到剑阁的势力范围内,不过是为了准备一件事:他准备去找剑圣 孔凤秋决斗,争天下第一剑的位置。
        炎天希望这仅仅是个传言而已。
        两人坐在客厅,炎天的目光向客厅后的长廊瞟了一眼。
        龙依然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小的动作,便问道:“怎么了?”
        炎天道:“龙大的家里,还有别人?”
        龙依然:“有一个病人,这几天在我这里养病。”
        炎天:“这个病人的气,可真是有些强。”
        龙依然:“他练得是拳脚功夫,如果气势不强,遇上带着兵器的,便难免落了下风了。”
        炎天:“‘龙行左路’这四个字,笔走龙蛇,每个笔画的末尾苍劲有力,写字的人腕力非常,而这那四个字虽是狂草,中间结构处却又微微扭曲,隐隐透着些‘病态’,我想这字,莫非是这位前辈写的?”
        龙依然:“猜对了。他的书法不错,是我请他替我写下这四个字的。”
        炎天:“看来龙大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龙依然:“好朋友总是从互相调侃开始的。”
        炎天:“有道理。”
        龙依然:“你这次找我,似乎有些事情?”
        炎天:“的确有事。不过有件事我有些好奇,还请龙大先告诉我。”
        龙依然:“你说。”
        炎天:“这城里是在何时变得如此冷清?”
        龙依然:“我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但在城里,总要比住在荒郊野外方便许多。所以,这段时间,我请城中人迁出去一些。”
        “他们为何会听你的?莫非你用了你的剑?亦或是杀气震慑?”
        “我用的是金子。”
        “金子?”
        “金子总要比剑好用。这道理我还是懂得。”
        “这道理我懂。只是想必你破费了不少。”
        龙依然大笑道:“我从前是个穷人。现在有了金子也没什么地方花,不如散出去,买个清静。”
        炎天渐渐变得沉默,他虽然和他学了很长时间的剑,却还是常常因他的一些作为而感到吃惊。因为天下间,肯这样用钱的人,本就不多。
        他相信,龙依然这么做,也定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他实在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所以,他明明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却还是忍不住问了:“我想,你会这么做一定有一些理由。”
        “哦?什么理由,你不妨说说。”
        于是,炎天就想到了城里幽灵般的气息:“若有人为了你的金子找你的麻烦,那么,金子没了,麻烦自然也没了。就算有人不开眼,愿意在这里与你比比武功。你也不必再担心,会在这里伤及无辜。”
        龙依然:“嗯,你猜的大都不错。最近我的确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石家。”炎天听到“石家”这两个字,心里不觉一紧,立刻问道:“哪个石家?”他并非完全不清楚,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石家,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石家。
        “那个隶属于剑阁望族,举家安置在仁王境内 沙漠之河,作为剑阁与仁王外交的重要枢纽的石家。”仁王地界,是仁王赵观山统治的国度,而沙漠之河,则是仁王地的首都。
        剑阁统御天下诸国,唯有西方的大沙漠“仁王地”是个例外。而石家竟然能代表剑阁,入驻仁王地,可见其重要性。
        “你得罪了石家?”
        “也不算得罪,只是那天不太小心,伤了石家的二当家而已。你知道,人如果太喜欢多管闲事,那么武功就难免会弱一些。”龙依然说起来轻描淡写,但炎天却听得额头冒汗,石家的二当家的剑法,叫做“一剑贯云”,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是因为他的剑气强劲,甚至可以一剑之下冲破云霄。
        绝没人会认为石二当家的武功弱!而且,更麻烦的是,石家将尽百余人,若是有人伤了他们家的人,那这些人便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若是有麻烦,我可以来帮你。”炎天长叹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多大的麻烦,但是,他说这话时,根本没有做过多的考虑。
        龙依然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莫要急,这事我已经解决了。而且,你来这里,本来是有事找我的,是吗?”
        “解决了?”炎天实在想不到,如此难缠的石家,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龙依然。
        龙依然:“你知道,他们石家做为武林正道,当然不允许别人轻易伤了他们的家人。就算是拼死,他们也一定要找我一战。”
        “这点我知道。”
        “但是,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伤者,来让许多人送死。他们这种名门正派,要的,本就不是他们宣扬的公道和正义。他们要的不过是自己在江湖中的脸面。”
        “也就是说,那时你离开仁王境内,是因为石家,正因为石家我们才有机会拜你为师?”
        “若是我早些教你们剑术,石二当家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龙大这是何意?”
        “你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我的剑法?”
        “哦我记得我刚找您来学剑时,你说过,‘你的剑法太快,只能用来杀人。却不适合教人。’”
        “不错,我的剑,如今已变得慢了许多。”
        “慢了许多?”
        “不错,只有懂得怎么慢下来,才能掌握真正的速度。之前,快剑已成了我的习惯。所以,那时我几乎已达到了自己的瓶颈。”
        “哦。”炎天手托腮,似在思考龙依然言语中的意思,“我好像还不是很懂。”
        龙依然笑了笑道:“没关系,你迟早会懂得。”他说着,长身而起,道:“你现在应该说说你的事了。”
        炎天这时明白,龙依然已经将自己为何散金买清净,有什么人将要找他的麻烦这件事搪塞过去了。因为龙依然刚刚和他讲的,他的麻烦,不过是炎天拜师之前的事情,和今时今日发生的事情,并无关系。
        但他也明白,龙大这是不想将麻烦带给他,他也便没再追问下去。
        炎天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晚上,千月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之前找龙大是想通过你对‘恶魔契约’的了解,帮助我解决体内‘阴阳炎互斥’的旧病。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后还是净魂珠。”
        龙依然:“嗯。”
        炎天:“那么,既然恶魔的契约所造成的病症,与我阴阳炎互斥的病症如此相像。净魂珠能不能同样净化恶魔的契约所带给身体的诅咒呢?”
        龙依然:“这我倒是没想过。我记得净魂珠和剑阁剑士的剑玉有些类似,是通过特殊的玉石类,附着上特殊的灵气,便可生成净魂珠。”
        炎天:“龙大人脉广博,不如去找找这净魂珠的配方,不仅可以帮到我,还有可能解决‘恶魔的契约’所带来的诅咒。”他说这些话时,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直接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讲给龙依然听。
        龙依然反而笑了:“炎天,你这么与我说话,不担心我会认为你是为了解决掉自己的旧病,而利用我吗?”
        炎天笑道:“不担心。”
        龙依然:“为什么?”


        IP属地:辽宁13楼2017-04-22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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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天:“因为,我告诉龙大这件事,除了有可能帮助到你,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担心的太多,可能能帮到那帮孩子解除痛苦的办法,在无意之中就被我藏在心底了。这并不是好事。”
          龙依然:“好。我觉得你这小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炎天:“龙大,然后,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和你说。”
          龙依然:“你说。”
          炎天:“传闻之中,你这次来中州剑阁管辖之地,是为了与天下第一大剑士 剑圣大人决斗,争天下第一剑的位置。”
          龙依然:“嗯。”
          炎天:“你能不能不去?”
          龙依然微笑道:“你想想,我为什么要伤石家的人?”
