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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提线枷锁(权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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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星魂出现在秋兰殿时,夜幕已经降临了,阴阳家亮起点点灯火,像极了墨黑穹顶的繁星,秋兰殿却没有亮灯。
她还没有回来?
星魂疑惑,抬头望了一眼这深沉的夜色,却看到房顶竟然有个人影,明亮的月光映出了那人的轮廓,少司命正坐在屋檐上仰望星空,见星魂来了,她很快跳下屋檐,附身行礼。
星魂阻止了她。
“以后私下见面,不许行礼。”
少司命点点头,将星魂迎进殿中。
殿内一片漆黑,不见半点火光,少司命摸索着找寻灯架和火折子。
星魂恍然想起,少司命是木偶,畏惧明火,她就是这样在黑暗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黑夜的。星魂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又松开了。
“不必找了,随我来。”星魂说着向殿外走去,他纵身跳上屋檐,这里的月光更为明亮。
“上来。”他对少司命说,坐在了方才少司命坐的那处屋檐上。
月色袅袅,淡淡地映出了少司命的轮廓,她安静地坐在星魂的身旁,仰头继续赏她的夜色。
“伸出手来。”星魂说道。
少司命愣了一下,然后缓缓从长袖下伸出左手,手上还戴着手套。
“另一只。”星魂面不改色。
少司命疑迟了一下,只得伸出那只同样戴着手套的右手。
星魂接过那只手,取下手套,却见那巧夺天工的木头手掌已大半焦黑,指节僵硬,已不能灵活施展阴阳术。
在墨家时,少司命出手替星魂挡下了荆天明愤怒的一剑,墨眉无锋,剑意蚀人,常人接下那一剑只会受些内伤,调养几日便可恢复,这木头手却无法复原了。
星魂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取出一只同样精巧的木头手,同她之前的手一样,桃木雕琢,几乎完全一样。星魂直接取下了那只焦黑的木头手,装上了新的,木偶感知不到疼痛,不知冷热,却是有触觉的。
星魂一手托着那只木头手,一手悬空在木头手上方,指尖漫出了银丝,那些银丝触到了木头手,慢慢渗透了进去。手虽接上了,手上的经脉也需要重新建造。傀儡虽不是活物,却有其自己的经脉体系,这一点所有的傀儡都是相通的。然而令傀儡活动的一切条件都是由傀儡师创造的,傀儡没有灵魂,就由傀儡师创造灵魂,没有经脉就创造经脉,这是傀儡术最根本的原理。
银丝离开少司命的手掌,退回星魂的指尖,傀儡术的光芒消散在黑夜中。
少司命活动了一下手指,非常灵活,掌心泛起绿光,绿叶从四面飞来凝聚成团,她张开手指,那凝聚而来的叶片轻轻落在屋檐上。星魂满意地点点头。
“你只要不灰飞烟灭,我都能将你修复好。”
星魂起身,跳下屋檐正欲离去,他听到了少司命也跳下了屋檐进了秋兰殿。星魂走到院落门口时,又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忽然衣袖被拉住了,他回头,看见了一片暖黄的光亮,这是他这一晚看到的最明亮的光芒了。
少司命提着一盏点亮的宫灯,温柔的光线映亮了她的紫眸,带了几分生气儿,她将那宫灯举在星魂面前。
火光在星魂的蓝瞳中微微摇曳,清冷的眸中浮现了一丝惊讶,他没有接那灯,而是握住了那提灯的手,轻轻一扯,将那瘦弱的小人儿拉向自己怀里。
宫灯掉在地上啪地一声熄灭了,怀中的少女硬邦邦的很是硌手,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他的心里头一次浮上了恐慌的感觉,他怕他再不抓住她,就连这硌手个木头人儿都没有了。
许多年前从他在金部的药人水缸里救出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被逼上如今的不归路。东皇太一早就将他彻底看透了,哪怕他拒绝了成为她的师父,拒绝了与她的一切私下往来,她却是他唯一救下来的人。众所周知星魂沾血无数,从不救人。他试图以她的天赋来掩盖行为,却没有逃过东皇太一的眼睛。
梆硬的胳膊慢慢爬上他的后背,渐渐缓和了他不安的心。
一直以来他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从他救她,到他一步步暗中培养,助她爬到高位,她全都知道。阴阳家天赋迥异者不止她自己,她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格外走运。他利用过她,但他始终站在她背后,如今也是。而现在,他所背负的一切枷锁皆因她当初在他手心中一个颤抖的“救我”。
星魂缓缓松开了她,夜色有些微凉。少司命捡起那摔落的宫灯,欲回殿取火折子,星魂却从她手中抽走宫灯的提杆,指尖冒出幽蓝的火焰,轻轻一弹,蓝火落入灯中。
“把火折子扔掉,秋兰殿中不需要火种,我也不需要。”他对她说,亦是命令。他若是不来,她的殿中不会出现火光。
少司命点头。


41楼2017-03-25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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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魂提着那盏宫灯离开了秋兰殿,未走几步,便察觉到了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无论是他,还是秋兰殿,竟敢有人在监视他们,真是嫌命长了。
