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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創】有容而生 ( 修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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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上
( 纳苏图视角 )
与一般的蒙古男子豪放不羁而粗旷健壮的形象不同,陵容的同母胞兄纳苏图的身形有着蒙古人的高挑,却是十分纤瘦,面貌也可说是眉清目秀,肌肤白皙宛如北疆雪,一道蛾眉微微上挑,一双柳叶眼似笑非笑般,鼻子精巧而挺立,薄薄的唇瓣淡红如雪梅,其左眼角处缀着一粉红硃砂。
儘管纳苏图的外型看似柔弱无骨,可在蒙古诸部,谁都知道巴克什固尔的嫡三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去年仅十七岁的年龄,便以出色的诡谋大破暗自作乱的流寇,接着又屡出良策因而受康熙帝破格获封为一等台吉。
只见纳苏图十分安稳的坐在马车上,儘管这一路从科尔沁入京自然是十分疲惫,可眼下与自己为同母所出的胞妹即将出嫁,这不也在路上都稍作调整,方能维持一定的精神入京为妹妹办理嫁妆,再说,自己入京一来是为其妹管事,二来亦是圣上有旨。
纳苏图心里明白的很,如今科尔沁部就属阿玛这一支系愈加显赫,与自己同母的长兄莫日根、次兄厄铎尔都因战功皆获得镇国公的爵位,且阿玛极有可能再晋升为多罗郡王的情况下,纳苏图不由得一阵担忧,加上妹妹被指婚为雍亲王侧福晋,内心中的疑虑更是深厚,自己出策为质于京师的做法,想当然被万岁爷给接纳了,还顺手塞了自己一个辅国公的闲散爵位,并特地赐下『北静府』为其府邸封号,『北静』一词正是万岁爷想告诫其父兄的说法罢了。
叹口气,纳苏图只得细细深思应对之策。
却在此时,马车忽然受惊吓,马蹄紧刹,端坐于车内的纳苏图只觉得有些头昏,分明是外头的动静惊动了自己的车驾,在心情有些不好的情况下,纳苏图打开眼前的门板,望向前头的状况,那是一个穿着寒襂且全身不停颤抖的少年。
( 少年视角 )
少年暗知今日还真是倒楣,被自家阿玛误解给打了出去还不算惨,饿着肚子的自己又在大街上差点撞上了马车,儘管马伕紧急停下马车,但里头的人肯定是被震到了,看着马车上的精细凋刻和后头的车仗,哪裡会不知道马车上的人要不就是宗室贵戚,要不就是朝廷大员。
如今自己还在大街迷了路,运气还真是一般的差,想到此处,少年有些不止地颤抖着。
「真是怪可怜的。」
还未等自己看清楚下车的人,少年便感受到一双洁白的手轻轻触抚自己的髮丝。
「孩子,你叫甚麽名字?」清泠般的声调使少年放鬆不少,抬头一看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样貌极为俊秀的青年,少年不禁感到羞涩,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男人可以生的如此漂亮,比自己的额捏漂亮,更比他那几个被阿玛宠坏的姊姊们还要漂亮。
「皓祥。我的名字叫皓祥。」少年怯生生的说道,却不停地看着青年的纤细玉手。
青年像是心疼少年身上的颤抖,随即挂上一抹淡淡地忧伤,便解下自己身上的青色长袍复盖自己,八月深秋的寒意不经减缓许多。
「哥哥带着你回府上可好?」青年轻柔的声调像是有魔力般,使得皓祥不禁点头。
像是如梦似的,皓祥坐上了青年的马车,身旁的青年极为温和地抚着自己的髮丝。
闻着青年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皓祥随即进入梦乡,在他睡醒之后,他已经被青年袍下马车,他睁开双眼感到十分窘迫,既无法对青年道歉,也无法说些什麽,只得好好看着前头院落的匾额。
那朱红色的匾额上,写着『北静府』。


56楼2017-02-27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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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下
    自从知道自家兄长入京后,陵容便觉得心中更踏实起来,如今兄长纳苏图有自己的宅邸于京师,自然是较为方便和妥当,毕竟男大女防,纵然是同胞而出的亲手足。
    满蒙的八旗人家是这般规矩守着,更何况即将出嫁的自己,儘管以科尔沁而言,这样的规矩不过是满洲人学着汉人的,就以科尔沁大族而言,族中女子可不能输给男子,照样有女子放牛牧马、狩猎于野,更不用说这掌一族之事的女子在科尔沁不算少数。
    可陵容明白,这京师是满汉八旗贵胄云集之地,再加上自己的前一世是汉家女子,这样般的老规矩她可是觉得稀鬆平常罢了。
    于是吩咐自个儿身旁的邬嬷嬷带着自己亲笔的信至北静公府后,心便愈加沉静下来,开始经历仅剩下几来天的婚前教引。
    对于容枳而言,陵容可是一天比一天好,更令自己满意,无论是绣功,或茶艺,或是管账,还是走起路来的姿态,放在这满蒙八旗贵女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且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名门闺秀该有的风范,甚至比起从前自己所见到的雍亲王嫡福晋还要更显贵气几分。
    看向陵容仔细端茶的模样,容枳的眼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心中的盘算浮现而出。
    「侧福晋,奴婢有句话很不中听,却不得不说,还请侧福晋不要怪奴婢多嘴。」容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以沉稳内敛的神态望向陵容。
    「姑姑请说。」陵容在容枳稍微不注意的时刻,便留着几分心眼观察着容枳,自然也知道容枳对自己的心态是诚实的,纵然有几分是私心所致,但对自己的教引可不曾马虎。
    「如今侧福晋被指入雍亲王府里,自然是福气,但这样子的福气,却是要非常谨慎,儘管咱满蒙人家不似汉人一妻多妾,就算您入府是侧福晋,可也是雍亲王爷的妻子,可嫡福晋终究是掌管后院的主子,如今侧福晋的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大家闺秀风范,对雍亲王爷是好,可对于嫡福晋而言,却是未必如此。」容枳刻意性地降低声调说着,目的在于自己的这番话,是只有陵容知晓的。
    当然,容枳在说完的前一刻,陵容早已听懂容枳话里头的意思,如今的自己,比起雍亲王侧福晋只强不弱,自己是太后家出来的多罗格格,其父兄皆有军功在身,又是科尔沁部的贵女,光是家世显赫这一条,便足以让整个雍亲王府后院人心浮动,倘若自己的架势压过嫡福晋一头,便是一道催命符。
    万岁爷防着宫中的科尔沁贵女,雍亲王自然也会防着府中的科尔沁贵女。
    所谓父子心性如此,帝王心术亦是如此,低调,是自己必须要在万岁爷和雍亲王前头所要种下的芽子。
    「谢姑姑教诲。」陵容只是轻轻点头,便随即嫣然一笑,一双眸子的澄静看似不曾有过一阵波涛汹涌。
    看着陵容的脸上一派平静无波,容枳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位出自博尔济吉特家的侧福晋,比起宫中主子们,可说得上是不遑多让许多。
