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默默地盯着大门，静待它开启的一瞬。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里试图酝酿着某些情绪，类似于敌意、愤怒或者是仇恨，那也会是她第一次将这些情绪发泄在Elsa的身上。
门被打开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在看到Elsa的瞬间，她似乎突然泄了气——Elsa见到她第一眼就条件反射似的给她了一张笑脸，又好像突然觉得不对，立即换上了一副装出来的愠色。
“为什么不乖乖躺在床上？快回房间。”
她的身体微微一抖，似乎立即也要条件反射似的听Elsa的话。但又马上克制住了。
“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话等你好起来再说也不迟。”Elsa双手互握走了过来，眼睛却不安地瞟向别处。
那一贯的命令式口吻似乎激怒了她。
“又开始了。”我对莫阿娜悄悄说，“为什么每一个艾莎都要像在舞会上一样，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女王样子，而每一个我都会被她成功激怒？”
“你说到点子上了。”莫阿娜苦笑着，“在众多的衍生世界中，那些相似的画面总是一次次地重复出现。”
“自始至终，她们都不愿意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
“对，一出经典的莎士比亚式悲剧，它的构成要素快要齐备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她突然截断话头，“呃，我们还是先继续观察吧。”
“Elsa，”Anna的语调有些颤抖，“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难道在你心中，我真的只是个连发言权都没有的‘东西’吗？”
Elsa停下脚步，扬起了眉尖。
“……好，你说吧。”
“坐下谈。”
Elsa盯了她一会儿，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非常缓慢地走过去，坐在了一张五米开外的椅子上，我记得她们从没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过话。这个素来冷静的女孩，现在的表现真的是紧张到了极点，她身体前倾，双手紧紧互握，整张椅面只坐了最前面一点点，神情凝重到似乎能结出冰霜。
快去呀，到她身边去，悄悄告诉她你就在她身边，让她不要害怕，我在心里呼唤着。可Anna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我只能为她们两个感到遗憾和痛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默然相对，终于，Anna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想……听听你们以前的故事。”
Elsa瞪大了眼睛。
“什么？”
“你们的故事。”她闭上双眼，像吐出最后一口气一样用力吐出了这句话，“你和Anna的故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Elsa的声音飘渺而无力。
“别装傻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你们两个的感情好吗？”
“……哦，Anna，”Elsa痛苦地摇了摇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
“请不要叫我Anna，”她粗鲁地说，“我和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
“但她是你的一部分……”
“我是她的一部分，而且我和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一滴热泪从她的脸侧滚落，“我很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我把你当成我的姐妹。”Elsa每个单词都说的很用力，仿佛这样才能不使它们变音。
“只是姐妹而已？”她笑出了声，“难道你从没对此感到不满意？”
Elsa稍稍抬起脸，纠结的神情好像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没有。”
而Anna像上次一样，像看一个骗子一样看着她。
“那你说说看，我和她相比你更在乎谁？”她坏笑着，好像在故意欣赏着一幕荒诞的表演。
Elsa的身体一阵战栗，再一次咬紧了印满齿痕的唇。
“……你。”
Anna听到这个回答，似乎被羞愤冲昏了神智。
“Elsa，”她开始喘息，“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要再耍我了！整天悖着良心说话，你不累吗？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只小狗，随便几句谎话就可以被哄骗的团团转吗？”
“身份是假的，身世是假的，关系是假的，记忆是假的……现在倒好，连我自己都是假的了。”她干笑几声，泪水眼中迸涌而出，“Elsa，我佩服你。在这种没什么是真的的情况下瞒了我这么久，真是太辛苦了。”
“Anna，”Elsa微微仰起头，濒临崩溃的表情好像在等待处决，“我只是在试图保护你，这是真心——”
“我说过别叫我Anna！”她似乎已经疯了，“Anna是谁？我不是她！她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我……我……我只是一具肉体，一个机器，一个没有灵魂的替代品……”

“一开始我有点讨厌她，”我看着眼前这个濒临疯狂边缘的自己，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样子居然也可以这么…可怕，“爱，就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雪宝这样对我说过。而我也一直是这么去做的。”
“对，你一直做得很好，安娜。”莫阿娜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
“雪宝的话，也是艾莎心底的话语，她一如既往这样对待我，这个世界的艾莎自始至终也是这样对待Anna的。”
“但这个世界的我呢？她爱Elsa，我知道，如同孩子爱父母、妹妹爱姐姐，还有那份隐藏心底的爱情，她爱得一点都不比我少。但我总觉得，她对Elsa的爱，索取的成分多了一点。”
“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莫阿娜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小东西，“虽然她被植入了部分成人的知识和人格，但那还远远不够。把她当成一个幼儿，也许会更容易理解她一些。”
“我知道，所以后来我慢慢接受了她的幼稚和脆弱，我对她的痛苦与迷茫感同身受。”我看着Elsa的样子，心如刀绞，“但是现在，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Elsa……”
“安娜，”莫阿娜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你生活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世界，你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有艾莎或者父母的陪伴和爱抚。但她呢，她一无所有，只有她的姐姐。
“而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姐姐制造出来的一个人为产品，一个爱情的替代物。她这些经历是你没有的，这是你们最大的区别。”
“但Elsa不是那样想的。”
“是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但Anna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莫阿娜看向远方，“等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神来一笔。”
“我要阻止她伤害Elsa，无论我怎么同情她，她都没有权利这样做！”我觉得莫阿娜似乎话中有话，但现在我顾不得多想了，我只想保护Elsa。