    星魂停下脚步,以其强大的感知,无需魂兮龙游便可知道那人的方位。他指尖一弹,一道蓝色气刃径直飞进黑暗,“砰”的一声重物掉落的声音。星魂一个闪身冲向黑暗,一把捏住那人脖子,提灯的蓝光划过的长线还在身后未及消散。
    那人被抵在树上拼命挣扎,呜呜地说不出话来,星魂举起提灯一照,一张戴着薄皮面具的脸孔,这一副面容恰好他也认得,正是本应被他锁在辰星殿的荆天明。
    手劲略微小了些,却没有松手,荆天明终于顺上来一口气,脚却还是没有够到地面。
    “你怎么出来的,如何来到这里,看到了什么,说。”星魂没有表现出暴怒的样子,眼角的花纹妖娆而华丽,周围的温度已经明显降低,这冰冷的寒意压得荆天明透不过气来,这样的星魂比暴怒的样子更为可怕。
    荆天明又急又气,他深知他墨家巨子的身份可以性命无忧,但不代表他能活的舒坦,若是真被这小恶魔丢进狼群里咬个半死再拖出来……这又是何苦呢,他想着便一个哆嗦。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要命的时候再嘴硬就死定了。
    “我……我可是墨家巨子,倒腾木匠锯子的……这种东西怎么关的住我……我自然是去找月儿,你们囚禁月儿,她住的地方一定是最冷清的,只有这个殿没有灯火……我刚来就被你发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而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你指望我能看到什么!我……我拿大叔的渊虹发誓!渊虹你知道吧?剑谱排名第二的名剑!我墨家巨子荆天明若是有半个字的谎言,就被渊虹劈死!”荆天明说得一脸真诚,不似半句作伪,尤其是最后的誓言更是咬着牙说的。星魂只知盖聂用木剑,以为其剑术修为已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程度,却不知盖聂的渊虹早就断了。
    星魂眯了眯眼睛,这一席辩白似乎没有什么破绽,只是他以后要留神了,这臭小子还有几分本事,比他想象的还难缠。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还是没看到什么,本座若是听到有一丝风言风语,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你的高月公主了。”
    荆天明拼命点头,星魂终于松了手,荆天明贴着树干滑下来,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白皙的脖子上五道指印清晰可见。
    星魂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手提灯,一手拎着荆天明的后脖领,直接将他拖走了。


    43楼2017-03-26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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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星魂复杂地看着荆天明,他不想这家伙当初的荒唐话竟然还真兑了现,简直气得他直翻白眼。荆天明像个咸鱼似的死乞白赖的贴在他阴阳家不走,轰不出去还关不住,又不能放任他乱跑。
      星魂不是没想过将这小子收为弟子,问题是收给谁当弟子。
      大司命与荆天明有前任巨子之仇,这两人凑一块不将阴阳家炸飞就不错了。
      少司命,想都不要想。
      姬如,就更不用想了。星魂得不到的荆天明那臭小子也别想得到。
      新任四长老不是他的心腹,还不能用。
      这么看来……
      “大人,就您了。”大司命勾着唇角眯着眼提醒道。
      星魂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徒弟。也罢,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是能放心的。
      于是荆天明就成了阴阳家掌门的唯一弟子,地位崇高(呸)无上,赐名末辰。末是墨的谐音,辰是辰时,辰时天已大亮,意为天明。这名字在阴阳家中尤为不起眼,对于掌门亲传弟子来说,这名字过为普通了,也就比什么王钢蛋、诸葛钢铁(钢铁是什么,好吃么?)之类的高端那么一点点吧。星魂实在不想在这臭小子的名字上费什么心思。
      既然当了阴阳家的弟子,总得有个弟子的样子,多少也得教他点东西吧。当星魂将一箱竹简摆在荆天明面前时,荆天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学少司命仰望星空,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书。
      “给你七日的时间,看不完滚出阴阳家。”星魂简洁明了,懒得跟他啰嗦,然后大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星魂成为掌门之后,仍然是国师,朝堂那边却加派了许多人手。
      金部长老离朱接替了云中君的职位,也有幸接触到了大秦的朝堂,逐渐接手了云中君的工作,虽不如云中君那么受宠,也算在朝堂之上有个一席之地。