          炎天听到龙依然这句话,心头一凉,道:“你是为了找一个剑圣与你决斗的理由?”
          龙依然不置可否,只道:“你觉得这件事,这个时候还收的住吗?”
          炎天霍然起身,道:“收的住。在我看来,面子、名声、气节,任何东西,都没有人的一条命重要。”他当然知道,倘若龙依然出尔反尔,不去与剑圣决斗,定然会有人嘲笑龙依然,并使他的名声一落千丈,而龙依然最看重的不过是名声。
          龙依然:“你说的不错,但你怎么会认为我去参加决斗,就会丢掉性命?”
          炎天:“不,我是担心剑圣 孔凤秋的性命。他虽然被称作天下第一剑,但他毕竟已是个老人。从这样一个老人手里,夺去他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既不光荣,也不光彩。
          而且,他统御剑阁日久,倘若使了名号,甚至性命,剑阁上下必将大乱,天下也将就此动荡。龙大这又是何必。
          再说决斗胜负,不过一时之气,想那二十几年前,与剑圣战了三天三夜的‘三刀老爷’陈舟老爷子。在与剑圣一战后,无数青年侠士,想要找他决斗,来扬名立万,他不以为意,一败再败,败而不死。直至名声隐没,终究没人再找他决斗,而直到今天,那些找他决斗的人已籍籍无名,大家记住的还是陈老爷子的名号,不是吗?”
          龙依然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好吧,听你的,不去了。”
          炎天听到龙依然这句话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如果龙依然已准备了很久,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但龙大一诺千金,又不像会骗他的样子,该说的话,他已说了,再多的事,他也无力去管了。
          炎天眉头一皱,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龙大,你散尽千金,请离这城内的人,是不是因为剑阁的人已因为‘石家’和‘剑圣’的事情,找上了你。”
          龙依然:“我虽然不算很出名,但这两拨人还想要命。”
          炎天无法反驳,因为龙依然说的的确是事实。
          炎天只好说出最后一件事,“龙大,我能不能向你要一匹马?”
          龙依然:“我记得你不会骑马。”
          炎天:“千月会骑马。当然,龙大如果不方便,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龙依然微笑道:“一匹马而已,你选去便是。”


          IP属地:辽宁14楼2017-04-22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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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厩里,是龙依然养的十匹马。
            他虽挥金如土,但对马却惜之若命。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马厩里都一定少不了几匹好马。
            炎天看着这十匹马,每一匹似乎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只有一匹卧在槽里,无精打采,连马都是一块白一块黑的。
            炎天指着这匹马,道:“我想要这匹马。”
            龙依然笑道:“你真会挑,这几日本想将这匹马杀了吃肉的。你这算是救了它一命。”那马听了龙依然的话,鼻子里呼噜噜喘了喘气,马头一摆,站了起来。
            炎天看着这匹花斑大马,抱拳道:“那便多谢龙大了。”
            炎天走后。
            龙依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在龙依然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阴测测的影子。那影子冷冷道:“那匹马,不是你最喜欢的花斑戏马吗?”
            龙依然:“但他觉得那只是一匹劣马,他拿去那样一匹马,便不会觉得欠我太多。”
            “但他如果知道那是一匹最好的马,才向你要的呢?”
            龙依然笑了,“那便更好,我的徒弟眼力如此之好,不该是师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二来,他若是知道那是一匹好马,便绝不会埋没它了。”
            “唉。”那人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能感觉到,这小子周身上下的气,仿若乱流逆行,假以时日,必是一流高手。”
            龙依然:“不错。”
            “龙大,说起来,石家的事,还真是对不住了。若不是因为我......”
            “无妨,我的仇家本就不少,不差他们石家一门。何况,他们名门正派,总会觉得我们这些人不是好人。所以,他们就总想要为武林‘除害’,石老二受伤,是他自找的,和你无关。”
            “纵使你这么说,我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你将阴阳山还给了我,又替我出手伤了石家的人。”
            “程兄,言重了,依石老二的功夫,还碰不得你半根汗毛的。”
            “刚刚那小子和你所说,净魂珠或可助你解除那群孩子身上的诅咒?”
            “他只是推论。”
            “嗯,倘若净魂珠也如同剑玉一般,需要特殊材质的玉石,那么或许阴阳山上的玉石,便是制作净魂珠的原石。”
            “哦?”
            “当年,阴阳山被一伙怪人从我手中夺去,似乎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开采原石,若非你叔父龙千秋赶走了那些人,设立的阴阳阁,阴阳山上的原石怕是就被他们采空了。”
            “而我又将阴阳山还给了你。”
            “是的,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程兄,这件事且容后再议,我现在倒是有一件其他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你尽管说。”
            “再过三日,我便要应与剑圣的三年之约。而最近,黑江一夜雪的人,却想拦我。”
            “嗯?你不是已答应炎天不去参加决斗了吗?”
            “三年之约,岂能轻易放下。”
            “所以,你以金子和杀气清空全城,就是想弄清楚黑江刀队之人的位置,以免他们打扰到你和他的决斗?”
            “你若是遇到一群总想帮你的人,有时难免也会头疼的紧。”
            “那你想要怎么做?”
            “这里有条地道,是我很久前便让人在这里准备的,我今日走后,只希望这儿还和我在时一样。黑江刀队的人只要知道这房子里有人,便绝不会再疑心跟踪我了。”
            “这房子很早以前便是你的?”
            “嗯。狡兔三窟,我虽姓龙,但其实和兔子也差不多的。”龙依然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这件事你尽管放心便是。”那人说罢,也想笑笑,但笑声刚起,却成了一连窜的咳嗽。
            龙依然待他咳嗽完了,才道:“你要吃的药,我都已为你备在柜里。你随我来,我告诉你位置。”
            那人一双锐目忽然闪烁出一道精光,“你买这药,可曾被人发现过?”
