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会魔法的人我还漏算了一个，你在那鬼鬼祟祟干什么，乐佩？”
“吓死我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呀，你们！”
太阳色的光芒散开了，我看见那是她的长发环绕着自己的身体，金发女孩悬浮在空中，缓缓降下到了我们身边。
她刚才居然挡下了艾莎的冰箭，我知道那个看似简单微小的法术，在艾莎现在这样级别的施法者释放出来，其内在的威力与能量并不比一场大范围的骇人雪暴低。
“乐佩，你受伤没有。”艾莎也十分诧异。
“放心吧，她好着呢。”我看出这家伙一点儿也没事，“我倒是希望你把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
“嘿嘿嘿，你都回来一天了，还没忘了这事啊。”乐佩躲到艾莎身后，笑嘻嘻的说，“幸好我早有预料，不然我也不会躲着你们。”
“怪不得你这么暗戳戳的跟着我们，不过之前的事还没算完哦。”
“不要啊，”她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不要杀我！我是在帮你——另一个你也是你，对不对？”
“别闹了，你们两个。”艾莎说，“真是的，也不分下时间场合，只要遇到了就要熊到一起。”
好吧，这时候确实也不适合玩打翻醋坛子的游戏，而且这个乐天开朗的家伙的到来，确实也冲淡了之前那诡异紧张的气氛。
“乐佩，你不是只会治疗魔法吗，现在怎么还会防御和飞行了。”
“怎么，连你这个原来不会任何魔法的家伙都能时空穿梭了。”她朝我做了个鬼脸，“我这原来就会的，难道不能提升提升？”
“提升？”艾莎好奇的问。
“嘿嘿，那晚你俩在干不为人知的事情的时候，我和莫阿娜回家时，顺便问了下我的魔法的事情。”
“你不是因为你妈妈喝了太阳花才拥有魔力的吗？”
“莫阿娜说那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引子。她说我的魔法和你们一样，都来自于心灵的力量。”乐佩抚摸着自己的金发，“我觉得她说的对，不然为什么那时我的头发被割断了，我还是救活了尤金。”
“意识相对于现实的影响，对吧？她也对我们说过。那个调皮鬼又在故弄玄虚的说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我说，“那你是怎么突然变厉害的。”
“她说我们的能力都来自于自己意识的最深处，但表现的形式各有不同。”乐佩甩了下头，长发瞬间盘成一条发辫，“艾莎的表现为攻防兼备的冰雪魔法，你的表现为与虚空相联系的各种时空扭曲现象，我的表现为具有防御和恢复能力的生命之光。”
“这不公平，我和艾莎经历了那么多才有现在的强度，你怎么这么轻松就…”
“公平？要知道我们三个，我可是觉醒力量最早的了。莫阿娜让我解除对自己想象力和心灵的所有束缚，所以我只是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而已。她还说，如果我们进一步放飞自我，甚至还会有其他更大的力量会觉醒。”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她说的倒轻松。”我觉得根据自己的经历，这并不容易，“你之前不是和莫阿娜在一起吗，她为什么不来呢？”
“她说她要准备下什么，然后突然就不见了。”乐佩说，“我一个人等着很无聊，听说你们来了这个山谷，就先找来了。”
我想她来得正是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这时，四周那些诡异的光点又躁动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我们三人背靠背围成一圈，紧张的注视着那些东西。它们舞动着，跳跃着，发出无声的嘶鸣，在这个混乱到达顶点的瞬间，前方那个受诅咒的水井爆发出了一大片非自然的火花及物质，那亮光让我们眼睛作痛。浓烟般的东西夹杂着碎片冲向高空，那颜色怪异到令人恐惧，显然它们绝对不属于我们这个宇宙。这些不祥之物聚成一团，又瞬间消失不见，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深沉的暗色与噩梦般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有一股从星际降下的阴风，疯狂地咆哮着抽打田野和树木。
我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和克斯托夫遇到狼群时的情景，它们也是悄悄接近，突然出现。而现在这种被潜藏的未知危险环伺的诡异氛围，更加让人不安。