      月神走后,护国法师一位被空了下来,朝廷令星魂重新推举一位可靠之人担当此任,星魂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司命,多年站在统一战线且知根知底,但大司命立即推却了。
      “属下不善官场交际,更喜欢杀戮的快感,大人还是令属下去执行任务吧。”大司命说得毕恭毕敬,她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口,也不可能说出口。在阴阳家星魂是他的顶头上司,怎可在朝廷与她平起平坐?虽然她是星魂的心腹不假,尊卑有别,何况上位者最嫉恨属下功高盖主,星魂虽无意这点,她却有心。
      星魂点点头,同意了。
      护国法师一位星魂最终推举的姬如,确实没有人比姬如更合适了,论地位在阴阳家至高无上,论资历她是月神的亲传徒弟,与朝廷沾了那么点沾亲带故的联系,在朝廷那边也比较有说服力。
      姬如虽年轻,却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争取最大的利益,不会固执地抱着墨家和燕国的仇恨不放。这一点就与荆天明截然不同。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56楼2017-05-18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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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如虽年轻,却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争取最大的利益,不会固执地抱着墨家和燕国的仇恨不放。这一点就与荆天明截然不同。
        “你……这是令她羊入虎口!”荆天明终于从他的竹简堆中爬出来,跳到正在看书的星魂面前正欲拼命。
        星魂慵懒地从竹简上抬起眼。
        “她完全可以拒绝,但是她答应了。”
        一句话将荆天明的气势打消了一半。
        “你……肯定是你强迫她了!”荆天明说得很是心虚,他生着自己的气,他好不容易来到阴阳家,却阻止不了他的月儿步入险境。
        “我不管,我要见月儿!你这破殿可关不住我!”
        荆天明一跺脚,气呼呼地冲向大门。
        星魂抬起手,辰星殿的大门自动关上,并且在上面附了一道阴阳咒印,荆天明再精通机关术也解不开这个咒印。
        “你……你信不信我拆了你的辰星殿!”荆天明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刚好看到星魂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头的火气更大了,他真的有一把火烧了这大殿的冲动。
        星魂终于放下竹简起了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大门,他随手一抹,门上的咒印消失了。
        “走吧,本座带你去见望舒,让你死心。”
        “王什么叔,我才不见!我要见月儿!”荆天明气势汹汹地吼道。
        “随你,不要后悔。”星魂戏谑地一笑,懒得再搭理他,负手走出辰星殿。
        后个屁悔!荆天明冲着星魂的背影狠狠翻个白眼,他要找的是月儿,没有星魂那装模作样的臭小子他照样能打听到月儿,只要随便找个阴阳家弟子问问火部长老的住处……月儿在阴阳家的封号叫什么来……好像是……什么舒?
        荆天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跳了起来,夺门而出,拼命追赶星魂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
        荆天明不情不愿地跟在星魂身后,星魂看到荆天明追来,嘴角翘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便再也没搭理过他,倒是把荆天明气得有火发不出,一路闷闷地一句话也不肯说,太丢人了,简直把他墨家巨子专用的假脸皮都丢尽了!星魂却一边嘲笑着他,一边乐得清静。
        进了太一殿,荆天明便丢下星魂,直奔姬如的所在地,星魂没有在门外等他,而是来到了太一殿金碧辉煌的正殿。
        那条符文道路幽幽地闪烁着微光,同上方的星辰诉说着它们的孤寂。
        星魂上位以来,太一殿显得比以前更冷清了,他直接荒废掉了这个阴森孤冷的大殿,而是将一切事务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辰星殿。太一殿仅仅作为姬如的住所,一个女孩也仅仅占据这庞大建筑的一隅,这座昔日阴阳家最高权力象征的太一殿如今死气沉沉地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地宫墓穴。
        荆天明并没有在姬如那里待太久。
        “在这里你千万不能像在墨家那般随心所欲了,”姬如告诫荆天明,“这里太危险,不止阴阳家的人,还有各方势力的眼线,帝国的、罗网的。”
        “我明白了,月儿,你说什么我都听着,”荆天明拼命点头,难掩目光中的心痛,“既然我不能救你出去,也要在这陪你受苦,月儿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绝对不会在这里惹麻烦,拖大家的后腿!”