“虽然我想劝阻你，但你是自由的，安娜，你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我冲向Anna的方向，我要再次进入她的内心，我要告诉她不能再一错再错，直到做出令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我要告诉她，Elsa对她的爱，早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姐妹之情；我也要告诉她，另一个自己并不是她的敌人。
如果有必要，我甚至会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阻止她伤害他人、伤害自己的行为。
一道呈现金色的套合多边形二维平面展开了，我被那无比强大的斥力狠狠弹开。
“安娜，那样是不行的。”莫阿娜向倒在地上的我伸出手，“现在是她心之障壁最为强大的时候，也是你精神力量最为弱小的时候，你阻止不了她。”
“那我该怎么办……”我看着浑身战栗的Elsa，仿佛能听到她心底压抑的哭声。
“有些东西也许是注定要破碎的。”莫阿娜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但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又看向了Elsa，一道晶莹的泪痕顺着她的脸颊拖曳而下。
她睁大冰蓝色的眼睛，身体抑制不住得颤抖，好像Anna的每个字对她都是一鞭。
“不是这样的，ann……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说说看。”Anna倚在靠背上，故意用挑衅似的目光看着她。
“这是我们守则的内容，我不得不去遵循，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过它……”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没有那样看待过你，你是Anna……不……不管是什么，我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我唯一的亲人，请求你……”
最后她低下头，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喃喃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而Anna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可你后悔了。”
她愕然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和受伤来形容。
“我没有。”说话时她缩紧了肩膀。
“我亲耳听到的，这个你就不必否认了。”Anna用双臂抱住自己，仿佛被那冰柜中的严寒再度萦绕，“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她似乎觉得自己无从辩解，目光绝望地暗淡了下去。
Anna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愤懑如同决堤的洪水。
“Elsa，你知道吗？你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骗子，一帮对生命毫不尊重的疯子。”
Elsa脸上痛苦到淡漠神情，似乎她已心痛到失去了知觉。
别说了……我轻轻的哀求着那个自己。
“……我不是谁的复制品。就算我和常人不一样，生来一无所有，我也是个完整独立的生命。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抉择，不需要谁来控制我、领导我，更不需要谁编出一个虚假的故事来***我！”
不要说了……如果有可能，我想掐住那个自己的脖子。
“听说我的命运好像掌握在你手里？那就尽管行使你的权利吧！如果你觉得我是个一点也不听话的失败品，那也没关系——来啊，用你的手段把我打成匀浆回炉重造吧！反正这项技术你已经有了，做一个我和做十个我都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没有丝毫差别——我只希望你能吸取失败的教训重新来过！”
求你不要再说了……
Elsa像一具被抽离了魂魄的尸体一样怔怔的瘫坐在椅子上，甚至不会了呼吸。
她那心碎欲死的样子让我无比难过，可眼前那个已经陷入疯狂的我，仍然在逼迫她、逼迫自己。
Anna残忍地笑了笑，牵扯着自己脸上干涸的泪迹。
“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Anna咬了咬下唇，讥讽的吐出下句，“这不是你的本意吗？”
Elsa的胸口开始混乱地起伏。
“……我视你为自己的姐妹，这就是我唯一的想法。”
她浑浊的眸子机械地转动着，眼前的淡金发色女孩好像整个人都死了一半。
Anna仰起头，让汹涌的泪水倒流回去。
“……我可以以一千种身份呆在你身边，但绝不包括你的爱人。当然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就走。”
说完，Anna转身走向大门。
“Anna！”她看到这一幕却突然惊慌起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别……千万别做傻事……！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让我死么？只要你一句话……”
我能感到Anna的心如同浸入了北冰洋的海水，整个都冷透了。
因为Elsa又说出了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Anna。
她苦笑一下，掏出了那个一直珍藏在心口的雪花玻璃球。
“你骗我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盯着这个东西拼命回想过去，可就是一无所获，像个傻瓜一样……当时我不懂，现在全明白了……”
“不是我想不起来，而是那些所谓的过去，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手指一节节放松，眼前的景象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那玻璃球慢慢地脱离了控制，如一颗巨大的泪珠，缓缓坠落。
世界寂静无声，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颗泪珠滴在她脚边——悄然破碎。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曾经最珍惜的人的样子——Elsa空洞的眼神里熄灭了所有的光彩，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她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事件终于还是发生了。”莫阿娜缓缓的说，“这下他们应该心满意足了……安娜，虽然我不会感到疼痛，但这样用力抓着我的手，会弄伤你自己……”

《弥勒奥义书》第五章
唯然！太初，此世界唯一黑暗而已。此后为“至上者”所推动，遂至起于境性，此则“刺阇”之相也。遂至起于不等性，此则“答摩”之相也。此“答摩”又为所推动，“答摩”性遂流出，此则“萨陲”之相也。此萨陲性又为所推动，遂由此萨陲性流出一分，此即唯是心灵，凡夫之所具也，是知田者。其相为意想，理智，妄计我执，此即般茶帕底；其诸体如前已说，为大梵，楼达罗，维师鲁。
我努力回忆着王储功课上读过的那些晦涩典籍，回想着亚里士多德、笛卡尔、休谟、康德、黑格尔的名言警句中那些关于世界本源、思维与存在的论述，试图将各种抽象的符号与象征用逻辑与概念清晰归纳之。
果然这本书还是太过隐晦吗，大梵的真义到底是什么？般茶帕底和阿赖耶识又是什么？
我又将这部厚厚的婆罗门经典集注，随手翻到某个章节。
《梨俱吠陀》X129 创世
1、 那时，既没有非存在（Asat），也没有存在。既没有大气空间，也没有其上的天宇。何者覆盖？在何处？在何者的遮翳下？此乃水——其深不可测的水渊？
2、 既没有死，也没有永生；没有昼和夜的征象。只有某物，按其自有的方式呼吸，却并非呼气吸气。除它之外别无它物。
3、 始而，幽暗复加之以幽暗，一片溟濛的混沌。这一存在尚属虚无，并无定形：此物产生于热之力。
4、 继而，萌生爱（Kama），这是精神的基原和胚芽。凭借爱冥思求索之仙人。在无存在中揭示存在之关联。
5、 一线横贯，其下为何？其上为何？为繁殖生育者，为一种动力。此间萌动，彼处勃发。
6、 谁确实知晓？谁予以宣示？此物生于何处？来自何方？嗣后诸神出世，诸神创造世界。谁又知晓其由来如何？
7、 此物从何而来？它是自我创造，拟或并非如此，在高高的天宇监视大地者，——他知晓，拟或毫无所知。
这段偈语倒是深得我心，因为它提到了爱，在太初伊始，爱就已经存在了，并构成了精神的基元与胚芽。
在那个身心合一的时刻，我，不，我们确实目睹了原初胚种的灿烂之光，映现于天之极隅。
那么我们的世界究竟生于何处？来自何方？
“……洛克和笛卡尔、史宾诺莎一样，认为物质世界是真实的。”
“然后呢?”