“我受不了这样干等着了，我要清场了，不管是什么都让它们来吧。”我将手中的裂隙释放出去，黑色的光球骤然变大，笼罩住了水井边上的阴森茂密树林。
当裂隙缩小消失后，那边树林被我传送到了未知的时空，变成了一片平地，露出了水井周围的景象。
枯萎荒原——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它就像在森林和田野之间被酸液腐蚀出来的一个大斑点，裸露着面朝青空。我很莫名的不愿接近它，这片一英亩方圆的荒原，地上只有一种细细的灰色尘埃或者灰烬，貌似也不会随风飞扬。它附近的树木也是一副病恹恹、发育不良的样子，边缘还有不少枯死的树，它们的树干或伫立、或腐烂在地。荒原中间那口荒废的水井像打哈欠似的张开着黑鱼肚般的大嘴，它冒出的蒸汽和阳光的色调玩着奇怪的把戏。
“你们看。”乐佩指着水井四周地面那一片灰褐色的物体。
那是各种森林中的动物——鸟类、犬科、猫科和啮齿类动物的尸体，它们的身体发灰和发脆，全身分崩离析而亡。它们的眼睛和口鼻产生了极为畸形的变化。某些部位、甚至是整个身体都莫名其妙的枯萎和变得像是被压扁一样，这令人感到极为费解。
这个时候并没有刮一丝风，残存下来的那些变灰干枯的植物，以及我们的衣角与发丝都没有丝毫拂动。然而就在这紧张而怪异的静谧中，整个森林所有的树木都在摇晃着自己那又高又秃的树枝，它们病态而间歇性地扭动着，像是得了癫痫般对着月光下的云朵痉挛着，在如同带毒的空气中虚弱地乱抓。仿佛它们那黑色的树根正在地下跟某些扭动着的恐怖之物纠缠着，而树身则是对此作出呼应。
与此同时，从那口水井里射出了一束光柱，诡异的颜色令我产生了一种注定毁灭般的巨大压迫感，那光芒已经不只是向外射出，而是喷涌而出，宛如一条无形的急流，夹带着这种无可名状的颜色，朝着天空直奔而去。
我对这种光芒的颜色并不陌生，它正是从遥远宇宙的无名之处降临而来的色彩，我和艾莎上次在虚空中穿过的那些色彩。

“这个颜色，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和你在虚空中看到过。”艾莎掌心的蓝色光芒蓄势待发，“我应该攻击它吗，安娜？”
“它还没有攻击我们，我觉得似乎应该先观察一下。”
那道光柱直冲上天空，片刻之后消失不见，四周森林树木那痉挛般的扭动也停了下来。现在除了周围的凝滞气氛，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艾莎。”
“我也是。”
“那到底是什么？”乐佩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上次在世界的间隙，我和艾莎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安娜，它和上次的猎犬一样吗？”
“我只能肯定它是虚空造物，但这次的东西比廷达洛斯之犬更加诡异，我完全感知不到它。”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莫阿娜的标记也没有报警。好吧，就算她不在，我们三个人一定也能应付得了。”
这时，空气中传来阵阵颤动，头顶天空开始变得若明若暗，那道光柱从天而降。紧接着，更多的光柱出现在天空中，那怪异的颜色倾泻而下，凝聚成了无定形的色块，在四周的森林中若隐若现的发出微微光芒。
“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小心。”艾莎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护盾，球体状的苍白光芒扩散开来，将周围数十米范围笼罩起来。
突然间，一片扭曲的色彩从不知名的方位飞向我们的所在。它如同劲风一般，夹杂着落叶与尘埃席卷而来。
瞬间，那色彩飞进了艾莎的寒冰护盾中，我看见它裹挟的那些杂质迅速变成了白色，那是寒冷气息将它们冻结。但那怪异的色彩没有了杂质，显示出更纯粹的颜色，它并没有被冻住，而是闪烁着，飞向了我们的方向。
艾莎用掌心对准了它，无数冰锥伴随着刺骨寒风喷射而出，将其路径上的所有东西打得碎片横飞，后方的森林被清出一个锥形的空白区域。但那色彩似乎无形无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飞到了我们的所在，如同疾风一样掠过了我们的身体。
“又是那种感觉，艾莎，心里似乎有什么枯萎了。”
“是的，就像碰上了粘湿的蒸汽。”艾莎说，“它似乎能吸取所有活物的生命力。”
“它又来了，9点钟方向！”乐佩大喊。
“这种完全无形的东西，我们要怎么对付它？”艾莎收起了护盾，手中的光晕旋转着，“它穿过我们身体之后，颜色变得更明亮了，似乎变得更强了。”