        姬如赶紧移开目光,泪水险些涌出,她掩面装作喝茶,飞快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她不敢让荆天明看到她片刻的软弱。心里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若是稍稍动摇,便会前功尽弃,所有人都在努力抗争,她也要用她的力量来争取。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天明,你一定要保重。”
        荆天明红着眼圈从姬如的住处走出,他是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的,他何尝看不出他的月儿在故作坚强?他宁可在星魂面前撒泼打滚也绝不让月儿看到他的半分不成熟。
        待荆天明擦干眼角,才发现星魂并不在门口,他顺着冷冰冰的长廊找到了太一殿的正殿,看到了璀璨金光中的星魂。
        “你怎么在这,我到处找……哎呀!”
        荆天明前脚踏上那符文道路,那道路和对面的星魂一瞬间消失,符文闪烁着金光飞在半空包裹着他,仿佛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
        荆天明在这无数星辰和金光中下沉着,四顾皆看不到尽头。他一边恐惧着,一边猜想这个地方有没有底,他会不会在这坠落一辈子。
        一缕令他恐惧的紫火绽放在他面前,随后那紫火中伸出一只苍白细长的手,那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一提,荆天明恍若被泼了一盆水,浑身一个激灵,脑中一下子清明了。
        那只手松开了他,荆天明重重地跌回地面,屁股仿佛被摔成八瓣,面前的金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这才看见眼前的那抹绀色的衣角和头顶鄙夷的冷笑。
        “你果真不适合学习阴阳术,半分天赋都没有。”
        荆天明揉着屁股站了起来,一脸不服气。
        “谁稀罕这妖法的天赋,小爷我本就不……”后面的语句在星魂冷冰冰的目光下渐渐弱得听不见了,荆天明这气啊,看在这小魔头手里还燃着紫火的份上,他才不跟他硬杠呢。
        “你怎么在这?”末了他强装硬气地问了这句无关紧要的话。
        “给你安排个任务。”
        “嚯!你还真当本巨子是你阴阳家的人了?”荆天明跳了起来。
        星魂倒也不怒,他猫儿似的蓝瞳一眯,嘴角笑意更盛。
        “怎么,想在我阴阳家吃白饭?我阴阳家倒是有好些个不差吃白饭的地方,让本座想想……影牢怎么样?”
        荆天明浑身一哆嗦。
        “你你你你想安排我做什么……我告诉你要是杀人放火之类的事你最好另请高明!”
        星魂冷笑了一声。
        “就凭你,也想领本座的地字级任务?”
        荆天明气得头顶冒烟,这种口舌之利他从未占过这小魔头的上风。


        71楼2017-07-19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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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魂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的珠子,莹白如玉,煞是好看。他一指大殿墙壁的一侧,那里也有一颗珠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将这两个不留痕迹地替换一下,应该难不倒墨家巨子吧?”
          星魂着重强调了“墨家巨子”这几个字,这次轮到荆天明不屑了,他终于找到了拼命挖苦的机会:“堂堂阴阳家掌门竟然被一颗珠子难倒了,啧啧,你承认不如大哥我了吧?”
          星魂懒得答话,手中的气刃瞬间暴涨。
          “我我我我干就是了,你先把那妖法收起来!”