    一天的教引结束后,陵容便收到邬嬷嬷所带回来的回信,由自家胞兄纳苏图的亲笔而书写,字行之间倒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麽匆忙紧凑,反而有种从容淡定的优雅,一笔一划更显得提笔人的不慌不忙、临危不乱。
    想到这里,陵容正要决定好的事儿也有些眉目。
    经过再三的深思过后,陵容决定好这次出嫁后,随着自己陪嫁至雍亲王府的侍女、丫鬟和嬷嬷们以及掌理外事的苏拉等人选。
    首先被自己记上名字的,便是自己最为信任的近身侍女鸳鸯,鸳鸯本名乌仁哈沁,是自家的家生子,身形可谓蜂腰削肩,一张极为白淨的鹅蛋脸有着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缀着几点雀斑,年纪虽不至十五岁,可办起事来却是极为妥贴适当,最为厉害的就是她那张嘴皮子,这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且鸳鸯又擅于察言观色,心思极为缜密。
    其次要协助鸳鸯的,则是自己府里的膳房掌事崔今英,今英的父亲原是朝鲜出身的包衣人家,家道在顺治年间没落之后,便举家投靠了当时为容妃的太后,今英可说得上和自己一起成长,和鸳鸯不同,今英的形象有些淡雅如风,样貌有些不起眼却使得自己感觉十分安心,在处事的态度上甚是严谨,这说起话来也是个令外人难以捉摸心性的。
    自己之所以选择鸳鸯和今英为近身侍女,一方面是这俩人的目光足够深而不为小恩小惠所动,二方面则是俩人办起事来是麻利且谨慎的,至今尚未出过任何岔子,也各有得当一面的能耐,三方面则是俩人的形象不甚相同,鸳鸯能言善道且落落大方,适合放在明处掌理外务;今英沉默寡言却行事果敢,则适合留在暗处辅佐自己。
    再来是丫鬟的部分,则是挑了前阵子由太后指来侍奉自己,那四个年纪不到十三岁的小宫女,名字也是自己亲个儿取的,因着自己好咏花木,倒是分别取名玉梅、玉桂、玉桐和玉檀,听上来颇有几分别致,却又不随汉家女子的舞文弄墨,更显得清新些。
    这四个小宫女唯一共通点,便是家里都只剩下幼弟寡母或是年迈的祖父母,当初自己将她们仅有的家眷安排至别庄,确实是有远见的,邬嬷嬷所带给哥哥的书信中,其中一条要事就是将这些家眷全数移交给哥哥好生照料,并且从其中挑出几个勤快的,作为哥哥府中的僕役。
    嬷嬷的部分,陵容自然是选择邬嬷嬷和海嬷嬷,这邬嬷嬷和海嬷嬷皆是当初几个自蒙古陪同自己入京的教养嬷嬷,都是依附自个儿家族的附庸,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俩位嬷嬷自是会为自己的家族献上绝对的忠诚,邬嬷嬷擅于掌家理财且处事低调且不留痕迹;而海嬷嬷看似一脸憨厚,实则擅于辨清局势,且又精通满蒙语言,平时也对自己多有提点。
    至于小苏拉,则选了俩个,分别是年纪不到十四岁的春云和夏笙。
    这春云本姓田,故乡在山东,春云的长相甚是白淨,脸上长着一道浓眉和一双漂亮的杏眼,其眸子带有着几分柔媚,会让人觉得看着舒心的感觉,性子甚是纯粹,口齿说得上伶俐,这春云读过几年书,后来因着家境过于贫困而自愿卖给牙子,于来京城的过程中给自宫了,其中春云和同为已是太监身的夏笙相识,并互为彼此的依靠,而陵容当时是在牙子市场里,一目便相中了春云。
    而夏笙,则是上辈子的熟人,御前内侍小厦子,夏笙本姓阮,出身于京城的破落户,夏笙的长相甚是出挑,一双桃花眼看似沉淀无限笑意,可陵容知道,夏笙是个行事狠绝的角色,夏笙的生父好赌,最终夏笙因其父欠债够多又觉得夏笙模样漂亮,最后父亲卖给牙婆子凑钱还债,自己在买下春云后,也毫不犹豫的买下对春云极为重要的夏笙,后来自己才觉察到,这个夏笙就是小厦子。
    决定好人选后,就是嫁妆的部分需要调整。
    而哥哥那儿,也会做出些许更动,嫁妆上的几些贵重首饰和头面也就罢了,毕竟自己是以多罗格格的位份出嫁,稍微做给嫡福晋些许派头是必要的,不过准备来的日常之物倒是要守着规矩些,她可不想一进门就被安了个『窥探嫡福晋之位』的名声,各方面拿捏得当是自己的长远之计。
    深深地,陵容探了一口气,却也不得不为着迷茫的未来做更多的打算。


    58楼2017-03-01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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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上
      身着桃色的侧福晋嫁衣,乌黑髮髻简单地梳起包头并配戴着四支银鎏金镶桂花短簪,上复点翠镶绿松头冠,左右耳处垂着一对银质镶红玛瑙耳环,胸前垂挂一串银烧珐琅彩麒麟送子如意锁,一双纤纤玉手从容地握着垂放于膝上的如意果,左右手腕一对银镯,此刻陵容的心情可说是极为複杂的。
      自己,终究是要留在宫里头的。
      陵容想起,适才自家三哥在背着自己上婚轿之前,那一句在耳畔边的轻轻的低语。
      「妹妹进雍亲王府后,只求万事心安。」纳苏图的声调是如此清脆,彷若蜻蜓点水。
      确实,三哥说的正是事实,自己纵然家世显赫,又是多罗格格位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侧福晋,嫡福晋背后的乌拉那拉氏家族也不是个软柿子,更何况曾经的太后,如今的德贵妃还是嫡福晋的姑母。
      可真要说起来,最令陵容忧心的,却是这一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据容姑姑的说法,这位嫡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在外四福晋贤名远播,在内又得雍亲王重视,看来就是上一世的纯元皇后,雍亲王心中的硃砂痣。
      那位曾说过,纯元皇后为福晋时,专宠于雍亲王府,除却那位所出的弘晖阿哥和齐妃所出的弘昀阿哥之外,雍亲王府后院皆生不出一个阿哥,就算是生了也养不活,弘晖阿哥不过八岁就早夭,而一直病恹恹的弘昀也不过十一岁就去了,可见得这位纯元皇后没有皇帝心中那般与世无争、宽宏大度。
      陵容再怎麽想,哪怕纯元皇后就如同坊间所说的温和敦厚,对于自己的丈夫诸多妻妾们的争宠,又怎麽可能会放着不管。
      眼下,雍亲王府就只有两个儿子,其中的长子被过继给襄亲王,李格格所生的三子据说是个病恹恹的孩子,却被嫡福晋抱养,何尝不是嫡福晋制衡后院的手段,就如同从前的那位,千方将齐妃所出的弘时阿哥养在自己名下,又逼死齐妃以根绝弘时阿哥与其生母的情谊,并予以一个污点。
      摆一摆身上的袍角,陵容感觉一阵怅然,自己的这一世,仍是要为自己筹谋,为自己的子嗣筹谋,为自己的家族筹谋,和上一辈世的自己,又是何其相似。
      「甄嬛,有时我真羡慕妳,因为妳是那麽果断地狠下心,就是我重生一次,也未尝能有妳那般勇气。」
      回想过往,真能够狠下心的人又有多少,心高气傲如眉庄,骄扬跋扈如华妃,深谋远虑如端妃,阴狠毒辣如皇后,这些人何尝就是败在一个狠不下心,前世的自己纵然手染鲜血无数,亦是无法完全狠下心来。
      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原先只是以侧福晋的身份嫁入雍亲王府,却在那日的万岁爷的旨意过后,变为御赐『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嫁入雍亲王府,先不说这个御赐名号可足以让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对自己有所提防,怕是先前比自己早入府的年侧福晋也不大可能给自己好脸色看,更不论那些王府中比她资历年长的几个庶福晋和侍妾们。
