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便谨慎的接过方子,仔细的揣摩,须臾,才对唐三十六道:“大人啊,这个方子开的极好,应是出自高人之手,”说着兀自点头,赞叹道:“真好,君臣佐使,配比无一不精。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其中的两味药,草民感觉……”
“你知道这是治什么的方子吗?”唐三十六心中有数了。
“应是急火攻心,惊厥心悸之症。历来急火攻心,说的都是肝气内火,这个方子看起来倒真像是……”沈明沉吟不语,这个实在像是被火烧给吓的,但他没有明说:“像是开给修道之人的方子。草民资质过低,无法修道,但是,替很多修道之人看过病,所以,还是可以看出来,服用这个方子的人,想来境界不低。”沈明说话尽量保守,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这个方子出自谁手,难道是教宗陛下,不会吧,教宗陛下乃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杏林圣手,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刚才说,有两味药,有点问题是吧?”唐三十六又问,瞟了一眼陈长生,眼花了?怎么觉得他闭上的双目,眼皮动了一下……
“是的,就是这两味——苦柏和白花蛇舌草,”沈明既已认定方子不是出自教宗的手,胆子也有些大了,很肯定的说:“去了这两味,这方子已然很完美了。”
“你的意思是,根本不需要这两味药?那么,多这两味药,会有什么不同?药效?”
“药效不影响,影响的是口感。加了这两味药,这个汤药会十分……嗯……十分难喝,都不足以形容。”
“哎——”唐三十六拍拍沈明的肩膀道:“好郎中!这么着吧,这里的事完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待了。带上家眷,跟我回京。”
“啊?这,这——当真?”沈明早已想明,教宗离开后,他是万万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正思忖往哪里去逃难,却不想,有个天大的好事落下来。
“当然当真,跟我回国教学院,做个院内的大夫,虽不是高官,却是厚禄。而且,你还有机会和京城内的名医,皇宫内的御医多做交流,离宫的就更不用说了。”
沈明看着唐三十六的脸色,这皮笑肉不笑的,能当真吗?
“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这,大人啊,您说的这些,这些也太好了,我,我……”其实沈明想问,您什么身份啊:“我不是修道之人,国教学院乃是离宫青藤六院之首,我,这个,怕是不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实告诉你,我是院监,我说合规矩,就合规矩!”
“不是,还有院长吗?”沈明苦着脸说,他其实是很想去的,但是,背井离乡,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吧,列如,了解清楚状况等等……
沈明果然不是修道之人,有些事纵使知道,却事到临头,反应不过来。全天下都知道,国教学院的院长是教宗陛下,他这会子,却没想起来,想到的只是,院监肯定没有院长大啊!院监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没意见,”陈长生开口道,同时看了沈明一眼:“沈郎中的医术和人品都还算是信得过的。你就随了唐院监进京,入国教学院吧。”
沈明这才反应过来,忙忙的跪下谢罪,心中后悔不迭,想平时也记得教宗陛下还有个身份,怎么这会子倒忘了?刚才的话,仿佛是故意试探:“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忘了圣上是国教学院院长一事,妄揣圣意,请圣上宽恕啊!”
“起来吧。你也说是忘了,我又怎好多加怪罪,”陈长生故意不看唐三十六:“你只好好的安排家眷随我们入京,其他,不用多想。”
唐三十六伸手拉起沈明道:“记住了,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的药方子,必要过你的手,你万不可对不起我,听到没有?”
沈明这会子也想起来这位唐院监是何等样人物,忙连连点头应允,只是一事不明:“唐院监,那么在意自己的药方子,是不是怕有人下……”
“我不怕有人下毒,再说了,谁敢给我下毒?九族人都活得不耐烦了?”唐三十六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郎中:“我怕的是,把什么不需要的药也加进我的方子,给我改改口味。”
沈明便知道唐三十六说的刚才那张方子原是他的,只不知道是谁开的。
事后,在道殿,户三十二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才明白那张方子真的出自教宗之手,悔的肠子都青了。转眼又想到,若不是这样,自己又怎能攀上这高枝,去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