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只受伤的白狐
卡妙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尾巴好痛。
疼痛已经明显影响到了他的思考能力。直到他用尽了力气将尾巴从捕兽夹中解救了出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低下头，沾满了泥土和松枝的皮毛隐隐还能看出原本纯白的颜色，只不过本该是蓬松的毛发此时湿漉漉的贴在了身上。一向爱洁的水瓶座圣斗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熟练地抖抖身子，将沾染的泥土甩了下去。
然后他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以现在的形态，皱眉这样的动作难度其实相当大，但是抖毛却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虽然换了个壳，作为人类的灵魂和思维方式依旧保留得很完整。经过了短暂的迷茫和惊恐之后，水瓶座强大的内心使卡妙很快将这些情绪统统压了下去。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地点。四周的环境有些阴暗，不过仍有几缕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照射进来，明显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这说明，大地上至少没有经历永恒的日蚀。
最大的担忧被否决，卡妙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开始认真考虑起诸如为什么尾巴会疼这类更加切身相关的问题。
不远处有一条河流。卡妙拖着受伤的尾巴和后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然后趴在岸边朝水里望去。
一只白色的狐狸脑袋从水中与他对视，蓝色的眼睛中满是错愕。
“……”
虽然死去三次还能回到阳光灿烂的大地上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会产生宁愿回到冰地狱的奇怪想法呢？
即使一开始就有所预料，卡妙看到倒影中的狐狸脸时仍是难以避免地感到世界观有些崩塌。若不是狐狸拥有与他一模一样的瞳色，他几乎就要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这是另一只狐狸正在水里看着他。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使蓝色眼睛的狐狸并不少见，卡妙还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自己。这并没有让荒谬感有一丝一毫的减轻。
照理说，死而复活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这一次既没有教皇的引导，也没有黄金小宇宙的召唤，甚至连食物链上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卡妙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混乱的思绪理出一些头绪。
他需要弄明白变化的原因，弄明白自己的使命，弄明白是否有其他人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已知未知，优势劣势，并且根据实际情况来考虑怎样用一只狐狸的身份达成这些目标。在这过程中，或许他还会再次见到他的徒弟——
——还是别想得太远了。无论如何，先要活下去才行。
卡妙叹了口气。物种的转换一时半会是习惯不了的，想要弄明白原因大概需要更久的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里的环境是他所熟悉的针叶林，虽然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以前时不时带着两个徒弟去打猎的那一片，但是生态结构想必大同小异。自己作为圣斗士固然可以毫无压力的将整个森林的野兽全都揍得哭爹喊娘，可目前这样的状态……大概只有给野狼加餐的份。
当然，无论现在是怎样的状态，也总比在叹息墙前灰飞烟灭时要好一些……
现在还是不要沉溺于不切实际的期望，先学会用四条腿走路吧。
卡妙深吸一口气，重新直起身体……随后冷不丁的感到一阵剧痛，身子一歪，差点栽到河里。
……哦，不对，是三条。

1、白狐与猎人
水瓶座黄金圣斗士并不是一只合格的狐狸。
事后反思的过程中，卡妙将自己的疏忽归咎于尚未习惯角色的转换，尚未学会从一只狐狸而不是人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作为来打猎或者监督学生训练的圣斗士，看到森林中有猎人遗留的捕兽夹时，往往连一个潜意识的念头都不会浪费。但是作为一只狐狸，在这种情况下最应该产生的想法是：此地危险。
若是没有及时避开可能有猎人出没的地点还能说是一时失察，那么在猎人出现之后没有掉头就跑，反而怔愣在原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盯着看……只能说这只狐狸实在是蠢到了一定程度。
……当然，卡妙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猎人的身份。
金发的年轻猎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喜悦，带着三分惊喜七分得意，就像是年幼的孩子在厨房的角落发现了被老师“小心藏好”的糖果。而卡妙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难以避免地恍惚了一下，直到猝不及防地被人提着后颈拎了起来，才猛然惊觉。
记忆中带着腼腆笑容的男孩与面前的少年战士悄然重合，卡妙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冰河的面容变得刚硬了不少，可惜从他眼下的视角看不出来个头是不是高了。
冰河……活下来了。
这很好。
很好……
“啊哈，今天晚上有加餐咯！”
……卡妙内心的感慨就这样被自家徒弟兴奋的欢呼硬生生打断了。
虽然新的生命是捡来的不应该奢求太多，但是被徒弟吃掉这样的死法未免太凄惨了。
水瓶座的狐狸不是没想过去找冰河。甚至于，尽管已经一再提醒自己要将注意力放在更加重要的事情上比如怎样让自己不被饿死，冰河仍然是过去几个小时他的脑海中出现最为频繁的想法。但是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决定，他的弟子就突然出现了，以至于卡妙都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