      御赐『第一侧福晋』,听上来好听,实际上却是使得自己在雍亲王府中被孤立,这一招捧位还真是万岁爷屡试不爽的手法,先前给温僖贵妃的『荣耀』,如今却放在自个儿的身上,想来真是讽刺。
      既然万岁爷给了自己一个契机,那麽自己还真不能让白白浪费掉,自己就如同那些被自己弄死的人所说一般,不是一个好人。
      「这一世,真是无法做个好人。」
      淡淡地一笑,陵容眼眸子中的怅然随即一闪而逝。


      63楼2017-03-0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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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下
        不过只是寅时时分,此时昨夜刚操办新婚的雍亲王府,长廊上往来频繁的僕役们已开始一天的例行工作,便是忙着府内后院各房的主子们梳妆打理。
        此刻,培养出上一世习性的陵容早已在铜镜前仔细梳妆了起来,身着淡粉色缎面镶紫山茶旗装,乌黑秀髮梳起两把头,两把头中处配戴银镀金嵌红珊瑚葵花结子,两边处饰以金镶琥珀云芝簪,右边上处则插着一支玉兰抱团簪花,耳戴一对珍珠耳环,其馀耳眼则戴素银耳栓,胸前垂挂银质巧凋蝶恋花如意锁,看似有着新婚后的喜意,其装饰雅緻则保留着陵容独特的清新气息,虽凸显着陵容的家世贵显,却未有压过嫡福晋的架势。
        顺着眼角瞄向寝居四处,房内摆饰皆为简单大气为主,也不失别緻,坊间传闻雍亲王府甚是节约,此话倒是是不假。
        想起昨日的洞房花烛之夜,陵容的眸子不禁闪过一丝複杂思绪,雍亲王竟是如自己所预想的不大相同,那男子可说是五官深邃,因而显得整张脸有些英气,一道好看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角带桃花的丹凤眼增添几分威仪,极具侵略性的乌黑眸子沉淀几分阴鬱。
        这雍亲王,首先于其面貌和上辈子的皇帝并未有一丝相似之处,其次于其性子则有几分阴鬱,和那位皇帝的性子也不大相同,再来便是房事上的分歧,前世那位皇帝可说是极为重视房事,且喜欢妃嫔对他娇声顺从,要不上辈子必然不会发生自己因紧张而完璧归赵的耻辱,更不会有自己必须得製作凝露香以固圣宠。
        儘管是新婚之夜,雍亲王在洞房花烛夜过后的子时,以不惊动自己的方式迅速地嘱咐僕役帮自己梳洗好,轻声地离开自己所居的院落,直接回到寝居永祐阁睡下了,这事还是由守夜的玉桂和玉檀告诉海嬷嬷后,再由海嬷嬷告诉自己。
        雍亲王比自己想的,更为複杂。
        打理好,便让鸳鸯扶着自己至自个儿院落的中廊,距离向嫡福晋请安尚有一段时间,陵容稍作打量似地,留心着自己院落中的摆一丝一毫,院中植了几株桂树,看上去皆是新植不久,皆养在刻着如意字眼的巨缸之中。
        时节正值深秋,亦为桂花繁盛之时,果然是闻之芬芳袭面,虽馥郁却不失淡雅,倒是桂花特有的好处,望向身旁的海嬷嬷,见海嬷嬷的脸色平静无波,陵容淡淡一笑,晓得这院落之中,早已被海嬷嬷仔细收拾一番。
        「走吧,向嫡福晋请安去。」陵容看着前头逐渐明朗的晨曦,轻声说道。
        到了嫡福晋所居的院落,陵容敏锐地觉察到嫡福晋的院落十分素淨,却处处可见特有的巧思,挂着『莹心堂』匾额的内室前有两株巨大的西府海棠,虽不在春节花季时分,却是结满株子的红果实,恰似珊瑚般贵气,加上经了风露苍翠的枝叶,又显得沉稳许多。
        陵容瞧着前门处伫立几个丫鬟,着装甚是素淨,面貌上也不过说得上乾淨,看来这位那拉福晋真如同那位所说的一样,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与其防止后院争宠,倒不如防着身旁的奴婢有机会得宠或是为他人所用,光是这一点比起甄嬛只会打压浣碧更高明。


        65楼2017-03-06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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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上
          敬茶仪式的开始,意味着从此之后,陵容就是偌大雍亲王府中的一员,也象徵自己不再是未婚少女,而是身份仅次于雍亲王嫡福晋的第一侧福晋。
          目不斜视的姿态,宛若从容自在的敬茶,想起自己早在前世,一身被安比槐后院中的宠妾们给训练出来的恭敬和隐忍,在这个时候确实好用,她只需要将动作带有几分优雅和些许淡漠,即可完全展现出一个新嫁入府中的侧福晋。
          陵容稍作留神,极为快速的打量传闻中的那拉嫡福晋。
          只见主位上的嫡福晋那拉氏,身着浅绿缎面镶旗装,梳起的大两把头中处配戴着金镶南珠莲花结子,两边处饰以银身巧花镶玛瑙点翠,耳戴一对银镶碧玺耳环,其馀耳眼则挂上金凋花纹耳栓,胸前垂挂一串红玉珠,甚是有娴静大气之色,不过真正让陵容留心注意的,是那拉嫡福晋的容貌。
          那位之所以如此忌惮甄嬛,便是甄嬛的容貌和这位那拉福晋极其相似。
          陵容仔细一瞧,却见那拉福晋有着一张极为白淨的鹅蛋脸,一双杏眸子沉淀着其独有的神态,彷彿齐聚天地之灵气于一身,一对蛾眉淡而不疏,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情,浅色唇瓣红如上等胭脂,五官有着满洲女子的深邃和风情,加上极为娴静的举止,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像那位所说的极位相似,不过确实在眉眼间有着六七分和甄嬛相似,若比起甄嬛,可以说是那拉福晋的五官较为细緻,气质也较为清雅,儘管容貌上已看得出些许年纪,却反而烘托出一股成熟美的韵味。
          「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给福晋敬茶,愿福晋长宁康乐。」陵容接过身旁的海嬷嬷所捧着的茶托后,高举至眉梢,动作熟练而脸上平静无波,却使得柔则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柔则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陵容,一手却是极为优雅地端起茶盏,轻轻浅嚐一口,便熟练似的将茶盏放在身旁的金楠木桌上,随即拿印花手绢沾一沾唇角。
          「到了府上便是一家子,为王府开枝散叶便是要紧的,这府中有什麽不如意的,便来找姊姊说说。」柔则的声调极为轻柔,令人感到一阵舒心,就是上辈子擅于察言观色的陵容也丝毫找不到一丝警戒的意味。
          「妾身谨遵福晋教诲。」
          虽如此,陵容终究是觉得,那拉福晋是必需提防的,前世的弘晖阿能在那拉福晋怀孕时就殁了,便表示那拉福晋不是个双手乾淨。
          「姊姊这儿没什麽好的能给妹妹,这点薄礼还望妹妹不要介意。」柔则淡淡一笑,随即从身边捧着长盘的婢女接过一红木凋洛神花纹盒交付给陵容身旁的海嬷嬷。
          海嬷嬷接过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陵容一瞧,是一对极为雅致的凋洛神花金镶羊脂玉镯,纵然活了一辈子的她,也未曾看过如此漂亮的羊脂玉镯子,但脸依是纹风不动。
