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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曳浅年】折枝〔SR/短/悲喜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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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前段时间在新兰吧首发的文。
可以算是飞雪的第一篇短篇新兰。
大概是读了一些文有点感触,快要迎来高二的等级考和高三了,想要写一篇纪念一下。
番外一定会有,但没有确定的安排。
欢迎阅读。这是我心中的新兰爱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02 23:22回复
    1
      二十八岁的毛利兰接受求婚的时候已经心如止水。烛火摇曳,映着她平静的脸,好像是站在世界之外读一个故事。故事里的木村界单膝跪地,手掌里托着一枚闪亮的钻戒,说,“兰,嫁给我。”
    她眼神微敛,抿了抿嘴,怔了片刻,一年前的一次宿醉如在眼前。男子凝望着她,那双眼睛和他做过的事情一样温柔而内敛,脸上没有激动或忐忑,有些令人生疑。“好。”毛利兰突然飞快地开口,不等木村站起便抢过戒指套上左手的无名指,“谢谢你。”
    她由衷地想,真诚而残忍地说:谢谢你。
    她只顾着下定决心,没有看见男子的表情,从错愕,到惊喜,到无奈,到苦涩,有一丝犹豫却眼神坚定。木村界握紧了她的手,一片冰凉,没有挣扎,心里潜伏的愧疚刹那涌现在眼底。
    毛利兰依然没有看他,于是那一顿晚餐就这样过去了。她没有想过要摘下戒指或是挣开男子的手,就像她没有想过自己会答应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求婚。那一瞬间她没能属于自己,若说是赌气,她早已过了少女的年纪;若说她已经全然放下,怕是任谁都不会信。
    二十八岁的毛利兰真的长大了。十七岁的她原地踏步了三年,等待没有使她加速成长,而是把她长久地禁锢在十七岁的那一年。生活只是不断重复的梦境,他离开,他到来,他归来,他再度离开。她很快乐,虽然不是每分每秒的快乐,为一个电话、一个承诺而欣喜,为一句模糊的告白和一个不合格的情人节礼物脸红。她早早地安静下来听时光轻敲磐石的声音,早早地把生命抛到绝境的悬崖峭壁上,早早地担负起不属于少女的心情和责任,但她一点都没有长大,或许是因为身边围绕着孩子们?或许是因为有那个亲弟弟一般的眼镜小鬼?连毛利兰自己都不知道,那三年的停滞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二十岁的毛利兰迈出了意义重大的一步。二十岁那一年生活尚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又一年的五月四号,她才发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了。大学里她除了选择的法律专业,还忙于自学外语和学生工作,空手道也没有放下,几乎要三四个月才能抽空去那间鬼屋打扫,完工后不待片刻便又匆匆离开。她和昔日的闺密大小姐分开了,隔三差五的约见或通话让她们的友情始终保持新鲜,但同时不再有人总在耳畔提起那个人和他们的事情。于是过了一整年,她才腾出时间好好地去想那个名字,那个人。她还是流泪了,也许是因为没有鲜艳却极易枯萎的惊喜,也许因为没有短暂归来又绝尘而去的那个人。无论是泪水还是优惠,都如同昙花一现,她很快继续上路。
    毛利兰就是这样踩着自己用时间堆砌的阶梯,走上这条路。左手边有多罗碧加,伦敦的大本钟,身着黑衣的骑士,足球场和黄昏的奇异恩典。右手边是喷泉倒计时,莱辛巴赫的约定,还有反光镜片下的承诺。这条路铺满等待,时间缓慢到了难熬的地步。她流着泪,无奈的走着,却甘之如饴。
    而在毛利兰的第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两年里那个人销声匿迹,连同另一个名为江户川的孩子一起——好像他们都从未出现过。毛利兰驾轻就熟地忽略掉某些必然的联系。似乎法律系的优等生每一天都犯下了作为律师不可饶恕的错误。
    梦一般地少年们,在她的错误里分道扬镳。
    某一天她确实做了一场梦,梦里她无休止的等待在十年后终结,二十七岁的少年带着十七岁的活力和十年的伤痕归来。那一个夜晚她灭去所有的灯光,没有蛋糕,只有几束摇曳的烛火。敲门声响起,你打开门,那个人就在那里。
    “哟,兰。生日快乐。过生日没有蛋糕可不行呐。”
      他提起手里的巨大纸盒,那一刻满天星辰失了颜色。
    工藤新一,归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02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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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词汇发不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02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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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毛利兰没有刻意遮掩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事务所的每个角落。她立刻发信息给父母,告知自己接受求婚的大新闻。父亲似乎除了惊讶还有些什么别的心情,母亲回复说周末一起吃顿饭吧。
        上大学之后毛利兰就搬出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好像随着父亲母亲的重归于好和眼镜小鬼的离开,这个地方并没有太多她必须留下的意义。虽然多年的生活让她对那玻璃上的几个大字颇有眷恋,不过二十四岁的时候毛利侦探事务所便彻底停业了。毛利兰诧异地向父亲询问缘由,却是母亲接过话说:“我要搬过来住,他就别再当侦探了,给我回去做警察。”显然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毛利兰权当这是母亲终于原谅父亲的标志,也就笑着打趣,不再过问。
        一个看似稀松平常的决定居然在侦探界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当初三年里毛利侦探的光辉事迹已经太过深入人心。好在妃律师的强力登场把群众心里的问号压了下去,毛利小五郎再度回归了刑警生活。在目暮的坚决要求下,毛利侦探虽然退居二线,却应付着诸多棘手的疑案,慢慢戒了酒瘾,倒也又有了几分当年沉睡时的风度。