这当然不能说是坏事，但当务之急是把加餐这个概念从冰河的脑海中剔除掉。
以卡妙对弟子的了解，冰河这个温柔的孩子对小动物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当年若不是做老师的定下了死规矩，只怕本就不大的木屋会被这孩子捡回家的各种毛茸茸弄得鸡飞狗跳。艾尔扎克就没这个爱好……艾尔扎克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附近猎人养的几条雪橇犬身上，被老师狠狠瞪上一眼之后，还会一脸遗憾地跟那几只汪星人挥手道别。卡妙有时候会很不厚道地将这些全都归咎于同类之间相互吸引的本能。
面前这只长大了的白鸟看起来与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卡妙怀疑自己现在若是合理利用自身的优势，应当有很大的把握从冰河手中逃出来。然而作为老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做出诸如哀叫求饶之类丢份的举动。
否则，等冰河发现了真相，他在弟子心目中的形象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将事情直接告诉冰河是最稳妥的办法。与冰河在一起的话，自己的处境会好得多。而且狐狸做不到的事情，换成冰河却是不成问题的。接下来要怎样做还可以一起讨论，帮他理一理乱成一团的思路。
谅那小子也不敢笑话他。
虽然让冰河相信他的老师变成了一只狐狸有点困难，但不是不能试试看……卡妙张开嘴，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
“啾啾~！”
声音一出来，狐狸自己被吓得闭上了嘴。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狐狸的叫声这么尖细呢？卡妙有些苦恼地抖抖耳朵，努力回忆着还是人的时候遇见过的狐狸。北极狐在他们的修炼地并不罕见，但却是很狡猾的生物，往往在人还没有走近的时候就飞快地跑掉了。卡妙记忆中能找到的声音都是被逼到了绝路的成年狐狸，凄厉的尖叫与绝望中的女人大同小异，听上去颇有些渗人。
……所以为什么自己现在的叫声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呢？是这具身体的年纪太小，还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太冷静了？
这下冰河更不可能认出他来了。卡妙对此感觉实在有些矛盾。
让冰河知道他的身份……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呢？直到现在，莫名其妙成为了一只狐狸的诡异事件才渐渐变得真实起来，而不像刚开始那样仿佛在经历一场奇怪的梦。也正因此，卡妙心里反而变得有些犹豫。
在冰河的心中，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虽然冰河小时候性格有些过于脆弱，容易沉溺于对死者的怀念，但是在自己用那样极端的方式纠正了他之后，应该已经懂得分寸了。所以，就算他在短时间内会为老师的死、为圣战中的牺牲感到悲伤，但很快就会接受这个事实，不会因此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战争总会有牺牲。作为战士，卡妙已经有了圆满的结局。
这样的话，如果冰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会产生很多新的烦恼吧？
但若是瞒着他，会不会又有些不公平呢？
……难得在面对抉择的时候感到迟疑，卡妙不免有些走神。直接表现就是狐狸毫不挣扎地被拎在半空中，安安静静地与猎人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他作出决定，对面的金发少年突然打了个寒颤，一甩胳膊将猎物扔了出去。
水瓶座的白狐猝不及防之下被扔到了旁边的树干上，摔得眼前直冒金星，落地时压到了受伤的后腿，忍不住痛叫一声。这具身体的忍耐力可是远远比不上黄金圣斗士……
艰难地翻过身子，卡妙颇有些不满地抬起头。冰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诡异。
一人一狐目光相对，金发少年探究的眼神渐渐变成了纠结，脸部肌肉似乎在微微抽搐。
“你……你走吧……”
沉默了十几秒钟，冰河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
这是什么情况？
卡妙满脑子问号，看了看四周，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低下头，自己的身体仍然是毛茸茸脏兮兮的一小团，没有突然间变成了什么张牙舞爪的怪兽。
不，不对……这小子的胆子没那么小，真要是遇到了危险反而会跃跃欲试。这样的表现……倒像是当初在镇子上偷偷买零食被老师发现的样子……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原地怔愣了半晌，水瓶座白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追不上冰河的。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如释重负。想要再次与弟子会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至少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臭小子，回头再找你算账！

2、白狐与白鸟
周围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很快就换成了他更加熟悉的白色原野。卡妙忍不住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呼。他的情绪仿佛也随着周围的光线变得明媚了起来，即使嘴里发出的有损形象的啾啾声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白色的狐狸慢悠悠地在积雪中穿行，早已清理干净了的漂亮毛发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天然的保护色。在森林中生存的那段日子让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大战士不得不学会了谨慎，学会了在遇见危险时小心地避开锋芒而不是迎头冲上去，以免将捡回来的生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如何利用这具身体的天热优势也是他颇有些不情不愿但却很快掌握了的技能。
