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房间,只见一个黑发黄肤的女孩子仰面躺在自己床上,用手背挡在眼睛上,嘴里喃喃地唱着Let ItGo,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我望向桌面上打开的电脑,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艾莎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没有吃喝,也分不清梦醒。
她的气息仍停留在我们共居的小屋内,迷醉了我的神智,也湮没了那个事实。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哭泣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痛苦过、迷茫过。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躺在原处——而原本属于心的那个位置似乎被偷走了所有,空虚到感受不到任何激烈的感情。
每当阳光透过床边的窗棂,斑斑驳驳的投影在天花板上摇曳生姿,我倏然以为艾莎叫我起床的温柔的声音就要在门后响起。
我犹疑地侧头凝望,敞开的房门口空空如也。
啊,是了,那门仿佛是我特意开着的,这样每次艾莎每次经过门口,我都能看见——哪怕她只经过那么一次也好。
我吃力地撑起身体,伸长脖子瞥向门外,也许艾莎就站在门口的拐角?这个古板又调皮的捣蛋鬼。
可是,没有人,没有艾莎,没有那个美丽的身影带给我惊鸿一瞥。
于是我缓慢地、失望地翻身侧卧,蜷缩起来,把艾莎的送给我的玻璃球紧紧压在胸口。
试图把它按进我的胸腔里,填补那攉住我的寂寞和空虚。
……
不知不觉中,我沉浸在这段文字带来的悲怆氛围里,空虚与寂寞包围着我,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离我远去。
直到感觉到身边艾莎温暖柔软的拥抱。
“安娜,亲爱的。”她温柔地贴住我的额头,我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前颤动,“我在这里,别入戏太深。”
“我这是怎么了,”我勉强笑了笑,“明明知道不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是一读到这些文字,就感觉心口发紧,好像无法呼吸。”
“也许只有用真情写就的文字,才能拥有如此的力量吧。”艾莎的眼睛也带着点点湿润,“我看着这些第一人称的叙述,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Anna那时的心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好有你在。”
“恩,幸好有你陪着我,我们两个抱团取暖,不然又被她带进坑里了。”我看着电脑屏幕,“而且,开篇就‘艾莎死了’,这是什么鬼?”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大概是模仿那个吧。不得不说这个开头很有震撼力。”
“震撼力?你倒是想得开,她都把你写死了耶。这不是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吗,这家伙真是坏透了!”
“似乎她也并不感到快乐哦,你看。”
顺着艾莎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两行清泪从那个女孩子被手挡住的脸庞边流下来。
“这家伙还真是损人不利己啊……”我和艾莎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像个死人一样在床上躺了半晌,又慢慢的坐了起来,来到电脑前又开始敲击着键盘。
只见她一会儿呵呵傻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段子;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严肃的问题;过不了多久,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家伙疯了,”我得出了结论,“不可理喻,无法形容,无可救药。”
“我也许稍稍能理解她,”艾莎专注的看着她,“以前在写诗或者一些小文的时候,倒是有过入戏太深,情绪也跟着大起大落的情况。”
过了许久,似乎是感觉到累了或者饿了,她停了下来,端起桌上吃了一半的饭盒闷头吃了起来。扒了几口之后,她又回到床上,双手按住上腹部,两眼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时,我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以上帝自居之人的样子——清秀柔和的面容,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透着文静和乖巧,就像那些常见的品学兼优的女生;但一旦说话或唱歌的时候,一股逗比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换了个人。
以她现在的学历来看,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我大,也许与艾莎相仿,但眉宇之间又流露出一种天真烂漫,还带着一点点卓尔不群,让她看起来似乎比我更幼稚一些。
“看你一副还算可爱的样子,”我轻轻对她念叨着,“怎么干的事这么不地道。”
但看着她散乱的头发、青白的面色、遍布红丝的双眼,让我之前的一腔怨气无从发泄出来。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悲伤与抑郁,似乎已经把自己完全代入了文中的那个“我”,而无法自拔。
“要不是想到Elsa她们被害的那么惨,”我对艾莎说,“我也许还会有点喜欢这个——我们的小迷妹?”
“粉丝的疯狂程度有时候确实难以想象,”艾莎低垂着眼睑看着她,“看来她似乎很久没睡好觉了,好像还在发低烧,还时不时的捂着肚子。她也挺不容易的。”
“你就是这样,老是为别人着想而不顾自己。”我觉得艾莎的同情心用错了地方,“不管她有多不容易,她已经客观上造成了那个世界里三个人的悲剧。”
“我想那是她对我们的爱的一种表达,”艾莎说,“用她自己的方式。”
“她所谓的方式就是伤害自己心中最喜欢的人吗?”我还是无法理解,“那也真够病态的。”
“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艾莎的眼神和声音一样温柔,“也许她以为我们只是虚构的,没有灵魂的,所以不会真正受到伤害。但她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是我们还是Elsa她们,都是真实的、鲜活的生命。”
“让我们看看,她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善良,”我走近那个女孩身边,“如果是,她就应该听从我的意见,停止伤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