        毛利兰掏出钥匙,娴熟地打开了昔日侦探事务所的大门。熟悉的布局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还背着书包提着晚饭的菜回到家。不过安静的电视和整洁的茶几,还有父母多了些皱纹的面孔还是将她拉回现实。毛利侦探和妃律师看着已有一月未见的女儿,一阵嘘寒问暖,眼里满满的疼惜,却也有几分欣慰。他们看见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又多了几分表情。
        或许因为那是父母,是毛利兰完全信任的亲人,几年律师生涯练出的察言观色的技巧在这件房里完全失了效。比起去探究那一点点不和谐的表情,毛利兰更惊讶于一整桌热腾腾的饭菜。
        虽然知道母亲的手艺已有所精进,可看着满桌的菜肴毛利兰仍不禁呆滞片刻,而后便莞尔,父亲戒了酒,母亲学会烹饪,和叶如愿以偿地冠上服部之姓,园子成了京极太太。连她自己都戴上了戒指,果然每个人都在向好的方向变化着。
        对于二十八岁仍未结婚的律师界强人而言,这确实是个好方向。
        毛利兰不认为这是什么自我安慰。不勉强自己,不勉强别人,作为律师,作为毛利兰,她一个人都很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待一家人都放下筷子,了解了女儿近来的情况,妃英理犹豫许久方才出口问道:“兰,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毛利兰端起杯子,微微一笑,“妈,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木村都准备好了。”
        妃英理一愣,小五郎深深地看着女儿,“兰啊,你能够接受木村那小子,爸妈都为你高兴。他是个好孩子。但你知道我们担心什么。”
        “你等了十年,十年了,你是说过不再等了,木村那小子对你很好,我们知道,我和你妈都挺喜欢他的,但是……”
        “爸,我是喜欢木村的。”兰很认真地打断他。喜欢他的温柔体谅,喜欢他的守信负责,喜欢他的包容理解。他是那样完美的托付对象,她自己抢过戒指戴上,毛利兰觉得已一无所求。
        妃英理叹了口气,“兰,我们不希望你会后悔,或者愧疚,更不希望你因为愧疚,委屈了自己。”
        “兰,你总是叫他木村。”
        “兰,你还是在回报他付出的一切。”
        我们不希望你后悔,或者愧疚。
          你在回报。他在付出。
        会后悔?回愧疚?
        在回报?在付出?
        毛利兰已经很久没有哭泣了。即使她遇到了很多终结于悲剧的案件,每一个都足以让十七岁的她流泪,却无法撼动这些年她为泪水筑起的堤坝。那些委托人,或是被冤枉,或是遭苦难,带着绝望和悲哀求助于公允的法律。她温和地抚慰他们,却和怜悯保持距离。毛利兰的前辈学姐如此评价她:她比其他律师更强是因为她能够在不同的地方扮演好不同的角色。和委托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温柔和理解可以让她掌握委托人每一丝情绪和异常,从而得到他人得不到的证据。而在法庭上,她又能够言辞犀利,直击要害,抗住压力,所以她能在两年的时间里得到如今的名誉。
        毛利兰从来都是坚强的,但却不是莽撞固执的,她不要做狂风吹来第一个倒下的秀木。
        毛利兰成为律师之后,目睹了太多眼泪,她是安抚者,是保护者,所以她绝对不受委托人的情绪感染,她要的是最有力的证据,最完整的真相,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4-02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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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妃英理是律师,毛利小五郎是侦探,毛利兰毅然拒绝他们的保护,想要成为他们和他,却又不甘只成为他们和他,她的心始终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兰,不要为了别的谁勉强自己。我和你妈,一样不想变成你的包袱。”
          她把脸埋在手里,妃英理拍着她的肩,毛利小五郎沉默着,他的表情有一点挣扎,望向妻子,妃英理抿唇,坚定地摇头。
          毛利兰是知道的。毛利兰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戒指套住了自己,她把自己当做礼物赠予木村界,她用十年时光的重量把她的心深深地,沉入深深的海底,牢牢地看管。
          “妈妈,爸爸,我不能再等了,我怕我会后悔,但我更怕等不到了。”
          她每一刻都在期待他的归来,每一刻都在被期待的落空填满。她的心已经满了,满满的都是他给她的零碎,所以她不用再等了。她不能再等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02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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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岁到二十四岁的几年里,她有自己的小幸福。这些零碎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五月四日,她习惯性地去工藤宅清扫,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谁说话。
            “这么久,房子都生锈了。”
            “其实没过几年呢。四年。才四年。”
            “但是觉得好长好长。”
            “好像过了一辈子。”
            眼镜小鬼离开后的第一个五月四日,她惊奇地发现工藤宅焕然一新,尘埃一扫而空,她想是不是他回来了,满屋子寻找却无果,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雀跃。他一定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没过多久,五月十八日,她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的生辰忘得一干二净。回到公寓,她看见窗户上夹着一枝花,一张纸片,写着:生日快乐。
            岁末的圣诞,毛利兰回到曾经的侦探事务所,圣诞树上只有一颗星星,她伸手去取,星星碎成两半,掉出一张纸片,写着:圣诞快乐。
            情人节,她还没能停止做巧克力的习惯,可惜做完了却发现曾经负责吃巧克力的眼镜小鬼已经离开。她把巧克力包好放在桌上,想着给父亲吃好了。第二天,她看见只剩下糖纸,糖纸里还写了:谢谢,很好吃。
            四年,四年,她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工藤新一的消息,却好像和工藤新一在一起了整整四年。她更成熟,更内敛,更洗练,也更坚定,更相信。