一只落单又受了伤的幼年狐狸在茫茫西伯利亚大森林深处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拥有着人类的智慧，他的战斗力仍然是硬伤，只能勉强保证自己没有死得太过憋屈。等到好不容易走出了森林，狐狸已经明显饿得瘦了一圈。后腿的伤势没办法妥善处理，似乎是落下了残疾，使他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扭扭的。
还真是不习惯呢……想到比较危险的几次遭遇，卡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耳朵……以这样一个弱者的身份活下去。若不是还有想要做的事，想要见的人……
冰原上很容易迷失方向，作为人类时的方向感并没有转移到现在这具身体中。但是冰河的小宇宙就在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让卡妙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与冰河短暂的会面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他确定了自己就是在修炼地附近的那片森林里。果不其然，离开森林没有多久，他就找到了弟子的行踪，即使想要追上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冰河似乎没在森林中出现过，也不知是没再来打猎，还是去了其他的方向。这片森林即使是对人类来说也十分辽阔，当时能够遇见冰河实在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事情。
他很想念冰河，想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
即使不告诉冰河自己的身份，就这样留在他身边，也是不错的。
啊，看来换了具身体，抑制情感的能力也变得惨不忍睹了？果然还是不让冰河知道真相的好。
……
……但若不让他知道的话，自己要以什么身份留下呢？
水瓶座的狐狸看着面前一脸意外的金发少年，突然又纠结了。答案很明显，但是还是很让人接受不能啊……
“咦？你是……森林里那只狐狸？”冰河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
“啾啾~！”卡妙作出了肯定的答复，心里对冰河一眼能把他认出来也有些惊讶。他的小徒弟果然对毛茸茸的动物有种天生的直觉……换成他自己可没有把握把一只白毛狐狸与另一只一样大小的区分开来。
冰河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干什么啊？”他问。
“啾啾~！”卡妙听着弟子一本正经的询问，感觉有些好笑。若是狐狸的叫声能够将那些复杂的想法全都表达清楚，自己就不必为难这么长时间了。比如现在，这声完全听不出与一开始有什么不同的叫声说的其实是：“我就算说了你能听得懂吗？”
“你要跟我走？”语言不通不影响冰河脑补。
“啾啾啾~~~”虽然想不通冰河到底怎么奇迹般地得出了这个并不沾边但完全正确的结论，但是卡妙仍然发出了一连串兴奋的叫声，将自己的赞成之意表达得极为清楚。
“可我没养过宠物啊！”冰河摊摊手，无奈地说，“老师当初连条鱼都不让我们养……”
少年的声音颇有些愤愤不平，让做老师的一阵无语。作为圣斗士训练生，被禁止养宠物以免分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就委屈到要跟一只狐狸告状了？
况且你们两个熊孩子当初抓来要养的不是鱼而是一只幼年海豹啊！
……还有，谁允许你把我当成宠物了？
卡妙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善地瞪着冰河，使得白鸟座少年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又得罪这只狐狸了。
冰河将胳膊支在膝盖上，有些苦恼地托着腮帮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面前这只似乎聪明得有些过头的白色狐狸。两个月前第一次见面，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上了，不一会儿就被吓得落荒而逃。此刻他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这只奇怪的狐狸。
白狐的眼神犀利依旧……少年强迫自己将目光转移到狐狸的其他部分。
这是只很年轻的狐狸，按照个头来算最多只有一两岁。它的站姿有些奇怪，微微朝一边倾斜，配合刚才走动的姿势来看似乎是腿有些毛病。能跑到离森林这么远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
上一次见面时狐狸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血液，这一次打理得干净了不少，冰河才发现它的毛皮是十分纯净的白色，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与周围的白雪一样刺目。这样的皮毛颜色应该猎人们所喜欢的。就连他这个对物质生活没什么需求的战士，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被狠狠闪了一下。毛发似乎比成年的狐狸要柔软一些，微微晃动的尾巴完全就是蓬松的一大团白毛，让整只狐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大圆球。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冰河的手指动了动，有些跃跃欲试。
满是好奇的目光让卡妙感觉有点别扭，但相比上一次看食物的眼神已经是不小的改善，所以水瓶座的狐狸并没有再出声，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原地任凭弟子审视。
不过当冰河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耳朵后面挠了两下，卡妙还是炸了毛。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狐狸，他都不是很习惯肢体接触，哪怕是这样完全没有恶意的逗弄。
更何况……耳后的位置实际上有些敏感，这样抓起来会痒的好吧？！
他后退几步，抖抖耳朵，有些无奈地看向胳膊仍悬在半空中的弟子。
冰河毫无愧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居然还害羞啊！”他咂咂嘴，“莫非是只母狐狸？”
“……”
卡妙保持着两米远的安全距离，一脸郁闷地盯着冰河。这完全没办法交流啊……到底要怎样说服突然开始听话了的熊孩子把自己捡回家呢？
将狐狸的动作当成了警惕，少年似乎突然没了兴致，放下胳膊，重新站起身来。“不逗你了，快回家吧。”他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速度并不快，于是卡妙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才重新与徒弟会合，可不能再跟丢了……