“但柏克莱却对这点提出了疑问。他利用经验主义的逻辑提出这个疑问。他说，世间所存在的只有那些我们感受到的事情。但我们并未感受到‘物质’或‘质料’。我们无法察知我们所感受到的事物是否确实存在。他认为，如果我们认定自己所感知到的事物之下有‘实体’存在，我们就是妄下结论，因为我们绝对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支持这样的说法。”
多年前的一段对话浮现在我的脑海，那是我的历史与哲学老师，国立学院的艾伯特教授的私人授课中的一段论述。
柏克莱，柏克莱，这个名字似乎有什么特殊意义…..我揉着太阳穴，头开始微微发疼，我发觉自己仍然缺乏将已知经验和知识联系在一起的能力。
“……我认为，我们的思维缺乏将已知事物联系起来的能力，这是世上最仁慈的事了。我们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
莫名的又想起了这段话，这不是莫阿娜那本遗失笔记中的卷首语吗，我记得安娜说过地精用那其中的秘法让她第一次进入了虚空。那个勇敢的寻路人，一往无前的开拓者，智慧的化身，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让那时的她情绪如此消沉，写下这样灰暗的文字？
说起来，她们已经在那个世界待了一整夜又一个上午了，还没有帮助到Anna她们吗？还是她们所处世界的时间又和我们的时间线错乱了？
不过，有莫阿娜在的话，倒是完全可以放心……
嘭嘭嘭——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我将手里的大部头典籍扔到床头托架上。唉，不管了，还是等待谜底自己揭晓的时刻吧。
“女王陛下，芬兰贸易团代表请求您的接见。”
“请告诉他们我今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那备忘录我都看过了，原则上我都同意，具体细节让法雷尔先生与他们洽谈。”
“遵命，陛下，这个季度的财政报表和国情咨文在您的办公室里。”
“我晚一点会去处理的。”
“还有下午的新船下水仪式也要帮您推掉吗？”
“对，让克莱德部长代我出席吧。”
“我这就去办，陛下。”
“等一下，凯。”我想了想，“请让格尔达送点牛奶和蜂蜜水进来，谢谢。”
“好的，陛下。”
我知道以她的身体素质，一顿早餐不吃完全不算什么，但既然决定放下一切事务来陪陪她，那就顺手给她喂点食吧。
“你说呢，对不对？”我轻轻点着她的鼻尖，“我的安娜小宝贝。”
她打了个呵欠，吧咂着嘴，那表情舒适又惬意。
“鉴于我们昨天刚刚拯救了世界，今天放自己一天假，陪一陪我可爱的妹妹，这不算过分吧。”
我继续对她说，“你说对吗，小睡猪？”
平时那张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嘴现在闭上了，所以趁这个空当赶紧多说点甜言蜜语吧。平时只要我们两个心情一好，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就会变成互相戏谑和打趣。现在想起来，我还没有好好地对她说点热恋中的人应该说的话呢。
等等，我记得我曾经抱着冰制的竖琴，边弹边唱，对她说了好多让人脸红耳热的情话呢。我甩了甩头，奇怪，我怎么记不得这些细节了？
我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她无瑕的睡颜，微笑悄悄爬上我的眼角。
“安娜，你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公主了。”
“你比太阳更耀眼，比月亮更纯洁，比辰星更神秘又迷人。”
“你宛如天上的精灵。我爱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胜过任何光明。我爱你的纯真，你的纯真来自你的心灵。”
“如果你愿意，我也想成为一株向日葵，伴随在你的身边，在日出或日落，与晨钟和暮笛，向着太阳歌唱。”
天哪，我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她不会是装睡着吧，那足以被当成一整年的笑柄了。
恩，这几句编得太有失水准了，她从小可是一直把我当诗人和学者来崇拜的，那么是不是也该编几句诗呢？
“我将红色的玫瑰撷来送你，
百合，三色堇，金盏花与波斯菊。
玫瑰花的刺留在我手，
花朵的余香萦绕着我的真爱，
永不散去。”
等一下，这首诗好像明明是我唱出来的呀，为什么会有一种抄袭别人作品的罪恶感？
诸行无常
静寂无声
娑罗双树下花雨飘零
恒河沙数的芸芸众生
一切都是刹那间的邂逅
打住，打住，这首现编的歪诗就更不堪入耳了，还好她听不到，不然我的形象就全没了。我瞥向床头那本《五十奥义书》，看看来我这两天佛教、印度教典籍看得太多了，连说话都变了味。
自从那次融合之后，我一直在思索世界的本质，那时我好像看到了一切，那宏伟的图景让我建立在从小钻研的数学、几何、经典物理和唯物论等等和理性思维相关的整个世界观都发生了动摇，但与安娜的意识分离之后，那全知全视般的感觉又离我远去。回来这段时间，我埋首于典籍，试图找到那宇宙的真谛，因为我觉得这好像与我们、与Anna她们的命运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我却一无所获。
好吧，还是等安娜回来吧，莫阿娜说过届时会告诉我们一切。

“你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小蜜桃？”
我将头凑过去，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热气息，我端详着熟睡中的红发女孩，我最最心爱的小情人，她睡梦中散发出的少女清香是如此的诱人。
恩，不愧是我的亲妹妹，她也很美，虽然老是会带着傻乎乎的迷糊表情，但最近沐浴在爱河中的阿伦戴尔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越来越有一国公主的高贵风范和迷人气质了。
“不过，就算有再多的人钦慕你也是白费功夫，我才不会把你嫁出去呢，白马王子什么的都一边凉快去吧。”我捋了捋她的柔软额发，“因为我才是女王，这里我说了算，对不对，我的小睡美人？”
说起来，以前我常常在想，自己的美貌和智慧到底是上天的馈赠，还是无形的负担。她从小就躲在我的光环后面，只要我们俩一起出现，人们的目光就会更多地聚焦在我身上；而当需要展露文学、艺术、理性思维和外交内政才能的时候，她更是被我的风头完全盖住；更别提那些她从小艳羡不已的神奇魔法了。我知道她那开朗乐观的性格里，隐藏着一丝丝失落和自卑的成分，尤其是在那被我推开的十三年里，她只能悄悄在远处凝望着我，或是长久地站在我的肖像面前试图理解我。
好在，一切都在那冰雪消融的一刻豁然开朗了，那时我们就不在为彼此的差异而烦恼了，而她也找到了自己最大的能力——爱的能力。
当然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自己的happy end，我们自己的一切愿望都实现了。
Morning in Arendelle shimmers
清晨的阿伦戴尔明媚
Morning in Arendelle shines
清晨的阿伦戴尔闪耀
And I know for absolute certain
现在我百分之百确定
That everything is certainly fine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My Arendelle is so gantle and still
我的阿伦戴尔如此宁静安详
Can things ever go wrong
会出什么岔子
I don't think that they will
我想不太可能