          荆天明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抖开,里面是一排精巧的工具。
          半个时辰后,墙壁上的那颗珠子已被星魂装进小盒,而他带来的那颗以假乱真地被镶嵌在了墙上,几乎没有任何分别,除了光线黯淡了一些。
          荆天明擦着额头的汗珠收拾着他的工具,耳边传来星魂幽幽的声音。
          “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嬴政赏赐的夜明珠,被人发现遗失的话你的罪责首当其冲。”
          “你……”荆天明欲哭无泪地坐在地上,当了一个时辰的苦力不说,还被这小恶魔彻彻底底地坑了。
          12
          星魂离开了骊山,动身去了咸阳宫。待他归来时,嬴政要东巡的事已不再是秘密,整个咸阳宫的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出巡而忙碌。
          而星魂也开始了他的部署。
          星魂命荆天明用密语联络墨家,希望尽快与墨家高层会面。
          嬴政出巡的时间定为一个月以后,之前会有一场祭典,需要姬如到场主持,星魂携阴阳家的高层同往。
          荆天明听说姬如要去主持祭祀,死乞白赖地要求星魂带他同去咸阳宫,他不放心他的月儿入虎穴狼窝。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墨家叛逆之首,被帝国通缉的要犯。”星魂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我可是阴阳家掌门的大弟子末辰!除了你们,谁会知道我是墨家巨子?”荆天明不甘心。
          “本座允许你去见望舒,你若求得动她,便随本座一起去。”星魂烦不胜烦,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姬如。
          果然,姬如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太危险了,天明,你不可同去。”就连姬如都摇头,荆天明一下子苦了脸。
          “我的好月儿,我保证乖乖地跟着那臭小子,什么都不做!我只想在远处看着你,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姬如依然摇头。
          “咸阳宫是帝国的重中之重,影密卫、罗网还有帝国精锐部队重重把守,要识破你的伪装太容易了,那里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险境。”
          荆天明何尝不明白,他若是暴露对墨家和阴阳家都是灾难,可他一想到他要在这鸟不拉屎的骊山等待身在咸阳宫的月儿一整日,他就如坐针毡。
          星魂盘算着荆天明快要回来的时间,适时地躲出了辰星殿。夕阳西沉,墨染余晖,他又来到了冷冰冰的秋兰殿。
          少司命不在殿内,就连屋顶也不在,殿门却是一推即开。星魂见殿内无人,将怀中端着的一只木盒放下便离开了。
          少司命悄悄从屏风后走出,望向窗外那人消失的方向,转头看了看那木盒。
          木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一尺来长,方方正正。她打开木盒,一道暖光自盒中溢出,光华散尽,是一盏精致的宫灯,也是一盏奇怪的灯。
          这灯的精奇之处是骨架的每个面都覆着绢布,没有一丝空隙可窥得灯内,难道这灯中的光源不是烛火?
          说起来这灯的光线也不如普通的宫灯明亮,但是足以照清殿内的轮廓。包满绢布是不让人窥得其真容,不是烛火却又可以发光,而且光源能长久不衰的神神秘秘的东西……这阴阳家还真有一个……
          少司命木然地盯着那盏灯,木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灯骨,有些颤抖。


          74楼2017-07-20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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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魂召集阴阳家的高层正欲前往咸阳时,荆天明不见了。
            星魂寻找荆天明是为了将他关在殿内,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荆天明似乎已经失踪整整一夜了。
            时辰耽误不得,星魂只得命人上路。
            “本座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星魂进入姬如的车辇对她说道。
            “坏消息。”姬如审视着星魂的眼睛,他的蓝瞳中是少有的怒意。
            “那小子不见了。”
            姬如霍然起身,车辇摇晃了一下。
            “你不想听听那个好消息?”
            她停止了动作,回头望向他。
            “本座知道他在何处。”
            姬如坐回原处。
            “显而易见,他现在正与我们在一起,就在我们的人中。”星魂笑道,眸中却毫无笑意。
            那个在阴阳家一向面无表情的女孩眼睛里终于浮现了焦虑。
            “这也叫好消息?”