          「妾身谢姊姊。」福一福后,陵容便回到原先给她预备的座位处,正是那拉福晋的左下手首位,后头则侍立着鸳鸯,陵容整理袖口后便坐定位子,顺着眼畔注意着这一屋子的雍亲王府女眷。
          那拉福晋右下手首位是空着的,想来就是目前仍在以小月调养身子为由而告假的侧福晋年世兰,想到今早梳妆时,今英将打听好的消息告诉自己,便知道是年世兰对于这个有着『第一侧福晋』名号的自己有些不待见。
          自己的下位处是瓜尔佳庶福晋,比起柔和似水的那拉福晋,瓜尔佳庶福晋虽非倾国倾城之色,却是多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恬淡,一双瑞凤眼微微上挑,彷彿沉淀一潭秋水,细长的白淨脸蛋显得眉眼柔和,一身的淡蓝色旗装更是将那份柔和增添些娴静。
          右下手第二位则是佟佳庶福晋,其一如前世般,有种与世无争的神态,清秀的样貌对前阵子的事情感到忧心而显得苍白,而一双杏眼眸子彷彿都在留心周遭的一言一句,儘管佟佳庶福晋的美貌在这个屋子里,是不输给那拉福晋的,却因性子使然而减几分亮丽。
          俩人在自己坐定后,便也和自己行礼,当然陵容在给予见面礼这事是不会小气的,不过过程中,陵容倒是高看瓜尔佳庶福晋许多。
          之后来向自己行礼的,就是格格、侍妾和使女一流的,虽然这些人的位份低微,却不妨碍陵容仔细观察她们一番。
          格格之中,李格格是犹如前世般,显得十分温厚,不过能为少有子嗣的雍亲王府诞下一男一女,又岂是简单的人物;宋格格为大格格之母,性子似个闷葫芦般,不多话也不插话,就像个屋裡头的局外人;武格格亦如前世般看似温婉,可陵容知道那眸子里的眼色却不是如他人所想般的单纯;钮祜禄格格因年纪轻而显得有些十分青涩,不过说起话却有一种令人感到舒心的柔婉;贾格格却不同其他格格般,一双极为风情的眸子尽显妩媚之色,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骄矜之色。
          再来,就是侍妾、使女们,其中有几个十分年轻,不过让自己注意的有两个,其一是个名字叫平儿的侍妾,这平儿的姿色倒是十分娇媚,根据今英收集到的消息,这平儿原是德贵妃宫中的梳头宫女,隶属满洲镶白旗包衣,出身老姓伊尔根觉罗氏,其额捏是乌雅氏亲眷,和德贵妃是堂姊妹的关係,后来德贵妃以雍亲王少子为由,便将平儿赐给雍亲王当侍妾;另一个则是名字叫做怜儿,出身大姓钮祜禄氏,不过是个没落的旁支,据说是和当年的武格格一起入府的,原先有几分恩宠,却在入府不久后,冲撞一个有孕在身的使女,造成该使女小产后而降为侍妾,要不是因着府中有同姓的钮祜禄格格照顾,怕是这钮祜禄侍妾早就折了,不过就陵容今日看来,这钮祜禄侍妾也是个不简单的,在这边情境下,仍是维持本身的花容月貌,且前阵子又开始获得雍亲王的恩宠。


          67楼2017-03-08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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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覺得清宮妾妃的蘭嚶鳴如何?我個人覺得她就是個欠虐的瑪麗蘇婊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7-03-11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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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下
              回到自己所居住的院落,陵容不禁觉得有些舒心许多,敬茶虽不是难事,可从跪礼、捧茶、收礼直至福身都不是个容易的,且一点不得马虎,外传雍亲王甚是重规矩,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从这次的敬茶和今英蒐罗而来的各种消息来看,陵容甚是觉察出府中的几分端倪。
              那拉福晋不愧是个聪明人,整个府上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会说福晋閒话,反倒个个只要提到福晋时都面带感激之色,看来是个笼络人心的高手,也怪不得前世的皇帝将其视为心中硃砂痣,就是连太后也对于这纯元皇后多有所怜惜,而那位则是对其有着深深的怨恨和不甘心。
              想起未来可能入宫的甄嬛,陵容有些不厚道的笑了,毕竟一个再怎麽好的替代品,再怎麽相似,也不过只是他人眼中的替身,况且当真品还活生生时,那种画面还真是期待。
              年侧福晋和前世一样,性子高傲且行事作风大胆,甚得胤禛专宠,这次敬茶敢明着缺席不至,看来已养成前世在宫里头中横着走的骄纵;瓜尔佳庶福晋是前世康熙帝所宠爱的和妃,自己对她并不太熟悉,照着府中消息来看,她是个有宠的,据说其性子是十分宽厚的,且非常雅好禅佛之道;佟佳庶福晋也和前世一般,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在眉眼之间沉淀一股过度谨慎的气息。
              若不出意外,自己就会和这些人一样,未来在雍亲王登基之后,起码也是个妃位。
              「鸳鸯,帮我把那簿子拿来。」陵容淡淡说着,这刚入府也正要忙碌些,嫁妆之类的还是自己好好清点。
              翻开绯红簿子后,陵容不经心似的,又想起格格、侍妾及使女之流,自己在府里的位份是侧福晋,可雍亲王要不要让自己这般身份的蒙古贵女生孩子还得两说。
              李格格和宋格格虽然都保养得当,不过就是年纪大了,况且李格格的弘时阿哥养在福晋院里,看来要拉拢李格格是没什麽必要,交好倒是可以;宋格格虽然只生个女儿家,却也不能轻视,就好好打个关係也可;武格格则是自己所忌惮之人,要委屈自己去拉好关係也是不可能,据消息所言,武格格是佟佳庶福晋的人马,看来这俩人早在王府时就有所交情;钮祜禄格格则明显是那拉福晋的人马,连女儿都养在那拉福晋处,也只能打好关係而不宜深交;至于贾格格,据消息是个城府极深的,虽然和年侧福晋交好,可和府中所有人都未有过节,颇有前世襄嫔曹氏那长袖善舞的模样,是个不宜深交的。
              陵容这般仔细想来,最后还是决定打探伊尔根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虽娇媚,可从得来的消息可知道,这伊尔根觉罗氏在亲王府中并不得宠,且没什麽心思,许是雍亲王对其的隔阂源自于这伊尔根觉罗氏是德贵妃给安插入府的,因此并未有多加恩宠。
              儘管思虑颇多,陵容仍是从容似地完成了绯红簿上的清点,便交由随侍在侧的邬嬷嬷给执行核对库藏,另外这几阵子收到的贺礼和各元的见面礼则是交由春云跟夏笙俩人带着四名从北静府上的僕役进行检视和盘点。
              「格格,这是三爷嘱咐下来的簿子。」随即鸳鸯又递上一本颇有厚度的深蓝色册子。
              陵容一开,这记在册上的,正是北静府为了自己大婚之事,所有被送来服侍自己的僕役名单,从防卫院落的门房至负责倒夜香的几个婢子都写得轻轻楚楚,甚至其家世亦也是如此详细。
              由纳苏图执掌的北静府就送出十八个僕役作为自己的陪嫁人,其中包含四个分配至伙房的嬷嬷、六个伙房丫鬟、四个负责门房的苏拉、四个侍房丫鬟等等,这使得陵容顺利掌握自己院落的大小诸事。