过了几分钟，冰河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着莫名其妙加入队列的同伴。他们的旁边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营地，厚厚的积雪之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木桩的轮廓。卡妙抖抖身子，将毛皮上沾染的雪水甩掉，然后一脸淡定地抬头。
“唉，你怎么还跟着我啊？”白鸟座少年笑得有些无奈，“真打算跟我一起回家了？”
卡妙没有出声，只是将尾巴坚定地一甩。
“可我今天出门是来打架的啊……”冰河小声嘀咕，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表情似乎略带迟疑。
卡妙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打架？怪不得冰河一个人跑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看样子是在和人约战。莫非是又有新的敌人？不过冰河没有穿圣衣，神情也并不严肃，来的路上甚至还有闲心去逗弄一只狐狸，想必敌人的身份或实力并不足以让他太过重视。
难不成是他的那些兄弟来找他切磋？不过以这几个孩子对彼此的了解，应该不会将地点选在这个明显对冰河有利的地方。
“这样吧，”似乎是做出了决定，金发少年弯下腰拍拍狐狸的脑袋，“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应付完那些没事找事的家伙，就带你一起走，好不好？等回家做好吃的给你。”
听冰河话里话外的意思，战斗应该会很快结束，甚至连晚餐都没打算拖延。卡妙对徒弟的烹饪水平保持了适度的怀疑，但是与过去一段时间自己惨不忍睹的伙食水平比起来，应该也是难得的佳肴。最不济也会是熟食吧？
想着就有些饿了……自从感应到冰河的小宇宙在附近，卡妙就以最快速度跑了过来，生怕再度错过去。算起来，大概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咦？你还真听得懂啊？”看着狐狸一言不发地窜到了远处的雪丘边上，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蓝色的眼睛，冰河一脸见鬼。
自己似乎是捡到了只了不得的狐狸……

冰河约架的对象只是用得顺手的龙套而已，不用太关注了。任务NPC只是用来推动剧情而已的啊╮(╯▽╰)╭
3、白狐又受伤了
相比于冰河披了件旧大衣，像是出门散步一样轻松惬意，他的对手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样子显得认真多了。
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完全不一样。
“阿列克谢，好久不见。”冰河好脾气地问候，像是在和一个老熟人打招呼，“娜塔莎还好吗？”
他对面一脸桀骜的青年人没有回答他，而是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你居然没穿圣衣！”语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冰河耸耸肩，将胳膊抱在胸前，唇角弯出一个挑衅的弧度。“我如果穿着圣衣来，只怕你坚持不了一个回合。”他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对手，眉毛微微一挑，“布鲁格勒的领袖这么兴师动众地把我叫出来，总要陪你多玩一会吧。”
“太狂妄了！”似乎是被激怒到了临界点，被称作阿列克谢的青年战士怒骂一声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冰河。“雅典娜的圣斗士若是输给了曾经的手下败将，可不要气得哭鼻子！我过去两年时间可不是睡过去的。”
“可是对我来说……”冰河收起了刻意装出来的欠扁神情，直起身子，轻声说，“过去两年倒像是一场梦呢。”
“……”
比斗前貌似是国际惯例的互相嘲讽因冰河莫名其妙的感叹无疾而终。不过为首的青年大概也不想浪费时间，与冰河面对面拉开了架势。剩下几个人自觉地分散开将两人围住，从距离看更像是防止有别人突然接近比斗的场地，而不是想要插手自己首领的对决。
其中一个人所占的位置恰好离卡妙只有几米远。狐狸小心地缩了缩，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第一次见到冰河这样故意气人，卡妙心中一阵好笑。冰河在他面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哪怕是当初在圣域份属敌对的时候。
他并不了解前因后果，忍不住有些奇怪冰河什么时候与布鲁格勒的冰战士产生了交集。这些人的来历他是有印象的，但在冰原上修炼这些年都没有听到过有关他们的信息，卡妙一度以为他们早已没落，或是移居到别的地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水瓶座自然对敌人的实力没有了解，保持了理所应当的谨慎。然而冰河却似乎没拿对手当回事，甚至连钻石星辰都没有用出来，只是凭借着体术技巧与对手周旋。敌人的实力虽然与冰河并非一个等级的存在，但也不是个蠢的，对冰河刻意放水的举动心知肚明。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似乎想要给这嚣张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却仍是力不从心，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虽然不满冰河的托大，但从一开始的对话来看，这两人并算不上生死相搏，想必冰河还是有些分寸的。在看明白两个人的实力对比后，卡妙紧绷的肌肉松了下来，抱了几分考察的心思仔细注意起冰河的动作。嗯，战斗技巧算不上有很大提高，但是并没有生疏。有些多年以前一直扳不过来的小毛病似乎奇迹般地消失了，看来这小子战后没有疏忽了训练。虽然性格总是让老师操心，可他的弟子在训练上一向是很自觉的，卡妙眯起眼睛，感到很欣慰。
那边两个人似乎渐渐打出了火气。冰河依旧没有用出什么大的招式，但是小宇宙的运转比一开始快了一些，纵然没有提升到卡妙所知的水平，也可以让他的对手应付得越来越狼狈。卡妙慢慢看出了什么。这小子好像是要趁机教训一下他的敌人，故意要让对方丢一些面子？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缩在雪丘边上对弟子的战斗技能品头论足了一阵，卡妙的余光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冰战士表现有些奇怪，手似乎一直藏在宽大的毛皮斗篷中。