我不由得哼起了一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欢快歌曲，也真奇怪，这几天来我俩的性格好像互换了。她一直担心着玫瑰世界的两人，为她们而悲伤而悲伤，为她们的失落而感叹，也许是那次她进入了Anna的内心，也沾染了Anna的敏感吧。而我在自己阳光明媚的童话国度里，心情却一直十分舒畅，我相信我们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帮助她们自己的命运，正如我那时对Anna说的，我的心里充满希望。
不过，这次又让安娜独自去那边体会着悲欢离合，人间百味，还真是有点愧疚和不安啊。
“女王陛下，您要的饮料送来了。”
“谢谢，亲爱的格尔达，就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来取。”
我用勺子舀起一点蜂蜜水，在唇边尝了尝，恩，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
“加油，安娜。”我将小勺子送进她口中，“我相信你一定也能融化那两颗冰封的心，就像以前一样。”
“对，亲爱的姐姐，就像以前一样。”我学着她的声音，回答着自己。
既然你那么辛苦的在帮助大家，那么就让姐姐好好疼爱一下，当当你的后援团吧。
她在睡梦中轻轻地吸吮着甘甜的液体，这种给小动物喂食般的愉悦感觉很让我开心，记得那次她迷失在虚空昏睡了三天，我也是这样喂养她的。
这家伙这么爱吃甜食，牙齿还能长这么好也真是个奇迹，我边想，边计算着她昨晚到现在有多长时间没刷牙了。又一小勺蜜水滴进那点点樱唇之间，粉色饴糖映衬着白巧克力，在水珠的滋润下显得更加诱人，我不禁咽了下唾沫。
不行呀艾莎，趁妹妹睡觉的时候动手动脚的，这也太没仕女形象和王者之风了，你要自重呀自重。
不过，她反正也不知道对不对？而且，那次她交换精神后多睡了一天，你不是已经乘虚而入，干了不少害羞的事吗。好吧，就一下，这也是姐姐对你的爱呀。我含了一口热牛奶，打算像鸟妈妈喂鸟宝宝一样，送进她的口中。
“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的良心啦！”
睡梦中的女孩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吓得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这都是什么梦话呀！这个家伙睡个觉都这么古灵精怪的，我扶着额头暗暗感叹。
看着她舒展的眉头和平静的睡容，她在那边的进展应该还顺利吧。我又想起了昨晚她刚刚入梦后那些痛苦挣扎和哀鸣，那时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呢？
我放下小碗和勺子，开始回忆昨晚的见闻。
一开始，她在在床上碾转反侧，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莫阿娜，我知道你在。”她在睡梦中喃喃的说，“你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
什么？！我凝神静气的听着，这家伙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去找别的小姐姐去了？
好吧好吧，如果是莫阿娜的话，那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评估着相关目标的潜在威胁等级，恩，比乐佩还低，更远远低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说起来，莫阿娜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最神秘的单身贵族了，这个外表活泼的小个子女孩身上那种特立独行的气质，让人怀疑她身上到底有没有爱情的细胞，也许再过一万年这位来自大洋洲的公主还会是独身一人。
在那之后，她的脸色凝重而悲戚，似乎看到了什么心酸而凄怆的故事。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Elsa……”她在责怪另一个自己吗？我只好抱住她，希望她能够感受到来自遥远时空的温暖。
直到后来，她的表情才慢慢恢复如常，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之光。
“就是这样，Anna，你做得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梦中的女孩带着赞许的神色。

我决定以后艾莎视角都直接写了，非要挂个插曲的名字还要编个中二的章节名实在太蠢了
本来开坑时打算一直用安娜第一人称的，后来发现交替写感觉好的多，这也是作为初学者的大失误之一

“艾莎。”
莫阿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艾莎，乐佩马上就要到你那儿了，安娜需要她的帮助。”
“乐佩？她不是回科罗纳了吗。”
“她正在赶往你那里的路上，呃…我建议你先低下头，捂着耳朵。”
“嗨，大家！”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窗外飞进来，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东西翻倒的巨大声响，我转头一看，乐佩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具和衣物中探出头来。
“呃，我太心急了，没事没事，只是一起小小的飞行事故而已。”她在自己碰翻的一团杂乱中挣扎着要站起来，“听说这里需要伟大全能的乐佩，我就立即赶来了。”
“为什么不走大门？而且这么张扬的在天上飞来飞去，真的好吗？”我笑着把她拉了起来。
“没关系，你们这里反正已经有两个会魔法的了，还有个雪人到处走来走去，大家都习惯了。”她拍着身上的灰尘，“在我们那里，我可低调着呢，现在也只有爸爸妈妈和尤金知道我有魔法而已。”
“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家里的事怎么样？”
“家里挺好的，好得都无聊死了。爸爸妈妈知道了你们的事，也让我来帮忙，至于尤金，让他先和马克西姆帕斯卡去玩吧，哈哈。”
“到底怎么了，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
“咦，莫阿娜没告诉你吗，你妹妹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非要让我过去一趟。”
“你？安娜和莫阿娜这两个会开门的不是都虚弱着吗，你怎么过去那边呢。”
“这个也许可以这样办，我想。”莫阿娜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缩短她俩的物理距离，然后在入梦时建立精神链接，将乐佩的力量导入安娜这边，这样她就能打开时空裂隙了。”
“那么之前我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去呢。”我问。
“因为现在我们四个，只有乐佩的精神力量最为完满呀。”
“Well，well，well，看来还是只有有史以来最伟大全能的乐佩的神奇魔法，才能再次拯救世界呀。”伴着金发阵阵的闪光，乐佩陶醉的大声说着，“话说，这次又有什么需要我拯救呢？”
“天哪天哪天哪，真会吹。难道你的精神力量觉醒了，中二病也跟着觉醒了吗？”我笑着说，“而且你不是自称全能乐佩吗，什么时候又加上伟大两个字了？”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当整个大地都千疮百孔的时候，只有最伟大最全能的乐佩，才能凭借她强大的魔力修复世界呀。”
“小心牛皮吹炸。”我把她按到床上，“快去拯救世界吧，不过你得先睡着。”
“说得一点不错，我热情的崇拜者们，伟大全能的乐佩将再次证明她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魔法师。”她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睡到安娜身边，闭上眼睛，“希望没人再怀疑这一点了。”
