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拍卖
　　“我的秋华总是这么聪明。”能够及时调整自己的心绪和状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是一份本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回到家，杨琼将沈母拿的东西拎到厨房分类放好，出来看到沈秋华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大衣已经脱下，白色的毛衣让她整个人毛茸茸的像只兔子一般。杨琼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笑什么？”沈秋华扭头就看见杨琼在那傻乐。
　　“我觉得你再长两只长耳朵就是一只兔子啦。看起来就很可口。”大灰狼咽了口口水。
　　沈秋华也笑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起身到放杂物的抽屉里翻了几下拿出一个发箍带上。“这下就成了。”
　　那发箍竟然是两个竖起的兔子耳朵，配上那精致的小脸，活脱脱一只美味兔子。
　　杨琼瞬间变身狼人，扑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你哪来的这个？”
　　“学生送的。”沈秋华说着拿下发箍，将其中一个耳朵掰弯，“还可以这样。”那萌萌哒小模样，杨琼觉得自己不下嘴都说不过去了。
　　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害得她敏感地哆嗦了一下。“干什么这么急？”这话说来正经，可是那微颤的声音已经泄露了太多的情绪。
　　“在你家这几天可憋死我了。”忙里偷闲，杨琼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沈秋华伸手挡住她的嘴，一脸的红晕醉人。“去把窗帘拉上。”
　　杨琼笑得见牙不见眼，现在的秋华太解风情了。
　　昏暗的房间里，充满了两个女人的呼吸声。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到处都是激情的味道。
　　沈秋华的脖子上满是杨琼留下的痕迹，微微地后仰着，一头青丝柔顺地垂在身下，无比的魅惑。
　　杨琼的手上动作不停，突然一个用力，满意地听到沈秋华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娇喘。
　　沈秋华含嗔带怒地看了她一眼，杨琼的手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一阵阵难以言说的感觉包裹着两个人，沈秋华的眼角见了泪光，她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汗珠自额头上滑落。
　　杨琼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看到身下的人这般激动，她也有了感觉，手指划过娇嫩的肌肤，满意地看到沈秋华敏感的反应。
　　一场欢愉，两人彻底尽了兴。
　　沈秋华躺在床上喘着气，任由杨琼忙活着清理两人制造出来的凌乱。
　　“你越来越好吃了。”杨琼吃饱喝足，美滋滋地看着她。
　　沈秋华瞥了她一眼，露出疲惫的微笑。“这下可满意了？”
　　“满意了满意了。”大灰狼对小兔子十分满意，“要是能天天……”
　　沈秋华直接一枕头甩在她脸上。“想得美。”
　　放假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两人每天都会一起出门去买菜，回来后一起做饭。生活虽然平淡，但是甜甜蜜蜜。
　　几天后，沈秋华接到了书法协会黄副会长的电话，说年前协会里搞了个义卖活动，就是将最近一年的书法作品拿出一些来拍卖然后捐给慈善机构，也算书法协会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因为里面有沈秋华的作品，所以邀请她也来参加拍卖会。
　　若是从前，沈秋华多半是不会答应的。可是现在她想更多地融入这个社会，所以对于没见识过的事情都格外感兴趣。饶是如此，她还是征求了杨琼的意见。在她看来，出嫁从夫，她是杨琼的人，自然要听杨琼的。
　　杨琼当然没什么异议，沈秋华于是答应了黄副会长的邀请。
　　“时间是三天后，地点还是在原山宾馆。”挂了电话，沈秋华对杨琼说。
　　杨琼挠挠头。“好像弄得挺大阵仗。”她上下打量着沈秋华，“你要不要去买件贵点的衣服？明明这个漂亮，别让人看轻了。”
　　沈秋华挑眉，“你又有钱了？”
　　“我有存款的！”杨琼一再强调。

　　沈秋华笑，抬头摸了摸杨琼的头发，像安慰一只小狗。“那个等我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再用吧。这几天物价又涨了，我看我们俩的工资支撑半个月能困难。居安思危，我可不想到时候开口问别人借钱。”
　　杨琼无语。赚钱，多么现实的问题。爱情的浪漫终究不能当饭吃。沈秋华真的什么都不计较，可是自己怎么忍心让她每天为了省下几块钱辗转在不同的超市之中？就算不提她前世康妃的身份，这一世她若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也完全不是问题。
　　“别想着为了赚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沈秋华一看杨琼那自责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杨琼，你的平安才是我最大的依靠。再苦的日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没有过不下去的。”
　　“苦了你了。”杨琼抱住她。
　　“你乖，总会有办法的。”沈秋华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话虽如此，杨琼却无法完全释怀。可是沈秋华说得没错，自己固然可以拿命去换钱，但是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自己是无所谓，秋华怎么办？
　　“你说我的字能卖出去吗？”沈秋华完全没有杨琼的庸人自扰，或者说这道理她老早就想明白了。这会儿她正靠在杨琼怀里，用ipad搜索拍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看咱们这城市的人有没有眼光了。你那字当然没有问题，不知道有没有识货的人。”杨琼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是对于文化圈的事情，她一个做体力劳动的人实在不了解。
　　“如果可以卖掉的话，我多写一些拿出去卖，我们不就有钱了？”沈秋华抬头看着杨琼。
　　杨琼觉得自己趁早拿根绳子吊死算了。她们都要靠卖字为生了，说她们俩有工作谁会信？
　　“还是等拍卖会之后再看吧。”
　　对于杨琼这种回答，聪明的沈秋华立刻就听出卖字一途并不可靠。她没有问为什么，她相信拍卖会之后她会自己找到答案。
　　因为是慈善义卖，所以本市的知名企业老板商人来了不少。沈秋华和杨琼到达原山宾馆的时候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很多豪车，各个在杨琼眼里都是一摞摞钞票。要是把这些车都卖了……想到这里杨琼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一下，现在怎么弄得自己跟个土匪一样？
　　两人进了宾馆大堂，黄副会长正在这里迎接客人，一看见沈秋华立刻过来打招呼。“小沈今天真漂亮。”
　　沈秋华今天穿得还是平时穿的那件白色大衣，不过加了一条浅紫色的围巾。她的眉目自不必说，今天为了在这种场合不施礼，特意化了淡妆。
　　对于杨琼会化妆这一点沈秋华着实感到很惊讶。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前世杨琼在宫里连个头都不会梳的废柴表现。
　　“我当私人保镖也是要化个妆充充门面的。要不然老板会觉得丢面子。”杨琼看沈秋华那探寻的目光，难得尴尬得脸红了。她做保镖的时候真的有化妆，但是那效果……唉，说出来都是眼泪啊！她似乎天生就没有自我修饰这根筋，完全不会美。
　　“这是会员证，你拿着，一会儿进会场会查。呃……这位是……”黄副会长似乎才看到杨琼。
　　“杨琼，我同事。陪着我来的。”沈秋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哦，那成。一会儿问起她你也这么说就行了。好了，进去吧。”黄副会长已经看见又来了一拨人，所以不再和她们多说。
　　两人沿着指示标志来到了三楼的会场。进门时果然有工作人员查证。沈秋华出示了自己的会员证，又介绍了杨琼的身份，工作人员就放行了。
　　“这么严格。”沈秋华说。
　　杨琼职业习惯，一进来眼睛就跟摄像头似的四处看着，查找着每一个可能存在问题或者可以利用的地方。“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一点纰漏都是轰动本市的大新闻。所以安保级别也提高了。”她朝着一边的两个工作人员努努嘴，“那两个就是职业安保人员。”
　　沈秋华看了那两人几眼，没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会场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部分沈秋华都不认识，显然不是书法协会的人。她们两人没有四处乱走，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看着会场中的一切。