嗯？有问题……狐狸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借着积雪的掩护靠近了一些。纵然没有了小宇宙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观察力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很快看出这个人手臂的肌肉绷得有些紧，双眼紧盯着战斗中的两个人，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果然……卡妙眼神一凝，迅速朝着仍在战斗中的两个人瞥了一眼。冰河似乎是戏弄够了对手，已经渐渐扩大优势，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战斗。这场比斗的结果毫无悬念，但若是周围这些人趁他的精神松懈时偷袭的话，还真会有些危险。没有圣衣的圣斗士实力再强也只是俗体凡胎，以往并非没有圣斗士不小心被普通人偷袭围攻阴沟翻船的先例，卡妙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因为不小心而丢这么大的脸。更何况，冰河并没有对他的敌人表现出真正的敌意，大概也想不到会被偷袭吧……
卡妙隐隐有些不安，却一时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若是自己还是圣斗士，眼下的事情根本算不上问题，三两下将周围的人都揍趴下之后大概还有余力教训冰河一顿，让他学会小心行事。可一只瘸腿狐狸面对猎枪的时候，所能做的有限得很……
……猎枪？
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冰河背对着卡妙，看着几步之外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对手，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拉对方一把。而卡妙旁边的偷袭者的确找了一个好时机——战斗刚刚结束的瞬间是胜利者最容易松懈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偷袭，成功率是最大的。
“啾啾啾~！”这个时候，狐狸能做的只有向冰河示警了。
狐狸尖细急迫的叫声在安静的雪地里显得十分突兀。冰河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看了过来。同时看过来的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偷袭者的枪口才刚刚从斗篷的掩盖下露出来。骤然变成众人关注的中心让他呆了一下，搭配着暗搓搓的动作，表情显得颇为滑稽。卡妙的余光看到冰河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渐渐变为愤怒，显然也注意到了狐狸旁边的人在搞小动作。
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早有准备的偷袭者。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没有继续掩饰，而是迅速抬起了枪口，对准冰河的方向。
这个距离——
来不及多想，卡妙用力一跳，扑到了偷袭者的脸上。
端着猎枪的冰战士猝不及防之下被扑了个正着，一枪射偏，不得不先腾出一只手来向狐狸拍去。他口中的骂声只发出了一半，就转变成了高分贝的痛呼。
在森林中的那段时间，水瓶座狐狸并没有经历太过激烈的战斗。遇到了足以威胁到他的存在时，他总是会很小心地避开，转而去欺负那些在他面前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动物。但即便如此，他对自己新的身体已经相对熟悉了，知道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给敌人带来伤害。
即使小狐狸的个头不大，爪子还是很尖利的，尤其是挠在敌人的眼睛上。
不过狐狸的战斗力毕竟是硬伤。卡妙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击败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成年人，出其不意地让对方挂了点彩之后，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自身敏捷的身手，最好在对方做出应对之前逃得无影无踪。这对狐狸来说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更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冰河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么眼前这个家伙再想偷袭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还没等卡妙找准机会撤退，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击中了腰部，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好痛……
果然这种时候最容易怀念小宇宙。
拿着枪的人毕竟也是经过训练的战士，力量和反应都是很优秀的。换成一个普通人，卡妙有信心能够在偷袭之后相对从容地躲开。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似乎有点迟。狐狸有些狼狈地在地面上打了个滚，摇摇晃晃地试图重新站立起来。地上有将近十公分的积雪，让他落地时稍微缓冲了一下，但是后腿上原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势仍是不免在过程中加重了。身侧被枪杆扫中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口子，几丝血迹从皮毛的缝隙中渗出来，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雪地上。
不远处传来领头的青年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先是命令拿着枪的人放下武器，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向冰河解释了一句。看来这些人也并不都是一个目的？这样的话，冰河的处境似乎比一开始猜测的要好一些……
卡妙微微放松了些许，刚刚站稳，耳边又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腹部突然火烧般的剧痛。他趔趄了一下，努力想要重新找回平衡，却发现四肢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这是……中枪了？真是丢人啊，堂堂黄金圣斗士……不过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圣斗士，所以不算丢了女神的脸吧？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憋屈啊。