            龙依然微微一笑,道:“那些药是我遣走那群住民时,顺手叫他们其中的几人帮我买的。只要有金子,这些事想办的隐秘些,并不难。所以,黑江刀队之中,绝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就在这里。”


            IP属地:辽宁15楼2017-04-22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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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芙蓉】
              “玉芙蓉”是千月演出的地方,也是这城中最大的一处舞台。
              这里虽然也像其它地方一样,拥有许多舞女、歌女,但却绝没做过一笔黑色交易,因为这里的大老板是个很正直的人,同时也是一位剑阁的剑客。
              当然,若是他旗下的哪个女孩愿意私下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去为自己获取一些额外收入,他也并不会去干涉。正直也要懂得变通,不会变通,便做不成这么大的生意。
              不会变通,他也成为不了剑阁的剑客。
              千月从未想过要通过那种方式谋求金银,但她却的确有些烦恼,这烦恼不方便对炎天说。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既然犹未出嫁,便总会有许多人喜欢的。本来,被人喜欢也并不是很痛苦的事,但喜欢她的人,却偏偏是这大舞台的大老板 张立。
              张立很年轻、也很有风度。这种年纪,身兼大舞厅的老板以及剑阁执法的剑客,足已看出他做事时很有方法。但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方法,在心底里还是喜欢像千月这样的女孩。
              千月很美,却也很平淡,就像是一朵散发着淡雅清香的花,花香虽不浓郁,却足已醉人。
              初时见她,只觉温润养眼,时日渐久,才觉花香沁心。
              他知道单单依靠舞蹈获取的金钱虽不算少,但也不多。任谁家中有一个并不赚钱的男人,这些银钱都不能算多的——这也是张立特意安排的,他非但会做生意,还很会对付女人。他知道,少给她一些银钱,便足已让千月和她家里养着的那个废物产生足够多的矛盾了。
              大老板如今还没有伴侣,他想做成这么大的事业并不容易,想成为剑阁剑客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想同时做好两件事,几乎是难如登天的,如果再想呵护好伴侣,可能他一辈子都难以经营今天这么大的事业。
              同时,他也明白,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事业,没有地位,没有财富,便很难得到异性的青睐。
              正因如此,张立觉得千月理所当然应该喜欢他。
              可是当他对千月表白时,千月的答复却是那样简单、直接。
              “我已有了爱人,我很喜欢他。”简单的话,通常有着很强的力量。这种力量也给张立带来了伤害。
              然而,伤害总是相互的。张立告白失败,过了不久,他便找到了伤害千月的方式,他取消了早晚接送千月的马车。
              张立并不算是一个绅士,他清楚这样做会使他对她的好,显得太过功利。他也知道他这么做,会让很多人很瞧不起他,他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会因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他,而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但这一切仔细想来,却都是很正常的。他会安排马车接送她,本就是因为他喜欢她。既然告白失败,又何必无偿提供马车给她呢?张立决定对她与其它舞姬一视同仁。
              他并没有摘掉她“玉芙蓉”头牌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但象征着观众的认可,更多的金钱,还会为她赢来更多的名声。
              她又是个爱表现的姑娘。
              单凭这一点,她便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只要她不走,便迟早会妥协的。
              她纤细白皙的脚,在舞蹈时已足够疲劳,她的脚生来是为了跳舞的,她绝对受不了崎岖山路的摧残。
              她一定会妥协的!
              黄昏。
              千月孤零零地走出“玉芙蓉”。虽然头牌的位置还在,但是已没有那么多人向她嘘寒问暖了,自从那辆马车被撤去,很多人都知道,她已经“失宠”了。
              她虽然可以将这件事情看得很简单。
              但其他人并不这样想。白日里,就已有两个嘴不饶人的女孩儿,幸灾乐祸地调侃过她。她知道,她在这里失去的不仅仅是一辆马车,更是她的面子。
              她一直低着头,因为她不知道走出这剧场,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或许根本没有人看着她,只是她心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自己。剥去那层华美的外衣,她也只不过是一个美貌的舞女。舞女,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在意的呢?
              就算在意,或许也不过是在意她的身体罢了。
              她十指紧扣,一双手也是雪白的。当走到门口时,忽然抬起头。只因这时,她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凉爽的空气里,忽然多了些温暖的气息。
              然后,她便与炎天四目相对,炎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中挽着缰绳,背后,是一匹毛色也有些杂的马,这匹马看起来还比不上拉车的马。但马鞍却是新的,千月能看出,若骑在那匹马上,定然会很舒服。
              看到这匹马,千月微微一笑。
              炎天嘴唇有些干涩,看到千月,表情也显得有些阴晴不定,第一句话便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不过我却希望你是最后一次从这里走出来。”
              千月咬了咬嘴唇,似乎忽然想起平日里那些她在玉芙蓉门口看过的斯通见惯的场景。
              与舞女接吻的男人、将歌姬拉入马车的富翁。还有那些并排走入对面客栈的男男女女,偶尔自其中发出的靡靡之音。
              千月的脸更白,她本不想让炎天来到这里,知道这些事情。
              纵然这些事她一件也没做过,她也绝不想让炎天来到这里。
              可他毕竟来了,千月只有倦倦地一笑,她知道,炎天既然牵着马,在这里等她。那就代表,他没有因为他看到的那些事情,而决定离她而去。
              “我记得你不会骑马。”千月两只白净的手,温柔地牵住炎天。言语中却略带调侃。
              炎天倦倦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会,你骑马。我随你走。”
              千月抿了抿嘴,眯起眼笑道:“我可以教你。”她说着,拉过缰绳,轻轻一翻身,便骑上了那匹有些杂毛的马上,而她的手也向炎天伸出,柔声道:“来,你也上马。”
              炎天握住她冰凉的手,他握得很紧,却没有上马的意思。
              冬千月:“怎么了?”
              炎天:“我来牵马,这马是我向龙大求来的,好歹不能累坏了它。”与千月同乘一匹马,轻揽住她的腰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美事。
              但炎天此刻却只心疼这匹马,而拒绝了千月。
              他有别的想法吗?千月不禁心头一凉,但随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她知道她自己有些多心了,于是微微笑道:“好,那你替我牵马。我们回家。”
              晚风清冷而温柔,路上行人渐稀,炎天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在他身边,千月却觉得很温暖。直到路上已没有人。炎天才问了千月一句话:“你,打算和我在一起吗?”这次是炎天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了千月。
              千月听着炎天的话,却咬着嘴唇,不想说话,她的头又垂下。
              看着沉默的千月,炎天终于又道:“千月,无论你是否要和我在一起,我都不希望你继续在那种地方跳舞。那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那是一个泥池。”
              千月笑了,她只说道:“阿天听过‘出于泥而不染’这句话吗?”
              炎天却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我只是不想让你沾到一点的泥。”
              千月歪了歪头,笑道:“嗯,我们想的一样,我已想要离开那里。”
              炎天:“那明天便走。”
              冬千月:“明天不行。”
              炎天:“为什么不行?”
              冬千月:“明天若是离开,那这一个月,我怕是就打了白工。再给我五天时间。好吗,阿天?”
              炎天并不是个刻板而认死理的人,他沉思半晌,道:“五天并不算长。”
              冬千月:“嗯。可是之后,家里便不会有那么多钱了。”
              炎天:“我会打猎。”
              冬千月:“我不爱吃野猪肉。”
              炎天:“你爱吃什么,我就打什么肉给你吃。”
              冬千月笑道:“你没有城里那些厨子的手艺。你不怕我的嘴早已经养馋了吗?”
              炎天长长吐了口气:“然而你有。你做的菜比很多厨子好吃多了。如果你喜欢城里厨子的手艺,我赚了钱,便领你去吃。”
              冬千月:“那看来我离开那里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炎天:“我还想,我们要不要找个什么地方,开一个小酒馆,你说过你想当厨师。”
              冬千月:“哪里来那么多钱呀?”
              炎天:“可以打猎来赚,你比我精明,总能找到好地方卖些好价钱。皮毛有些时候比肉值钱的多。”
              冬千月苦笑道:“你一天就知道打猎。”
              晚风清冷,吹乱了她长而黑的发丝,炎天正看着轻抚发丝的她。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清亮而温柔,似乎已在想许许多多他和她以后的事情。
              她终于注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伸出手,道:“阿天,你也走累了,来,上马吧。”
              炎天:“这匹马,龙大说,他本要杀了吃肉的,我想既然我把它求了来,总要对它好一点。”
              这时那匹马立住不动了,呼噜噜地吐着气,千月抿嘴一笑,道:“傻瓜,这马龙大怎么可能杀了吃肉。”
              炎天:“嗯?”