“拜托，她真让人受不了了，快让她睡着吧。”我对莫阿娜说，“那么我也可以一起来吗？”
“当然，你们三个靠近一点就行了。”

当我俩同时睁开眼睛时，发现我们站在一间ICU病房的门口，只见Anna双手环抱着自己轻轻发抖。
门突然开了，Belle从里面走了出来。
“Elsa怎么样了？”Anna不敢正视她。
“还好，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了。”Belle努力对她笑了笑，“不要担心，你要知道她可经历过比这凶险得多的事情。”
Anna看上去万分羞惭，她把脸埋在手里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
“这跟你没关系。”Belle拍了拍她的后背，“Elsa的身体本来就是这样，每天过得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要进医院。相反我还要夸你，要不是你没有走远及时发现，她很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Elsa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Belle怔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
“虽然能够保持暂时的清醒，但目前对她而言开口说话并不容易。”她补充道，“不过她还是对我说了一句。”
“是什么内容？”Anna急切地问。
“她说……”Belle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慨叹的神情，“‘只管照顾好我的妹妹’。”
“艾莎，你看，她和你一模一样呢，心里只有妹妹，完全没有自己。”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乐佩连忙安慰道，“放心，她们一定会好好的，都交给我吧，虽然还不知道让我来干什么。”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只是进入这个世界，心情马上就好像笼罩了一层阴云一样。”
“恩，虽然我是第一次来，也有这种感觉。”
“我大概猜到她要你来干什么了……”
这时，安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快点进来。”
我们走进房间，只见安娜和莫阿娜站在床头。病床上，全身插满管线的Elsa半闭着眼睛，脸上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浑浊的蓝眸子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上次看到她，还是她在办公室和Belle讨论Anna身世的时候，没想到这段时间不见，她竟然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安娜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我也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她简短地告诉了我们之前的经历。
“那么你是怎样让Anna回心转意的？”乐佩好奇的问。
“我告诉了她Elsa的病情，然后她救了Elsa。”安娜靠在我怀里，看着病床上的人，“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没有再生气了，艾莎，你的努力还是得到了一点点回报。”
“那也是Anna自己的心声，我知道，无论Elsa对她做过什么，她都无法忍受失去她。”我回答。
我靠近了她，看着这个挣扎在深渊的自己，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痛苦、绝望、负罪和悲观厌世，那些枷锁更甚于我之前的那些黑暗日子里所承受过的。
她确实比我更坚强，我想着，如果那时候我真的失去了安娜，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大概就会成为那个预言里拥有一颗冰封之心、毁灭一切的统治者吧。而她在痛失爱人之后，没有彻底发疯也没有失去生的意愿；而在创造了爱人的克隆体之后，她忍受着身体的病痛和巨大的负罪感，一直默默坚持到现在。
但是现在真相大白了，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也快要崩塌了。
“乐佩，现在是你拯救世界的时候了。”安娜眼睛里闪着热切的光芒，“你能修复大地的裂痕，能让人永葆青春，能让逝者复生，你也一定能治好她。”
“欸？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让我来的。好吧，一切都交给最伟大全能的……”金发女孩看了一眼病床上的Elsa，似乎被这悲凄的气氛所感染，她收起了嬉笑的神情，郑重的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安娜。”
“只要她是健康的，后面总会慢慢有办法的。”安娜精神一振，“那就拜托你了，好姐姐，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和你拌嘴了，什么都听你的。”
“我觉得你可以帮她梳一年的头，这个比较实在。”我想逗她笑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这办法如果真能成功，那确实能带来很大的帮助。我思忖着，只要她身体没问题，我和安娜一个盯一个，假以时日，总会让她们开窍的。

乐佩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金色的长发飘起，环绕着Elsa的身体。

Flower, gleam and glow
花儿闪亮
Let your power shine
魔法绽放
Make the clock reverse
倒转时光
Bring back what once was mine
带回往昔美好
空灵的歌声响起，从第一个音节开始，太阳般的金色光芒流转闪耀，从女孩的发根到发梢延伸开去，直到整个长发变成了一条熠熠生辉的金色小河，溢满生命之力的小河。
Heal what has been hurt
抚平创伤
Change the fates' design
改变命运
Save what has been lost
返还我之所失
Bring back what once was mine
带回往昔美好
What once was mine
往昔美好
乐佩的歌声越来越宛转悠扬，那阳光就像根根金线，围绕着Elsa的身体纵横交错，缝缀成一幅绮丽无比的图案，仿佛能刺穿所有的阴霾。
安娜紧紧抓住我的手，目光中充满了虔诚和期待，我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后，炫目的光华慢慢散去，层层叠叠的如丝长发也从Elsa身边缓缓落下。
“怎么样，乐佩？它有效果吗，Elsa得救了？”安娜急忙凑过去，“她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呼吸也很微弱，这是怎么回事？”
“欸？我已经非常努力的在疗愈她了呀，那个力量连死人都可以救活了。”
“是不是还要一点时间才会发挥效果，乐佩？”我问。
“不会呀，每次只要我唱完歌，要治疗的人就活蹦乱跳的了。”
“怎么会这样，Elsa……”安娜像只泄气的皮球，然后又瞪向她的表姐，“你怎么搞的！还自称最伟大最全能的什么来着？”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乐佩的脸上一个大写的囧字。