            “至少仍在可控范围内,知道了他在哪、想要做什么。”星魂回答。
            “不能让他去咸阳宫,那里太危险了。”姬如焦急道。
            “怕是已经晚了。”星魂端起一杯茶,闭目压下火气,“长老们及以下弟子没见过末辰,指望不上,本座已命大司命和少司命在随从中查找,如果他还是那张面皮的话。”
            星魂冷笑一声,荆天明既然易容来了阴阳家,他不信那小子只带了一张面具。
            “你还是能找到他的,是吗?”姬如试探道。
            “你最好祈祷她们在进入咸阳城之前找到他。”星魂离开了车辇。
            大司命终于提着一名陌生弟子的衣领将他扔到星魂面前,少司命也紧跟其后。
            “这下你满意了?”星魂说得极为平静,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在压抑着怒火,车辇内的气温瞬间降到冰点,那名弟子瑟瑟发抖。
            “我我我……连你们都花了那么久才找到我,证明我伪装的还是很成功的,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果真是荆天明的声音。
            星魂不想听他任何狡辩,伸手点了荆天明穴道,这小子吭都没吭,一头栽倒在车辇上。
            “带出去,好生看管。”星魂不耐烦地挥手。
            “大人,将他送回骊山还是跟着我们?”大司命问道。
            “送不回去了,看好他。”星魂蹙着眉,蓝瞳中流露出厌恶。临近咸阳城,周围全是帝国的眼线,此时再有人回头实在过为显眼。
            另外的一驾车辇中,姬如一声叹息。
            星魂最终还是将荆天明带进了咸阳宫。
            荆天明已换回了末辰的面皮,乖乖地作为掌门弟子跟在大司命少司命身后。在这个龙潭虎穴中,他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想惹麻烦,现在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明白自从进了咸阳宫的大门就已经被许多眼睛盯着了。
            穿过一道道宫门,荆天明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觉,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些宫殿、大门、石柱,他竟有些眼熟,在哪见过?也许是梦里?一幢幢新的楼宇出现在他眼前,也挤进了他的脑海。他觉得脑袋有些发胀,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呼之欲出,拼命想却总也想不起来。
            荆天明闭上眼睛,试图将脑中那些破碎的画面赶出脑海,他脖子上的封眠咒印却开始发烫了,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在他的法袍上,头好痛,他已经开始后悔今天这个鲁莽的决定。
            忍住,不能发作,绝对不能!


            77楼2017-07-2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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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和恐惧迅速遍布全身,荆天明咬着牙,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前方的大司命和少司命都觉察到了异常,回头看见荆天明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皆一惊。
              “大人,末辰他有些不太对劲……”大司命上前几步,悄悄耳语了星魂。
              就连姬如亦察觉了异常,她转头看向荆天明,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了。
              封眠咒印发作了!
              她许多年前曾在墨家见过荆天明的咒印发作,那时的他痛苦地满地打滚,几欲昏厥。而现在的荆天明紧紧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白如绢布的脸上汗水大滴大滴地滚落。
              姬如是真的后悔,后悔没有劝住天明留在骊山。眼下她绝望地望向星魂,她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
              星魂回头一看,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他努力忍住才没让一口鲜血喷出。他自以为在阴阳家拼搏多年,什么样的局面没经历过,现在想来那些都他娘的是浮云,死不可怕,怕的是绝境!阴阳家的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他处理局面,再加上暗处的无数双眼睛,这才是绝境!
              星魂不动声色地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停下脚步走向荆天明。
              “本座早就说过,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跟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你随便生病?活该!自己受着吧。”星魂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星魂大人,这位小方士可还好?”引路的官员知趣地问了一句。
              “这是本座的亲传弟子,身体一向不甚利落,劳烦大人借个地让他休息片刻。”星魂说得客气,一边偷偷塞了一个锦囊过去,里面沉甸甸的。
              那官员不动声色地收好锦囊,堆出一个笑脸。
              “大人这是折煞小臣了!快来,领这位小兄弟去休息!”他随手招来一名内侍。
              星魂看了少司命一眼,少司命上前,用内力隔空扶着荆天明走了出去。
              姬如只觉得她的法袍都湿透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众人继续走向祭坛。祭祀开始,荆天明和少司命依然没有归位,但姬如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下来,她只需顺顺利利地完成祭祀即可,天明的事有星魂撑着,她不必也不能担心。
              星魂面色如常,他的眼神四顾着,所有人都没有异常,很好,那臭小子咒印发作的事没有惊动任何人。
              突然,一个人的动作落入他眼中。
              赵高的一个手下轻轻接近了他,对他耳语几句便退下了。不知赵高是有意还是无意,抬眼瞟了一眼星魂,星魂及时移开了目光,心中咯噔一下。
              星魂无法与身后的大司命眼神交流,怕被赵高捕捉到动作,祭祀开始变得无比漫长,好在一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赵高那边也再没有任何情况。
              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终于捱到祭祀结束,荆天明和少司命还是没有回来,星魂立即招呼大司命。
              “你可知少司命现在何处?”