　　这两个人一个是谋算人心的高手，一个是安保方面的专家，这会儿沉下心来仔细观察，很快都有了心得。
　　“沈秋华！你怎么在这？”沈秋华刚想和杨琼交流一下看出来的东西，耳边就传来了这么一嗓子。
　　她转头，看着不远处一脸见鬼似的盯着自己的年轻女子。这个人她认识，正是她的同学之一，高瑜很看不上眼的柳金。
　　“公主，你也来了。”沈秋华笑着打趣道。
　　“你家又不是有钱人，你怎么会来这里？”柳金显然对于在这里看到沈秋华无法理解。她家里虽然不算太有钱，但是比起沈家不知道强上多少。不过她这次是跟着自家那很有钱很有钱的舅舅来见见世面的。
　　“来这里的并不都是有钱人。如你所见，我就没有钱。”沈秋华依旧保持着春风一般的微笑。
　　柳金上下打量了一圈沈秋华的穿着，然后一脸鄙视道：“穿成这样也好意思进来，真是丢脸。你也是跟着什么有钱人混进来的吧？”
　　沈秋华一挑眉，笑意更深。“这么说，你就是这么进来的？”

☆、第47章 拍卖
　　“我……”柳金想反驳，但是看见自己的舅舅正在看自己，也不敢胡说。“我是跟我舅舅来的。”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感觉自己不该这么没底气的。于是骄傲地扬起下巴，“你是跟着什么人进来的？”
　　沈秋华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有些人是永远不会把别人的有礼当成恭敬的。“柳金，不要以为我叫你一声‘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尊贵的人物。莫欺少年穷。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不需要因为你家的有钱而自卑。所以，我也不必回答你的问题。”沈秋华的语气并不算冷，态度也没有多高傲。但是在围观的人眼中，这两个女子的尊卑立判。沈秋华的尊贵，是长期身居高位培养出来的，那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外在物品来装饰。
　　“好一句‘莫欺少年穷’。”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围观的人群外。有人回头，看到来人，立刻让出了一条路。
　　“李老，惊动您，真是失礼了。”沈秋华一看到来人，微微点头致歉。
　　李老今天穿着一套簇新的唐装，显得精神了不少。他笑着走到沈秋华面前，“沈小姐不仅字写得好，道理说得也好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想通这些道理，也难怪你的书法有这般的功力了。”李老说完抬头对围观的人说：“诸位大概还不认识这位沈小姐吧，她是我们书法协会的会员，字写得十分出色。一会儿就有她的作品要拍卖，届时大家可以好好欣赏欣赏。”
　　李老这么一说，无疑是给沈秋华长脸。沈秋华后宫争斗多年，这些事情自然明白，当下向李老道了谢。
　　李老摆摆手示意小事一桩。转头看了眼杨琼，“这位小姐的气韵很足啊，是个练家子吧？”
　　杨琼是听沈秋华说过李老了，这会儿也恭敬地点头。“从前当兵的。”
　　“哟，当兵的啊，难得。我儿子从前也当过兵，可没你这样的气势。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了不起，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喽。”李老笑着朝杨琼点点头，也不多留，拄着拐杖到别地方找人寒暄去了。临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柳金一眼。
　　柳金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她不是傻子，从众人对于李老的态度就看出这人一定很有来头。他对沈秋华这么看重，那自己在这里找茬不是自找麻烦吗？好在这个李老并没有质问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后就走了。
　　柳金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看沈秋华的时候，却见沈秋华已经低着头和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完全没有炫耀一下胜利者的意思。
　　“柳金！”柳金的舅舅叫了她一声，语气里有些不悦。
　　“舅舅。”柳金急忙走过去。
　　“我带你来这里是见世面的，不是惹麻烦的。你好好看着就行，不要乱说话。”柳金舅舅叮嘱着。
　　“那个李老是谁啊？”柳金好奇。
　　柳金舅舅拉着她找了座位坐下，“他孙子你一定知道，原山集团的老板李恩逸。”
　　“是他！”柳金的眼睛直放光。
　　柳金舅舅看着外甥女这花痴的模样，摇摇头。“你别打他主意了。”
　　“为什么？”柳金一听这话就急了。沈秋华不知道李恩逸是因为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这些有钱人的圈子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但是柳金不一样，她家也算殷实，自身长得也算漂亮，难免会生出嫁入豪门的念头。在本市，原山集团也许不算最大的企业，但是李恩逸绝对是本市最大的钻石王老五。
　　柳金舅舅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还是不要太打击她了。“总之你不要乱想了，好好看拍卖会吧。”
　　沈秋华这边已经和杨琼交流了刚才观察会场得出的结论，杨琼也把她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两人交流之后都是一愣。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查案子吗？”杨琼问。
　　沈秋华笑着戳了她的肩头，“查案子是你的事。”
　　“哎，我发现你还挺有破案天赋的。要不然咱们俩跳槽去警局得了。”杨琼这话说完，还没等沈秋华说什么，她自己就先否定上了。“不行不行，当警察太危险，你可不能当。还是学校安全，那群小孩子也弄不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出来。”

　　沈秋华听着她一个人在那碎碎念着，觉得好笑，却又觉得暖心。杨琼的一切考量都是从她的安全出发，这份关心，值得她付出一切去回报。
　　两人就这样窝在角落里，对于灯火闪亮的现场丝毫没有涉足的意思。
　　“你那个同学怎么回事？明显在找茬。”杨琼的目光定格在柳金的身上，说句实话，柳金长得挺漂亮的。不过这个漂亮得分和谁比，和她比当然是漂亮，要是和沈秋华比，那就只有垫背的份儿了。
　　沈秋华也望着柳金言笑晏晏的身影，柳金对于这种场合明显比她们更加适应。“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只有问前一个沈秋华了。”
　　杨琼摸摸下巴，用肩膀撞了撞她，“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比她漂亮，所以她嫉妒你？”
　　“容貌是天生的，这种事嫉妒有什么用？”沈秋华觉得好笑。不过转念一想，脑海里出现了前世后宫诸人争宠的景象。
　　“前世和你争宠那些人，有几个不嫉妒你的？”那些隐藏在繁华盛世之下的惊心动魄，杨琼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沈秋华为两人的心有灵犀感到欣慰。“那是她们看不开，或者不愿意看开。争来争去，争到手的又是什么呢？一朝翻覆，就是无数的性命。如果不是我出身沈家，我倒宁愿做个不得宠的宝林才人之类的，安安静静地在皇宫里了此残生。”她的目光飘远，眼神仿佛陷入了虚无的空间。“争斗算计永远都是柄双刃剑。伤人也伤己。你看我似乎总是赢家，可是为了赢，我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沈秋华了。”那些朝着对手举起的屠刀，何尝不是在切割着自己的本性和良知？剪除对手的同时，也早已将自己打磨得完全失去了棱角。每一件事，她都知道该如何处理，可是有谁问过她是否愿意这样处理呢？
　　好在，杨琼出现了。用宫女不应该存在的横冲直撞将她的棋局打乱。而她竟然入魔一般默认了杨琼这种犯忌讳的存在方式。或许是她的生活太枯燥了，逢迎圣意，剪除对手，千篇一律，连点花样都没有。杨琼这不就给她送花样来了？
　　前世今生，短短一年间，却仿佛是过了一辈子。她现在才感到之前的那些岁月自己不过是虚度了。所以余下的岁月，她希望能和杨琼并肩度过。
　　一不小心就想了这么多。等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会场的大门已经关上了，看来是拍卖会要开始了。
　　主持人还是黄副会长。他满脸带笑地说了一些场面话。看得出来他是经常主持这种活动的，一点都不显生疏。
　　市里领导致辞完毕，拍卖会很快正式开始。开头的几件作品并不出众。黄副会长介绍完，墙上的大型投影幕布显示着书法作品的放大图。
　　“如何？”杨琼问沈秋华。两人此时也不在角落里窝着，找了座位坐下看。
　　沈秋华微微摇了摇头。这种水平，该怎么说呢？她沈家十岁以上的子女都能写成这样的水平。
　　第四件作品，是顾老师的一幅瘦金体书法。沈秋华的眼睛微微亮了亮。顾老师专习瘦金体她是知道的，不过不得不说，这幅字是顾老师非常优秀的作品，让沈秋华对顾老师此人刮目相看。不过……她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杨琼在古代也练了很久的字。不过她那是为了写字，不是书法。所以这种高层次的她看不懂。