“不能再让它触碰到我们了。”我紧张的思索着对策。
那色彩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疾驰而来。怎么办，不能再让它吸取我们的力量。我屏住呼吸，准备在它来的瞬间，带着她俩闪现一段距离以躲开它的攻击。
这时，身边突然闪耀出金色的光圈，一个较小的灿烂光球将我们三人笼罩起来。那未知色彩再次扑来，这一次，它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一样，被反弹回去了。
“看来，我的光之护盾能挡住它。”乐佩说，“不要走出它的范围。”
“乐佩，你能攻击到它吗？”
“拜托，我发现这些能力才几天而已，我还不会熟练使用它。”乐佩苦笑着，“要不，你教教我怎么攻击？”
“小心，那边又来了很多个。”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被动防御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弱点吗。要展开想象？我能用想象创造出对付它们的武器吗。
这次，多个那种色彩构成的团块从不同的方向扑来，乐佩的长发放出更灿烂的光华，金色的闪电环绕着她护盾的外围，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那些色彩撞上了光球，如同激流碰上了河中的岩石，分散流淌而过，然后又再次在远处聚敛成形。
“难道它们又是一些投影吗？”我说，“这比那些猎犬难缠多了，至少那是有形质的。我们要进入虚空吗，艾莎？”
“万一我们走了，它们攻击附近的住民怎么办？”艾莎说，“我们在这里至少能吸引住它们。现在暂时它们还拿我们没办法，再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它们的弱点。”
这时，四周的空间仿佛在震颤，很多黑色的点状光斑出现在四面八方。紧接着，点变成了线条，线条又像一幅画轴一样展开来，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裂隙。
我放眼望去，起码数十个裂隙出现在我们四周。在我们头顶上方的一个裂隙中，一团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闪着隐隐约约的微光。上百只放出绿光的，脓液似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那扭曲蠕动的躯体向我们直扑下来。
“这又是什么？”艾莎边说，边射出一发冰箭。这一次的团块状生物似乎是有形质的，它被冻结了，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前后左右，更多的裂隙里，那些闪着邪异反光的团块蜿蜒着向我们的方向爬过来。耳边响起了那骇人的、嘲讽似的叫声：‘Tekeli-li!Tekeli-li!’”
艾莎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形，一个巨大的冰霜之环出现在我们周围。那些生物怪叫着，爬进了这片刻印着雪花图案和符文的圆环状领域。
“冻结吧！”随着她的声音，那个圆环骤然启动，踏入其区域的生物被凭空出现的坚冰封冻入其中。
“那里有一只进来了！”乐佩喊道。
一根冰锥飞向了那个踏入圆环内圈的漏网之鱼，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团块状的生物分裂成了两个，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我凝聚精神，微型黑洞一般的裂隙出现在那两个生物之间，空间扭曲如同漩涡，将它们吸入其中，传送到了另一个次元。
这时，外围更多的团块状生物停下了它们的脚步，我感觉到，那似乎是一种天生被主人召唤的生物，它们到达了所在的世界，接下来就会开始产生智力、开始学习。
天空中，那些未知的色彩飞舞着，以让人心烦意乱的节律闪烁着，地上的众多的变形虫一般的生物发出‘Tekeli-li!Tekeli-li!’”的尖锐叫声。紧接着，它们噩梦般的黑亮形体发生了变化。它们长出了翅膀，越过冰霜之环，向我们飞来。
开启时空裂隙太耗费精神力了，我觉得我喜欢更直接一点的战斗方式。“艾莎，给我武器！”这似乎提醒了她，一把带着刺骨寒气的冰晶长剑出现在我手中，我闪现到空中离我们最近的一只生物上方，挥剑砍下，它化为冰屑消失了。
“回来，安娜。”听到艾莎的声音，我闪现回到乐佩的光球之中，“这样太慢了，我要一次性消灭它们。”