              “回大人,属下一直有感应,她在一个地方待了许久。”大司命脸上的表情不比星魂轻松多少。
              “很好,你立即去寻回他们,并施放魂踪术时刻汇报方位。小心罗网的人,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大司命惊讶地一抬头,随后应道。
              “诺。”
              大司命悄悄离开了。
              “哟,这不是星魂大人么,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星魂心里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
              “赵大人。”星魂拱手。


              79楼2017-07-21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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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某先恭贺星魂大人得偿所愿,终于执掌阴阳家。”赵高笑得很是揶揄,身后的六剑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星魂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星魂愧不敢当。”
                “哪里的话!自从云中君大人奉命为陛下出海寻取仙药后,陛下对阴阳家的期待可是一日高过一日啊,且不说星魂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与日俱增,就连大人推举的离朱也甚得陛下欢心呢。”
                星魂的笑意未变,云中君为阴阳家带来的荣宠固然耀眼,若是他未能寻得仙药或未能在嬴政容忍的期限内归返,阴阳家此时有多盛极一时,将来就会被跌落得多惨。离朱这个年轻人很是机灵,却不是星魂的心腹,好在他更不是什么人的卧底,只一门心思地想加官进爵,这点星魂倒是毫不在意。只是赵高这番说辞是何意?
                “赵大人过誉了,罗网虽无声无息,暗中为陛下分忧可是众所周知的,没有你赵大人,何来今日大秦之繁荣?”
                星魂自然要客客气气地回敬一番,这番抬举却也令赵高十分受用。
                “赵某是陛下的奴才,罗网也是陛下的奴才,尽奴才的本分而已。倒是星魂大人,赵某刚刚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可否与星魂大人共享啊?”
                “哦,是何等趣事,赵大人不妨说来听听?”星魂不得不接话,还得作出一幅饶有兴趣的样子。
                “星魂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赵高上前一步,未令六剑奴跟随,星魂亦未令阴阳家诸人跟随,两人并行踏上一条小路。
                赵高不说话,嘴角始终挂着一幅若有若无的笑意,星魂也不问,他能感觉到大司命的魂踪术越来越明显,他已经明白赵高想要做什么了。
                赵高的意图无非是两点。
                第一,正如赵高所言,云中君、东皇太一、月神,还有他星魂,包括阴阳家前人的积累令阴阳家备受嬴政宠爱,已成为帝国一个不可动摇的势利,赵高就算看他再碍眼也不能轻易动摇阴阳家的根基。不携手下跟随,是不想与星魂撕破脸,但同时又想拿捏他的把柄,好卖给星魂一个情。
                第二,假设赵高发现了荆天明的身份,墨家巨子竟然是阴阳家掌门的徒弟,这一点足以重创阴阳家。
                但赵高未携六剑奴,只与星魂单独前往,显然不想令太多人得知,就这种方式来说,第一种设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若等在尽头的不单单是荆天明一行人,而是嬴政和帝国精锐……在这重重精兵包围的咸阳宫内,星魂却落了单,身后的姬如也落了单,更不必说先前已经分散的大司命、少司命,局势对于他便是相当不利。
                这是星魂不得不考虑的最坏的情况,袖袍下的手指悄悄捏紧了。倘若荆天明这臭小子真的被识破了……那星魂也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若想保存阴阳家,唯有把这小子当作混进阴阳家的细作推出去,舍弃墨家,并且继续囚禁姬如……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但是对于他阴阳家并没有太大的损失,罪责只是识人不明,只是嬴政那里想要恢复对阴阳家的信任还得颇费工夫……
                不到万不得已,星魂不想舍弃墨家这个来之不易的同盟,但祸是那小子自己闯的,星魂才不会为他背锅。报应,那小子任性的报应。
                “星魂大人有何烦心事,怎的脸色这般难看?”赵高似笑非笑。
                “赵大人有何喜事,怎的这么开心?”星魂反唇相讥,后路已想好了,他迅速调整好心态,重新露出一副招牌冷笑。
                “是有喜事,赵某不是说了嘛,有趣的紧呢。”
                “愿闻其详。”
                “喏,这就到了。”
                甬道尽头是一座冷落的宫院,院内寥寥几个人影,却充满火药味。
                少司命在为昏迷的末辰输入内力,她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摇摇欲坠,她身旁,大司命正在与罗网的一个蒙面男子针锋相对,将他们挡在身后。
                周围没有嬴政和军队的影子,星魂却并未松一口气,这才刚刚开始。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阴阳家的人,容不得你罗网的人放肆。”大司命的声音。
                “这是咸阳宫,不是你阴阳家。帝国之内凡是可疑分子皆可为我罗网调查。”罗网男子的声音。
                “呵,你也知道这是咸阳宫啊,这个地盘也轮不到你来管吧。”大司命嗤之以鼻。
                “哦,难道你想惊动影密卫?”