　　“顾老师这副字已经十分难得。我的还没有出现。”她已经看出这拍卖的顺序是从低到高。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水平在顾老师之下，但是论资排辈，她的作品也该在顾老师之前才对。
　　自古文人相轻，她不想因为这么点顺序的事情，得罪了一个自己很看重的同事。
　　杨琼听了她的话，仔细一想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顺序是他们定的，咱们就看着吧。”
　　顾老师在本市的文化圈明显是有些名气的。那幅字卖了个不低的价格，而且是被柳金的舅舅拍走的。
　　沈秋华转头去看这幅字的最终归属的时候，又和柳金的眼神对上了。柳金此时正高傲地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她。沈秋华不懂她到底在骄傲什么？
　　“舅舅，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手了？不再等等？没准后面有精品呢？”柳金看到沈秋华扭头不再看她，低下头小声问道。
　　柳金舅舅压低了声音，“你懂什么？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物，后面的精品哪里轮到我们？赶紧拍一件下来，也算对上面的领导有个交代。”
　　“哦。”柳金不懂。不过她知道真按照身家来看，她舅舅确实排不上前列。
　　顾老师之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了七、八件作品。沈秋华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这些作品的主人可都是有些资历声望的人，如果自己的作品排在这些人的后面，以她目前这点资历来看，那可是太不寻常了。事有反常必为妖。到底谁有这么大的面子提携她呢？

☆、第48章 出价
　　终于，展示台上出现了沈秋华的作品。是一幅行书。写的是黄庭坚的《减字木兰花》。“余寒争令。雪共蜡梅相照影。昨夜东风。已出耕牛劝岁功。阴云幂幂。近觉去天无几尺。休恨春迟。桃李梢头次第知。”
　　这幅字一亮相，众人就在投影幕布上看到，而后也不知谁惊呼了一声：“黄鲁直真迹！”
　　杨琼错愕地看着沈秋华，刚刚介绍的明明是沈秋华的作品，什么真迹不真迹的？
　　沈秋华的唇边漾起自信的笑意。“黄鲁直的书法受前人影响，却又自成一派。笔力凝练，结构奇险。从前在家时父亲推荐我用心学他的字，可惜我那时少年心性，终究难以悟出其中的精妙。却是到了这里，才真正看出其中之妙。这一幅字，我自己也颇为满意。”
　　她们这边淡定聊天，那边却已经开锅了。在场的富商们也有很多懂书法的，此时都和身边的人讨论着这幅字。
　　黄副会长站在台上笑呵呵地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当初他看到这幅字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表情。乍一看这完全就是一幅黄庭坚的真迹，只有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两者还是存在一些不同的。换句话说，沈秋华只是模仿了一幅黄庭坚风格的行书，而并非刻意制造以假乱真的赝品。
　　“大家议论了半天，明显都是懂行的。这幅作品底价三万，现在开始叫价。”黄副会长给出了底价。以沈秋华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一幅字能开出这样的底价，已经十分难得了。
　　沈秋华就在台下愣了一下，然后转头问杨琼，“这么值钱吗？”
　　三万啊！她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够一百个月赚的了。就算以后转正了工资也就两千左右，那也是十五个月的工资啊！
　　“何止。”杨琼挑眉，朝旁边努努嘴。
　　果然，人群中已经有人举起了号牌。有了打头的，后面叫价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当价格被叫破十万的时候，全场似乎已经进入一种诡异的疯狂状态中。
　　沈秋华摇摇头，“这字可不值这么多钱。”这幅字她写得也极为满意，但是终究是一幅模仿之作，上不了台面的。
　　这幅字最终以十二万的价格被买走。杨琼看了眼拍到这幅字的人，感慨道：“这十二万要是给咱们该多好，可惜要捐出去。”
　　“给咱们可就没有这么多钱了。我估计连一半都拍不到。”这会儿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商人其实就是响应政府号召，跑到这来出点钱做做慈善。至于拍了什么东西回家，他们也许完全不会在意。
　　下一个作品，还是沈秋华的，依旧是行书。不过这次却已经没有人惊呼了，因为这幅字的风格不属于任何人，只是她沈秋华的。这是一首七绝，岳飞写的《题骤马岗》：“立马林岗豁战眸，阵云开处一溪流。机舂水沾犹传晋，黍离宫庭孰悯周?南服只今歼小丑，北辕何日返神州!誓将七尺酬明圣，怒指天涯泪不收。”
　　沈秋华望着投影上那放大的作品，看着最后两句诗，“誓将七尺酬明圣，怒指天涯泪不收。”心下喟然。岳武穆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所有的愤懑之情都在这一句“怒指天涯泪不收。”之上了。古往今来，不仅要有良臣，还要有明主，否则真是累死也无功。
　　这个作品底价依旧是三万，不过此次叫价的人就不那么踊跃了。毕竟买了上一幅字还可以说是黄庭坚的仿制品，而这幅字就实在太没有名气了。
　　不过场面虽然没有前一轮的热烈，价格却也一直在提升着。
　　“二十万！”
　　听到这一嗓子，所有的人都转头去看叫价的人。这一看之下，人群里起了不小的骚动。
　　“是他。”杨琼轻声道。
　　沈秋华转头，“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你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在车里见过他。”杨琼记性虽然比不了沈秋华的过目不忘，但是记人还是比较厉害的。
　　“他是李老的孙子，叫李恩逸。”
　　“他为什么买你的作品？”杨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该问他。”沈秋华好笑地说。
　　二十万的价码一出，直接将之前的价格翻了一倍还多，这笔钱大家当然都拿得出来，不过也没人愿意当冤大头，所以这之后就没人叫价了。
　　黄副会长叫了三次无人叫价，于是落锤。李恩逸买走了这幅字。
　　在沈秋华之后出现的几个作品，都是书法协会里元老级的人物了。他们有知名度，所以作品很快就被拍走了。最后呈上来的压轴作品，是李老的作品。
　　沈秋华重新坐直了身子，她在协会里待了半年，只有李老的作品没有见过。这会儿好奇心倒是被吊足了十成十。

　　作品呈现，只有一个字——静。
　　最普通的内容，用的也是行书。沈秋华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心中一时间波涛翻涌。她是书法大家，一眼就看出这个字的精妙之处。那是几十年修身养性方能悟出的大自在，是一世变幻之后的平心静气。
　　“果然是大家。”那一抹得遇知音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漾开。
　　以李老的名声，这幅字自然卖了一个很高的价钱。至此，拍卖会顺利收场，所有人都很满意。
　　“我们走吧。”见已经有人离开，沈秋华也对身边的杨琼说。
　　两人起身，先去和黄副会长打了招呼，这才朝门口走去。
　　“沈小姐。”身后有人叫道。
　　两人回头，见是李恩逸大步走过来。
　　“李先生。”沈秋华礼貌地点头。
　　“很高兴能够拍下沈小姐的作品。那首《题骤马岗》我爷爷十分喜欢。期待你的其他作品，希望今后有机会交流。”李恩逸说起话来也十分客气。
　　“好的。请带我向李老告辞。”沈秋华再度点头，转身和杨琼离开了会场。
　　柳金看到这一幕嫉妒得小脸都有些扭曲了。天知道她的目光一直追着李恩逸，对方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写几个毛笔字嘛。”
　　李恩逸此时也回过头，刚好看到工作人员将那幅《题骤马岗》拿了过来。他接过来，忍不住又打开看了一遍，还时不时点点头。
　　各位富商相继离去，很快会场里的人就不多了。李老拄着拐杖走过来，李恩逸急忙扶住他。
　　“不用。爷爷虽然老，但是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李老拒绝了孙子的搀扶，独自一人向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李老示意李恩逸将那副字平放在茶几上。“誓将七尺酬明圣，怒指天涯泪不收。恩逸啊，你看看这最后一笔，长而不断，但是点点墨迹似乎又显示出写字的人极为激动的心情。那个丫头是真的读懂了这首诗，也读懂了岳武穆这个人啊，否则写不出这样的大气纵横。”
　　李恩逸坐在爷爷身边，将服务员刚刚送来的茶倒了一杯递到李老的手里。“您就是看着人家好，所以什么都好。”
　　“哎！你这孩子。你爷爷我就是喜欢那姓沈的丫头。那丫头绝对不简单。爷爷从小就告诉你，写字如做人。一个姑娘能把字写成这样，可知她做人也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李恩逸没想到一幅字能让爷爷看出这么多东西，忍不住问道：“您老又看出什么了？”
　　李老喝了一口茶，然后神秘一笑。“如果我看得没错，这个丫头可是王佐之才。”
　　李恩逸一直不甚认真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爷爷您……说得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李老看着自己的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李恩逸搓了搓手，居然犹豫了一下。