              冬千月:“这是匹好马,一等一的好马。你放心,你上马累不坏它的。”
              那匹大马无精打采地瞪着炎天,似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
              炎天终于拉着她的手,跃上了马,轻轻搂住了她。
              千月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道:“咱们回家吧。”
              那马听了,便长嘶一声,奔向了“家”的方向。
              而炎天心里却多了一丝犹豫,因为这路上虽然已看不见人,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他一样。直到那花斑戏马疾驰,那种隐约浮现的气息才渐渐飘远,消散无踪。
              是他多心了吗?


              IP属地:辽宁17楼2017-05-01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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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之下】
                天已入夜,龙依然已从地道出城。
                明月高悬,隔着如雾般的轻云,洒下朦胧的光。
                龙依然那身华贵的紫衣在这朦胧的月色中,也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他背负双手,面带微笑,回头望了望他刚刚走出的那条地道。
                没人知道他已从自己的家里逃了出来,更没有人能追上他的步子,他很满意。
                他一甩袍袖,大步昂扬,便要出发——前往那个他本要去的地方,去挑战一位他已期待了很久的对手。
                可惜,他并没有走的太远。
                薄云渐消,月光清澈。
                而在清澈的月光下,却似忽然多了一层朦胧的黑影。
                龙依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却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此刻,他面前的黑影已化为了四名黑衣人。
                这四人都披着长长黑色披风,背着一柄长刀。
                龙依然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因为他们的脸都被连衣的黑帽罩住,阴影之中,只有他们的眼睛偶尔闪现出零星的光芒。
                “今晚夜色不错。”龙依然看着面前的四人,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样的夜,不去赏月。却在这里等人,岂不浪费的很?”
                没有人看月亮,四双眼睛都在盯着龙依然的手。他的手很快,据说,他想杀人时,只要抬一抬手便足已置人于死地。这四个人只是来等人的,却并不是来等死的。奇怪的是,这四个黑衣人只是拦在龙依然的面前,既没有拔刀的意思,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其中一名后背微驼的黑衣人应道:“我们的确是来等您的。”
                龙依然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你最好记住,我不但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等。”
                “还好,我在赏月,不是在等你。”这句话并非龙依然面前四人所说,龙依然循声望去,才见不远处的树上,竟也有一黑衣人,他打扮和这四人相仿,却未带帽子,所以,龙依然可以清楚地看清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和他已盲的右眼上那条长长的刀疤。他这面相在月光下望去竟有些可怖。
                而这胡子拉碴的大汉,竟真的举头望月,似在欣赏月色。
                看见这人,龙依然才捏紧了拳头,冷声道:“黑江一夜雪 刀主 周普?”
                树上的独眼人终于低头看向龙依然,他的独目里神光闪烁,忽地说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字:“左?”
                龙依然的脸色略微变了变。而那独目刀客自树上跃下,两脚落地却不带起丝毫尘土,显然轻功已修炼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他似乎自言自语般地抱怨道:“枉我做了这么周详的准备,提前将赤北全城分布的密道探查清楚。没想到,还是让他逃了。”
                龙依然笑道:“逃了?谁逃了?”
                周普却只叹息着对那四名刀客道:“你们可记得龙家门外贴着四个字?”
                一名高大的刀客思索片刻,便道:“我忘了。”
                较为年轻的刀客却应道:“若属下未记错,应是‘龙行左路’四字。”
                周普道:“不错,龙已成左,早已离去。我们拦住的是左,而不是龙,对吗?”独目刀客虽然看似在回答年轻刀客的话,但他的独目此时却正看着龙依然。
                龙依然摊了摊手,身上的紫色衣服开始变得漆黑如墨,黑影散去,他整个人都已完全改变,面前的人,瘦削,结实,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
                这人正是炎天的兄弟,与他一起在龙依然处习剑的左,左一抱拳,道:“周普大哥是如何识破我的?”
                周普:“一是从你眼瞳的颜色,他的眼睛,比你明亮的多。而你的眼睛却太灰暗。二是他时常掌握着一串佛珠,十七颗深紫色的佛珠,你却没有。”
                左:“周普大哥果真是细致入微。之前,听说是周大哥推荐炎天向龙大习剑,我才有得见龙大,习得剑术的机会,一直未曾与周大哥道谢,却未料到第一次见面却是这种方式。”
                周普也一抱拳,道:“好说,好说。今日拦在这里,也实属无奈之举。还请贤弟海涵。”
                左:“只是龙大想与剑圣孔老前辈决斗,并非心血来潮,他准备此事已有三年之久。而龙大也知道黑江一夜雪各位前来阻拦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他说各位是他的朋友,他不想与周大哥几位起了干戈,才出此下策,先行离去。”
                周普:“哎,我有个疑问,他是从何时离开的?”听到周普这句话,那四名刀客中,那个微微有些驼背的人轻声对身旁的年轻人道:“难道从一开始我们监视的便不是龙依然。”
                那个年轻人摇了摇头,道:“可是,除了龙大买药回去,便一直没离开过那里啊。难道是炎天去拜访时,他扮作龙依然离开的吗?”
                左冷冷看着那年轻人,一字字道:“在门上贴了那四个字时,‘我’便一直扮演着龙依然被你们监视。”
                周普:“哦……龙依然在将那大量的黄金交到‘赤北城’中各家住户时,趁着人员的大量流动,与你曾接触过,‘龙’已成‘左’走了,即是龙行左路之意。对吗?”
                “不错。”
                “看来你们就是趁那个时候,用你掌握的影之术,互换身份的。”
                “我的影术向来很完美。”
                “的确,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怕是我也难辨真伪……只是我当真未料到,在我等查明赤北城处处暗道,与散去之人所买药材为何时。这条龙竟用了两次金蝉脱壳之计。一次扮作你。另一次则让屋内所藏之人扮作他,留守在家,一直做出尚未离开的样子。”
                左微微一笑道:“龙大行事,向来缜密,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
                周普:“你说。”
                左:“周大哥是怎么知道我们购买的是什么药材,那些药又是做什么用的?”
                周普:“贤弟可能有所不知,我在被人称为‘刀客’前,便已经是江洋大盗了。‘邪王八千大盗术’的名号,你或许也有所耳闻吧。”
                左:“天下第一的传奇盗术,那想知道我们买的什么药,恐怕便也不是太难了。”
                周普:“唉,贤弟,区区盗匪之名何足挂齿,你可知道龙依然这次的对手,可是剑阁唯一一名‘无色玉’的持有者,孔凤秋?”
                左:“我知道。”
                周普:“高手相争,非同儿戏,剑招必定拼尽全力。如此,两人难免有一个会死。”
                “但那是龙大的选择。无论是谁,都没有理由操控别人的人生。”
                “……但你应该明白无论龙依然是胜是负,这一战他绝对都难逃一死。”败,龙依然固然难逃一死。若胜,龙依然杀剑圣,则剑阁必定会追杀龙依然至天涯海角。依剑阁天下剑士总盟的实力,想杀死一个人,总不会太难。左想到这些,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沉思片刻,道:“……他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我也改变不了。我想,他决定离开时,已考虑过这些事情了吧?”