            毛利兰把这些证据悄悄藏好,她确信这是通往真相的台阶,是通往工藤新一的路。她没有去想他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没有去想他为何能够进入侦探事务所,没有去想为何他悄悄走近自己,吃下巧克力,自己却不曾醒来。
            她不想,因此她不知道工藤新一的钥匙来自毛利小五郎,她的住址来自铃木园子,而他在走近她身旁的时候,吻了她的脸颊,她仍然没有醒来。
            这是工藤新一的浪漫。他注定无法给你一棵树,只能日日坚守在花圃里,把每一年最美丽的那枝花折下寄给你。
            年复一年,他为你拼凑了一整个春天。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02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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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园子十分乐意担任情报员的工作,虽然嘴上怨着那个该死的自大小子,她仍然尽心尽力地联系服部平次,信息里是毛利兰完完整整的日程表。服部平次的邮件隔三差五地到达工藤新一手上,有时换了身份换了面目。
              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念出这些消息,似乎可以装作一直陪伴她的样子。
              “兰大学毕业了呢。”
              “兰已经能给英理阿姨帮忙了呢。”
              “兰有了自己的事务所啊。”
              “兰赢了,真努力啊。”
              “兰去了工藤宅,真是麻烦她了。”
              即使是铃木园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即使是那些不会写在日程表上的事情,他也知道。
              工藤新一知道哪些日子她会孤独,三年足以让大侦探体会到等待的滋味。他不能半步不离,只能在某些时候做些小小的事情,告知毛利兰他的存在。
              他从机场赶到她的公寓或是侦探事务所,圣诞树上的星星挂饰掉下来摔坏了,他就捡起来塞上纸条;帝丹小学的樱花开了,他折下一枝插在她的窗口。
              而后他转身,漆黑的车隐没于夜色。他上车,黑皮肤的关西侦探笑容真诚,一把手枪丢过来,工藤新一稳稳地接下。这样的战斗,四年里不曾停歇。
              如果毛利兰知道这些,那她一定明白二十五岁的工藤新一有多么欣喜若狂。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爆破,如同焰火表演,五彩斑斓,宏阔壮观,所有提前的引爆都只为这一刻做铺垫。
              他赢了。他可以回家了。
              而毛利兰所知道的是,二十四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缓和了关系,做好了出游的打算。她送他们到机场,祝他们一路顺风。
              一个月后,等来了受伤昏迷的父亲和流泪的母亲。母亲说他们碰上了恐怖袭击。
              这一年木村界出现在毛利兰的身边。一年后他随她进入事务所,紧接着表明心迹。
              这一年,工藤新一归来,那天是她的生日。他换上干净的白衬衫,捧着一大束折枝,多数已经枯萎,零星几枝尚在绽放。他疾步走向侦探事务所,远远地看见她冲下楼梯,他迈开腿欲要奔跑,却被瞬间袭来的剧痛摁倒在地上。他在阴影里远远地看见她上了车,飞快掠过他的身旁,掀起一阵风,他倒下了。
              他的手按下了信息的发送键。他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在黑衣组织的精明算计或昔日战友的瞬间反目,他输给了自己侦探的直觉和所谓的骄傲。
              如果毛利兰知道这些,那她一定可以懂得,二十五岁的工藤新一有多么伤心欲绝。他只差一步就能到达终点,终点处她正转身去寻别人。他就倒在距终点只有一步的地方,从此他只能遥遥望着毛利兰的背影,渐行渐远间,已然隔了一个世界。
              当二十五岁的工藤新一在心脏的剧痛中冷静下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告诉自己,工藤新一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只要不是工藤新一,谁都可以做到。
                 他的梦里有黑色的乌鸦、火光和伤疤。他又一次听见银发男子死前的低语:
              “工藤新一,你输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02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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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村界再次见到工藤新一的时候,他几乎要认不出那个人了。骄傲不再,光芒不再。但你若仔细端详,便又发现他没什么不同,湛蓝的眼睛里深深地刻了工藤新一的记号。
                他很苍白,几乎带着病态的苍白。他躺在那里,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但木村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弱感。他还是那个训练室里的射击天才,即使黑衣换白衣,新人换旧人,他还是工藤新一。
                木村界只是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如果在那个位置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直接选择割腕自杀。
                工藤新一,成了被判下死刑的人。
                宫野志保举着试管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终于“哗啦”地碎在地上。她用手捂住了双眼,指缝间迅速一片湿润——自从宫野明美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绝望。
                莎朗——卸去假面的贝尔摩德——幽幽地出现在门口。“是那个药。宫野。”她第一次叫褐发女子宫野而非雪莉。“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那个药。去年的那些试药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也只有一个聪明人提前自杀了,留了遗书。”
