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
“你们这把是不是玩儿得有点儿太过火了?”
诚组屯所的局长室拉门半开,打进门内的日光薄面中缕缕轻烟飘升。现任局长与两位坐在次席的副长都沉默不言。三人面前盘膝坐在上首位置的松平大叔身前,摆着最大的几家报社当日出刊的日报,头条便是巨大的红色黑体字印刷的标题“整容疑云?”
松平身后的近藤也是大气不敢出,忙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上司伸过来的右手中。松平翻看着文件袋中的内容,取下口中的雪茄掸了掸烟灰:“材料收集得倒是挺充分,真到了上庭时公诉方也能有把握在主动权上占先。只是‘堂堂江户第一大警察组织,收集证据竟靠钓鱼执法和牺牲受害者作饵’这说法,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啊。”
土方双手扶膝,俯身低头致歉:“这是我们策略上的失误。是我这个行动总指挥的全责。有什么批评处罚我全都会自领。”“不光是这个问题。”松平扔下了手中的牛皮纸袋,“警局的机密文件竟然轻易就能从一般媒体手中流出,难保不会落入幕后那些站得更高的人的手里。对方已经在舆论导向上占了先机,还能让你们像之前一样有全警界保驾护航,全无挂碍地行动吗?”
总长先行离开后,近藤专门留下来对着土方苦口婆心地劝道:“十四啊,一向稳重的你这次居然会这么冒进。这可是你上任以来经手的第一宗大案,事关新生的诚组公信力和执行力的评价,别怪大叔话说得重。他也是为之后越发难做的我们发愁啊。”“我知道的。这也是件好事,一直躲在背后的势力也被我们拉下来一起蹚这淌浑水,省得我们还要为难防的暗箭日日提心吊胆。多谢叔和近藤老大为我们费心。”
土方说着,将那袋文件捡起,看了看封内纸页,了然微笑。
“‘天魔外道皆佛性,四魔三障成道。’释迦显圣尚还有那么多艰难险阻,我们现在跟佛祖遭受的法难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怎能因眼前暂时的困顿而灰心丧气,踟蹰不前。”
两个年轻人也站起来,走到土方身后。
“我们一定会秉公正道,不负厚望,不灭初心。”
与得道多助,重拾干劲的土方局长截然相反,淋了一夜的雨,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的公子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到天明,直到醒来才慢慢察觉到本该在家中等她的父亲竟不知所踪。正当她怔怔出神时,玄关处一阵躁动将她的心神吸引过去。
一群扛着长枪短炮,手持麦克风的媒体人如失了巢的黄蜂一般簇成一团,将前门处围得水泄不通。男记者,女主播一边往里挤一边还播着稿,申请访问许可:“各位观众早安,大江户新闻早间播报为您提供最新资讯。近期爆出多起医美事故的大江户病院备受关注,流出资料的关键人物清子小姐仍未就整形及投资该非法项目问题做出回应……”“早间新闻快讯版报道,对于各媒体报道出的信息真实度清子小姐如何评价?据您估计该项目覆盖人群占比有多少?”“您对如今医美业的发展现状了解程度如何?”“您早年曾参与非法阿托品类禁药偷运和转卖的逸闻可否允许我们做个专访?”……
听不下去了。她无视了“请您说几句!哪怕只是肯定一下材料的说法!”“您在家的吧!”之类的嘈杂,捂着发烫的额头冲进卫生间对着水池干呕。好容易平复了腹腔至食道一路带上来的烧灼感,公子盯着镜子里那张青白色的布满不规则黑斑,妆品也糊成一片的干瘪的脸,痴痴地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想盖住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却在覆在镜面上的手掌下听到“咔啦”一声轻响,裂开的玻璃面延展出的纵长纹路中央,一行细细的鲜红血流缓缓淌下。
公子愣愣地盯着那道血痕,慢慢伸出手蘸着那浓烈的艳色描画镜中自己干裂泛紫的唇,精细地涂抹出平日里那纤巧雅致的形状来。眼前又开始跳动起不断变化的幻象:工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私下里憔悴崩溃的自己,前途尽毁时一身狼藉的自己……
女神?小丑?骗子?还是更为可悲的提线木偶?
她隔空描摹着那张唇,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呢?”你想要什么?
那双唇扭曲着呈现出妖魅的笑容。
“你觉得呢?”