                “就如同一开始时,你所说的,我们本就拦不住他。”周普又是一声长长叹息,道:“所以,我今天拦他,本来就是带给他改变主意的理由。”
                “什么理由?”
                周普:“这理由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将炎天推荐给龙依然,让他成为龙依然的弟子。”
                左:“炎天?这件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普:“你附耳过来。”左靠近周普,周普也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但是左的脸色却完全变了。
                左:“你……不是在骗我?若是如此,炎天本会将此事告诉我的,我是他的兄弟。”
                周普:“兄弟之间,也难免会有些秘密的。何况炎天本身就是个很低调,很沉稳的人。”
                左咬紧了牙,死灰色的眼冷冷盯着周普,道:“这小子竟然将这件事瞒了如此之久.....”
                周普道:“我告诉你这秘密,就是为了让你告诉龙依然。你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左只摇了摇头,道:“恐怕已晚了,但我的确应该去试试。周普大哥,就此告辞。”左身后忽然张起一双黑色的羽翼,然后他一跃而起,冲天飞向远方。
                周普望着他飞去的影子,背负双手,叹了口气,道:“希望他还赶得上。”
                那年轻刀客忽然道:“刀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周普:“你说。”
                年轻刀客:“你说的秘密,本就是炎天与龙依然的事,为什么左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告诉他?如果他不去,那我们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而且,就算他去了,龙依然会为了这个秘密,放弃掉准备了三年的决斗吗?”
                周普笑道:“这只因为左和炎天是兄弟。他可以为了龙依然大费周折,当然也会为了炎天这么做。而龙依然看似冷漠,却太注重亲友之间的情谊,否则老爷子也不会大费周折,如此安排炎天到他的门下了。”
                年轻刀客:“就这么简单?”
                周普:“就这么简单。”
                年轻刀客低声道:“但是像他们这么活着,不会太累了吗?”
                周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正如他刚刚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无权去干涉。”


                IP属地:辽宁19楼2017-05-03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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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剑之耻】
                  黄昏时,炎天已将一天打到的猎物换成了钱。
                  千月虽然不太喜欢山猪肉,但喜欢这味野味的人终究还是有的。
                  马,已给了冬千月,炎天已没必要接她。但想起昨天去往龙依然处,那些若有若无的气息,想起为千月牵马时,那些隐约的追踪者,他就开始不安起来。
                  这些人是为龙依然来的?还是为了冬千月来的?
                  反正终究不可能是为了炎天来的。
                  因为他很少得罪人,最近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虽然不情愿,但他又不得不联想起将冬千月自血泊中救起的场景。
                  倒吊的赤裸少女,满身的鞭痕,近乎死亡的呻吟。
                  那天,如果不是他刚好自路边路过,她已死在了那棵树上。也正是自那之后,她才与他住在一起的。
                  那件事,应该有一年多了吧,至于折磨千月的人,他能猜出大概,却从没有正式向她问过。一来,是因为那是她个人的秘密,如果想说,她便一定会告诉他。二来,他实在觉得那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具有冲击力——他在救下她后,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他不想再提到那件事,再对她造成伤害。
                  坦白来说,炎天知道冬千月的名字颇有忌讳,无论是名字中代表一流高手的“千”字,还是寻常女子都绝不敢用的“月”字——月,本来就是暗杀组织“天月门”中,拥有最高级别的杀手,才可以放在名字里的。
                  由她的名字、遭遇以及生活中显露的些微蛛丝马迹,他推断她便是“天月门”的叛逃杀手。
                  若真是如此,那些人莫非已追来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千月出什么事才好,他想起了这件隐忧,但更多的却是昨天晚风中,他怀抱着千月柔软的腰肢。
                  他决定再去接一次千月。无论哪件事,他都该再去接她一次。
                  炎天身上的灰布袍子虽然洗的很干净,但边缘已经破烂。身上佩戴的剑上也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对于很多剑士来说,宝剑上不佩戴剑玉,就和出门不穿裤子没什么区别。现下的风气,若非剑阁的剑士,而一定要配剑,要么把剑藏起来,要么在剑上悬挂一些奇怪的配饰。
                  像他这身扮相,如此配剑,实属罕见。
                  所以,他一进城就有两名剑士拦住了他,两名剑上佩玉的剑士。
                  炎天当然已注意到他们的剑玉,所以,当他们朝他走来,他便站住,等着他们说话。
                  “你是来干什么的?”身着黑衣的剑士,语调急促而严厉,喝问着炎天。
                  炎天这才自他剑上黑紫的剑玉上转向他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很方正的脸,眼神中透着急躁,他的手一直握在剑上,好像时刻准备拔剑将人捅死。
                  炎天:“我来接人。”
                  黑衣剑士:“接什么人?”
                  炎天:“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
                  黑衣剑士“仓郎”一声拔出宝剑,剑光闪耀,直顶着炎天的咽喉。炎天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动。只看了眼这柄剑,又转而望着黑衣剑士的脸,道:“这柄剑实在很漂亮。”
                  黑衣剑士:“嗯?”
                  炎天露出一丝微笑,道:“这么漂亮的剑,应该挂在家里当摆设。若拔出来吓唬人,就显得欠些火候了。”
                  黑衣剑士怒道:“你不信我敢杀了你?”
                  炎天轻轻扫视着四周,周围有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们,炎天微笑道:“我有没有拔剑?”
                  黑衣剑士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拔剑。
                  炎天眯着眼睛又笑道:“那,你能不能杀我?”黑衣剑士的手气的都在抖,似乎随时都可以洞穿炎天的咽喉,这时他身旁一位黄衣剑客才出手押住黑衣剑客的手腕,笑道:“郭魁,你太冲动了。”
                  那黄衣剑客道:“城内住着许多达官显贵,你也知道,我们剑阁,要维护各地治安,你带着剑。却不是城里的人,我们总该问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炎天一抱拳,便道:“如此,我是来接个女孩回家的,现在已到了她该回家的时候。”
                  黄衣剑客目光闪动,道:“女孩?哪里的女孩?”
                  炎天这时已感觉到有点不适,任何人像被人当做犯人一般审问都会感觉不适,但他还是说道:“玉芙蓉的冬千月。”
                  这时黄衣剑客和黑衣剑客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黄衣剑客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便是冬千月姑娘请来的。”
                  炎天:“嗯?她为什么要请你?”
                  黄衣剑客:“她是‘玉芙蓉’的头牌,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你和她有什么关系,昨天你来接她,她已和玉芙蓉中的人解释,你是她的马夫。”
                  炎天心头莫名一凉,但神色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道:“看来她怕我影响了她的名声。”
                  黄衣剑客:“其实,喜欢上一个漂亮的姑娘,麻烦总要比幸福来得多。我希望你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炎天微笑道:“我不喜欢麻烦。”
                  黄衣剑客:“识时务的人总是十分招人喜欢。”
                  炎天又道:“但我如果一定要去接她回家呢?”