                “说到影密卫,你怎么知道我们周围没有呢?”
                “少废话,你交不交人?”那男子气势汹汹。
                “怎么,想在这咸阳宫打架?”
                赵高和星魂走进宫院。
                “辛玖,不得放肆。”
                那蒙面男子向赵高行礼,让在一旁。
                “星魂大人!”大司命惊道,她看到了星魂身旁的赵高,眼中的喜色稍纵即逝。
                “你也退下。”
                大司命也让在一旁。
                “听说星魂大人的亲传弟子病倒了,赵高好奇,不请自来,星魂大人莫怪。”
                “怎会,愚徒的福气。”星魂假笑,是八辈子的晦气。
                “这奴才方才与某说,令徒脖子上的阴阳咒印,似乎眼熟得紧那。”赵高亦假笑。
                星魂早料到有这么一问,点头道。
                “正是我阴阳家的封眠咒印,曾经月神的拿手法术。”
                “这个某自然是知道的,不知星魂大人可否记得,数年前在桑海,蒙恬将军与大人围剿墨家据点时,从一名少年的脖子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印记。”
                赵高说着,丝毫不掩盖当年的黄金火骑兵中被罗网渗入的事实。星魂亦深知当年的情形也不是什么秘密,荆天明脖子上有咒印的情报怕是早已被透露出去,是以先前荆天明咒印发作时诸人才这般紧张。
                “记得,果真有趣的紧。赵大人在怀疑本座的弟子是墨家匪首、帝国的通缉要犯荆天明?”星魂抬眼,嘴角绽放了笑意。“那不妨就请大人调查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荆天明,这一点星魂也很在意。”
                “哦,此话怎讲?”赵高挑眉道。
                “赵大人可知,我阴阳家的人入门之后皆抛弃了先前的一切,包括记忆,封眠咒印就很有用,虽为月神所长,却不是她一人所有。东皇阁下将阴阳家与这少年一同交付与我,星魂虽不解,却也不敢怠慢,想要探查其身世,却苦于封眠咒印无从知晓。”
                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掌门之争乃门派不可说破的秘密,天下门派皆如此,内斗的你死我活却打死不肯说出去。就算赵高得知阴阳家的掌门之争,不管是东皇太一确实交付星魂的,还是星魂将末辰收作弟子来挟持东皇太一的,末辰出现在掌门之争后却是事实。倘若荆天明身份真的暴露,将锅推给东皇太一也未尝不可,反正那老家伙不在阴阳家,死无对证。
                星魂一席话看似狡辩却也无从下手,末辰的记忆如何探查,这就是阴阳家的绝学读心术了,罗网的人是不可能探知其记忆的。除非赵高有更确凿的证据证明末辰就是荆天明,否则星魂的意思就是:阴阳家的弟子们都没有记忆,被种上封眠咒印的就一大把,你咋知道他就是荆天明?
                这一点是赵高没有料到的,封眠咒印不发作时是不会显现出来的。
                赵高却没有吃了瘪的表情,而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赵高受教了!”
                “赵大人客气,星魂愧不敢当。”
                星魂拱手回道,话已至此,赵高应是没有更多的证据了。星魂感觉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了,他依然挺直腰板,不敢懈怠。
                “赵某还想起一件趣事,星魂大人可还愿意听?”赵高薄唇的唇角轻轻翘起。
                “愿闻其详。”
                “某手下的一个奴才,渗入进了咸阳城的一处富商宅子。星魂大人觉得,这宅子里应是些什么人?”
                星魂庆幸他方才没有放松,脸颊的笑容才显得不那么僵硬。
                “大人都说了是富商,那必是些商贾和伙计。”
                “可是我那奴才却突然消失了,若是逃了,他不会武功,必然留有逃走的痕迹;若说死了,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尸骨。而那处宅子的伙计也换了一批生面孔。”
                “哦,这么有趣?那大人是该好好调查一下的。还有什么有趣的事,还请讲给星魂听。”星魂点头。
                “赵某也是这样想的,时间还长得很。那就先不打扰星魂大人了,告辞。”
                “告辞。”


                87楼2017-08-11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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