              此外,纳苏图又遣了四个陪嫁人家负责打理已过继陵容名下的庄稼和铺子,陵容入府也不愁没有收支,嫁妆也可以顺利保留着。
              自己虽指婚给雍亲王为侧福晋,其下嫁规格可说是比照多罗格格出嫁之礼,更不用因着太后的眷顾,自己的嫁妆整整有一百二十四抬,只比当年那拉福晋入府时的嫁妆少了六抬,这还是太后为不打那拉福晋的面子,而有所递减,也让陵容入府保有几分声势。
              陵容明白知道,太后可不大喜欢这位那拉福晋,毕竟雍亲王已经三十好几了,可府中就只生出那麽几个孩子,不算已嫁出去的两位格格和以过继的弘晖,整个府里头就只剩下养在福晋处的三格格和弘时之外,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况且那两个已嫁出去的格格和弘晖还是那拉福晋尚未入府时所生的。
              不过,陵容随即想起,若自己入府不久便怀有生孕也是不大妥当,心中刚升起的一份心思也放了下来,还是再等个几阵子,等到阿玛和哥哥们安稳下来再说。


              73楼2017-03-1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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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想看太后在順治年間的往事嗎?


                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7-03-12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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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真的有人在看這個文嗎?


                  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7-03-12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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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上
                    康熙五十一年,对整个雍亲王府而言,可以说是逢事之年,对陵容亦是如此。
                    自从陵容下嫁为侧福晋后,雍亲王府内的事也越来越多,其中有几件事也成为日后宫闱阴私的伏笔。
                    在当年的十月初六,万岁爷于留牌子的秀女中又挑出两位女子作为雍亲王府的格格。
                    其中一位是出身汉军镶蓝旗的薛氏,其父薛临安官拜正五品三等侍卫,这薛氏闺名唤作茜桃,虽然在明面上说自己无什麽才识,可前世在宫中活着半辈子的陵容却在薛茜桃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种觉察不易的野心,就如同当年投靠那位的自己那般,薛茜桃甫入府不久,便立马依附年侧福晋,和贾格格一起成为年世兰极为重视的人马。
                    另一个则是出身满洲镶红旗,家族是满洲大姓郭络罗氏的旁支,也正是上辈子的老熟人之一,欣常在郭络罗盈风,儘管上辈子因为欣常在于甄嬛入宫时奉承甄嬛,加上安比槐下狱论罪之事,使得那时候的自己不是很待见她,可重活一世,却也觉得那时候自己的心眼的确是短视了。
                    再来,是胤禛亲自将侍妾伊尔根觉罗氏和钮祜禄氏升为格格,当然原因在于这俩人好歹也出身满洲老姓,比起那几个汉家使女和几个包衣侍妾,俩人家世再怎麽不显赫,终是满洲女儿家,可胤禛之所以做此决定,还有自己偶尔吹的枕头风,最主要是陵容想卖个人情给伊尔根觉罗氏。
                    最后,便是自家阿玛以身子骨不佳为由,在十一月初四时递上辞去甫升上去的多罗郡王一爵,按着『幼子守灶』的蒙古习俗,阿玛上表奏请由留居在京城里的三哥纳苏图继承爵位,当然万岁爷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因此三哥纳苏图被晋封为『科尔沁北静郡王』于京师建府,大哥莫日根和二哥厄铎尔则被晋封为多罗贝勒,位视多罗郡王品级。
                    可有趣的是,当万岁爷决定指婚宗室女子予三哥纳苏图时,纳苏图却早已将侄子,由大哥莫日根嫡福晋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所生的第八子寨桑根敦过继至自己名下,寨桑根敦虽年方五岁,长得粉凋玉琢似的,和纳苏图与陵容特别相像,性子活泼外向,人也甚是早慧,就是连玛嬷见到这小重孙,这一天的心情也显得愉悦许多。
                    因此万岁爷想指婚予纳苏图的事,就这样被玛嬷坚定地的否决了,毕竟一旦宗室女子被指婚过去,所生育下来的子嗣必然会打乱纳苏图一系,眼下玛嬷正视纳苏图如己出,且甚是喜欢早慧的寨桑根敦,又怎麽可能会让万岁爷插手自个儿家族事。
                    因此,自个儿的三哥,北静郡王纳苏图在京师的生活上也变得更为顺心许多。
                    时间是很快似的,所谓岁月流逝正宛若白驹过隙,这转眼间,也快到康熙五十二年的上元节。
                    只见夜幕低垂,陵容在烛火的照耀下,仍是专心的,一针一线的织着这阵子留给自个儿的心思。
                    「容儿果是愈发贤慧了。」却闻一阵呢喃自背后而出,陵容也不急着转身,便已知道身后之人的动作。
                    胤禛的双手伫在自己的肩头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意味,使得陵容感到安心。
                    「爷这般称赞,倒也让妾身开心许多。」陵容淡淡地笑道,可双手却没停下,不一回儿其手上所绣着的一个绣口处就有一片颇为细緻的花纹,正是祥云伴月之意。
                    「这几天倒是许久没来容儿这里了。」胤禛似乎是闻到陵容髮丝上特有的馨香,声调极为温柔般的说道,毫无在府里其他处所展现的一脉阴鬱之色。
                    「爷在朝中事多,妾身没什麽好要紧的,倒是爷多注意身子才是。」陵容像是感受到胤禛的心情低落,立马放下手上的针线活,缓缓转过身子来。
                    房内,银炉点着的桂花气息轻落于四处,暖意飘落于床第间,是又横渡一慢慢长夜。


                    78楼2017-03-13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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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想要陵容第一胎是阿哥,還是公主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17-03-14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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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下