                “这是boss的赌博。他自己手里都没有解药,所以他死在琴酒前面。他只不过用药物延长了五年的命而已。结果这最后五年的命,你看到了。”
                “不如没有这五年。”
                莎朗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转身离开,却见工藤新一倚在角落里,不由得一惊,被听到了?
                男子冷静得近乎漠然,他微眯着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凌厉,他问:“你有多少?”
                女子的手不自然地撩了撩卷发,心下一片汹涌。“银色子弹,你认为我有什么?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APTX4……”
                “那个延长寿命的药物。”工藤新一冷声打断,“我知道你有,贝尔摩德。请你给我。你并不需要。”
                莎朗听见那个名字,闭上了眼。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她几乎快要忘记她了。
                “你疯了,银色子弹。即使是你母亲在这里她也不会答应给你。”
                “我不要五年。三年就够了。”
                他已用力蹙紧眉头,压抑着抽痛的心脏和骨骼。
                “我只要、再活三年……只要三年……”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只能靠着墙支撑起身体,“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做……贝尔摩德、我救了你两次……你还差我……一条命……”
                莎朗的嘴角慢慢抹平,脸上挂满嘲弄和悲哀,她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一个瓶子静静地躺着。
                “这是我有的全部,两个月吃一颗。五年,你还有五年。银色子弹,五年之后,如要如何对她说……”
                工藤新一拧开玻璃瓶,数出十二粒,哗啦啦地撒在地上。“我不需要五年、三年……足够了、我什么都不用……对她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4-02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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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村界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不住地摇着头,“你疯了,工藤新一,你疯了,到手的命都不要,你真是疯了!”
                  工藤新一微微撇嘴,移开目光,看向不存在的人形空白。
                  “木村,我最后给你的任务,你还愿意做吗?”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强硬。
                  “义不容辞啊。”木村苦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工藤sir。”
                  “听好了,木村,去追求兰,现在,马上。你喜欢她,就要去追求她。不是代替我,是你自己,去追求她。”工藤新一的眼睛古井无波,木村界不敢直面他的视线,后退一步,拼命地摇头。
                  “木村,你不会拒绝的。去吧。这一年多,你虽然做得很好,但并不高兴吧。现在,你可以高兴点了。”
                  “工藤新一,你非要这样么?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她不会怨你的。你要回去,哪怕只有三年,你怕了么?她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我没有选择了。木村界!我工藤新一所有能给她的我都给了。但我注定不能一直陪着她,让她和我一起战斗一起在危险里求活路!我们各自的战场都已经结束了!再过两年她就不会等我了,她一定会答应你的求婚的。”
                  这是毛利兰瞒了工藤新一的梦,那个十年,工藤新一不曾知道。直到他和双眼通红的父亲彻夜长谈,终于拟好一份工藤新一的死亡报告。他一身疲惫地起身离开,却撞上门外毛利小五郎复杂的眼神。
                  工藤新一突然沉默了。他错愕到了极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和毛利小五郎重逢。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作为毛利兰的父亲,毛利怎么打骂自己都是应该的。
                  “毛利叔叔,不要告诉兰。”
                  恳求,是他唯一可以保持的姿态。
                  可是毛利侦探,只是咧了咧嘴,摆出一个并不自然的微笑,他说:“小鬼,谢谢你。”
                  这是工藤新一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未掌握住真相。毛利兰是他无法解决的棘手案件,而毛利小五郎似乎同样令人摸不透。
                  不过工藤新一早已不在意那个江户川柯南的身份了。他只是偶尔微微怀念那一段时光,踏实却不沉重,她和他都还期待着奔跑着,希望在遥远的地方,因而谁也不知道,希望不过就是一片雾霭,遮了咫尺间的万丈深渊。
                  “小子。兰说她会等你十年,如果十年里你都没有回来,她就不等了。”
                  “不要拿你的死去推她走上另一条路。她根本不会信的。”
                  “兰她不是懦弱的人。她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陪她几年吧。”
                  工藤新一做不到。他才是那个懦弱的人。他害怕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死亡,所以他只希望死的时候不要太难看,不要成为人群围观的对象。他似乎已经无法承受十七岁的那些话筒,镜头和灯光了。这些都是枷锁,都是铁篱,横亘在他和毛利兰之间的空间里。
                  只要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怎样离开都不要紧。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并且用力地写在纸上:
                  兰,最后三年,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兰,最后三年,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不离不弃。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02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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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如果说十七岁的工藤新一带着独属于“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傲气,那之后的三年就是命运给他上的一课。无人欣赏的骄傲没有存在的价值。江户川柯南深谙孩童的武器比所剩无几的骄傲更有用。即使凭着一张年龄的证明近距离和青梅竹马接触了三年,每天享受着美食和美人的双重满足,他仍然数着日子期待这种生活的终结。
                    工藤新一在二十五岁那年彻彻底底进行了自我放逐,他接下工藤优作递过来的所有资料,不眠不休地操起了歇业多年的本职工作。困了就往桌上一趴,饿了就翻冰箱,母亲总还会留下饭菜,他也不加热便两三口吞食下去。梦里是卡带的胶片,断断续续却伤人更甚。心脏疼起来了他就捏着药瓶静静地看,直到汗水湿了脸颊和前胸后背。旁人惊讶于他的平静,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也曾疯狂。颓然时他看见母亲强忍的眼泪和悲伤,他抱了抱这个几乎一夜间衰老的女子,一遍一遍地重复说着对不起。
                    工藤新一没有案子了,骨节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他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最棘手的案子,过了十多年,这个案子始终悬而未决。他在手术台上想起它,在下坠的飞机上想起它,他是个侦探,还有一件始终放在心上的案子未能解决,他怎敢去死?
                    大侦探当即翻箱倒柜寻找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搜集的证据。一张合照,一部手机,一本笔记,一把小提琴。他一页一页地滚动手机里的信息和通话记录,还有相册和录音。工藤新一一边读一边笑出声来,一遍一遍听曾经无意中留下的旋律。他仔细地看清笔记上的每一个字符、每一句话,即使那都是他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工藤新一终于捧起那张合照,轻轻拂去灰尘——他竟然想要流泪。
                    他感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日子里,每一次看女孩的那个相框都像是在看陌生人,名为工藤新一的陌生人,他不认识他,那人是遥不可及的、另一个时空里的过路人。
                    工藤新一一直如此,直到黑皮肤的关西侦探破门而入,一把夺去他手心的证物,工藤新一才微眯了眼睛,抬头看着满脸怒容的服部平次。
                    他也不伸手讨要,只是努力做出一个友好的表情,他希望是类似笑容的表情,“服部,祝贺你了。”
                    服部平次被那样别扭的肌肉轮廓刺伤了眼睛。他一阵鼻酸,关东侦探,大概真的死了。
                    “工藤新一,我要你的祝贺干什么?你要真是我兄弟就来参加我的婚礼!”
                    “祝贺你了。礼物我会补上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4-02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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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静静地看着时钟缓缓走动,好像一个束手无措的孩子在看一个倒计时开始的炸弹。
                      她等了十年。这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她没有准备蛋糕,她在等他的蛋糕。
                      时针笔直地指向十二点。
                      毛利兰支持不住跌倒在地板上。她从未感到如此的空旷,她所奔跑了十年的道路,一点一点开始崩塌,从遥远的起点眨眼间逼近到脚跟,她拼了命地向前跑。
                      这条路引她走向悬崖。她站在莱辛巴赫瀑布的顶端,回望她用时光浇筑的道路,曾经的灯火、花叶、故事,如今只剩片片碎屑,漫天尘土。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孤岛,名为时间的海水封死了所有逃亡的路线。她的等待是唯一的来路和出路,可如今,她已然丢掉了手里的指南针。
                      她已经等了十年,她必须信守承诺,她必须要继续向前了。
                      毛利兰不禁自嘲,她早该想到的,等待的终点是死路一条。而她的热情和期待,早已经在想念工藤新一的岁月里消耗殆尽。对于陪伴她、爱她、包容她的亲人、友人、和爱人,她竟无以回报。
                      她又满上一杯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口中,直到她再也看不清楚工藤宅的模样,终于认命似地、软绵绵地陷进沙发。
                      毛利兰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工藤宅客房的大床上了,衣服没有动过,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她一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床头搁了一杯尚有余温的白开水,压了半张字条,落款是木村界。
                      餐桌上有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瓶胃药。她掀开窗帘,哭笑不得地看着碎了半边的玻璃门。木村界的道歉十分诚恳,表示反复敲门也没有应答迫不得已从阳台进来,他说已经找好了维修公司,什么时候毛利兰醒了再打个电话叫人过来,电话号码就贴在冰箱上。