“乐佩，你能将你的保护之力扩大到笼罩住这片森林吗？我怕伤到外面的人。”
“短时间的话，我想可以。”
“那就去做吧。”
乐佩双手张开，太阳般的耀眼光芒从她身上放射出来，一道半球形的结界封闭了天空、大地、将所有看得见的怪物与外界隔绝开来。
“艾莎，就是现在！”乐佩全力维持着这个封闭领域。
美丽的雪花在周围浮现，瞬间化为夹杂着冰雹与雪片的旋风，我们三人站在中间的台风之眼，看着天空的有翅怪物被肆虐的风暴无情地冲击着，我看见它们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缓。
艾莎双眼光芒闪动，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出去，整个封闭领域中，所有的东西——旋风、雪花、怪物、摇曳的树木、飞扬的尘土全都瞬间静止下来。我看着四周悬浮的晶莹雪花一动不动，现在，整个领域的时间、空间、怪物连同风暴本身，都被冻结了。
“哇，艾莎，你的魔法控制得真好，四周看起来天寒地冻，我在中间却一点冷都感觉不到。”乐佩赞叹着。
“对，好好学着点，你的能力可不是用来专门当沙包的。”我不由得挤兑了她一句。
“好啊，那就用你来当靶子练习如何。”她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平底锅。
“别闹，严肃点，还没打完呢。”艾莎眼睛里的光芒消散，冻结解除，天空中的怪物保持着它们最后的姿势纷纷落下，摔在地上化为了碎屑。接着乐佩也解除了封闭，空中和地上现在看不到那些团块状生物了。
“我觉得四周的危险气氛还没有消散。”艾莎说。
“是的，似乎比之前更强了。”我感觉似乎有更多的未知存在从虚空中向我们涌来。
果不其然，又一群原生质肿泡般的生物从我们世界的缝隙中涌现出来。
潜藏在天空的异星色彩再次显现，它凌驾在一切之上，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构成一幅怪诞的图画——如同那些具有飘逸的动态，扭曲的造型，充满寓意和暧昧不明的隐喻的未来派画作。
原生质生物仿佛与那色彩发生了某种结合，它们的翻腾着，渐渐浮现出某种轮廓。
我凝视着那其中一个即将变形完成的个体，它竟然幻化成了一个人形。等等，那黑色的长筒平跟靴、象牙色紧身马裤、浅绿色的轻便狩猎装，还有那熟悉的棕红色发辫——那正是我的形象！
那个“我”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伴随着它手掌中无形的波动，一团暗色的漩涡向我们飞来。

它居然能模仿我的攻击方式？我一边暗暗心惊，一边伸出双手，那个漩涡所处的空间被我隔离分开，停止在我们面前，慢慢消融于无形。我感知到那果然是类似于我的时空裂隙的东西，只不过强度要弱很多。
不能让它再次出手了，我闪现到它身后，冰剑从斜上方用力劈下，蓝光一闪，那个人形从左肩到右肋被分为两截，我看见那切开的断面如同柏油一样黝黑，紧接着被剑身的寒气化为苍白，掉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一道暗蓝色的光线从身后射来，我握住剑的右手立即失去了知觉，定睛一看，整个右肩以下已被冻结。我转过头，两个生物居然化为了艾莎的样子，它们的双手带着光晕，下一发寒冰箭即将出手。
这时，天空中如同冰霜巨龙的吐息出现，寒冷的洪流倾泻而下，将那两个人形封冻起来。
“安娜！”空中艾莎那美丽的冰片组合成的羽翼扇动着，她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冻气，将一股股寒流四下射出，将离我最近的几个变形到一半的原生质冻结。
“你怎么样？”她飞到了我身边，紧张的看着我的手。这时一道金色的阳光照到我的右臂上，那些冰霜迅速消融，我的手瞬间恢复了知觉和力气。我一看，那是乐佩放射出的一道治疗之光。
“谢了。”
“不客气，嘻嘻。”
被两个姐姐保护着，那种安全感和温暖感让我顿时振奋起来。时间被我暂时减缓流动了几秒，我看见四周又有几个“安娜”出现了，它们的手心凝聚着黑色的波纹，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波攻击。
怎么办，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冰剑，它暂时成为了一把次元之刃，我将那巨大光束般的利刃横扫过去，它所接触到的空间都被撕裂了，那些生物连同附近的树木、岩石都被断裂的空间分为两段。
这时，我感到又有一个生物，向我身后发动了攻击。我让心灵之眼带着我，凭着感觉闪现到它身后，手中的长剑当头劈下。