　　“哈哈！”李老大笑。“孙子啊，你可是爷爷从小看着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就不要瞒着爷爷了，是不是动心了？”
　　“爷爷，她很漂亮。”李恩逸终于不再回避这个话题。
　　李老点头。确实，无论谁第一眼看到沈秋华，都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漂亮，没有瑕疵的漂亮。
　　“她很沉稳。有一种她这个年龄女孩身上没有的气质。很奇怪，但是也很独特。”李恩逸似乎在回忆看到沈秋华后的感觉。
　　“那是古典气质。小沈怎么看都不像个现代人。”李老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钟灵毓秀的山水才能养出她这样的人儿，简直就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
　　听李老这么一说，李恩逸也觉得沈秋华身上那份独特的气质确实很古典。古典，其实是个很抽象的词。尤其是形容一个人的时候，那完全就是一种感觉。
　　不得不说，无论沈秋华如何努力地融入这个时代，终究还是时间太短。她身上那股子古代的气息不是这么快就能完全去除的。
　　“爷爷您看人看得比我透彻得多。我就是觉得她与众不同而已。”
　　李老没有再继续追问。在他看来，孙子早已经长大，感情这种事不该由他这么一个老头子做主。如今早已经不是包办婚姻的那个年代，年轻人应该更懂得如何选择。

☆、第49章 喝茶
　　“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可是一株空谷幽兰，你别以为是花店里的那些，随你花钱就能买。”李老意味深长地说。
　　李恩逸笑笑，不置可否。沈秋华这个女人他确实很动心。可是就像爷爷说得那样，漂亮的女人哪都是，而且很多都像花店里的花，只要出得起价钱，想买多少都有。他还不确定沈秋华是个值得他去争取的女人。
　　沈秋华和杨琼回家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超市。
　　“难为你记得今天洗发水促销。”拿着两大瓶洗发水的杨琼无限感慨。
　　沈秋华的长发自然是比较耗费洗发水的。所以平时洗发水有什么打折促销的消息，她都会比较留意。
　　“没办法，如果我是短头发的话……”
　　“别别，你可别想着剪头。要是觉得洗发水不够，咱们回去再拎两瓶出来。”杨琼急忙打断沈秋华剪发的想法。
　　“下次促销再说吧。我们又不是喝洗发水，哪有那么浪费？”
　　路过生鲜区，沈秋华顺手称了一斤菠菜，“这个比我们小区对面的超市便宜三毛钱。”
　　杨琼跟在她后面提着菜，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过目不忘什么的，实在太强大了。自己一定要每天反省，有没有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否则被这个娘娘听到记住了，这辈子都会被拿出来翻旧账。只要一想到沈秋华以后翻旧账的时候会说：“x年x月x日x时x分，你说了我一句xxxx。”她就觉得后背的冷风更甚了。
　　两人回到家，沈秋华将买来的菠菜焯水，然后招呼杨琼过来攥成团。那边已经打开了豆瓣酱，盛了一点放在小碗里。
　　杨琼看着晚饭是打算吃菠菜蘸酱了。“你就吃这个？”
　　“这个不行吗？”沈秋华问。
　　“我吃没问题，可是你……”你可是金尊玉贵的人，跟着自己要不要过得这么惨啊！
　　“你没问题就行。我觉得这个挺好的。昨天刚吃过肉，太腻了。”沈秋华说着已经将菠菜团子端进了餐厅。
　　吃过饭，杨琼洗碗，沈秋华又在摆弄手机。等杨琼进了客厅，她放下手机，“你今年要回家吗？”
　　“嗯？”杨琼做到她身边。
　　“回老家。”沈秋华将身子侧了侧，在杨琼的腿上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杨琼的手很自然地插进了她的长发之中，像在安抚一只慵懒的猫。
　　“不想回去。”那个家，无论贫富都不属于她。她永远是一个外人。
　　“那……”沈秋华翻了个身，小巧的下巴枕在杨琼的腿上。“那今年陪我回家过年可好？”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着光，如同一个想去游乐园的孩子。
　　“好啊。不过咱们晚点回去行不？在你家顾忌太多。”
　　沈秋华瞥了她一眼，“谁让你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地胡来。”
　　“你太好吃了。”杨琼理直气壮地回答。
　　沈秋华失笑，这人还真是……拿着肉麻当有趣。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地上的积雪融化了很多，到处都是一片泥泞。沈秋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道路，说什么都不肯出门。杨琼索了个吻当福利，一个人出门买菜去了。
　　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沈秋华也没闲着，收拾房间，扫地拖地，忙活得额头见了汗。杨琼还没回来，她觉得不放心。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杨琼已经在楼下了，“等我回去再说。”
　　杨琼进了屋，沈秋华接过买来的菜拿到厨房放好。杨琼已经脱了外套，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道：“回来路上遇到个碰瓷儿的。非说我把他撞倒了让我赔钱。”
　　看着杨琼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显然事情解决了。沈秋华问：“你怎么说的？”
　　“说什么呀？那人就是存心的，说什么都没用。我直接找摄像头想留个证据，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居然说这附近所有的摄像头半年前就坏了，让我别白费心机了。”杨琼越说越气，露胳膊挽袖子的。
　　沈秋华失笑。“这人脑子这么不好使还敢出来讹人？没有摄像头谁还理他，直接走人不就得了？”
　　杨琼没想到沈秋华的反应如此果决。“可不是。不过那人也不是白给的，拽着我衣服不让我走。还大喊大叫的。”
　　沈秋华扭头看着杨琼，嘴角的笑意更深，“遇到你，他今天可够倒霉的。”
　　杨琼过来环住她的腰，得意地说：“那是。要不是看他岁数不小，我就直接送他去警局了。”
　　“君子爱财，也该取之以道。你没事就好。”
　　两人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沈秋华接到了李老的电话，邀她去一家茶楼喝茶。
　　挂了电话，沈秋华苦着一张脸抱怨，“还是要出门啊！”
　　杨琼笑，“抱着你去茶楼，保你的鞋沾不到泥。”
　　“又胡说八道。”沈秋华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杨琼就势倒在沙发上。

　　“哎哟，好大的力气！”
　　启和茶楼，在本市也算老字号。此时三楼的一个包厢内，李老和沈秋华正在看茶艺师的烹茶表演。
　　“看得这么认真，小沈你对茶艺也有涉猎？”
　　沈秋华笑道：“略知一二。”
　　“你这丫头越来越神奇了。”李老将面前的东西朝着沈秋华那边推了推。“上好的文房四宝。听小顾说你好这个，我也不摆老资历，咱们今天算是以字会友，一点心意，不许拒绝。”
　　沈秋华含笑收下，并没有打开。李老送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她前世用的，必然也不是寻常物件。不过这点东西，她还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
　　“多谢李老。”
　　“哈哈，谢就不用了。不过我可得跟你求一幅字。”李老向前坐了坐，一副要切入正题的样子。
　　“您讲。”
　　李老慢悠悠地说：“我有个好友，平生就喜欢一个成语，天道酬勤。为此他搜集了各个书法名家的作品。昨天他来我家看到你那幅《题骤马岗》，颇感兴趣，所以想请你帮忙写下这四个字。”
　　这是小事，沈秋华当然满口应承下来。这时候茶艺师的茶已经烹好，送到了两人面前。
　　沈秋华举杯喝了一小口，茶水入口甘醇，确实是很好的茶叶。“这是……”她询问的目光望向李老。
　　“恩施玉露。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选了我喜欢的茶。如果你喝不惯，咱们再换一壶。”李老将茶杯握在手心，并不急着喝，而是在鼻端绕来绕去，似乎在品味茶香。
　　“不用了。这茶很好。色泽通透，香气清爽。”沈秋华又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小沈，昨天拍卖会上你那两幅字可是赚足了眼球。以后在本市的文化圈里，你也不愁名气啦。”李老喝着茶，一副闲聊的样子。
　　沈秋华放下茶杯，恭敬地回道：“那是您抬举。”
　　“哦？”李老挑眉，“你这丫头又看出什么了？”
　　“我本是籍籍无名，作品能够被排在那么靠后的位置，显然是不可能的。协会里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前辈中，唯一对我青眼有加的，就是您老了。”这点道理，她几乎都不需要过脑子。
　　李老不置可否。沈秋华明白，他是不想自己承了他的情。
　　“小沈，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丫头？”
　　沈秋华据实回答了。李老听了点头，“你倒是个够努力够勤奋的孩子。可是你身上这股子古典气息是怎么来的？”