“别责怪她了。”一直沉默的莫阿娜终于开口了，“我一直觉得他们的剧本，没这么容易被改写的，只是我也无法判断安娜行为的对错，才帮助你们试试看的。”
“他们？什么意思？”安娜和乐佩异口同声的问。
“这个等下再说，艾莎，我猜不透她内心的确切想法，你能感觉到吗？”
“是的，我能。”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她关闭了自己的心扉，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她已经放弃自己了。”
“难怪。”莫阿娜沉吟着，“如果意识体拒绝接受的话，那能修复世界、令亡者复生的强大力量也对其无能为力。”
“你以前治疗的人，比如葛朵或者尤金，他们都有强大的求生欲望。但她不一样，说到底，魔法只是意识对于客观的影响而已，如果一个同等级的意识体主观拒绝的话，你就无从影响之。”
“真没想到，还有连公主联盟都办不到的事。”乐佩垂着肩膀，“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在这里似乎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莫阿娜凝视着Elsa，“她会渡过这次危机的，她的大限还没到，他们的剧本也还有最后一个章节没有走完。”
“我们回去吧，我想，现在是告诉你们真相的时候了。”

那一句话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死活不能一起发
在moana吧搬了几张图可惜没有安娜的

“来吧，乐佩，把你的力量借我一点。”莫阿娜向长发女孩伸出手，当她们的手指互相接触的时候，一道亮光闪现。紧接着，伴着潮起潮落的声音，我们四周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变幻。
浩瀚苍茫的背景之上，似乎有成万颗明珠在运动，它们珍珠般的闪光每隔几秒钟时隐时现。而且它们全都朝着同一方向运动，好象鱼群逆流溯江而上；它们有时游来游去，行踪交叉，但从不碰撞。我感觉也许飞快移动的不是那些闪光，而是我们。
背景由透明转变成浸透着乳白色的寒光。轮廓不清、时隐时现的影像在视野的表面和深处游动。模糊的影像聚合成条条光柱和阴影，又复交叉成车轮条辐状，向四面放射，并开始旋转，其速度和这时充斥着整个宇宙的颤动节奏一致。
当一切静止下来之后，我们来到了碧海蓝天之下一个有着高耸山脉的海岛。
这是一个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热带海岛，环礁湖里帆影点点，白色的沙滩后面，大地被椰子树、香蕉树和各种鲜花点缀着，覆盖着棕榈和蕉叶的大小房屋坐落在丛林之中。远处，美丽的瀑布和间歇泉给这个小岛带来了更多的活力。
岛上浅棕色皮肤的原住民们有的在织布、有的在晒鱼干、有的在田间耕种、有的在用树枝和树叶编织，还有更多的人在唱歌和舞蹈，这是一个自给自足、和睦共享的小小部族。
看到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我不禁想起了阿伦戴尔和科罗纳，看来这里也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我们漫步在沙滩之上，看着远方一排排的椰子树，树下还爬着不同种类的螃蟹和海龟；湛蓝的海水与碧蓝的天空，相映着自由飞翔的海鸥，它们的歌声打破了夏日的沉寂；沙滩边上，澄明清澈的海水在脚下柔柔地拍击，缠缠绵绵，如亲如吻；我低下头，看见五彩缤纷的贝壳，闪着耀眼的光芒，为这沉静宜人的海滩增添了一点优美的音符。
“这里的阳光和空气真是太美妙了。”乐佩开心的翻了个跟头，“这里是哪里，莫阿娜？”
“欢迎来到莫图鲁尼岛，我的姐妹们。”海风吹拂着莫阿娜的披肩长发，她对我们微笑着，“认识你们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邀请你们来我的部落做客呢。”
“你的部落，难道这里是一万年前？”安娜好奇的问。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的母世界和你们的虽然是同一群造物者所创构，但还是有所区别的。时间线并不重要，因为我随时都可以回到任意时段。”
“虽然我很喜欢这里，不过我更好奇你那个所谓的真相。”安娜说。
“别急，不先尝尝我们的卡瓦酒吗？”
海岛公主带我们走过沙滩，穿越丛林，来到一间由茅草、木材搭建的屋子里，我看到房屋四面没有墙壁，而是挂着充满南洋风情的装饰画。
我们在地上的篝火堆旁围成一圈坐下。
“莫阿娜，这些绿色圆圆的是什么？”安娜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和乐佩异口同声地欢呼，“好香啊！”
“这是地灶烧烤——将食物裹在香蕉叶里，和热石头放在一起烤熟。”
“啊，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乐佩高兴的说，“可惜，我们好像还在梦里吧。”
“没关系，等一下你们就会知道，在不在梦里其实并不重要。”莫阿娜露出神秘的笑容。
“莫阿娜，这就是你的朋友们吗？”一位梳着单股发辫，慈祥亲切的年轻女性，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对。”在她面前，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16岁少女完全变成了与其外表相符的样子，“这是我的妈妈西娜。”
乐佩和安娜急忙站起来，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道该鞠躬还是行屈膝礼。
虽然我记得波利尼西亚人见面时一般是用碰鼻礼或者拥抱表达问候，但毛利人也有瞪眼和吐舌头的问候方式，而且这是一万年前，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种风俗呢。
“您好，西娜夫人。”我站起来，行了一个屈膝礼，示意安娜她俩也学着照做。我觉得用自己的方式问候既不会失礼，也比较随和，当然那一长串头衔就不用报了，“我是莫阿娜的朋友艾莎，这是我的表姐乐佩和妹妹安娜。”
“很高兴见到你们，莫阿娜给我说了好多你们的事。”西娜微笑着，将盘子里的杯子分发给我们，“请坐，尝尝我们的卡瓦酒吧。”
我捧起手里的椰壳杯子，喝了一小口。似乎没有酒精的味道，舌尖先是一种麻木的感觉，然后我感到镇静、全身松弛，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舒适。
“哇，真好喝。”安娜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安娜，小心喝醉。”乐佩笑嘻嘻的说。
“没关系，它没有酒精的。”莫阿娜解释道，“这是用卡瓦胡椒的根部磨碎，在加水调制成的，与烈性酒不同的是，卡瓦酒让人友善、和蔼并愿意接受生活。”
“对，这是在庆典上或者迎接贵宾时才喝的哦。”西娜的笑容柔美而和蔼，似乎能使人从心底里感到温暖，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父母。我不禁暗暗想着，等一切结束之后，也一定要莫阿娜带我们去找到他们。
“他们为你俩感到骄傲。”莫阿娜用深邃的目光微笑注视着我，“而且他们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我和安娜相视一笑，父母的祝福，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今天的饭菜是可可达，是用新鲜的比目鱼，拌上椰肉、柠檬汁、番茄和辣椒腌制的。”西娜一边说，一边用木头夹子翻动着石头上的蕉叶包。
“哇，好了吗，好了吗？”乐佩两根食指绕着圈圈，激动不已。
“在梦里都这么馋，你也是厉害。”安娜笑道，“终于找到一个比我更没公主样子的了。”