当我看清了眼前的东西时，我不由得硬生生的收住了长剑，剑刃停止在那雪白的颈项上方一英寸处，那是艾莎的形象！
虽然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她，可我怎么下得了手？猛然停住的长剑的惯性震得我双手生痛。这时，那个“她”猛然转身，一道冰锥刺向我的胸口。
“叮——”的一声清脆巨响，我看到一道寒冰屏障从我面前升起，挡住了那根冰锥。
“安娜，别手软。”艾莎又飞到了我头顶，“那不是我，别想太多。”
她话虽这么说，但面对着又出现的几个“安娜”，手中的光芒旋转凝聚着，她犹豫着迟迟不愿出手攻击。
这零点几秒的空当中，那几个人形就放射出一片撕裂空间的二维平面，向艾莎的方向飞来。
我只好用尽全力，创造出一个大型的时空裂隙，将那些飞向艾莎的攻击，连同那几个“我”一起吸入。
这时，十几个原生质生物凝聚成形，有我也有艾莎的形象，向我们走来。
“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我们诧异的望向那个方向，乐佩开心的笑着，在那几个变形生物面前好奇的看着它们。
“乐佩，你干什么，快回来！”艾莎喊道。
“你们为什么不变成我？”金发女孩歪着头看着，然后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笑着大叫，“变成我！变成我！”
看来不光是我们，连那些怪物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它们翻腾扭曲着，真的变成了乐佩的形象，足足十几个乐佩那灿烂的金发，闪得我们眼睛发酸。
“唔~~~~~”乐佩伸着脖子端详着“自己”，“不像，不像！”
她飞到艾莎身后，猛地一拍艾莎的后背，把她吓了一跳，手中凝聚的冰蓝色极光激射出去，将那十几个张牙舞爪扑来的怪物冻成冰屑。
“哇，我的‘艾莎’型人形自走炮太好用了。”
“你够了，”我俩哭笑不得，“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玩的？”
艾莎在空中上下翻飞，伴随着道道绚丽光芒，她手中冰箭、冰锥、冰枪四面射出，很快，视野里的怪物都被清扫一空。
“难道这些东西永远打不完吗？”乐佩问。
“你看，空中那些怪异的色彩又在闪烁了，不知道是不是它们召唤出的那些东西。”我指着远处，“我们要想办法消灭它们。”
“它们无法被冻结，安娜似乎也没办法攻击到它们。”艾莎飞回了我们身边，“乐佩，好像只有你的光球能接触到那些无形无质的东西。”
“对，想办法把它们打下来呀。”我说。
“啊？我真不会呀，”乐佩敲着自己的脑袋，“我只能在危险来临时，下意识的凝聚精神，然后护盾就开启了。”
“我看你平时那么暴力，你遇到以前遇到危险时是怎么攻击的？”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给他一平底锅。”乐佩说，“偶尔也会用头发抽他几下。另外，谁说我暴力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温柔。”
“头发也能当武器？”
“当然。”乐佩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等等，我好像有办法了。”
她闭上双眼，那金发突然变得无比光彩夺目，如同一条长龙一样舞动着，我看见那末梢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光线。
光束化为巨大的光柱横扫过天空，那些颜色被光柱接触到，立即变得发白发亮，发出爆炸般的闪光后，消失不见了。
“呼——这下终于结束了吗，安娜？”
结束了吗？
我悬浮到高空中，看向头顶的青天，脚下的大地和远方连绵的山脉。那些异世界的气息消失不见，一切似乎已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我不知道……等等，这是什么？”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剧烈的扰动与混乱……这种迷失方向的感觉……我以前曾经体会过一次，那是第一次进入虚空的时候。”

一阵晕眩向我袭来，我感觉到了，那无与伦比的伟大力量正在越过我们世界的界限。
难道那就是莫阿娜所说的，在那由众多宇宙相连组成的无尽链条中的终极位置上，那些无始无终、自在永在、不可名状的至高存在？
头顶的天空中翻滚搅动着一片由虚无漂缈的黑暗组成的云雾。凛冽的寒意牢牢地抓住了我们心魄。隆隆的巨响如同鸿蒙开启的雷鸣回荡在整个世界，天空中巨大的闪电如同承天巨柱一般纷纷落下，在这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恐怖气氛中，构成我们世界的那些最基本的物质、法则和基础似乎都在分崩离析。