                      打开冰箱,精致的巧克力蛋糕差点儿勾出了毛利兰的眼泪。一人份的甜食她毫不费力的吃完了,却发现蛋糕的底盘其实是个扁平的盒子。在里面她找到了一根项链,和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毛利兰的眼泪还是悄悄地落下一颗。
                      她不是不知道木村界的温柔。只是当她看见玻璃碎片上隐隐的血迹和项链上花瓣形的吊坠,仍不由得感慨,心里却盘旋着一缕愧怍。她累了。她昨晚闷闷地生气,想着不如随便嫁个人吧,无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工藤新一,谁都可以。如果是木村界,那她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4-02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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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毛利兰穿上曳地的婚纱,长发高挽,握着父亲的手走向红地毯的另一边,她只是沉默,得体的笑容在熟悉她的人眼里成了悲哀的勋章,那是工藤新一用时光的刻刀一笔一笔雕出的纹路。
                        工藤新一非常了解木村界的温柔。他用侦探的眼睛观察了四年,他知道木村界偷偷喜欢了毛利兰四年。木村界的喜欢永远都是哑剧,你觉得很好看,觉得很温暖,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面对这样一个执着而又谦逊的男子,工藤新一很难拿起所谓的sir的身份去命令他,他心里还有些佩服。
                        所以当工藤新一看着毛利兰纤细的身影缓缓远去,红毯尽头是木村界热情洋溢的脸庞,他的心在狠狠跳了两下之后便稳稳地落下。毛利兰的侧影还是那么美,肩胛骨利落地支撑起优美的背部,曳地长裙堆叠着层层轻纱,云朵暗纹在脚步轻移中时隐时现,墨发乖巧地盘起,不似年轻时一遇风起便肆意飞扬,飘忽地晃过他的眼帘,他总忍不住伸手去捉住。
                        他仍然熟知amazinggrace的旋律,但这已经不是那个、他们还可以并肩归家的年纪了,不是么?
                        他真为他们感到高兴。他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祝福他们……
                        可是——
                        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时时相伴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指尖。
                        工藤新一松开手掌,悄无声息地转身,他最后看向毛利兰,真美。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吻过她。在水中,他吻了她。真好。
                        他看她入了迷,毛利兰微垂的眼帘却倏地掀起,突兀地接下他的目光。
                        工藤新一笑了。
                        毛利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少年。她害怕这是梦、她宁可相信这是梦,这样只要她不醒来,便可以一直这样看着、看着。
                        他瘦了些,长高了些,逆着光的面孔不甚清晰,但那双眼睛的湛蓝,她不会认错。工藤新一笑了,他自信如初,只是敛去灼人的温度,不再是太阳,而成了月亮,借来另一人的光,安静地变换圆缺,让你每一天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每一天都有所期许,每一天都在等待圆月。
                        他不一样了,毛利兰也不一样了。他们都已支离破碎,已失去了兑现诺言的能力。他们不再需要诺言。只有他们在一起,才能拼成完整的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笑了。
                        他看见毛利兰的惊愕,喜悦,感慨和坚定。他很满足了,他知道,她懂了。支离破碎的他,她懂了。
                        但是——
                        工藤新一必须要离开。所以他闪身消失在门后。毛利兰的心同样狠狠地跳了一下,她飞快地阖上木村界手心里躺着戒指的锦盒,拍拍他的肩膀,“等我。”没有犹豫。她边说边提起裙子向外追去。
                        服部平次缓缓闭上眼睛,小五郎和英里无奈苦笑,木村界垂下头。在场的人不多,他们一致保持了沉默。
                        毛利兰第一次让某个人等待,竟然是对她未来的丈夫,竟然在她的婚礼上,竟然还是为了工藤新一。
                        而她第一次明白了,等我这二字出口,她后悔,她自责,她愧怍,她心痛。她不想再说第二遍,因为语言的两面刀刃一边伤着对方,一边伤了自己。
                        她想起曾经,工藤新一用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一遍一遍、眼帘低垂,镜片泛着白光。他的坚定原来建立在疼痛之上。
                        他说:
                        “新一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请你等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4-02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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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踉踉跄跄地逃离,毛利兰踉踉跄跄地追。到底是在联邦调查局呆过好些年的工藤sir,几个闪身隐没在无光的巷子里,毛利兰彻底失了目标。
                          她在街口愣了片刻,耳畔突然的鸣笛声让她不自觉地侧目,却瞧见明黄色的甲壳虫车窗缓缓打开,满头银发的老人急切地朝她招手。多年未曾谋面的阿笠博士让毛利兰眼眶一湿,工藤新一的微笑和眼下老者堆叠的皱纹让她触摸到时间的质地,看似绵软而柔顺,却在绒毛的缝隙间暗藏针尖儿,欣喜的爱抚留下的只有可怖的伤口。
                          她提着裙子去拉车门,门从里面被推开了。褐发少女替她解决了繁重的裙摆。甲壳虫向未知的道路驶去。
                          毛利兰这才细细地观察着少女,面孔比她本来的年纪成熟了太多。她试探地叫她:“小哀?”