　　“读书，写字。修身，养性。”沈秋华一早就想好了这样的说辞。如果有人问起她身上这种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古代气质，她就这么回答。
　　“像你这样能够沉得下性子的孩子现在可是越来越少了。当个老师可惜了，听说你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够吃饭吗？”李老话题一扯开，倒也天南海北的蔓延。
　　“当然不够了。不过这一关总要过的，熬过去就好了。”沈秋华有种预感，李老这是起了拉拢她的意思。
　　果然，李老问：“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至少能让你吃饱饭。”
　　沈秋华笑得温婉。“李老，目前的工作我还满意。至于工资，我不是一个很需要钱的人。”这话说出来沈秋华自己都觉得亏心。她确实不会花什么额外的钱，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总要足够吧？
　　李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精明得很。一听她的话，就明白了她这是在拒绝。他也就是一个提携后辈的建议，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只好就此作罢。
　　两人又聊了一些协会里的事情，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李老先提出离开，沈秋华将他送下楼。茶楼门外早已经有车在等着，沈秋华将李老送上了车，这才回头，果然杨琼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最便宜的菊花茶都要三十八一壶。”杨琼心疼那茶钱。如果不是天冷，她宁可在外面站上一个小时。
　　“乖啊，很快会有钱的。”沈秋华主动拉起她的手，一起去坐公交车。
　　“你们谈了什么大买卖？”杨琼好奇。
　　“李老问我要一幅字。”
　　“会给钱吗？”杨琼没想到沈秋华连李老的要求都会收钱。
　　“等等就知道了。”

☆、第50章 送字
　　回到家沈秋华立即让杨琼裁纸，研磨。这活杨琼在珑华宫里没少干，熟练极了。手脚麻利地将纸墨备好，沈秋华立即写了“天道酬勤”四个大字。晚饭后，她给李老打了电话，约定第二天将字送过去。
　　“这个李老对你似乎太好了。”杨琼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意犹未尽地又写起了字。
　　“他是个不错的人。不过如此提携我必有原因。咱们慢慢看着吧，有目的总要说出来的。”沈秋华笔下不停，只是这次写的是端端正正的楷书。
　　“他不会是相中了你，打算拐回家给他做孙媳妇儿吧？”杨琼酸溜溜地说。
　　“就算他真这么打算，也要我肯答应才行。”沈秋华放下笔，回头调笑道：“不要以为到了现代，我就变成小白兔了。我沈秋华可不是那么好被算计的。”
　　当然不好被算计，这位娘娘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可是，杨琼就是觉得不对劲。她家秋华这么优秀，没有追求者一点都不科学。
　　“你不用担心。我是你的人，这点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改变。”看着杨琼皱眉，沈秋华终是有些心疼。前世欠她的情，欠她的意，沈秋华希望能在这一世全部补偿回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都是两世为人了，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
　　杨琼抱紧了她，心里有些惭愧。为什么在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时代，反倒不如一个古人有信心。她不是一个弱者，自己又何尝是了？前世宫规律法森严，她都不惧。何况如今人人平等？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反而要她来安慰自己，真是丢人。
　　第二天上午两人刚要出门，杨琼接到了朱玄的电话。朱玄到了她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听话里的意思，是特意来找杨琼的。
　　这下简单了，杨琼直接把朱玄约到了启和茶楼。
　　楼上的包厢里，沈秋华去见李老。楼下的大堂里，杨琼等着朱玄。
　　“款待战友，要壶像样点的茶吧。咱们别太省了。”沈秋华上楼前叮嘱着。
　　有了财政部长的话，杨琼立刻觉得财大气粗起来。盯着茶水单子看了半天，最后点了一壶碧螺春。
　　沈秋华上楼却没见到李老，等候她的是李恩逸。
　　“李先生，你好。”
　　李恩逸这会儿已经站起身，“我爷爷今天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我替他来了。沈小姐不会介意吧？”
　　沈秋华将手里的宣纸放到桌子上，笑道：“一幅字而已，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倒是李老的身体要不要紧？”
　　“还好。他年纪大了，时常会犯一些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李恩逸将桌子上的字打开看，赞道：“没想到沈小姐的楷书写得也这么漂亮！”
　　“过誉了。”沈秋华一直没有落座。“字已经送到，我告辞了。”
　　她转身刚要走，背后的李恩逸道：“沈小姐留步。”
　　她转回身，露出纯真无比的神情，“李先生还有事？”
　　李恩逸从一旁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推了过来。“这钱是爷爷的朋友给的，数目不是太多。只是比照前天拍卖会的底价，希望沈小姐不要拒绝。”
　　“既然是李老的朋友，这幅字我并没有打算收钱。”
　　李恩逸点头。“这点我相信。不过爷爷的这位朋友身家不低，沈小姐不要有顾虑。”
　　沈秋华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点头。“那就请李先生带我谢谢对方。”她落落大方地收了钱，问道：“还有事吗？”
　　李恩逸微微摇头。“既然沈小姐想离开，那么请便。”
　　沈秋华颔首，“告辞。”
　　她下了楼，老远就看见杨琼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茶，一脸享受的模样。
　　杨琼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禁奇怪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李老没来，李恩逸来的。”一句话，成功地让杨琼明白了原因。
　　沈秋华还是不大习惯和陌生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单独相处。瓜田李下之嫌，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早就形成了回避的习惯。
　　“他没做什么吧？”杨琼想着竟然有点后怕。
　　沈秋华瞟了她一眼，“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啊，没个正经。”
　　杨琼撇撇嘴，自己也只对你不正经好吧？
　　两人正说着话，杨琼已经看到门外走进来的朱玄，急忙起身挥了挥手。
　　朱玄大步走过来，刚要说话，看到沈秋华顿时愣住了。半晌才僵硬地扭头问杨琼，“你朋友？”
　　杨琼为两人介绍了一下。两个人互相点头致意。本来朱玄打算握手的，被杨琼一巴掌扇下去了。
　　“你们慢聊，我去趟洗手间。”沈秋华见朱玄坐下后说话颇为顾忌，善解人意的她立刻寻了个借口躲开了。

　　“找我什么事？”沈秋华一离开，杨琼这边也不端着了，立刻问朱玄约她出来的原因。
　　朱玄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过你知道，我没钱。”
　　杨琼那表情好扭曲，“朱队，你寒掺我呢？跟你我还能收钱？”
　　“一般事当然没问题。可你该知道，一般事我不会找你。”朱玄的表情十分严肃。
　　“那是。一般的事你一个人就摆平了。你现在找到我帮忙……又是玩命的事吧？”杨琼挑眉。
　　“所以才说应该给你钱。”朱玄的意思是，这笔钱不是佣金，是买命钱。
　　“哎哎，朱队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上来就说你没钱，这让我怎么拒绝你啊？”杨琼喝了口茶，“我得去趟厕所，回来再说啊。”
　　卫生间里，沈秋华站在洗手池旁，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从小看到大，已经完全不觉得哪里漂亮了。可是很多人都为了这张脸，或者说为了她这个人而奔走谋划。前世自己是沈家取悦帝心的一枚棋子。这一世呢？再也不做以色侍人的玩物，再也不做。纤细的手指紧紧握起，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镜子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沈秋华没有回头，只是笑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老朱让我帮个忙。”杨琼一脸平静地说。