冰河的小宇宙在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纯白色的光芒在逐渐暗淡了的视野中显得格外刺目。卡妙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记得冰河明明是在他的侧后方，视线所不能及的位置。
好像比印象中的还要冷一些……
冰河……又变强了啊……
真好……
身上寒冷刺骨，卡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倒在了积雪中。他的体力在飞速地流失，伤口处渐渐由剧痛变为麻木。他趴在地面上，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与冰河对决后的水瓶宫，整个意识都被冰河的小宇宙完全占据，逐渐停滞的思绪也都不由自主地牵挂在了他的身上。
真想狠狠训冰河一顿，居然这么大意，在战场上对明显不友好的存在都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惕。这孩子面对敌人总是不能做到完全冷酷，真不知道要吃多少次亏才能学乖。下一次可不见得会有人提醒了……
不过以冰河现在的实力，似乎也不会被这样程度的偷袭伤害到吧？看来还是我自讨苦吃了……冰河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狐狸，在发现偷袭者之后，其实就没什么危险了，根本用不着我去保护。
算了……能帮上冰河一点小忙，这次捡来的生命就算有意义了。
冰河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好，否则又要伤心了。在哈迪斯城消散的那一刻，他甚至可以从那个少年的小宇宙中听到哭泣的声音。现在死去的只是一只狐狸，应该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影响。
这样，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还是想睁开这如有千钧重的眼皮，再看他一眼……
……
“冰河，这并非我的指示……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最好这样，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帮帮你。”
“这只狐狸——”
“我的。”
“失血太多，不一定能——”
“我不会让他死的。”

“你那条伤腿也让阿列克谢的人帮忙重新正过了，”他说，伸手指了指卡妙苏醒前就断掉了的后腿，“布鲁格勒那帮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居然还有擅长训练野兽的专业人士……”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听这意思冰河与布鲁格勒的人似乎并没有彻底撕破脸？卡妙有些好奇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冰河不用总跟家门口的敌人干架。圣斗士虽然不惧挑战，但也没必要随意树敌。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腿，心中也有些惊喜。虽然还是狐狸，但至少可以用四条腿走路而不是三条了。
他的动作引得冰河笑出声来。少年看向狐狸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新奇。此刻他已经确信面前这只漂亮的小家伙完全可以理解自己的话，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野兽。但是因为某种奇特的感觉，他对这只诡异的狐狸完全提不起一丝警惕之心，甚至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地位平等的朋友。他将之归功于狐狸曾经冒险为他示警，甚至因此差点送了命。
他们可以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呢……冰河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下来。这样的话，就算老师知道他把狐狸带回了家，也不会反对了吧？
“走两步试试？”他回过神来，看到狐狸正在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后腿，忍不住张口提议道。这可是只很厉害的狐狸啊，从布鲁格勒那个该死的叛徒被抓得满脸是血的凄惨模样来看，这只狐狸已经具备了圣斗士的基本素质……想来腿上的伤势被治好，这小家伙也会很开心的吧。
卡妙闻言站了起来，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腿一软，啪叽一下摔倒了地板上。
“诶？”冰河吓了一跳，赶快凑了过去，完全误解了狐狸一脸尴尬的表情，“怎么了？难道骨头没正好吗？”
骨头应该是没问题……卡妙闭上眼睛装死，觉得脸上的毛都要变红了。只不过你师父我饿得有些腿软啊……
冰河一脸大惊小怪地在狐狸腿上摸索了一阵，又伸手摸了摸腹部完全看不见了的伤口。直到卡妙终于忍不住一爪子将他拍开，重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厨房走去。冰河愣了一下，看着狐狸有气无力但是十分坚定的背影，脸上的担忧逐渐变为恍然。
冰河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温馨。
金发少年站起来，追了两步，然后一把将狐狸抱了起来，无视掉抗议的啾啾声，将他放在了餐桌上。
“好好好，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说。”他顺手将桌子上的花瓶拿了起来，四下看了看，顺手放在了灶台旁边靠墙的位置。家里多了这么一个住户，那些易碎的瓶瓶罐罐以后要仔细收好了……“一天没吃东西，你应该也饿了吧？”
可不止一天了……卡妙眨眨眼睛，一脸期待地朝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上一次吃熟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啊。
冰河再次被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狐狸的脑袋。白狐眯起了眼睛，但是并没有躲开，白鸟座少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你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来吧。”他感叹道，手顺着光滑的毛发移动到了狐狸的背部。手掌下的触感温热而干燥，似乎是被壁炉烘的时间有点长……手感太好了，冰河忍不住多摸了几下。“不过我真的没养过宠物，做得不好的话，你可不许嫌弃我。”