“你还好意思说？”乐佩看起来颇不服气，“等下看看是谁会狼吞虎咽的。”
“好啦。”莫阿娜打开一个蕉叶包，高兴的说，“大家可以开动了。”
“OH~~Yeah！”
十分钟后，安娜和乐佩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赞叹不已。
“来点椰青汁。”西娜又端来一个盘子，“这比白色椰子汁更解热消食。”
“好的，谢谢您。”安娜拿起杯子，喝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奇怪，明明在梦里，怎么感觉吃得这么饱。”
“你们慢慢聊，她爸爸的船要回港了，我先失陪了。”莫阿娜的妈妈向我们摆摆手，走出了房间。
“因为你的意识认为自己已经吃饱了，自然就吃不下了。”莫阿娜一边小口啜饮着椰汁，一边慢慢的说，“正如你上次手受伤，也会影响到另一个世界的身体一样。”
“这就是我们这个多元宇宙的本质——一个意识为第一性、物质为第二性的地方。”

我手握着椰壳杯子，它的质地细密又坚固，显得真实而清晰，它是实际存在的，还是我们臆想的产物？
“我以前一直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现代物理、化学、生物、数学等等学科的各种研究和计算结果都指向了这一点。意识没有大脑这一物质基础，就无从产生。”我犹豫着提出异议，因为最近的经历让我的这些观点发生了动摇，“我喜欢逻辑和理性思维，不太喜欢神秘学和玄学。”
“作为一个从小有魔法的冰雪女王，你的这种科学精神真是难能可贵。”莫阿娜微笑着。
“那不一样，”我思考着，“我觉得世界是可以被探索、被认知、被客观规律概括的，而魔法只是浩瀚知识海洋中，我们暂时还没有探索到的部分。”
“其实你的想法不无道理，艾莎。”莫阿娜轻轻点头，“但那似乎更适用于另一个多元宇宙——外神们的世界，而不是我们这里。”
“祂们的世界也许确实是一个物质为第一性的地方。”莫阿娜话锋一转，“其实也未必尽然，因为最新的科学研究表明，物质世界的真实性，在微观世界里与人们的常识有着巨大的差异。质子，中子细分下去，也许就是一些能量和波，而不是宏观世界中实实在在的实体。光子也同时具有着粒子和波的特征——所谓波粒二相性。”
“还有量子力学的观察者效应和平行宇宙假说，都对意识与物质的关系带来了一些新的课题。”莫阿娜喝了一口椰汁，“不过祂们的世界本质，那并不需要我们太多的关心，我们的重点是自己的世界。”
“不过在谜底揭晓前，我想先和你探讨一些问题，艾莎。”莫阿娜说，“因为天赋与勤奋，让你成为了人类中最为博学和睿智的那一部分个体。”
“那是什么问题呢？”
“首先，你对笛卡尔的理论有何看法？我知道你以前经常和老师讨论这些。”
“笛卡尔希望用‘数学方法’来进行哲学性的思考，他用一般人证明数学定理的方式来证明哲学上的真理。”我回忆着我的私人授课老师，艾伯特教授的论述，“换句话说，他希望运用我们在计算数字时所有的同一种工具——理性——来解决哲学问题，因为唯有理性才能使我们得到确实的知识，而感官则并非如此确实可靠。”
“对，那是他与柏拉图相似的地方。柏拉图也说过数学与数字的比例要比感官的体验更加确实可靠。”莫阿娜说。
“笛卡尔设法从这个零点开始出发。他怀疑每一件事，而这正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记忆的大门似乎打开了，更多的细节浮现在我的脑海，“此时他悟出一个道理：有一件事情必定是真实的，那就是他怀疑。当他怀疑时，他必然是在思考，而由于他在思考，那么他必定是个会思考的存在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Cogito，ergosum.”
“Cogito，ergosum？这好像是拉丁文吧。”乐佩问，“什么意思?”
“我思故我在。”我解释道。
“不错。但请你注意他突然间视自己为会思考的存在者的那种直观的确定性。也许你还记得柏拉图说过：我们以理性所领会的知识要比我们以感官所领会的更加真实。对笛卡尔来说正是如此。他不仅察觉到自己是一个会思考的‘我’，也发现这个会思考的‘我’要比我们的感官所观察到的物质世界更加真实。”莫阿娜说。
“理性所领会的知识要比我们以感官所领会的更加真实？”
“对，那么史宾诺莎呢，你对他有何了解？”
“史宾诺莎的主要哲学理念之一就是要用永恒的观点来看事情。”我继续回忆着。
“永恒的观点？”乐佩问。
“是的，乐佩。你想你可以用宇宙的观点来看你自己的生命吗?你必须试着想象此时此刻自己在人世间的生活……”莫阿娜说。
“嗯……不太容易。”
“提醒自己你只是整个大自然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是整个浩瀚宇宙的一部分。”
“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
“你能试着去感觉吗?你能一下子看到整个大自然——应该说整个宇宙吗?”
“我不确定。也许我需要一些超能力才能看到。”
“我指的不仅是无穷的空间，也包括无限的时间。三万年前在莱茵河谷住着一个小男孩，他曾经是这整个大自然的一小部分，是一个无尽的汪洋中的一个小涟漪。你也是，乐佩，你也是大自然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你和那个小男孩并没有差别。”
“只不过他死了，而我现在还活着。”
“是的，但这正是我要你试着去想象的，在三万年之后，你又会是谁呢?”
“我是谁?”
“史宾诺莎认为你、我或者他都属于一个庞大、统一的体系，万事万物都属于自然，他认为大自然就是上帝。他说上帝不是一切，一切都在上帝之中。”
“这么说他是一个泛神论者。”我说，“一元论？”
“没错。对史宾诺莎而言，上帝创造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要置身其外。不，上帝就是世界，有时史宾诺莎自己的说法会有些出入，他主张世界就在上帝之中。”
“咳咳——”一直没说话的安娜举起了右手，“你们二位哲学家，可以容我发言吗？”
“你们讨论的这些，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和我们目前的难题又有什么关系？”
“别急，安娜，”莫阿娜微笑着，“马上就要到有关系的地方了。”
“我们再来说下柏拉图，他认为，我们的世界有两个领域，其中一个是感官世界。我们只能用我们五种并不精确的官能来约略认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每一件事物都会流动”，而且没有一个是永久不变的。这里面存在的都是一些生生灭灭的事物。另外一个领域则是理型的世界。我们可以用理性来确实认识这个世界。我们无法用感官来察知这个理型的世界，但这些理型或形式是永恒不变的。”
“根据柏拉图的说法，人是一种具有双重性质的生物。我们的身体是“流动”的，与感官的世界不可分割，并且其命运与世界上其他每一件事物都相同。我们所有的感官都是以身体为基础，因此是不可靠的。但我们同时也有一个不朽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则是理性的天下。由于灵魂不是物质，因此可以探索理型的世界。”
波利尼西亚女孩这时停下了侃侃而谈，她看向我，“你觉得柏拉图的观点与谁有共通之处呢，艾莎？”
“用灵魂来探索理型的世界……”我苦苦思索着，“这让我想起了黑格尔的论述。”
“说得好，请继续。”
“根据黑格尔的说法，个人不能发现自我，只有世界精神能够发现自我。”
“世界精神发现它的自我?”乐佩问。
“黑格尔说世界精神回到自我的过程可分为三个阶段，也就是说世界精神在经历三个阶段后才意识到自我。”我继续回忆着。
“你就一次说个清楚吧。”安娜有点急了。
“首先，世界精神意识到自我在个人中的存在。黑格尔称此为主观精神。然后它在家庭、社会与国家之中达到更高的意识。黑格尔称此为客观精神，因为它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显现。可是还有第三个阶段……”
“那是什么?”