　　这平静的表情和金局让杨琼帮忙时炸毛的表情完全不同。沈秋华敏感地发现了其中的差异。她转身看着杨琼，“你说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他找你帮忙一定是十分危险的事，而你是个很重友情的人，无论多么危险，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对不对？”
　　杨琼没有回答。她现在是有牵挂的人，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义无反顾。可是如果她拒绝了朱玄，她的心里会过不去。
　　沈秋华没有等到答案，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抬手将杨琼额前的碎发拂了拂，柔声道：“那就去吧。他是你的朋友，你该去帮忙的。不用担心我，我会等你回来。”
　　那样平静温柔的声音，杨琼听得心里有些发酸。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顾全大局。而自己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呢？
　　“杨琼，太多的儿女情长会让一个人变得软弱。你只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等你回来过年。”她笑得灿若春花，“不要犹豫不决，走你自己该走的路。”
　　杨琼终于点头。“我会很快回来的。”
　　做了决定显然令两个人都感到很轻松。其实选择永远要比执行更难。一旦做出选择，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勇往直前了。
　　杨琼一脸轻松地回到朱玄面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吧，什么事？”
　　朱玄当然感到杨琼前后截然不同的变化，狐疑地望了眼卫生间的方向，难道那里面藏了什么玄机？
　　“还是之前那两家地产公司的事。孙向宏和刘远明背后动作越来越大，上次的事后，我本来已经抽身了。可是刘远明找不到更好的人手又来找我。”
　　“你等等，”杨琼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刘远明又是谁？你老板？”
　　朱玄点头，“前任老板。有个会计掌握了这两家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但是这两家公司现在都知道了。”
　　“所以刘远明打算雇你做掉那会计？”杨琼觉得这事真的越来越离奇了。
　　朱玄摇头。“没那么简单。那会计掌握了两家公司的证据，刘远明让我做掉人之后把证据拿到手，然后利用证据要挟孙向宏。”
　　杨琼摸着下巴，“朱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什么把柄在姓刘的手里呢？”
　　朱玄大脸一红，“为了给我妈治病，我向他预支了四十万。结果上次的事没办成，但是那些钱我已经花了。”
　　“拿人手短啊！可惜我也很穷。”杨琼撇嘴。“你现在找我是什么打算？”
　　“你最拿手的不就是保护人吗？我打算让你和我联手保护会计和证据，保证他不被两边的人杀了。”朱玄终于说出此来的目的。
　　“报警都没用？”杨琼皱眉。
　　朱玄微微苦笑。“我现在把他藏到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就算报警，警察都未必找得到他。再说警察什么身手你知道，哪敌得过那些亡命之徒？这年头，只要有钱，多得是不要命的人。”

☆、第51章 保镖
　　听了朱玄的话，杨琼感叹：“这会计还真是勇士啊！他为什么一定要揭发这两家公司？”她可不信什么替天行道那一套。
　　“他大哥曾经是刘远明手下的会计，后来离奇死亡了。他是进来调查他大哥的死因的，后来越查越深，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其实这会计也是骑虎难下。他掌握了这种证据，无论他报不报警都是死路一条。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帮他？”杨琼还是不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类说辞。
　　“他爸是当兵的。和我成为特种兵之前是一个部队番号。亲不亲一家人，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热血，但是在它彻底冷掉之前我想再做这一件事。”
　　朱玄这话说得实在，杨琼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当即点头。她并没有和朱玄一同离开，而是留了手机表示之后联系。
　　杨琼的意思是朱玄显然很快就会暴露，她却打算留在暗处，这样配合起来才不会太被动。
　　“回家安排一下吧，这种事还是安全第一。”杨琼指的是朱玄的老娘。
　　朱玄走后，杨琼和沈秋华回了家。沈秋华帮杨琼收拾了一些随身需要用的东西。但是更多专业性的东西她是完全不懂的，只能靠杨琼自己收拾。
　　“下午我送你回家。”杨琼边收拾边说。
　　沈秋华愣了一下，却也没问什么，只是点点头。
　　长途客运站里，沈秋华拒绝了杨琼要陪她回家的建议。“你赶时间，快点过去帮忙吧。”
　　杨琼没有坚持，“那你自己小心。”
　　沈秋华点头。将一张银行卡塞到杨琼的手里，“出门在外，穷家富路，别舍不得花。”
　　杨琼抓住了拿着卡的那只手，久久才舍得放开。“等我回来。”
　　送走了沈秋华，杨琼收拾了儿女情长的心情，坐车来到了朱玄所在的城市。好歹也是来过一次，杨琼又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对于地形特别敏感。所以当朱玄给了她一个地址的时候，她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
　　在一个狭窄的胡同里，杨琼蹲在一幢老式建筑的楼梯边上，不时向下看，又向上看。“人才啊！居然利用错觉隔出一个夹层来！朱队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朱玄从二楼和三楼之间钻了出来。和杨琼两人走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坐。我第一次进来就觉得这房子有问题。可是上上下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不对劲。后来我在这屋伸了个懒腰。”他说着还特意起身示范了一下。
　　朱玄是个身材十分高大魁梧的汉子。他这一抬手立刻就碰到屋顶了。“我这才意识到房子的高度有问题。”
　　“为什么要建造这样的房子？”杨琼觉得这楼的建造者一定是动机不良。
　　“听说是抗日的时候地下党改建的。为了放置机密文件，防止被日本人发现。”这都是陈年旧事，两人聊聊无非是打算轻松一下。毕竟后面两人要聊到的东西就比较麻烦了。
　　朱玄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杨琼到了一杯水。“小陈你也见过了。他现在被吓得不行。如果不是我事先提醒他让他的父母都去外地投亲戚，估计这会儿都得被刘远明抓住。我跟你说过，这里面的水很深。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把你拉进来。”
　　杨琼一摆手，“朱队，我都来了咱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保护小陈不是问题，问题是得保护到什么时候。这件事不是这么办的，你得想办法让他把证据送给警察，咱们最多保护到这件案子结束，那俩王八蛋坐牢，就算完事。”杨琼这么一说，自己的脸都垮下来了。这么一算，这得多长时间啊？搜集证据，准备材料，开庭，定案，没有几个月完全下不来的。
　　“朱队，我要回家过年。”杨琼哭丧着脸说。
　　朱玄也无奈。“道理我知道。可是你不来之前，我完全不敢报警，一旦报警了小陈就再也藏不住了。我分身乏术，难保不出意外。”
　　“行了，那咱们分工下。我负责留在这里保护小陈，外围的事你负责。”杨琼真是个爽快人，想了想，又问：“我知道你穷，但是能给我弄台电脑吗？”
　　作为同一个部队出来的战友，朱玄当然不会以为杨琼要台电脑是打算消遣解闷的。他抬头朝外面努努嘴，“小陈手里有一台笔记本。”
　　小陈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清瘦文弱，带着副眼镜，一看就是搞文职工作的。他原本进公司是为了查清楚亲哥哥的死因，那时也是豪情万丈。可是当他真正查到了，而且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可怕的证据时，面对真实的死亡威胁时，他的豪情几乎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时他才知道，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成就的难度太大了。
　　他现在每天缩在这个夹层里，连阳光都不敢见。只要有楼梯的响动声，他立刻就害怕得发抖。直到看到朱玄回来，他才多少松了口气。对于朱玄，他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但是朱玄身上就是有种让人信任的感觉，直觉上就会认定这个人会帮自己。

　　小陈正在阴暗的夹层里胡思乱想，门开了。杨琼蹭了进来。
　　“嗨！”夹层极为低矮狭窄。杨琼蹭进来也不容易，还不忘和小陈打招呼。
　　“朱队说你有个笔记本，能借我用几天吗？用完就还你。”借东西的人当然态度极其和善可亲。
　　小陈看了杨琼几眼，从靠墙的里翻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连同电源线和鼠标一同递给了杨琼。“别上网，我怕他们追踪过来。”