这就是那些至高者的真实面貌吗？
电闪雷鸣中，天空中的暗云——不，天空本身正在像一个巨大漩涡一样扭曲旋转，那古老存在的巨大力量撕裂开了我们世界的边缘。苍穹之上，一个无比庞大的空洞伴随周围的螺旋而渐渐扩张开来，露出了那充斥着无尽黑暗与混沌的虚空。
“糟了，阿伦戴尔……”面对着这来自于隐秘黑暗与古老深渊的大灾变，艾莎的身体仍然像风暴中的参天青松一样傲然挺立着，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她关心的是自己王国的安全。因为她知道这次来的东西早已超过了我们的掌控范围，我们的家园与人民不可避免的要被这天地异变的灾厄卷入其中。
而我那更加敏锐的洞察力，所感受到的力量更是庞大得无法描述。在这一次的威胁之下，不单是我们的王国，是整个世界都濒临灭亡的边缘。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涌起，难道我们改变世界线的行为，那扰动已经令万物本源的那些终极存在无法容忍，以至于要抹杀我们，甚至要抹消我们的世界？
无穷无尽的黑色流星雨划破天空，落向了大地。我发现那是虚空中的各种神秘造物和星之眷族，我从没有见过它们，但不知为何，我却认识它们——巨噬蠕虫、伟大种族伊斯、夜魇、月兽、飞水螅、米-戈、深潜者、古革巨人、无形之子……
这些来自冥冥诸界之中的，古老、腐坏而不祥的众多造物，在度过万劫的岁月之后，化作汹涌的黑暗波涛，来到了我们世界的大地之上。
与此同时，一个含混的雷鸣般低沉沙哑声音响起，它仿佛从心底中传来——那带给人们阴间般恐怖感觉的黑暗之心；或者从藏着超越宇宙的意识或是隐晦、长期潜伏的力量的无底深渊里传出来。那个声音正开始积聚力量，并相互连贯，逐渐变成了十足的、绝对的、终极的疯狂低语。
我的意识在那低语中变得渐渐模糊不清，灵魂似乎随着那单调而可憎的声色在挣扎翻滚，我在那些并非语言，也并非文字的语句中，勉强读出了几个界限不清的意义——
Gul'kafh an'shel. Yoq'al shn kyywaq nuul...
凝视虚空吧.祂们就居住在其中…
Al'golath mal shal'nel…
黑暗毁灭一切…
F'lakh ghet!
湮灭！
伴随那令人发狂的声音，那不可名状的存在从虚空的裂口中现出了祂的形体。
当我看到祂的第一眼时，我就了解了，那是完全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存在，连长久的凝视祂都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之举。那个存在完美的表达了冷酷、无目的、无道德观的宇宙本质——黑暗、无序的巨大不定形团块，置身于穷极的混沌之间，饥饿地撕咬着。
那个庞大如同河外星系的团块上，无数只黑洞般的眼睛在开阖，无数条亵渎不洁的触须在扭曲盘绕，无数个摄人心魄的喉咙在发出混乱的低语，无数张遍布尖牙的血盆大口在吞噬着一切……而我所知道的一切语言或者文字，都无法描述祂的混沌形态于万一。
从没有哪个神志清楚的人类得以如此危险地接近那基元本质的奥秘——也从没有哪个个体的意识得以如此接近那存在于超越一切形式、规则和对称性的混沌中的绝对力量。
当看到头顶上那变幻无常的巨大形体时，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与那浩如烟海的庞然身躯相比，我们脚下的大地，似乎只是一个微小的原子。
我们三人并肩而立，在天空和大地之间，仰视着那要与之对抗的未知神明，无名的恐怖，被遗忘的力量。
那就是宇宙本源与自然法则的化身——旧神吗？

“艾莎。”
在沉睡中醒来的我，怀抱着那软香暖玉般的身体。我在心里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而仅仅是念到她的名字，那畅饮蜜糖般的感觉，已经能将我的心完全舒展开来。
她背朝着我，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软软的细发铺在我俩共同的长枕上，也铺在我的脸上。我轻轻的靠近她，让那些绸缎般顺滑的发丝拂过我的脸。我穿过那细密的长发，将双唇悄悄的放在她的后颈上，一遍遍的回味着她身体的温度。
我的左手穿过她的纤腰，在她小腹前握住那娇嫩的右手，她也在睡梦中轻轻握着我的手。
艾莎，我的姐姐，我的爱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她的笑颜。
……
有谁能保有婴儿时的记忆呢？