待续
“你们这把是不是玩儿得有点儿太过火了?”
诚组屯所的局长室拉门半开,打进门内的日光薄面中缕缕轻烟飘升。现任局长与两位坐在次席的副长都沉默不言。三人面前盘膝坐在上首位置的松平大叔身前,摆着最大的几家报社当日出刊的日报,头条便是巨大的红色黑体字印刷的标题“整容疑云?”
松平身后的近藤也是大气不敢出,忙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上司伸过来的右手中。松平翻看着文件袋中的内容,取下口中的雪茄掸了掸烟灰:“材料收集得倒是挺充分,真到了上庭时公诉方也能有把握在主动权上占先。只是‘堂堂江户第一大警察组织,收集证据竟靠钓鱼执法和牺牲受害者作饵’这说法,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啊。”
土方双手扶膝,俯身低头致歉:“这是我们策略上的失误。是我这个行动总指挥的全责。有什么批评处罚我全都会自领。”“不光是这个问题。”松平扔下了手中的牛皮纸袋,“警局的机密文件竟然轻易就能从一般媒体手中流出,难保不会落入幕后那些站得更高的人的手里。对方已经在舆论导向上占了先机,还能让你们像之前一样有全警界保驾护航,全无挂碍地行动吗?”
总长先行离开后,近藤专门留下来对着土方苦口婆心地劝道:“十四啊,一向稳重的你这次居然会这么冒进。这可是你上任以来经手的第一宗大案,事关新生的诚组公信力和执行力的评价,别怪大叔话说得重。他也是为之后越发难做的我们发愁啊。”“我知道的。这也是件好事,一直躲在背后的势力也被我们拉下来一起蹚这淌浑水,省得我们还要为难防的暗箭日日提心吊胆。多谢叔和近藤老大为我们费心。”
土方说着,将那袋文件捡起,看了看封内纸页,了然微笑。
“‘天魔外道皆佛性,四魔三障成道。’释迦显圣尚还有那么多艰难险阻,我们现在跟佛祖遭受的法难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怎能因眼前暂时的困顿而灰心丧气,踟蹰不前。”
两个年轻人也站起来,走到土方身后。
“我们一定会秉公正道,不负厚望,不灭初心。”
与得道多助,重拾干劲的土方局长截然相反,淋了一夜的雨,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的公子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到天明,直到醒来才慢慢察觉到本该在家中等她的父亲竟不知所踪。正当她怔怔出神时,玄关处一阵躁动将她的心神吸引过去。
一群扛着长枪短炮,手持麦克风的媒体人如失了巢的黄蜂一般簇成一团,将前门处围得水泄不通。男记者,女主播一边往里挤一边还播着稿,申请访问许可:“各位观众早安,大江户新闻早间播报为您提供最新资讯。近期爆出多起医美事故的大江户病院备受关注,流出资料的关键人物清子小姐仍未就整形及投资该非法项目问题做出回应……”“早间新闻快讯版报道,对于各媒体报道出的信息真实度清子小姐如何评价?据您估计该项目覆盖人群占比有多少?”“您对如今医美业的发展现状了解程度如何?”“您早年曾参与非法阿托品类禁药偷运和转卖的逸闻可否允许我们做个专访?”……
听不下去了。她无视了“请您说几句!哪怕只是肯定一下材料的说法!”“您在家的吧!”之类的嘈杂,捂着发烫的额头冲进卫生间对着水池干呕。好容易平复了腹腔至食道一路带上来的烧灼感,公子盯着镜子里那张青白色的布满不规则黑斑,妆品也糊成一片的干瘪的脸,痴痴地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想盖住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却在覆在镜面上的手掌下听到“咔啦”一声轻响,裂开的玻璃面延展出的纵长纹路中央,一行细细的鲜红血流缓缓淌下。
公子愣愣地盯着那道血痕,慢慢伸出手蘸着那浓烈的艳色描画镜中自己干裂泛紫的唇,精细地涂抹出平日里那纤巧雅致的形状来。眼前又开始跳动起不断变化的幻象:工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私下里憔悴崩溃的自己,前途尽毁时一身狼藉的自己……
女神?小丑?骗子?还是更为可悲的提线木偶?
她隔空描摹着那张唇,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呢?”你想要什么?
那双唇扭曲着呈现出妖魅的笑容。
“你觉得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