“……”卡妙半是感动半是尴尬，一尾巴把正在捣乱的手抽开，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好。
宠物什么的……迟早要把这个错误的概念纠正过来。
但现在，还不快把那锅炖肉给我端来！

5、白狐的宠物
白鸟座圣斗士冰河在老师去世两年后，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第一只宠物——一只极为挑剔的狐狸。
“……所以遇见我之前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第三次向白狐投喂生肉却被拒绝之后，冰河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刚一开始因为心疼伤势未愈的狐狸，冰河很是精心地做了几天饭。然而等缓过劲来，他却发现狐狸的嘴完全被养刁了，别说生鱼生肉，就是某一次不小心把盐放多了，都被狐狸鄙视的眼神盯得无地自容。“你这么娇气的小家伙，难道在森林里的时候也能自己烤肉吃不成？”
按照这只狐狸表现出来的智商，说不定还真能做到……金发少年看向狐狸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这还是卡妙第一次被人指责太娇气了，而且评论的人还是他的徒弟。狐狸一下子懵了，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耷拉着脑袋蹲在餐桌上反思了好一阵自己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做一只合格的狐狸。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自律到不近人情的水瓶座圣斗士做出了决定……他淡定地走到冰河的盘子边，优雅地叼走了上面的小羊排，动作敏捷而精准，连嘴边的毛都没被酱汁弄脏。
能吃苦是一回事，自讨苦吃就没必要了，况且在树林里靠野果和生肉存活的日子实在是不堪回首啊。外壳再毛茸茸，内心也是文明社会长大的人类，现在每天都有徒弟投喂，卡妙可不想再回到那样的苦日子了。
冰河盯着空荡荡的盘子愣了好一阵，抬头看看已经毫不客气将他的晚餐吃下去一半的白毛狐狸，最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平底锅里剩下的一块羊排倒进了自己的盘子。幸好他根本没指望狐狸会听话，又舍不得真让狐狸饿上一顿，于是早就乖乖地准备好了第二份熟食，否则啃生肉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所以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冰河一脸抑郁地看向白狐，却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中读出了明显的得意，让他感到一阵气闷。
“唉，算了算了，娇气就娇气吧。”白鸟座少年最终无奈认输，赌气似的一叉子戳向羊排，“你又不是圣斗士训练生，不用要求太严格的。”
卡妙闻言眯起眼睛，瞥了冰河一眼，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回了食物上。
我确实不是训练生……可是当初我也没有让训练生啃生肉吧？
哼。
……

雪后的空气依旧十分寒冷，微风吹在脸上感觉凉飕飕的。冰河虽然不怎么畏寒，但也忍不住有些羡慕旁边这位同伴覆盖全身的毛皮大衣。
前不久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雪，道路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是小镇已经相当热闹了。人们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发泄着被堵在家里一整天无法出门的郁闷，就连猎人家养的雪橇犬幼崽都在空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得开心。
金发少年眨眨眼，目光飘向了狐狸身后明显手感更好的尾巴。
卡妙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鄙视地瞥了冰河一眼，昂首挺胸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灿烂的阳光中，白色的皮毛闪闪发亮，仿佛整只狐都变得神圣了起来。
“……”冰河被晃得眼睛一痛，狠狠眨了眨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为什么总有种养了个主人的感觉啊？
白鸟座圣斗士对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只宠物十分上心。卡妙还在养伤的时候，他就抽时间去向镇子上的宠物店好好地请教了一番，还记了笔记，认真程度不逊于多年前完成老师布置的希腊语作业。当然，诸如“狐狸这种生物最好还是从刚断奶的时候开始养否则养不熟”这样的专业性建议还是被理所当然地忽略掉了。他的狐狸跟他可好呢，不可能养不熟。
在家里观察了几天，确定狐狸的伤势已经痊愈之后，冰河就带着新伙伴出了门。一方面是担心在家里把狐狸养肥了，另一方面也是去采购一些养狐狸的必需品。
除去一只野生狐狸居然只吃熟食这个奇葩的现象，食物的问题其实是最容易解决的。白狐虽然个头不算大，但确确实实已经脱离了幼生期，大多数普通的食物都可以消化了。冰河这次要准备的是其他的东西。
不久前的宠物店主人给了他一份详尽的清单，然而冰河却郁闷地发现自己这只狐狸……似乎比普通狐狸还要难伺候……
“……这是宠物专用的洗发液。”冰河弯下腰，在围观者关爱智障的眼神中将手里的东西凑到白狐眼前，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据说给人类准备的洗洁用品你用了会伤到皮毛。”
自从到了镇子上，他的狐狸就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是生怕冰河趁他不注意把他卖掉。白鸟座少年一开始还有点难过，心想咱俩都并肩作战过了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我……等到狐狸咬着他的裤脚将他拽到蔬菜摊位前，用严肃的目光提醒他要注意营养平衡时，冰河无可避免地更加难过了。
不过，既然狐狸比他还像个成年人，那么买东西之前征求狐狸的意见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对吧？
一路上看着他们偷笑的俗人们怎么可能明白这只狐狸的神奇之处……
真没什么丢脸的！
真的！
……所以别再笑了行不？