                        上元节,可谓每年头最热闹的节庆,京城处满街车水马龙,几家临时铺子摆放一排又一排象徵喜气的花灯,不少酒肆、茶馆处皆结上一段段大红綵挂,燃起鲜红爆竹,更显得灯火通明,十分喜庆,路上行人家皆是观灯游赏,极尽欢乐之事。
                        作为皇家御苑的畅春园,自是热闹非凡,却见身着深色宫装的内侍、宫人们穿梭于园林各处,各个园中楼阁皆点缀朱红綵挂,随处皆可见各样出于名家之手的精緻宫灯,各样烟花齐绽于长空,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寿萱春永堂,正为皇室宗亲女眷开宴处,主位的太后身着一身淡紫镶红穿百花旗装,眉目之间显露出和气,所配戴的装饰低调却处处见巧思,往常装扮略显朴素的两把头上也换作一套极为精緻珍珠头面,左右耳处各配戴三对金凤巧镯红玛瑙耳坠,胸前垂挂一赤金凋花如意锁,自是提升几分威仪。
                        太后右手首处,坐着的是执掌六宫大权的悫皇贵贵妃佟佳氏;而左手首处,坐着的则是位份极为尊贵的固伦纯恪公主;右半部坐的自然是万岁爷一干主位妃嫔,而左手边正是宗室福晋、侧福晋、几位家世较好的庶福晋们以及各具有一定品级的内外命妇等。
                        而陵容自然和年世兰坐在柔则身后,俩人身后也各自坐着瓜尔佳若兰和佟佳月宾,由于朝中获亲王品级的并不多,雍亲王府出席的五位亲眷自然位置相对靠前些。
                        宴席内,歌舞昇平,各家福晋自然是于彼此之间閒话家常,玛嬷亦是与固伦纯恪公主和悫皇贵妃有声有笑。
                        看着这宴席上的和乐融融,儘管知道只是假象,可陵容仍感觉平静许多,便带着浅浅的笑意品嚐着桌上的精緻佳餚。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陵容多吃了几口较为暖胃的红烧豆腐,鉴于平时太后的胃口素好清淡,因此这几块红烧豆腐入口,少了几分油腻,多了几分清爽,倒是显得对味。
                        儘管太后胃口清淡,可也是蒙古出身的科尔沁贵女,加上万岁爷素来孝敬太后,这宴席的菜单上倒是多少添加些蒙古菜餚,当然对于好食肉的蒙古人而言,令人口馋的烤羊腿自然也在其中。
                        「呕…」儘管烤羊腿非常美味,经过御厨们的处理,也没有其本身特有的腥味,然而这道菜上桌时,却使得陵容感觉一阵不适。
                        「妹妹可是怎麽了?」陵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被身后的瓜尔佳若兰看在眼里,因而语调有些担忧的问着,连着素来与陵容没什麽交集的年世兰与佟佳月宾,也将其目光转移到陵容的位子上。
                        对于瓜尔佳若兰而言,因着这阵子不管是有姿色美艳的年侧福晋,还是性子较为柔婉的大小钮祜禄格格,无论她们如何在后院中争宠,这位第一侧福晋就好像一副事不关己似的,关起院门来过着平静的生活,可说在这雍亲王府里头,第一侧福晋是一向争风吃醋的,儘管恩宠平凡,却也得雍亲王敬重,这一点倒是让自己有些想结交这一位侧福晋。
                        「无碍,只是有些不爽快,或许是吃多几口豆腐罢了。」陵容淡淡一笑,一双眸子显得十分感激,对着在府里头十分识趣的瓜尔佳氏,她是不吝给予善意。
                        就在此时,陵容尚未说完话,这不适的感觉也愈来愈大,像是经历一番天摇地动般,乍然而现的几分晕眩,使得陵容感觉一股不太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在她还有些意识前,彷彿感受到自己的肚子里头孕育了新的小生命。


                        88楼2017-03-19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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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上
                          康熙五十二年六月十四,末夏,惊雷,午后降大雨。
                          摸着逐渐显怀的腹部,转眼间已是将近六个多月的时光,陵容感受着肚子里所承载的小生命,不禁有些恍神,上辈子的自己,是有多麽的期待这腹中的小生命,虽然也盼着产下孩子后而使父亲可以判轻一点的罪,更多的是一种想成为人母的期望。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来的很突然,使得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可这就是世事无常的原则,陵容也不曾因此而感到惆怅,毕竟自己终于可以成了额娘,就像上辈子母亲或这一世的母亲一样,可以期盼自己的骨肉成长,给予孩子一个温暖,不教孩子沉沦黑暗,就如同上一辈子那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母则刚,这是陵容毕生的信仰。
                          却闻得屋簷处开始落下雨水,参杂着外头相思树所散发的香气,显得有些清爽。
                          「这开始下起雨了呢,格格。」侍立在陵容身旁的邬嬷嬷轻声道。
                          「没事,只是想感受这样的雨景,嬷嬷,可还记得在蒙古的时候,那儿的雨都是挟带强风和雷声,和这京城的雨总是不同。」陵容浅淡的一笑,对于幼年在蒙古的记忆开始有些怀念,同时也会怀念着上一辈子下着梅雨的松阳。
                          邬嬷嬷看着自家主子的轻鬆做派,心中的担忧的也减去几分,她明白自从格格来怀有身孕之后,在几次的夜晚,总是眉头深锁,像是锁住沉寂的秘密般,不过她不曾过问,也不会过问,于是转过身,准备茶点去了,陵容的后边只剩下另外一位容嬷嬷。
                          看着眼前细雨纷飞,陵容只是看着,像预测着往后的岁月,自从怀有身孕之后,这样看着偶然的微雨,也是一种生活乐趣。
                          时光,总是有许多的是非,上辈子如此,这一世也差不了多少,唯有片刻的宁静,却是人们所追求的,自家亦是如此期盼着。
                          「这阵子也是辛苦嬷嬷了。」陵容转向身后的容嬷嬷淡淡一笑,眼神没有一丝杂质,当然是因为这一位容嬷嬷对于自己的细心呵护和照料。
                          「格格真是折煞奴婢了,不过是奉太后的旨意罢了。」容嬷嬷的语调极为平稳,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可陵容知道这位容嬷嬷是极为真诚的性子,只是不善于说话罢了。
