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瑞琪成功绊倒了阿诺德,自己却撞上装满餐具的柜子,白色的盘子咕噜噜全砸了下来碎了一地和牛奶混在一块儿。他甩开容易滑倒的拖鞋抽出自己的剑跟阿诺德拼打,剑光闪过客厅里仍然坐在沙发上的机器人。
“你在干什么!”
“瑞琪队长,你千万别怪我。”
阿诺德仗着身高优势和空间狭小的条件出招封住了所有可供瑞琪逃走的道路,五颜六色的水果摔了个稀烂。瑞琪挑开差一点刺中他的右眼的剑,蹦上橱柜弯腰翻跳了出去落在厨房门口,盘子的碎片割坏了他的脚掌,钻心的疼嗡嗡地警告着小骑士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阿诺德!住手!”
“瑞琪队长,你就帮帮我吧……”
“阿诺德!”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
这间屋子还是太小了,瑞琪一边躲避着阿诺德一边尽量收敛自己的剑招对对方造成的伤害。
“你到底在说什么?!”
“黑魔法师告诉我,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瑞琪队长……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个当骑士的料,我什么都没有……”
“我……啊!”
剑刃划过瑞琪的手背,鲜红的血从不小的伤口涌了出来。瑞琪喘着粗气滚过茶几摔在电视前面,咬牙捡起自己的剑。
“你居然相信黑魔法师的话!”
阿诺德黑色眼睛剧烈摇晃着,空洞的杀意像嗜血的魔鬼一样赶走了这个人的理智。
“只有他们能让我回去……瑞琪,瑞琪队长……你有菩提团长照顾,有着最年轻骑士队长的头衔,你那么优秀,有那么多女孩儿喜欢你,你什么都有……这不公平……”
一剑、两剑。
长长的伤痕划过沙发,红色的血浸染着骑士们的衣服。
“你为什么非要给我单独加训练,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我什么进步都没有,只会拖你们的后腿。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新的血覆过原先凝固着血画的地方,瑞琪的体格比同龄人好很多,被黑魔法控制的阿诺德不知疲倦似的挥剑,小骑士再怎么优秀也很难扛住没有任何热身的持续激烈打斗。瑞琪逃离的步子慢了些,使出的剑招也有些有气无力了。
“你冷静一点!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能回去,我会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
阿诺德停了下来,看向被逼到一角的狼狈的瑞琪。
“你?你是最受瞩目的预备骑士团团长啊……为什么放弃?是啊,是啊,你会有办法解决。你是瑞琪队长,很快也将成为瑞琪团长。”
“我……”
“你总有办法,你能做到所有事情,做到那么多其他骑士做不到的事情……你多了不起啊。”
“阿诺德……”
“其实你不怎么想当骑士团长吧,瑞琪队长。”阿诺德拿起机器人端详了一阵,“玩具?你连玩玩具的资格都没有。”
瑞琪举剑的动作顿了顿。
阿诺德挑开对方的剑一拳打晕了小骑士,踏过被他砸在地上的机器人。
机器人的眼角缀着泪花,一道红光笼罩了整个客厅。
夜深了,透亮的圆月高高地挂着,风拂过庄园,虫鸣在草丛间忽隐忽现。昏黄的路灯下再也照不出什么,前哨站哨塔上的明灯一如既往地亮着。大地均匀地呼吸着,和疲惫了一天的人们一样休养生息。
一个小小的影子跑过公园的滑梯。
身处黑暗的小家伙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他抱着心爱的玩具躲避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里种着摩尔庄园最为古老最为巨大的树,繁密的叶子之间漂亮的光点一闪即逝,那里面好像住着精灵,他们低声谈论着这个似乎不守规矩的男孩儿。瑞琪绕着大树仔仔细细看了两圈,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将玩具放在身边,用手抹开树叶和尘土。风大了些,秋千的铁链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不知道挖了多久,终于挖好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洞,他拿起简易拼装骑士模型,借着月光重视所有的细节。模型已经很旧了,但是每一个关节都还很完整,看得出它的主人平时一定悉心打理过。他深呼吸了几次,把模型轻轻地放进了洞底。
“谢谢你。”瑞琪把刚才的土推过来认真地夯回去。
他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更优秀的骑士的准备,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没关系。他悄悄地给自己加重训练,要说起庄园一年四季的月亮变化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不愿意辜负导师对他的期待,也不愿意辜负其他骑士的崇拜。
除了导师,所有人都只当他是“预备骑士团团长”,没有人再记得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拔剑、礼仪、荣耀,所有能成为一个好骑士的元素都开始印刻入他的灵魂之中。
层层叠叠的褐色树皮上全是光阴的痕迹,枝干有力的曲线指向深蓝色的天空。
瑞琪将童年埋在了这棵树下。
月亮升到了最高点,瑞琪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对坐在树上戴着蝴蝶眼镜的小子说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弗兰克飞来一剑打中阿诺德的小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勾住发呆的年轻骑士的脖子把他往地上一摔,对方便失去了意识。
“弗兰克……”
瑞琪艰难地睁开眼,遍布浑身的伤痛刺激着泪腺。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机器人和倒在旁边的阿诺德。
“哼,要不是把尼尔拉法师给我的宝石镶嵌在玩具里,还真让他得逞了。”弗兰克咂咂嘴嫌弃地把阿诺德往旁边踢了踢,绽开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回头看向瑞琪,笑容又一次凝固在他脸上,心跳漏了半拍。
深邃大海里的海水越过堤坝。
“瑞琪……没事了,我在这里。”弗兰克跪下来抱住满脸是泪的小家伙,轻柔地捋了捋沾血打结的金发,拿出哄家里五岁表妹的语气小声地说着,“乖。噩梦结束了,这家伙要再敢欺负你我就打他。”
梦里的画面还未完全褪色,弗兰克红色的披风还带着太阳的香味和温暖,瑞琪抓紧弗兰克的衣服犹豫,张着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不、不,骑士不能轻易落泪。
“手脚都划伤了……真是……你肯定很疼,不然你掐我一把,让我跟你一起疼。有个伴儿陪着可能会让你好受些。”
第一次有人肯这么温柔地关心他疼不疼。
“弗……弗兰克……”
小骑士吸了吸鼻子,窝进弗兰克怀里肆无忌惮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