　　杨琼挑了挑眉。“够谨慎的啊！”她接过电脑，还摸摸小陈的头。“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望着杨琼艰难蹭出去的背影，小陈皱着眉，朱哥找的这个帮手靠不靠谱啊？
　　朱玄看着杨琼拿到电脑一脸的兴奋样，摇摇头。“搞这个还是你在行。我岁数大了，接受起来有点难度。”
　　“别死撑了。我在部队就听说朱队你的脑子和电脑相冲，人称‘电脑破坏神’。听说被你强大气场弄死机的电脑不计其数。”杨琼嘴上说着，手里也不闲着。接通了电源，打开电脑，手指极度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不停地敲击着。
　　朱玄忍不住想过来看看，被杨琼一个霸气挥手的姿势阻拦，“别，这电脑和小陈一样柔弱，你的强大气场会让它分分钟死透的。”
　　朱玄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无奈道：“行，我不看。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弄？”
　　杨琼闻言又从电脑前蹦到了自己的背包前，拉开拉链翻了一堆东西出来。朱玄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这些东西你哪弄来的？”
　　杨琼一脸神秘地朝朱玄招招手，朱玄附耳过来，杨琼小声道：“我帮金局干的都是玩命的活，他光给我点钱就完了？怎么可能？不敲掉他点肉他就总当我是义务兵！”
　　“这可是违反纪律的。老金那个老顽固都肯给你？”朱玄看着手上一个个小巧而精致的设备，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当过兵的，有几个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杨琼不以为然。“他用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去玩命就不违反纪律了？我让他少损失多少人呢？这笔账他算得来。”
　　朱玄仿佛看到金局抱着这些设备给杨琼时那幽怨的小眼神，摇了摇头。这丫头到什么时候都这么疯。
　　趁着杨琼摆弄电脑的时候，朱玄将该安的设备都安好。这活他几年不干也不显生疏。
　　“都装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可要去报警了。”朱玄清楚自己就算不报警，身份也很快暴露，刘远明对公司的大清查已经开始了。
　　“走吧。这里交给我，你自己也小心点。”
　　两个人都是久经生死的老战士了，完全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就像平时分开时的叮咛一样，互相挥挥手，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了。
　　朱玄走后，杨琼继续操作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通敲，直接黑进了孙向宏公司的电脑。随意丢下几个小病毒，不严重，但是会引起一段时间的数据混乱。杨琼摸着下巴，觉得事情做到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关了电脑，她出门去检查了一下朱玄安装的设备，确定无误后，自己也翻着背包把自己装备了一下。
　　“不知道秋华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不能回去过年该怎么办啊？”无聊的杨琼抱着肩坐在楼梯上看着楼下大门透进来的光。
　　沈秋华坐车回到家，沈母看她回来自然高兴。不过也免不了说道：“你总来回折腾什么？我看就一直在家里待着算了。没多久就快过年了，年根儿底下就别乱跑了。”
　　沈秋华乖巧地点头应了。沈父腿脚不方面，但是一天总要出门去转转。沈秋华左右无事，就陪着沈父出门了。
　　“外面冷，你刚回来，不多休息一下，陪我出来干什么？”沈父走得很慢，但是腰背挺得笔直。
　　“爸，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出来走走好不好？”沈秋华笑眯眯地问。
　　“好啊。你小时候都是爸爸陪你。如今女儿大了，也知道陪陪爸爸了。”沈父颇为安慰。

☆、第53章 遇袭
　　两名警察上来，看见屋里一下子的凌乱皱着眉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杨琼抬头，“警察同志，刚刚有一群歹徒来抢劫，才出去，你们是不是把他们都抓住了？”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我们来晚了一步。你是谁？这房的主人？”
　　“啊，这是我朋友的房子，他临时有事出门，让我过来看几天房子。”杨琼又开始胡说八道。
　　警察拿起地上的匕首，看了看问：“你的匕首？”
　　“哎哟，我哪有匕首啊？这不都是那群歹徒的吗？你看那、那、还有那，这么多呢。证明我没说谎吧。”
　　两名警察看了看这楼上楼下，忍不住狐疑道：“就你一个人？”
　　杨琼一脸不解，“是啊。”
　　“你一个人怎么打跑歹徒的？”两名警察怀疑的神情更甚。
　　杨琼咧嘴一笑，“小时候学过武术。”
　　两名警察点头，继续四处转悠，时不时问个问题，一直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收队回去。临走时还叮嘱杨琼第二天天亮以后去警察局做个笔录好立案。
　　这么一折腾，这一夜是别打算睡觉了。小陈坐在夹层门口，看杨琼从背包里又翻出了一把匕首。
　　“杨姐，你真厉害！”
　　杨琼一笑，“你在里面又没看到。怎么知道我厉害？”
　　“我听脚步声大约有五六个人，都被你打跑了。”小陈很难想象一个女人怎么把五六个壮汉打跑的。
　　“动起手来就别把我当女人。对手不会因为是女人而手下留情的。”杨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似在安慰。
　　天亮了之后，杨琼给朱玄打了两人分开后的第一个电话。
　　“动手了？”朱玄那边显然对情况也有所预料。
　　“昨天半夜，对方有六个人。后来来了两个警察，小陈说，其中一个他在刘远明的公司里见过。我觉得你这个地方已经不保险了。而且他们能够查到这里，显然你已经暴露了。”
　　朱玄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警察了，不过这件事一直没动静，我觉得事情要遭。这两家公司可是本市的明星企业，显然是上面有人压下了这件事。”
　　杨琼听了一点都不意外。“难怪你这么谨慎。朱队，我觉得是时候麻烦一下老领导了。”
　　“你说老金？”
　　“是啊，压榨我们那么久，不麻烦他一下多亏啊！”
　　朱玄的笑声从那边传来。“行啊，你跟小陈要证据，传一份给老金吧。”
　　杨琼要了一份数据直接发给了金局的qq。没过多一会儿金局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
　　“杨琼你又搞什么呢？”
　　“就是你看到的。我这边保护着证人呢，不过很棘手。朱玄也在这边呢，你老要不要过来搀和一下？”
　　金局那边的声音很无奈，“跨市的案子，我不好伸手啊！”
　　“不用你伸手，你吱一声就行。我们这边要是能顺利告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杨琼话说得十分简单而直接。
　　金局和老部下也不说什么官话，“我试试吧。”
　　事实证明金局的能量远比杨琼和朱玄想象得要大。很快省里下来工作组，刘远明和孙向宏的案子终于立案了。小陈也不用整天窝在夹层里，作为证人，工作组的人请他去了解情况。
　　然而这几天安宁日子并没有让杨琼失去警惕心，反倒让她觉得事情太平静了。
　　“杨姐，你说我出去会不会出事啊？”小陈一听说要出门就害怕。
　　“会不会出事你都得去。你可是最主要的证人。”杨琼将自己全身上下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这才和小陈下楼去见工作组的人。
　　双方寒暄完毕，按照工作组的意思要将小陈带到组里了解情况。杨琼表明了自己保镖的身份，工作组的人员并没有为难，同意杨琼一同前往。
　　一行人前脚刚走出大门，杨琼眼角余光就瞥到一抹亮光。她立即一把将小陈按倒在地，同时伸脚踹了一下大门的门板，阻挡了子弹的速度。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工作组的人员也是一脸惊悚状，“快上车！”
　　上了车，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立即发动前往工作组所在地。
　　“杨小姐的身手真是了得啊！”工作组的人这时候才想起称赞杨琼。
　　杨琼笑笑，没说话。
　　车里的气氛刚刚缓和一点，司机突然叫道：“刹车好像不好使了！”
　　所有人立刻炸了锅。杨琼没有去向司机确认，第一时间去看车窗外的地形。他们这会儿正在高架桥上，而且在最外边的车道上。这要是跳车估计得摔死。
　　“杨……杨姐……”小陈已经面无人色了。
　　杨琼没时间安慰他，朝着前面的司机喊：“师傅，尽量贴近桥的边缘，靠摩擦减速。”

　　司机虽然没受过这种训练，也是老司机，经验很丰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将车子完全贴上了桥的边缘，摩擦带出一串的火星。
　　车的速度终于一点点慢下来，就在快要停下来的时候，旁边车道上开过来一辆奔驰，朝着他们比比划划地似乎在说什么。工作组的人摇下车窗要听得清楚一点，对方却直接扔了个冒着烟的东西过来。
　　杨琼一见那东西脸色就是一变。手臂一伸，一手接过来另一只手已经摇下她这边的车窗直接扔了出去。