                          陵容看着这位容嬷嬷,心中的安心也多了几分,不同于身边的邬嬷嬷和海嬷嬷,容嬷嬷的样貌有点凶神恶煞,似乎很难见到一丝和蔼可亲之色,甚至有些一板一眼,可这一片丹心却是使得自己所称赞的。
                          容嬷嬷是蒙古出身,家裡人都在哥哥的府里头做事,虽不比自个儿身边的邬嬷嬷和海嬷嬷处事八面玲珑,也不比由太后指定服侍自己的崔嬷嬷沉稳,容嬷嬷的可贵之处在于对自己说话时,是抱持着极为诚恳的态度,完全不偏不倚,当然也是很好担任自己孩子身边的教养嬷嬷之最佳人选,不过容嬷嬷在于心计这一块,还是得嘱咐海嬷嬷多加提点几句,雍亲王府的后院可是不大好矇溷的。
                          随即,向陵容方向走来的正是崔嬷嬷,领着各自抱一个箱子的春雲和夏笙而来,看到陵容后,春雲和夏笙便轻轻放下箱子。
                          「可都妥当了。」陵容转首轻声问着一脸极为严肃的崔嬷嬷。
                          「整理妥当了,奴婢已将几个东西给处理乾淨,这点请格格放心。」崔嬷嬷亦是轻声回答道,一双眸子看似平稳,实则留意周遭。
                          「就交由嬷嬷处置了。」陵容看了一眼两个箱子后,也没有多做注意,便将这两箱东西的命运交给崔嬷嬷处理。
                          看来随着自己的月份愈大,后院的一些人也渐渐毛躁了起来,对于敢对着自己下手的那些人,陵容是选择轻轻地放下,如今自己有身孕,一方面是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另一方面也是在此刻,雍亲王府后院的各种阴私事不宜闹得太大,毕竟万岁爷的身子可一年比一年差,太后亦是因着逐渐老迈而开始发作些小病。
                          这阵子,雍亲王府后院也愈来愈多事,在自己有了身孕后,接连的孕事像是乍然而来的春季一样,于二月初发现了小钮祜禄格格身边的侍女李金桂有了身孕,还是雍亲王爷的种,李金桂也因此被升为格格,再来于三月中旬,入府有一阵子的伊格格和武格格都有了身孕,这一来便是雍亲王府出现了四个孕妇,自然是整个后院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当然,雍亲王府后院爆出一连串的孕事反而帮衬陵容许多,就连不少福晋们也互相口传着雍亲王的博尔济吉特侧福晋是个会招来福气的主,可这也使得陵容在德贵妃心眼上挂了个号。
                          不意外的是柔则的反应,就和陵容预想的一样,柔则对于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丝想要动手的徵兆,一方面是雍亲王府的孩子实在是过少了些,另一方面则是柔则仍然有想勾起自己去和年世兰争宠,只可惜恩宠对于陵容而言,是最为不可信的东西。


                          92楼2017-03-19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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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下
                            灵光寺,始建于唐朝代宗大曆年间,初名唤作龙泉寺,于辽、金、元、明等四代皆有所增建,其信众们更是先后出资建立寺院、佛龛、佛像等,自是建筑极为宏伟瑰丽,其中有以『画像千佛塔』最为着名,其千佛塔本辽朝道宗时的丞相耶律仁先之母郑夫人出资所建,郑夫人长年来往此塔以求其子一系尽享荣华富贵,故而人们对于此塔的态度甚为恭敬,连家中孩子满周岁时,都会带来此处以求孩子才能洋溢或是荣华一世,也因而有了极其灵验的名声,自是香火鼎盛。
                            当然在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化子聚集。
                            而这群化子之中,有两名女化子极为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遭,一双双眸子承载着不同于凡人眼里的警戒,随即俩人目光落在距离山门口不远处的一辆装饰极为素雅的车轿。
                            车轿于山门前的石狮前停下,只见一青年一副宁静之色自车轿而出,青年的眉眼带着一副柔和之色,肌肤极为淨白若羊脂,却微微透露几分润色,一道蛾眉轻挑似带着些许淡然,一双柳叶眼微微垂下,其左眼角的淡色硃砂随着薄光而显于脸蛋,似雪梅的唇瓣抿成一条线,正是陵容的兄长,当今的北静郡王博尔济吉特纳苏图。
                            纳苏图轻转着左手上的墨玉佛珠,似乎感觉到打量自己的视线,于是他唤来侍立于身畔的年轻管事,细声低语几句。
                            待到纳苏图入山门后,那年轻管事自然领着四名看似极为年轻的僕役从容向两名女化子走去,两名女化子既没有感觉到惊讶,也没有显出慌张之色,却使得暗自观察她们二人的年轻管事有了一番判断。
                            不一会儿,俩名女化子便被带到一间供奉文殊菩萨的偏殿,见纳苏图一人侍立于菩萨之前,周遭并未有其他人,而适才将俩人带来的年轻管事和几名僕役也不知道是何时,就悄然无声退到殿外前廊去了。
                            「妳们找小王,可是要事?」纳苏图一脸清泠之色,可眼眸子沉淀着几分锐利,轻轻转着那墨玉佛珠,更加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那俩名女化子也没有一丝畏惧,只是极为恭敬的向纳苏图缓缓一拜,用的正是宫中女官对蒙古王公行礼,这使得纳苏图不由得正视眼前的俩名女子。
                            「望王爷能够就奴才二人的性命。」年纪较大的女化子轻声说道,却有些不卑不亢,不过让纳苏图在意的是,那俩名女化子脸上那几条足以毁容的伤疤。
                            看似年纪较小的女化子眼见纳苏图没有任何想做打断的意思,便细细诉说着俩人的身份和经历,纳苏图听到的,自然是俩人在哪一个府里头做家生子,后来又陪着自家的格格嫁入某宗室府里头,儘管身为侧夫人的自家格格生了一个孩子且心思极为缜密,却也始终斗不过城府极深的嫡室大夫人,最终死在大夫人的借刀杀人之计,而唯一的子嗣也因身子极为病弱,而过继给主子爷的亲弟弟为子嗣,完全丧失了长子的身份。
                            听到此处,纳苏图不经轻蹙眉头,对于这话里头的嫡室大夫人有些许厌恶,且不说那嫡室大夫人入府之后,一昧使得主子爷专宠于她身上,整个后院里头几乎没有一名侍妾能怀上子嗣,就算怀上了也容易流产,这种事一听就有几分猫腻。
                            最为可笑的,这被嫡室大夫人所害的侧夫人还是嫡室大夫人不出五服的族妹,这嫡室大夫人为了保持在后院的专宠,甚至是不惜伤害自己同一族的族妹,连那族妹所生的儿子也为此活得胆战心惊。
                            等一下,嫡室夫人和侧夫人为不出五服的亲眷…同个姓氏…入府为侧福晋…那拉氏,那那侧夫人不就是影射雍亲王已经逝去多年的那拉侧福晋…!