好在白狐虽然霸道了点，但还是讲道理的。听冰河解释完，狐狸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同意冰河将洗发液放在了购物筐里，让少年莫名地有种智商得到了承认的成就感。
可惜的是，并非所有项目都那么顺利被批准……
“这是专用的食盒，以后你不用抢我盘子里的东西了。”狐狸闻言，一尾巴甩在冰河脸上。
“唔，毛绒玩具……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狐狸闻言，鄙视地瞥了冰河一眼，转身就走。
“那这个猫爬架怎么样？这样在屋子里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省得你吃成个胖子。”狐狸闻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敏捷度远在冰河之上。
“要不买个狗咬棒给你磨牙吧！”冰河揉着脸上的血痕说。狐狸闻言十分开心，在冰河的胳膊上狠狠地磨了磨爪子。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在一排尺寸各异的笼子面前停了几秒，冰河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总算还没蠢到家……水瓶座白狐收起爪子，对于冰河初步训练的效果表示了满意。
这么小的笼子你也住不下，是吧？

唔，最近没什么心思码字……先扔上来一点，看情况吧╮(╯▽╰)╭
6、白狐的恐惧
对卡妙来说，接受了宠物的身份之后，被弟子投喂也不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毕竟以现在的状态不可能自己准备熟食，而冰河的厨艺也勉强过得去，大概是这两年一个人生活的成果。
就是不爱吃蔬菜的习惯居然还没改正，真是可恨。这么大人了还需要老师的监督，不觉得丢脸吗！
但说到丢脸，眼前的事才是最让人接受不能的……水瓶座狐狸居高临下地盯着冰河，两只眼睛冷若寒冰，充分地将自己的不满转达给了弟子。
“……别闹了好不好？”冰河双手抱胸，仰着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趴在橱柜顶上的狐狸。这个高度他不是够不到，只是搞不懂狐狸为什么这么不配合。平时不是挺讲道理的吗？“不就是洗个澡吗？”
盯——
“平时看你挺爱干净的啊！”
盯——
“水不烫啊……”
盯——
“你不会怕水吧？”
盯——
“万一长了虱子怎么办？”
盯……卡妙的眼神变得有些心虚。他当然知道冰河说的没错，这一次没道理的是自己。只是在冰河专门买了洗发液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只狐狸很难自己洗澡。
但这种事情绝不能让人帮忙！绝对！不行！
不就是洗个澡吗？这种小事难不倒强大的黄金圣斗士！
再困难也不会比绝对零度更难掌握吧？
卡妙定了定神，跳到了地面上那个和他一样高的大木盆边上。他避开了冰河去抱他的手，绕到了木盆的另一边，有些迟疑地看着盆里的水。水确实不烫——没有了小宇宙，卡妙对于温度的敏感倒是保留了下来，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跳进盆里并且避免把水溅到外面……
“你……”冰河迷惑地看了狐狸一阵，终于明白了，“你居然……会害羞？”
我才不……卡妙炸毛炸了一半，突然发现这句话有点难以反驳。可不就是……
在他愣神的两秒钟时间里，白鸟座少年展现出了作为圣斗士的强大反应力，飞快地绕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卡妙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害羞”这个评论猛地在脑海中闪过，让他的动作滞了滞。
所以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害羞啊？不对，我明明是在维护作为老师的尊严！可是这……
“没想到你这么霸道的家伙也有腼腆的时候啊，”没理会自家狐狸的心理斗争，冰河饶有兴致地将白狐拎在眼前，“不会是只母狐狸吧？”
被抓着后腿倒拎起来的一瞬间，卡妙的大脑空白了一下，随后一股热血腾地冲了进去，让停滞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水瓶座狐狸腰部一用力，将身子向上弯了起来，然后一爪子挠在冰河脸上。
白鸟座少年被恼羞成怒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嗷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松手将卡妙扔进了盆里。白狐猝不及防之下呛了一口水，扑腾了几下，这才在刚刚没过腿的温水中重新站好。他抖了抖毛，毫无愧疚地将水甩了冰河一身。
冰河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对自家狐狸难得幼稚的举动感到很新奇。
“行了，你也不用害羞，”他顺手用旁边备好的毛巾抹了抹脸——反正还没给狐狸用，挺干净——然后拿起新买的宠物洗发液，心不在焉地看了眼说明，“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就给你洗过一次了，能看的都看过了。”
“……”
……算了算了。
反正……反正我现在只是一只狐狸……
……
直到被捞出来擦干，狐狸都是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让冰河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没有再继续打击狐狸的自尊心，而是将他放回了壁炉边上。接着，少年把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坐到了狐狸旁边，开始用手梳理起白色的毛发。
卡妙眯起眼睛，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他这两天已经不怎么排斥这样的动作了。虽然被当做宠物对待还是有些让他无奈，但是这样与冰河并排坐在一起的机会是他作为人类的最后时光中求而不得的，让他无法生出任何的不满。即使他的弟子并不知道身边这只过份骄傲的白狐真正的身份，也不影响他享受这样的宁静，默默地弥补着内心从未承认过的遗憾。
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是难得珍贵的馈赠了。
……
“对了，狐狸啊，记得不要随地大小便。话说这几天你是怎么解决的？明天我教你用厕所……”
“……”
感动什么的，果然是我脑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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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再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