                  黑衣剑客 郭魁这时已一欠身,回腿一脚踢向他的剑,炎天仍然是动都没动,他就看着郭魁一脚踢飞他的剑,把它接在手中,把剑拔出扔在地上。
                  郭魁这时冷笑道:“我已替你拔出了剑,只要你把剑捡起来,我就可以杀了你。”
                  炎天盯着自己的剑,黄衣剑客和郭魁也转眼看向他的剑——那剑上已被灰烬覆盖,剑刃也似锈蚀严重,一点锋芒也看不见。
                  四周已有人发出笑声。他的剑上不但没有佩戴配饰,就连剑本身都如此老旧、迟钝。他人的贫苦,往往足够令人嘲笑,尤其当这个人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炎天长叹了口气,道:“女人如果变心。除了已厌恶她的伴侣,必是已有了更大的诱惑。我现在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魁厉声道:“你为什么不先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看看你哪里配的上那样的女孩?人家跳一支舞赚的银子,足够你在山上打上一个月的猎。何况,她的老板 张立,不仅年轻多金,对她也要比你好的多......”郭魁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黄衣剑客已经拽了拽他的袖子。
                  提起千月的老板,炎天又想起了前两日忽然不再接送千月的马车。想起晚风中,一直追随着他的幽暗身影,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冲着千月和龙依然来的,他们的目标就是他。
                  炎天指了指地上的剑,向黄衣剑客问道:“这样一柄剑,你觉得能杀人吗?”
                  黄衣剑客摇摇头,道:“他不仅不能杀人,而且连捡起来的必要都没有。”
                  炎天摇了摇头道:“属于我的东西,我始终要留着,无论它是好是坏。但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却从来不会强求。”说着炎天低下头,在郭魁指着他头顶的剑下,捡起了自己的长剑和剑鞘。
                  郭魁的剑最终没有刺下去,因为炎天已转身离开了城,他已准备回家,等着再次见到千月时,把一些事问个清楚。
                  不过他也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需要问的太清楚,也没有必要问得太清楚。


                  IP属地:辽宁21楼2017-05-07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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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家可归】
                    等到炎天到家时,他才知道千月已永远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了。
                    他的家,那座小楼,已被人拆了。现在,那规整的屋宇已成为满地的碎木。
                    拆他家的人还在,一名身着灰衣的剑士,七个拿着大锤子的工人。
                    炎天深吸了两次气,才终于没有拔剑。他轻轻咳了一声,那名剑士便回头,道:“你好?”
                    炎天道:“我还好,我想知道这座楼哪里不好了?你们为什么要拆了它?”
                    灰衣剑士道:“因为这里本是属于剑阁的土地,有人私占了这里。屋子不仅要拆,还要因为私自占地,赔偿一部分的银子。只是那家人不在,所以,赔偿的事情,便也算了。”灰衣剑士说这些话时,一直在看着炎天。
                    炎天:“这屋子便是我的,需要赔给你们多少钱?”
                    灰衣剑士显得很吃惊:“哦,这里便是你的家?”
                    炎天:“是的。”
                    灰衣剑士:“我如果是你,我现在已经离开这里,还能省下一笔钱。”
                    炎天:“我不能走,我总该知道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们有没有拿出来。”
                    灰衣剑士正色道:“我们只是来拆除违规建筑的,并不是来打劫的,你的东西,还在你的屋子里。”他这话说的简直让人想杀了他,但是炎天却微笑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我只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回来再拆。”
                    灰衣剑士:“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再说,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是避开你拆除这里的,你现在就在这里不是吗?”
                    炎天:“有道理,我应该赔给剑阁多少钱?”
                    灰衣剑士:“十两银子。”
                    炎天指了指那片碎木头,道:“好,屋子里有十两银子,你们大可以翻出来拿去。”
                    灰衣剑士:“你身上没有?”
                    炎天:“我身上没有。”
                    灰衣剑士:“你如果没有钱,我们只能请你回去。”
                    炎天:“我现在已不能离开这里?”
                    灰衣剑士:“我刚刚已希望你能离开这里。现在却已太晚了。”
                    炎天看了看将要黑下去的天,道:“这里虽不是荒山,却也很少有人来。你似乎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家,那么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灰衣剑士:“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炎天:“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这里的确没人能证明你或是我,做过任何事情。好比你曾经在这里见过我。好比你曾来过这里。”炎天漆黑的双瞳,忽然升起一缕焰火。
                    灰衣剑客看见他火色的瞳孔,手心里莫名多了些汗。他低下头时,看见炎天的手已搭在他的剑上,灰衣剑客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本是来秉公办事的,本就不想为难任何人。”
                    炎天:“我明白。而且这时候,还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谁都不会太高兴的。”
                    灰衣剑客:“是了,只是兄弟,这屋子已拆了,今夜你要住在哪里?我这也是考虑到你没处去,才想请你回去坐坐。要么,这里有些散碎银子,你先拿了去花?”说着,他把手伸到怀里,真的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
                    炎天抱拳道:“不必,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IP属地:辽宁23楼2017-05-10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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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衣剑士:“所以,你并没有把他带回来?”
                      灰衣剑士:“他既没有阻止我拆他的家,也没有把任何东西带走,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我根本没有理由将他带回来。”
                      黄衣剑士:“我听说,他曾要拔剑伤你?”
                      灰衣剑士:“绝无此事。”
                      黄衣剑士:“所以,现在他彻底失踪了?”
                      灰衣剑士:“无论他去了哪里,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已和我没有关系。”
                      黄衣剑士:“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秉公办事的人。”
                      灰衣剑士:“呵呵,正南兄,我还有许多公务需要打理,我就此告辞了。”
                      黄衣剑士 周正南:“多谢覆海兄,请慢走。”
                      城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玉芙蓉中的一个端茶送水的伙计,正在和一个舞女说话。
                      舞女:“这种事,为什么偏偏要我来?”