                          确实是灰原哀。
                          灰原哀本不想再回到宫野志保的命运中去,无奈四年之前和组织的战斗进入胶着阶段。小孩子的身体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无奈之下她吃下解药,不告而别,从此彻底从少年侦探团中消失。
                          “我是灰原哀。”她淡淡地回答,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也不是灰原哀。”
                          毛利兰微微勾起嘴角,精致的妆容并未掩去她清丽的容颜,灰原哀恍惚间又一次看见了宫野明美的脸。
                          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个花一般的女子和姐姐一样,在爱情的耀阳下,轰轰烈烈地枯萎,嘴里却说着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毛利兰望着灰原哀。“小哀,和柯南是一样的人吧。”语气平静得好像片刻以前不曾与那个人重逢,不曾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心跳加速,视线模糊。
                          工藤新一的出现,不过是在她无波的心中投掷的石子儿,在水面上弹跳几次,搅出一片水沫,不一会儿便沉入水底,无处寻觅。只有她自己知晓,那颗石子儿在何处安放,在何处被水流淘洗,直到裂解成沙,凝成珍珠。
                          灰原哀却无法再保持冷静,她难以置信地握住毛利兰的手,“你知道了?”她的指尖触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又触电般地缩回,苦笑道,“他早就告诉我们,你是知道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4-02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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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略有些惊异,是工藤新一么?何时连他都能把自己的心揣度得如此彻底了?
                            “你在等他亲口坦白吗?”灰原哀摇了摇头,“那你就要失望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说一次了。”
                            毛利兰歪了歪头,“我第一次知道柯南他就是新一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很生气。每天放学都跑到空手道社去拼命练习,把假人当成是新一。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抹眼泪,一次次问,他为什么欺骗、为什么理所当然地呆在我身边。因为我知道一旦见到他,我根本问不出口,下不了手。”
                            “我也不想一直生气闹别扭。所以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感觉好多了。”
                            “后来我想到好多次新一消失,都是柯南回来了,让我一定要等他,说什么他拼死也会回来。”
                            “如果拼死才能回来,那又干嘛一定要回来啊……值得拼上性命的事情,能有多少?”
                            “新一离开的多罗碧加,柯南陪我去那里找回了记忆。倒计时的时候,他还说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我。”
                            “游轮快要沉没的时候,我想着只有新一能找到我了吧?这样新一会不会回来一下?结果来的是柯南啊。”
                            “爸爸的委托,是柯南到来之后才慢慢多起来的。新一身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案子。所以柯南也是一样。”
                            “我是在工藤宅找到的,柯南的手机在书柜的暗格里。我看到一本优作叔叔最新的小说就拿下来看。”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出版的小说,只是一个假的外壳,要很用力才能抽出来,然后弹出一个抽屉,里面是柯南的手机,领结,和眼镜。”
                            “他的手机里面没有工藤新一的电话号码。备注着父亲母亲的号码其实是有希子阿姨和优作叔叔的。”
                            毛利兰没有了声音。她闭着眼睛,好像在回忆一座宏伟的海市蜃楼。
                            灰原哀似乎有些痛苦地阖上眼,她明白真相刺痛人心的感觉。她知道明知会疼痛仍情不自禁地被磁石所吸引的感觉,引向深渊,却不可避免。
                            灰原哀艰难地开口问她:“你还想知道,全部的真相么?”