“世界精神在‘绝对的精神’中达到最高形式的自我实现。”
“绝对精神？”安娜若有所思的想着。
“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与你们之前所体会到的略有差别。”莫阿娜解释道，“他所谓的‘绝对的精神’就是艺术、宗教和哲学。其中又以哲学为最高形式的知识，因为，在哲学中，世界精神思考它对历史的冲击，因此世界精神是最先在哲学中发现了它的自我。”
“但在我们这个多元宇宙，绝对精神可以理解为意识的一个最高层次，因为我们本身就处在艺术的世界之中。”
“最高层次？那就是你，还有我和艾莎那时所到达的那个层次吗？”
“可以这么讲。”
“说得很好，可是我还是不理解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乐佩说。
“别急，你们已经越来越接近所谓‘真相’了。”莫阿娜捧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下面是我们最后一个有关哲学的话题，艾莎，谈谈你对柏克莱的看法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感到心微微一跳，因为之前我也觉得其似乎有什么特殊意义，

“柏克莱相信人有‘灵’。他认为我们所有的观念都有一个我们意识不到的成因。但这个成因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性的。”
乐佩开始咬指甲了，我继续说：“根据柏克莱的看法，我们的灵魂可能是形成我们本身各种概念的原因，就像我们在做梦时一般。但世间只有另外一个意志或灵可能形成造就这个‘形体’世界的诸般概念。他说，万物都是因为这个灵而存在，这个灵乃是‘万物中的万物’的成因，也是‘所有事物存在之处’。”
“他说的这个‘灵’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安娜问。
“他指的当然是天主。”我解释道，“他宣称：‘我们可以说天主的存在比人的存在要更能够让人清楚地感知到。”
“难道连我们是否存在都不确定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柏克莱说，我们所看见、所感觉到的每一件事物都是‘天主力量的作用’，因为天主‘密切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造成那些我们不断体会到的丰富概念与感官体验’。他认为，我们周遭的世界与我们的生命全都存在于天主之中。他是万物唯一的成因，同时我们只存在于天主的心中。”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宇宙万物都是梵天的一个梦?这太让人惊讶了。”安娜张大了嘴巴。
“说得很好，艾莎。”莫阿娜轻轻击掌，“现在，我来简单回顾一下刚才的论述。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史宾诺莎认为万物共存于一个相融体系之中；柏拉图和黑格尔认为，只有精神才能认识世界、认识自我；而柏克莱则提出万物唯一的成因是一个更高的意识。”
“这些古代或者近代哲学观点，也许在现代社会显得略微落伍，但却给我们这个宇宙的本质与成因提供了一些线索。”
“因此，to be ornot to be并不是唯一的问题，问题在于我们是什么。我们真的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吗?我们的世界是由真实的事物组成的吗?或者我们只是受到心灵的包围?”莫阿娜的这些问题让我感到不安，但她的目光依然平静如水。
乐佩再度咬起指甲来，莫阿娜继续说道：“柏克莱不只质疑物质真实性的问题，他也提出了‘时间’和‘空间’是否绝对存在或独立存在的问题。他认为，我们对于时间与空间的认知可能也只是由我们的心灵所虚构的产物而已。我们的两个星期并不一定等于上帝——或者别的造物者的两个星期……”
“你刚才说柏克莱认为这个万物所存在于其中的灵乃是天主?” 乐佩问道。
“是的。但对我们来说……”莫阿娜停顿了一下。
“我们?”乐佩睁大了眼睛。
“……对于你我，以及我们宇宙的所有人来说，这个‘造成万物中之万物’的‘意志或灵’可能是另一个多元宇宙的人们——我将他们称为外神。”
“艾莎、安娜、乐佩，我们的世界，乃是被其他世界的人所创造的，Elsa她们的世界也是。我们存在于他人的意识之中，或者说，我们就像是小说、电影、戏剧中的人物一样。”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多元宇宙是唯心的，因为它本来就存在于人心之中。这同时也解释了我们的各种魔法、超能力、还有那些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现象。”
“至于为什么Elsa她们的故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那是因为她们的世界本来就是作为一个悲剧来创造的。她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那些创造者所确定了，她们仅凭自己毫无抵抗和挣扎的能力。”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的世界，是一个意识决定物质的地方，因为我们、世界本身就存在于他人的意识之中。”
“这就是世界和外神的本质，以及Elsa她们悲剧的根源，所谓的真相。”
突然房间里充满了一片白光，几秒钟后，我听见雷电劈空的声音，整栋房子都为之摇撼，滂沱大雨随之落下。但与这天地之威相比，莫阿娜的话才是我们心中真正的平地惊雷。
这个“真相”与我那时所感知到的、以及这几天所思考的那个“现实”相互映衬，正在成为一种庞大、清晰、无可辩驳的真实。
虽然莫阿娜之前一再提到“造物者”以及“外神”，我也可以接受我们的世界是被更高、更伟大的存在所创造的这一假设。但是，我无法接受我们只是一本书、一部戏剧或者一场电影中的人物，我们是被虚构的。
我们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他人脑中的一些电磁波？如果是那样，那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世界还有何意义？
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思考，也许我们会发现自己只是别人的一些想法罢了，这和思考是很不一样的。我们难道只能接受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人物，好做为他们日常的消遣？
而我们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自由意志？还是我们的任何言语、行动都是被他们计划好的？
我们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又想起了莫阿娜的那段随笔，面对这个真相，无怪乎那时的她如此的消沉。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我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姐妹们。
乐佩震惊极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而安娜靠到我的身边，我伸出手臂搂着她，她的肩膀在轻轻抽动。
“亲爱的，你怎么了……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安娜啜泣着，“好像一场噩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