　　刚刚出手，爆炸声就传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摇上车窗的她被爆炸的冲击力直接震得向内侧倒去。
　　待爆炸过后，工作组的人才一脸惨白地问：“你把炸弹扔哪了？”就算是救了他们，可如果炸死了别人，这也是要命的。
　　杨琼耳朵聋了好一会儿，等到能听见的时候伸手向外一指：“那里。”
　　这段高架桥十分靠近居民楼，而在桥下面的路边，正好是一个学校。杨琼刚才向车外看地形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毫无顾忌地将炸弹扔出去。
　　工作组的人一看是学校，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这要是炸死了学生……
　　杨琼捂着耳朵，实在不想说话。倒是小陈好心地解释道：“现在是放寒假。”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当然不能继续走了。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这段路都被封了。
　　对于越来越大的阵仗，杨琼始终无动于衷。她自始至终站在小陈身边不超过两步的距离。
　　小陈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经过这连番的刺激似乎已经完全绷断了。这会儿反倒没有最初的时候那么害怕。他看着杨琼十分职业地表现，突然觉得这个大姐和之前要和自己玩扑克的那一个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好像……变得正经了。
　　变正经的杨琼还是十分有范儿的。她的眼睛微微眯着，遮蔽着眸子里的精光。因为是女保镖，所以她很少带墨镜。这让她更好的融入了群众队伍，容易被对方忽视。
　　一个小时后，小陈终于见到了工作组的负责人。小陈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完整的证据都交了出去。属于他的责任就完成了。
　　在工作组所在的宾馆走廊里，杨琼终于看到了朱玄。
　　“怎么受伤了？”朱玄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小伤。动手时大意了。你没事吧？”朱玄看杨琼似乎没受伤。
　　“没事。就是来的时候被炸弹冲了一下，这会儿有点头晕。”杨琼摇摇头。其实已经比刚被炸的那会儿好多了。
　　两人都没找地方坐，对于他们来说站着就算休息了。两人靠着墙交换了一下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原来刘远明的人之所以后来没有再下手，是朱玄一直在给他们捣乱。他们熟悉朱玄的身手，也不敢太掉以轻心。都是台面下的事，又不好报警，所以活活被朱玄拖住了脚步。
　　直到听说下来了工作组，这才孤注一掷要干掉小陈。
　　“接下来怎么办？”杨琼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问道。
　　“先把小陈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说吧。不过，”朱玄看着杨琼，“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过年了。”
　　杨琼笑了。
　　没有杨琼陪伴的日子里，沈秋华每天陪沈母买菜做饭，陪沈父散步读报，日子过得简单而自在。
　　她会思念杨琼，也会担心杨琼，但是所有的思念和担心她都放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出来。
　　小时候母亲对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作为妻子，就该守望家门，带好子女。不让男人担心家里，不让外人趁虚而入。”
　　她的父亲在朝为官，母亲就在家乡抚养儿女，掌管家族。相比母亲，她已经十分幸运了。至少杨琼不是那么长久的离开。
　　沈家父母因为有了女儿的陪伴，整天笑嘻嘻的，连沈家三姨又给提了一个不靠谱的相亲者这种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我家秋华这么好，才不会委屈了。”沈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天底下最好，还怕没有人要吗？
　　这天沈母心情好，约了几个小辈到家里来吃饭。鸿升接了周月荷一道过来，柳蔓枝也带着一套化妆品过来了。

☆、第54章 回来
　　沈秋华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忙做饭。看见柳蔓枝进来，笑道：“蔓枝表妹，厨房里油烟大，你还是出去等开饭吧。”
　　柳蔓枝看着一身居家打扮的沈秋华，笑眯眯道：“表姐，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在厨房里打转不是浪费了吗？”
　　沈秋华不知道这个和自己有嫌隙的表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才是女子之德。”
　　“是是是，女子之德。表姐啊，你看你工资这么低，现在物价又这么高，怎么生活啊？不如你来我店里上班吧，我店里正好缺个导购小姐。”柳蔓枝说的是实情。她的店里确实缺了个导购员，化妆品导购员当然是年轻漂亮的才好。这大过年的正是店里的销售旺季，人手却不好找。说到漂亮，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一下子就想到了沈秋华。
　　“蔓枝，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沈秋华当然不会和柳蔓枝过多瓜葛。就算真要当导购员，她也不会去柳蔓枝的店里。
　　“得了吧。三百块钱你还满意？你来我店里，我给你一千的底薪，额外还有提成，你一个月赚个三四千不成问题。”
　　沈秋华手里炒着菜，“蔓枝，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打算换工作。”
　　柳蔓枝心里不满意，面上却还是带着笑，“表姐，你现在不是放假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我店里帮帮忙，我按正式员工算你工资。”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沈秋华有点动心。当然，前提是这个工作不是导购员，店主也不是柳蔓枝。
　　“难得放假，我想多陪陪父母。蔓枝，实在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了。”
　　柳蔓枝撅起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表姐……”
　　撒娇这种事，沈秋华已经在杨琼那里完全免疫了。对于柳蔓枝的撒娇完全不予理会。
　　柳蔓枝游说不成，有些生气地摔门出去了。
　　沈母不多时进来，问道：“蔓枝怎么了？和你聊完就撅个嘴，甩脸子给人看。”
　　沈秋华觉得好笑，这个表妹虽然总有着各种小伎俩，却也不是什么高手。
　　“她让我去她店里当导购小姐，我不同意，她就生气了。”
　　沈母听了赞同道：“咱不去。蔓枝心眼小，你去了指不定惹出什么事呢。”
　　一桌好菜烧好，鸿升和周月荷也到了。沈秋华出去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尤其是对周月荷，这前世的千灵，沈秋华总有着多一份的怜惜在里面。
　　周月荷虽然和沈秋华接触不多，但是她可以感觉到沈秋华对她有一种天生的亲近，这让她也觉得这个过分漂亮的未来表妹是个很好的人。
　　众人入席，沈父开了瓶酒邀请鸿升一起喝，鸿升却说一会儿还要开车送周月荷回去，不能喝酒。沈秋华看着沈父一个人喝酒有些寂寞，便陪着喝了两杯。以她的酒量，这两杯完全不是负担。沈父有女儿陪着喝酒，高兴得不得了。最后还是沈母说着才没有多喝。
　　一桌上的人都是言笑晏晏。连一开始不甚开心的柳蔓枝这会儿都笑得娇俏可人。
　　沈父沈母吃饭完先下桌了，说是留给他们年轻人之间好好聊聊。长辈一走，大家明显放开多了。
　　柳蔓枝一脸暧昧地问沈秋华：“表姐，你看鸿升表哥开春都要结婚了，你和吕邵杰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是愣了一下。鸿升当然知道吕邵杰的事，周月荷是完全的状况外，只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位秋华表妹有男友的事啊。沈秋华则是微微眯起了晶亮的眸子。
　　小孩子赌气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男女大防，这种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开这种玩笑也不适合。何况她和吕邵杰之间可不是个玩笑。
　　“蔓枝，我和吕邵杰是同学关系。这一点，我以为你很清楚。”沈秋华的语气轻柔，如同上好的纱，飘飘渺渺的，让人抓不住也猜不透。
　　“表姐，你生气啦？”柳蔓枝一脸错愕的表情，似乎很委屈，“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嘛，你干嘛那么当真？”
　　“男女之事，最好不要开玩笑。蔓枝，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何时红鸾星动？我和鸿升表哥也好备份厚礼。”
　　一旁的鸿升也说：“是啊，蔓枝你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