那本来不该留有的记忆，一岁之前的记忆，此刻进入了我的脑海——我躺在婴儿床上，看着那湛蓝的双眸，深情的双眸，那是不是四岁女孩应该有的深情。她手指轻轻挥动，一个美丽的冰雪魔术吸引了作为婴儿的我的目光，我停止了哭闹，发出了惊奇的咿咿呀呀声。然后，半岁婴儿和四岁幼童银铃般的笑声同时响起。再之后，婉转的童声飘扬在我的耳边，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歌声——
Hello little baby
You're a princess just like me
Bet you're thinking maybe
It's a pretty cool thing to be……
我回忆着这一刻，在这本该幸福而温馨的时刻，我的心灵却被悲伤所填满，突然想要哭，却不知道会不会流下泪水。
而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我所最后看到的景象，会不会是她的面容？
……
有谁能保有死后的记忆呢？
那一刻，一切都变得缓慢，那张本来俊朗儒雅的脸，现在扭曲着。灰亮的钢铁被高举过头顶，那锋利的刃口对准的是她低垂的头颅和纤细的颈项。下一秒钟，那阴冷的钢铁会割破她的皮肤、皮下组织、肌腱；而那脆弱的颈椎，也会被那外来的暴力粉碎，脊髓的断裂会让她失去身体的感觉与运动能力；接下来，是颈椎前方的气管、食道、动脉与静脉，鲜血失去了颈动脉管壁的约束，如同鲜红的间歇泉从那颈项的断面喷射而出；纯白的雪地，瞬间被绘出一束唯美而殷红的玫瑰。我姐姐美丽的头颅在冰面上翻滚着，直到她的脸颊永远和封冻的海面贴在一起。她眼睑微闭，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那一刻，她会感到冰面的寒冷吗？
据说，被快速的斩首之后，头颅还会保有数秒的意识。那雷霆般的打击让它离开了自己的身躯，在那几秒钟，她会感到疼痛吗？还是被那巨大的冲击所震撼，以至于脑中只剩下一片茫然？或者，她会感到解脱吗？因为那之后，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再也不会折磨她了，这个世界同样再也不能伤害她了。
我一遍遍的重现着那电光石火般的一秒钟，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做点什么，那么这一切就会发生。
我不知道，在听到那声刺耳的剑刃与剑鞘摩擦声后，是如何拖着冰冻的身躯跑过那段路程的；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将那僵硬的右手瞬间高举过头顶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秒钟之内，也许，我在那个时刻，就已经能够减缓时间的流动。
我继续重现着那本不存在的记忆。寒冷的气息从我的心脏传遍整个身体，鲜活的血肉变成了无机的冰雪；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咝咝的声音，切断悬浮的雪花，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下一秒，阴冷的刀锋落到了我已经结冰的手上，但那时我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寒冷的气息顺着我的手指传播到了剑刃之上，让它变得如同玻璃一样易碎，接下来就是宝剑碎裂的声音。
我回味着那本不存在的记忆，看到了我呼出了最后一口热气，如同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时我死了吗？我不知道，因为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有化为冰雕的经历。我那时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寒冷，只有彻底的空无与静谧。在一片白茫茫的柔光之中，我似乎悬浮在空中，看着下方的自己，又似乎沉睡在那寒冰铸就的棺柩之内。
而那颗冰封的心，竟然还留着丝丝的暖意。
因为我的姐姐安全了，她可以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宛如一个世纪之后，我已没有感觉神经的脸庞，接触到了那双冰凉的双手，我已没有听觉传导系统的耳朵，传来了她的哭泣声。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我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哭，紧接着，她第一次拥抱了我。我在空中看着艾莎无力的抱住我，我也同时在自己结冰的雕像里，感受着她身躯微微的颤动，感受着她微凉的皮肤与我身体轻轻的摩擦。
