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
你独坐竹簧之中
将尘世烟火闲观
——记墨渊▲
从来只在传闻书册里出现的墨渊上神,是个很有特色,很有性格,很让人好奇的神。
正如司命之说,今次闹得如此之荡荡的传闻在某种程度上实际是真正侮辱了墨渊本人的,即便是如此,也没人能见得墨渊上神风姿之一二,只听说他那九弟子令羽是如何很有风骨的将西海派去的人不动声色的骂了个狗血淋头后者还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如司命所说,骂人是门学问。
骂人这门学问并不难,关键在于修炼到像令羽这般忍着浩浩怒气而平静骂人于无形并使对方听不出来还无声宣扬了墨渊上神的仁厚大度,他们昆仑虚的不计较,这委实是种人才。
是以,西海传言过去不久,四海八荒之中又掀起一股生不做墨渊门徒,还有何脸面去和死对头吵架之邪风,诸君抢着要将自己闺女儿子送上昆仑虚,美其名曰昆仑虚从前便是继水沼泽之后又一八荒最高学府,如今开堂收徒也不过是捡起从前落下的东西,墨渊上神如此‘仁厚’想必不会拒绝。再是以,墨渊出关时正撞上令羽往九重天请来白浅一同接客的盛况,师兄妹两个刚送走玉渡山丁胥元君父子二人,即便是稳重淡定如白浅,见了难得现身的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禁落下三两感动,一边从令羽手里抢了他喝了一半的茶奉上去,热情道:“师父,您喝茶!”
墨渊唔了一声,没接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白浅,往一侧的石椅上一坐,才道:“说罢,怎么回事?”白浅一来,令羽自觉在师父面前有种失宠的感觉,就像一颗在星夜里熠熠生辉的夜明珠落到了太阳底下,到底是光泽黯淡,极其寻常。
同样是墨渊的得意弟子。
同样是现今炙手可热的神君上神。
显然白浅上神说话的分量更重些。
既然墨渊问起,白浅斟酌斟酌,又思虑良久,方简短道:“师父您闭关久了些,可能不晓得有件事。咳,当然,徒儿我也是不久前无意中才晓得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白浅上神用编话本子的本事将传言和求拜师之事编成了个极具戏剧色彩的故事,整个故事有头有尾,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墨渊这个男主出场得次数还不比第一男配角令羽。
令羽在一侧插了一句:“十七,别胡扯了。”
白浅笑眯眯地点头道:“师父,就是这样!”
“胡扯!”令羽脸都涨红了,见白浅戏谑看来,他愤愤道:“别的不说,自从嫁了人,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墨渊撑着下巴闲闲听了不少,含笑道:“小十七,别总是欺负你师兄。”
即便老实如令羽更说不出话来,一时默然,低着头当木头人去了。
白浅当即趁热打铁道:“九师兄他向来沉默寡言,可见是得了师父您的真传,这才能让那西海也吃了好大一个蹩,师父您如今在昆仑虚上只有九师兄相伴也实在孤寂无趣。”
“莫非为师教给令羽的不曾教给你?”墨渊眼尾都含了一点笑,抬了抬手,又道:“你继续说。”
白浅默然片刻,诚恳且诚实道:“师父,您还收徒吗?”
装木头人的令羽陡然抬起头来,看了白浅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
墨渊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没说话。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行,又道:“不说阿离从小就崇拜师父您,现今更是崇拜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夜华都说没能得师父您教诲是他毕生最大之遗憾之一,看在……”她模糊不清说了句,又变了脸,带着几许惆怅,几许落寞,几许哀怨,幽幽道:“也不是逼着您收,只是,这是夜华和阿离的小小心愿。我这为人妻为人母的,总不好叫他们心愿落空。”
“瘦了一圈?”墨渊品了品这个词,看向令羽。
令羽眼明心快,极其体贴的帮墨渊说出他不好说的:“十七你以为师父没见过阿离就可以如此面不改色胡掰乱扯一通吗?我记得前不久你还在抱怨阿离越长越圆来着。”顿了顿,走近几步:“还有,夜华君如此出众卓然就不说了,阿离这才多大点,从他会说话走路算起,才多长时间,哪里有人从这时候给小娃娃灌输各种理念的,你这谎也撒得实在破绽百出,连我都不信。”
白浅上神的能说会道在此时完全没派上用场。
墨渊起身背着手往后院行去,白浅默然片刻,跟上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