                            甲壳虫猛地停了下来。毛利兰看着窗外,这是她辗转了许多年的宅子。她深深地了解它,因为她曾在这里兀自流泪,曾在这里一醉方休。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每一次她来到这里,都感觉到,工藤新一就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
                            毛利律师的才智从未有人质疑。她若愿意,大概可以发现更多真相。她曾经想,要等着那个人亲口告诉她,他一直在,这样她就可以佯装生气地质问他。他从来不擅于安慰别人,但是能看到他欲言又止、束手无措的样子,毛利兰就好像年轻了许多,好像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十七岁。
                            不过如今,她已不再期待一个亲口说出的诺言或是解释。小屋藏在森林的深处,被荆棘和野兽牢牢看管。若想要接近,必定要经历苦战与伤痛。十年的时间,她已经走到这座小屋的门前,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愿推开。
                            她转身离开,甚至没有想要从窗户里窥探其中的一丝一毫。她的心里已有了她愿意相信的真相,即使仍是迷雾中的花朵,看不真切颜色,毛利兰仍深感满足。她有些后悔,走了这么远的路去求所谓的真相,不知道工藤新一在他的路上走到了哪一站,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够在某个地方重逢并相视一笑。
                            她知道——
                            “比起真相,我更想要的是……
                            工藤新一啊。”
                              


                            17楼2017-04-03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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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已经做了无数次深呼吸。即使是在上庭之前她也从未如此紧张。她有些怕,但又为毫无缘由的害怕和胆怯感到恼怒。
                              她终于还是推开门了。
                              她看见,那是她的少年,是她的终点,是工藤新一。
                              他深深地陷进靠椅,单薄的好像一张纸,风一吹,便飘走了。
                              他的脸和身上的衬衫一样苍白,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着。他的眼睛仍是一片湛蓝,不过少了几分火热,多了一片清凉。
                              “新一。”
                                “兰。”
                              “你来了。”
                                “我来了。”
                              他们依旧默契,默契到同时开口,同时回答,说出的是彼此最想听到的语言。
                              工藤新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毛利兰。在她的梦里,在他的梦里,无数次排练过的这一幕戏,终于上演了。
                              一步一步,
                                走过毛利兰用时光和等待浇筑的道路,
                                走过工藤新一用折枝培育的花圃。
                              一步一步,
                                如同重获双腿的人鱼,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疼痛里,
                                从回忆出发,走过无数的假设,抵达这一刻。
                              工藤新一终于跨越了十一年时光的沟壑,紧紧地拥住毛利兰的肩膀,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像在弥补过去岁月里缺失的声音。
                              毛利兰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脊背上。他的不甘,他的歉意,他的自责,他的无奈,他的恐惧,毛利兰拥住他颤抖的身体。工藤新一很轻,毛利兰清楚地感觉到他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即使她尽全力抱着他,他终将要、一步一步,穿过她的拥抱,站在她身后,向她告别。
                              灰原哀告诉毛利兰,工藤新一连一天都没有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褐发女子把脸埋进双手,她是最清楚的,那是boss亲自使用的药物,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也不会有任何可能的解药。即使是莫利亚提自己,都在时针指向十二的那一刻停止了呼吸。
                              沉闷的颤音,一下一下地敲击,如同缓慢的酷刑,击碎了毛利兰的全部希望。
                              他是一定要离开的。
                              他和她都知道这一点。于是她不问,他不答。
                              工藤新一展颜一笑,对她说:“兰,你知道么?我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样两把椅子。
                              总有一天,你会到来。
                              坐吧,兰,我要告诉你
                                ——所有的真相。”
                              这个故事那么长。从午后到傍晚,从傍晚到黄昏。工藤新一结束了一次回忆,长舒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
                              “兰,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的眼睛里没有期待也没有犹豫,他像是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好像无数次练习过这一句台词的念法。他知道毛利兰的回答,他不期待毛利兰的回答,他不过是——
                              想要听到这一句话是她的声音。
                              工藤新一已然成了多年之前的毛利兰。只是等一句话,等一条短信,等一个无所谓有无的诺言。他终于懂了,毛利兰是以怎样的表情,对着电话的那一头,说出修饰过的故事和删去要点的期望。她或许早已猜到等待的结局,所以只是想要多延长一秒,多听一句你的声音。
                              而毛利兰努力地微笑着,她开始想念十七岁的自己。那时她绝不会犹豫——
                              “新一,我原谅你了。”
                              如果她说她从未怨过他,即使是独自一人对着假人挥舞拳头的时候,她都没有怨过,他或许并不会相信。她小小的怒火,更像是点燃幸福焰火的火柴,引向美好的结局。
                              十一年过去,工藤新一请求毛利兰的原谅,因为他知道她早已原谅。
                              十一年之后,毛利兰原谅了工藤新一,因为她从未怨过。
                              这样的心情,他们彼此了解,所以都不说破。男孩说起他们曾经的故事,女孩适时地补上细节。黄昏的夕阳和二十年前的一样,男孩和女孩并肩站立,她叫他“新一”,他叫她“兰”。如今他们学会有时沉默,学会剔除生活中不必要的疑问与徘徊。他们能够在彼此身边,只有此刻,足矣。
                              毛利兰偶然扬起声音问道:
                              “新一,那些树枝是什么意思?”
                              “这是秘密。”
                              工藤新一的笑带着点狡黠,他不会告诉毛利兰,那是他们分别的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
                              一根枯枝是一天。
                                一枝花是一个月。
                                一棵树是一整年。
                              他从二十岁那年开始记着。有时候因为训练和旅途无暇去准备,但他从未忘记过,一定会在之后仔细地确认并补上。每一年,他都会种一棵树。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照料几个月,之后就让它们和其它植物一起生长。
                              他要留下时间的证据,因为在战场上他随时有可能倒下便再也无法起来了。每一次他捡起一根树枝,他都感觉到自己多了一天的生命,而毛利兰多了一天的等待。他不想让毛利兰看到他的眷恋和继续活下去的渴望。他把那些折枝,锁在工藤宅最隐蔽的地方。他相信、如此盲目地相信着——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有人找到。
                                


                              22楼2017-04-12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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