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细雨朦胧的日子,不管不顾任凭雨水染湿衣裳地走在桑海大街上,即使撑伞也是徒劳,毕竟自己的体形不是那么容易被遮住的跑来几个小孩,倒也不怕这小雨,大胆地当着我的面指指点点,无非是我从小听腻了的,如何如何胖,又如何如何丑。讨论完了,还不忘对着我嘲笑几声,用我能听见的音量。
辩术除了辩论,倒也不是无用。我出口说了几句话,试图驱散这群童言无忌的孩子,可没想到,我的话竟没奏效。
也就随他们去了,我自顾自往前走。往常这些话我根本不会在乎,可近些日子我会开始担忧,这么胖这么丑的自己如何配得上如此优异的那个人,可自己本就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么?他是天上的云,而我只能在地面仰望他,他永远不会为地上的一粒尘埃而驻足。
不知不觉,走到了桥边,那几个小孩依旧不屈不挠地跟着我,一边走一边笑。我一屁股坐在桥边,任那几个顽童指着我大笑。几次试图将他们驱散都无果后,我也便放弃了。他们却越发过分,开始往我身上扔小石子。不想在“胖”“丑”后再加上“凶”这个标签,这些不痛不痒的小石子我也没去管它,只顾望着远处风景发呆。
雨忽然停了,视野中多了抹蓝白相间的身影,抬头,是他。他用温柔又不失威严的语气训了他们几句后,驱散了他们。
“公孙先生,没事吧?”
这才注意到,许是知道一把伞和我共撑是不可能的,他将一整把伞都撑在了我的头顶。
“啊,我没事。”我慌忙站起身答道。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这么任人欺负了。”短短的话语中是九分礼貌,一分客套,“这把伞,公孙先生就拿去吧,张良告辞。”
呆呆地拿着那把伞,望着雨中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不禁想,为什么每次遇见你都是在我那么狼狈不堪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布满泥痕的衣服。
不过这样也好,我就有了再见他的理由。可这把伞还没来得及还回去,街上就沸沸扬扬地传了他的婚讯。
没过几日,便有人登门,邀请我做他成亲时的证婚。
“名家的人自是会说话,公孙先生也是再合适不过,望不要推辞。”
是在合适不过,自然没有理由推辞,于是我答应了下来。事实容不得我再幻想些什么,我只是拼命地想着见到他,不,是他们时,该送些什么祝福。配得上他的人,自然是容貌姣好,知书达理的。这么一对璧人,即使是收下这天下所有的祝福也不为过。
成亲当天,他一身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那身鲜艳的红色终归还是刺痛了我。我想,这花轿要是我坐,怕是早就塌了吧。这样想着,望着他的脸,不自觉就开始痴痴地笑起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笑,眼中也尽是我不曾感受过的温柔,我想,那是属于他的妻子的吧,那个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的,并不属于我,我连多看几眼都是一种罪恶。
当他们两人终于一同站在我面前时,我最后偷望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送上了最美好的祝福。
从来都是尘埃,低到尘埃里,即使从“公孙姑娘”到了“公孙先生”。
我花了许多年从“公孙姑娘”成了“公孙先生”,他也在我心中住了许多年,只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