                            想到这里头,纳苏图也明白几分,这俩名女化子是那侧福晋的心腹,为了照护自家主子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不惜以毁容、毁声来确保她们不会被察觉,更确保不会被那拉福晋给追杀灭口,毕竟当年的事情,只剩三个人知道,那拉福晋和这两名女子。
                            纳苏图稍作思虑调整后,便做出一脸淡漠之色,不过门口的僕役们像是得知纳苏图的意思,便上前领意将俩名女子给安顿下来。
                            当然也少不得收拾善后,纳苏图的眸子闪过几分思绪,看着文殊菩萨一脸沉寂静谧的姿态,纳苏图轻轻地唸了几声佛,便唤来适才的年轻管事。
                            隔日,在北静郡王府里头,也悄悄多了俩名教导姑姑,负责指导郡王府内的侍女们。
                            雍亲王府的景春院子里,陵容看着哥哥写给自己的家信,其中挟带一首词,陵容起先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惊艳之处,可再细心读一遍时,自然是觉察到字行里头的暗喻。
                            「翦秋……染冬……」陵容轻声细语着,眉眼之间不见一丝情绪,只是随即将那一首诗轻轻落于灯火深处,待其为火舌所吞噬。


                            96楼2017-03-20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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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上
                              关起景春院而静静守着孩子,或许对于他人来说,是如此枯燥乏味的时光,可对于陵容而言,这是一段极为可贵的日子,在院子里的生活,彷彿就如同与世隔绝般,除了那拉福晋会差些僕役送些补品来,胤禛也会偶尔抽个空前来关心自己的情况。
                              剩下的日子,就在院落处看着鸳鸯领着几个小侍女们摆弄着新绽的茉莉花,或是在长廊间架着躺椅一边瞧着话本,一边浅嚐着容嬷嬷亲手烹煮的豆奶或味道较为清淡的茉莉花茶,自然别有一番情调。
                              儘管陵容一直窝在院子里养胎,却不意味着陵容不知道这阵子里,雍亲王府后院的各种发生的大小事情。
                              长期体弱多病的的三格格终究是熬不过一场风寒便夭折了,也才不过七岁的年纪,其生母大钮祜禄格格因此事变得十分憔悴,整日关在自个儿的厢房里为早逝的女儿祈福,逐渐退出争宠的行列。
                              不过也因着大钮祜禄格格的淡出,年世兰也藉此将贾格格和薛格格给提上来争宠,贾元春此人在整个府里头,论容貌、才情、妩媚等,都仅次于年世兰,至于薛茜桃虽然样貌不过中人之姿,可是显得更为温柔小意,加上女红虽不及陵容出色,却别有着一番江南水乡的调调,倒使得恩宠颇多,这也不过只是一阵子,以年世兰为首的一干侍妾们就在府里头颇得恩宠,让原先多宠的小钮祜禄格格和郭络罗格格因而黯淡无光。
                              当然,有些八卦的容嬷嬷自然会分享些内幕消息给陵容听听,陵容倒是也没多加劝阻容嬷嬷的这点爱好。
                              「这麽说,这小钮祜禄格格倒沉的住气,更显得那郭络罗格格有些莽撞了。」陵容听着容嬷嬷的八卦,显得听上去比以往更加在意此事的进展。
                              「真要奴婢说,是贾格格和薛格格仗着有王爷的几分恩宠,给点颜色让郭络罗格格和小钮祜禄格格瞧着呢。」
                              瞧着容嬷嬷义愤填膺的模样,陵容倒是觉得十分有趣,这容嬷嬷没有一般嬷嬷们曲曲绕绕的心思,说起话来也是直言不讳的,比起记忆中那表裡不一的淳常在,容嬷嬷才是真正的淳厚之人。
                              淳常在,可以说是一个挺会装的人,想起甄嬛谓她心思单纯,可陵容听着从那淳常在口中说着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带着那极为明显的野心,一副单纯无知的样子不过只是个表面假相,也只有如甄嬛这般才会相信,亦或者是甄嬛早已识破淳常在,却要留她那张臭嘴巴给前世的自己添个堵。
                              看来淳常在被周宁海弄死,左右也不过只是年世兰想藉机敲打甄嬛罢了,正所谓人就不该去肖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去听的也得装作若无其事。
                              说起来,自己还真该好好感谢年世兰,纵然上辈子的年世兰没给自己多少好脸色,也曾在皇上眼前羞辱自己,更不用说又几度纵容着黄归全等人剋扣自己的份例,且年世兰身旁的颂芝对自己也有过当面讽刺,可年世兰并不曾对自己起杀心,当然其缘由是前世的自己不过只是个正八品县丞之女,并不值得去费心思去对付,况且安比槐又是个只会拖女儿后腿的货色,自然不入年世兰的眼。
                              「嬷嬷,人常言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就且好好瞧着那小钮祜禄格格,毕竟人家也是正经的满洲女儿家,自然沉得住气,虽求一时之间风平浪静,却也等嫩芽结果。」陵容轻轻一笑,正是笑得别有深意,经由海嬷嬷和崔嬷嬷多加提点的容嬷嬷自然也想其缘故。
                              经由今英打听,这个小钮祜禄格格可不是个简单的,只可惜这样的人,陵容万万不会拉拢,也不会与之结盟,所谓虎毒不食子,可这小钮祜禄格格却十分狠得下手。
                              至于三格格的死因,就只能当作是她和那个人互为盟友的秘密,后院里头的阴私,要适时的握住,更要懂得如何握住。
                              康熙五十二年八月二十二,秋时,正值燃灯古佛佛诞,雍亲王第一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诞下雍亲王第四子,赐幼名『福宜』。


                              102楼2017-03-21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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