                      伙计:“小姐您别生气,那出舞蹈也只有您跳过,您不来,事儿办不成啊。”
                      舞女抱着胳膊,冷哼道:“现在那角儿不都给了冬千月了吗?真不明白,她一个再过几天就要滚蛋的丫头,怎么这么招人待见。”
                      伙计:“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小点声,老板可不是叫咱们出来玩的。一会儿那人来了,您可千万别乱说话。”
                      舞女提高了音量:“我怎么就乱说话了!千月那丫头,总想着要去找那个山里的猎户,简直八匹马都拉不住。老板真是鬼迷了心窍,偏偏想了这种下三滥的方法留住她。”
                      这时,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忽然从对面的墙上翻过,那人的步子极轻,脸上罩着一方白色面具,他一眨眼就到了那舞女的身边。她被这人的速度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便挨了记耳光,“你说谁下三滥呢?”这人的声音又沉又稳,白色面具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舞女,那舞女吃疼,却也不敢多说半个字,指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伙计趁机挡在舞女和那面具人的身前,弯着腰,脸上带着笑道:“误会,误会,她刚刚骂的是小的。您老千万别生气。这些,是我家老板给您准备的见面礼。”伙计说着,便从包裹里取出两锭银子,交到那面具人的手里。
                      那面具人冷哼一声,道:“你家老板好阔绰的手笔。”
                      伙计满面堆笑道:“只要您事情做得漂亮,老板说还有银子孝敬您。”
                      面具人:“好,那么,你便再具体说说我该做些什么吧。”
                      伙计:“就是让你在舞台上,跳舞时,装作无意间刺伤和你对舞的女孩。这一剑既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这一剑刺下,至少要让她养上半个月,却不能要了她的性命。这件事,那时我已和联络人说的很清楚,所以,他才会派您来。”
                      面具人:“嗯。只要你们把其余的事情安排好,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办就好。”
                      伙计回头,伸手摇了摇那个舞女,道:“大小姐,你没事儿了吧。”
                      那舞女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哪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伙计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道:“没事,别怕。”然后对着那面具人道:“具体的舞蹈排练,就由她来教你,何时出手,还请大爷您自己决定了。”
                      面具人:“嗯。时间不多了,那丫头,你就将你们的舞蹈大体和我讲一遍吧。”
                      舞女:“嗯......我这就演示给您看。”


                      IP属地:辽宁24楼2017-05-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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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面具的杀手,将那舞女教的每一个动作都已记牢。
                        然后他便离去。
                        他行走的路线很特殊,越黑越冷的地方,反而越像是他的栖息之所。
                        没人愿意接近黑暗和寒冷的地方,所以这两者反而成了他的保护。
                        只是今天,他在一条小巷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并不是因为空气突然变得冰冷。而是一种猎物被猎捕时,产生的本能反应——恐惧。
                        他驻足,回眸,然后便看见了炎天。
                        他冷冷道:“小伙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杀气?”
                        炎天摇了摇头。
                        他的语音更冷:“你知不知道杀气是什么?”
                        炎天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五指并拢,看起来满是恭敬,他轻声道:“请,请讲。”
                        他长叹了口气,道:“杀气,便是你在某个时候,某个地点,在某些人或者事物上闻到了足已令你‘死亡’的气息。”
                        炎天点了点头。
                        他又道:“我在你身上,便闻到了杀气。你是不是‘一剑断三江’严城?”
                        炎天皱了皱眉,道:“你认识我?”
                        他立刻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也完全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在这里,一定有事要找我。”
                        炎天这才将手伸入破旧的披风,取出一块散碎银子,道:“我请你办件事。”
                        他看到这块银子,略微有些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炎天:“别人收了我的钱,替我做事,我才放心。”那白面杀手只好收下他的钱,他才悠悠道:“我请你陪她跳一支舞,却不要动你的剑。可以吗?”
                        “这......”
                        炎天微笑道:“我这是为了你好,而且你已收了我的银子。”
                        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跳舞当天,我自然会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IP属地:辽宁25楼2017-05-16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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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立】
                          炎天真的是为那白面杀手好,也是为了冬千月好。
                          因为冬千月的刀很快,如果有人突然要伤她,她很可能不小心要了对方的命。
                          当曲终人散,玉芙蓉内大量的看客缓慢地涌出时,炎天放心了。这最后的一天,的确过的平稳安定。
                          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也正是他要进入玉芙蓉的时候。
                          他来接冬千月走。
                          只是门前,仍然挡着一个人,那个那天拔出他佩剑,丢在地上的剑士,郭魁。
                          炎天等了他很久,却没有感觉到他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郭魁是给张立看门的,他虽然本来就是张立的下属,但在剑术和剑气方面却很有造诣,不同于张立,他是凭借真才实学拿到的剑玉。
                          纵是如此,他仍然很佩服张立,因为张立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嫉妒过他,还为他大摆筵席,那一日,张立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在剑术上有如此造诣,真是我张家的荣光。”
                          郭魁握着他的手时,感觉张立将他当做了兄弟。
                          所以,张立无论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出马,第一个为他摆平。他觉得,这是他的荣耀。
                          所以看见炎天要走入玉芙蓉时,他已拔出了剑。
                          炎天并没有停下他行进的脚步,郭魁的剑就刺了出去,刺向炎天的肩头。
                          只是交错之间,未来得及有半句言语交流,那柄快剑刺空,而郭魁的后脑重重地挨了一记手刀。
                          炎天吹熄左掌上零星的火星,看着郭魁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十多双眼睛目睹了这转瞬即逝的变化,然后人们四散奔逃,炎天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大步地走向玉芙蓉内。


                          IP属地:辽宁26楼2017-05-16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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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无玉的剑客 更新结束。我们下一章再见。


                            IP属地:辽宁40楼2017-05-23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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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花剑气】
                              玉芙蓉内,张立正在向冬千月做最后的告别。
                              她实在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清楚明快,性格温暖和善,做事认真,很少抱怨,专情,又不愿意伤害别人。
                              张立在与她说话时,她不仅没有表现出厌恶,反而表现的比以往要热情些。只不过张立也明白,她既然选择了离开,他便并不在她的心里。
                              “这些银子收好。”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张立并没有表现出软弱怯懦,他只是交给千月一打银票,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握住千月的手,他虽是这大舞厅的老板,却并非轻薄的人,只是他心仪的女子这次若是离开,这一生便不可能再次相见了。
                              经历的离别越多,便知道再见的承诺,在现实面前多半都是空谈。
                              他还有他的事业,他并不是那种为了喜欢的女人可以舍弃自己事业的人。何况这个女人本来便不喜欢他。所以他的手握的更紧。
                              千月看着他的手,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他只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是冰凉、柔软的。凉的他几乎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并不是因为冰冷,而是因为一双恶虎般的火瞳,正自门外冷冷地盯着他,杀气破门而入。
                              然后张立便看见了炎天。
                              这杀气并没有持续的太久。因为炎天已看见了一个女人,也只有这个女人能使他的杀气消散。那女人正是冬千月。
                              她看着他时,表情虽有些惊讶,一双如水的眼睛却依然美丽。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熄灭炎天心中燃烧的烈火。炎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她的时候,他心中的种种怀疑,似乎也在一瞬间便已消失不见了。
                              虽然有很多人还在看着炎天这个不速之客,但炎天的眼中已只有千月。见到她时,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用一种并不算太大,也并不算小的声音,问道:“千月,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这一句话问得很唐突,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依然在看着他的时候,对一个女孩子问出这样的话,连千月都没有想到。听到这句话,千月本该恼怒,因为,这已不是炎天第一次问千月这种问题。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这件事呢?
                              冬千月没有生气,她明白,炎天之所以会问她,只是因为他这段时间遇到过太多的挫折,受到过太多的欺骗,一个人的经历,往往会令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产生改变,千月已与他生活很久,她知道他之所以住在山林之中,一定是经历的痛苦实在太多,一定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
                              她清楚,他会问她,只是因为他一直很自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配得上千月的男人。千月也明白,这几天来,炎天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现在并不是纠正他世界观的时候,更不是让他自信的时候。她知道,若想和他在一起,现在最该做的,只是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已。
                              她抿了抿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美丽的眼睛就柔柔地凝视着炎天的眼睛,淡粉色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她还未开口,却被另一个人说出的话打断。
                              “你凭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你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吗?你能给她幸福吗?你有资格爱她吗?”说话的人话说得很缓,每问一个问题,他都要停顿一下。似乎出自于他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刀,他一定要看见第一柄刀刺入之后,再刺第二刀。
                              炎天抬眼望去,看到了他。
                              他是一个并不高大,却很有威严的人。他的衣着看似朴素,用料却极为考究。他的人站得笔直,就像一杆标枪,他很富有,但却并没有沉溺于富贵之中。这样的人,就算你明天让他一无所有,几年之后,他仍然会变成一个富翁。
                              这人正是张立。
                              冬千月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她担心炎天会因为张立的话误会。她没有告诉炎天任何有关张立的事,本就是害怕他误会!而张立的话,对于一个不自信的人,的确像是一柄柄尖锐的刀子——炎天的自卑,本是千月此时要回避的事,这只因为她知道炎天爱她。张立不是千月,他虽然已答应千月离开玉芙蓉,但是在见到炎天时,他说的话,仍没有给炎天留下任何余地!
                              他说出这些话,就像是要将炎天推下悬崖。
                              冬千月已不自觉地将双手攥在胸口,可是炎天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现在他眼中又多了张立一个人,如此而已。他进门时,站得就不算很直,见到张立笔挺的站姿,他也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意思,他仔仔细细地听着张立说完每一个问题。
                              只是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给她这些?我并不欠她!”他的回答简单干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千月听到他的话,只觉得身子微微颤了颤——因为炎天那种难以形容的魄力。炎天顿了顿,又道:“我要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喜欢她。她若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她的事便与我无关。更何况,我和她的事与你本无关系。”他瞥了一眼张立铁青的脸,便不再看他,炎天再次与千月四目相对,他一字字道:“千月,我在等你的答案。”
                              他,如果自卑。本应该听到张立的话就该受伤,本该故意昂首挺胸,站得直一些——至少要比张立站得直。可他没有——“我来找她,只因我爱她。”他的感情很简单,简单到不掺杂任何其它的东西。千月脸上已没有笑容,因为她忽然觉得对一个如此坦诚的男人,那种伪装的微笑似乎完全是多余的。
                              千月嘟了嘟嘴,道:“哼,当然是愿意。不过,你总这么问,我可不太高兴。”千月走到炎天面前,炎天的目光也变得温柔,“对不起,因为发生了很多事,那么......月儿,可以和我走吗?”炎天顺手整理着千月的衣服领子,千月抬着头,看着炎天,眨了眨眼睛,问道:“现在?”
                              炎天点了点头:“嗯,现在。”
                              千月俏皮地笑了笑,而看见她笑容的其它舞女,却都感觉很惊讶,因为在她们眼中,千月一直是个端庄的女孩。谁都没有想到,在炎天这个看似平凡的男子面前,千月竟会有这么大变化。炎天就好像是一柄钥匙,只有他在,千月那丰富的情感才会展露无余。
                              张立当然也看见了千月在炎天面前的这种变化,他还记得自己曾无数次讨好过这个他喜爱的女孩,但她脸上只有那种很礼貌的笑容、和他保持着同样礼貌的距离。看见她今天脸上露出的微笑,张立就已清楚自己已完全失败。
                              千月对着张立微微颔首,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今后,我不会再来了。你多保重。”她的声音很温柔,但她的言语中非但没有温柔而且没留下任何余地。“我不会再来了。”这就是她最后留下的话,她的话,斩断了张立的所有幻想,那恐怕是张立仅有的幻想了。
                              “等等!”张立沉声怒吼,声音并不大,但他的声音之中已有杀意。
                              炎天和千月都在等,等着张立的下一句话。
                              玉芙蓉的大厅中,本就不只他们三人,但这一刻,在张立的怒吼声中,四周已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张立忽然将外套脱掉,里面是一身青蓝色的劲装,但最吸引炎天目光的却是他左手上紧握的铁质盾牌。
                              剑出鞘,剑已在张立的手中。
                              “千月,你一直说,这个男人是你的归宿。我今天就替你看看,他有没有拥有你的资格!”短短的一句话,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张立说这句话时,冬千月只觉得张立有些无理取闹,她并不喜欢张立,而且,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早已表明了态度,她喜欢的人,只有炎天。
                              张立,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我证明我爱的男人,有没有爱我的资格呢?这是她的意思,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她虽然不喜欢张立,但她知道张立是喜欢她的。
                              千月已决定留给张立最后的尊严,一个身为剑客的尊严,但在此之前,她还要确认一件事。炎天虽然是她的爱人,但这件事她还是要首先争得炎天的同意,此刻她已拉住炎天的手,轻声道:“阿天,你愿意出手吗?”
                              炎天看了看张立,又看了看千月。直到现在这件事情的始末他还并不完全清楚,但千月回答他时的坚决,那其中定然没有任何欺骗,一切的疑虑已消散。
                              张立负剑而立,挺直的身躯,仿若标枪。他侧目望向炎天,冷冷道:“出你的剑”
                              炎天看着这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男子,心中也生了厌恶——这人虽生的一张正人君子的面孔,做的事却无耻之极。且不论借千月之口将他挡在城外,又拆了他的家。单说为了留下自己心仪女子,便要请来杀手将其刺伤,又怎是良善之人的所为。
                              现在,千月明明已要与他走了,他却又要出剑阻拦。
                              炎天淡淡道:“那天在城外,派人拦截我的两个剑士,是你的人手?”
                              提到这件事,张立仔细一想便已想通,那多半是自己的下属 郭魁。
                              他是个什么事都要替他出头的人,为他做事,替他分忧,已几乎是郭魁的人生意义。其实张立并不需要他这样做,却实在害怕如果将自己的意思表述错误,会伤害到这个自尊心很强的下属。
                              张立又想起了这些天,他听千月所说,炎天的屋子被人拆了的事情,看来炎天已将这些事完全当做是他做的。
                              但他并不想解释,他虽对“灵”的操控并不擅长,但一直以来辛苦修习剑术,并不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向人解释的。
                              张立只道:“拔你的剑。”
                              炎天此刻杀气凌厉,倘若张立能轻松纵控灵力,便能感觉到平常剑士能察觉到的危险,可他偏偏只修习剑术,他的剑玉也完全是靠特殊手段得到的。
                              所以当炎天准备给他最后一次退路时,被他轻易地拒绝了。
                              炎天亮出腰间的剑,那是一柄看起来锈蚀严重,灰烬丛生的剑,他说道:“此剑已锈,请借我一柄剑。”张立摆了摆手,身边立刻有人为他奉上一柄剑。张立将剑丢给炎天,剑落地,炎天低头,捡起了那柄长剑。
                              那柄剑虽然锋利,但只不过是凡铁,可握在炎天手中时,便好像与炎天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谁也说不清那联系到底是什么,张立只知道,当他握剑在手时,他已完全平稳了下来。
                              他本人已经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别杀了他。”千月的声音依然很轻,轻的似乎只有炎天才能听见。
                              “我有分寸。”说完四个字,炎天便大步向前,走向张立。


                              IP属地:辽宁42楼2017-06-10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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