她哭了，那声音让我心碎，让我有如背负了沉重的罪孽。我应该叫醒她吗，还是继续享受这与她肌肤相亲的一刻？
……
又有谁能够看到还未曾发生的事？
是的，我看到了。在遥远的未来，那白色的病房之中，她瘦骨嶙峋的身躯，她泫然欲泣的面容，她散乱干枯的发丝，她苍白无力、布满针孔的双手，还有她最终放弃一切希望的心灵。她已经放弃了一切——自己、那个人、还有整个世界。现在支撑起她剩余生命的分分秒秒的，除了强心剂、糖皮质激素、全静脉营养和正压通气呼吸机，只有对那个人的幸福的祝愿。哪怕是虚假的幸福，她也想让那个人在幸福的谎言中过得更久一点。
手中的笔无声落下，生命体征监护仪那微弱的脉冲变成了直线，她的眼泪滴在那张没有写完的信纸上。
“真可惜，还差一点点，就写完了……”
那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
我的泪水浸湿了枕头，我短短十八年的生命历程，那一幕幕画面在我眼前展开又消逝。我以一种倒叙的、全景般的方式观看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某些部分可能非常具体，也可能极为简略。我也感到了极度的平静、安详和轻松。
这就是人们说的回光返照吗，或者说濒死体验？
艾莎缓缓的转过身来，夜色中，她的眸子发出幽蓝的微光。
“安娜，我的妹妹，”她的脸上带着黯然的悲怆，“离别的时候…到了。”
而我能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的泪水。
“对不起，安娜，”尖锐的冰刺，从她自己身上生生的穿出，刺破了她白雪般的皮肤，“我伤害了你，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那锋芒穿透了她的脸颊，颈项、胸腹、双手，她将自己作为祭品，钉在了心灵的十字架上。
血，鲜艳的红色，艾莎的血，浸湿了床单。我的身上，沾染了我姐姐的鲜血。
她的眸子终于失去了生气，那一抹哀伤永远留在了她凝固的面容里。
艾莎，我的姐姐，死了。
没有哭声，没有泪水，没有伤痛，没有恐惧，没有寒冷。
只有沉默。
我交握着双手，低垂着头，跪坐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我就那样陪伴着她。
我最后一次拥抱了她，那也是死亡的拥抱。身体倒向了她的方向，那根最长的冰刺穿过了我的胸壁，肺叶内的空气夹杂着热血涌上了我的喉头，粉红的泡沫状液体从口中溢出，那是咸腥的味道。尖锐的锋芒又贯穿了我的心房与心室，但那早已蜷成一团的循环中枢，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疼痛。
温热的血液——那是我身体里唯一还有热量的东西，顺着尖刺汩汩流出，与她的血交相融汇。
映入眼帘的世界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

*** 恐惧幻境 插曲之七 ***
眼前这颗气态行星的形体经常被错误地当成处于平静状态中的木星，尤其是它那个“温暖”的极地漩涡——土星上其他各处的温度是-185 ℃，而该漩涡处的温度则“高”达-122 ℃，这个靠近其北极的六边形漩涡，不得不让她们将其与木星的大红斑相对比。它也有类似的云环，虽然颜色要淡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清晰也有类似的大面积大气浮动。但是这两颗行星之间有一个明显区别：甚至用肉眼一瞥，也能看出土星不是圆的，它的两极很扁，有时使人觉得它仿佛有些畸形。
那辉煌的光环不断将她们的视线从行星本身吸引开，光环的复杂细节和缤纷的色彩，使它们本身就象宇宙一样丰富。除了内环和外环之间的主要鸿沟之外，至少还有五十种其他的分界或者划分，使土星的巨大光轮在明亮度上有清楚的差别。就好象围着土星的是几十条同心圈，互相连接，而且都是扁的，仿佛用极薄的纸做成。光圈看起来象件艺术品，或是脆弱的玩具，只宜观赏，不宜摸触。她们在这个距离，真正体会到土星体积之大——整个地球如果放在土星上，也不过象一颗轴承滚珠在餐盘上滑动。
有时候，一颗星星飘到土星光环的后面，只不过稍稍减弱一些亮度。星光照常穿过光环的半透明物质，只是在遇有沿轨道旋转的大岩块遮挡时，星星才略微眨一眨眼。
正如在十九世纪——她们所处的年代就已经知道的那样，这些光环并不是坚固的整体，那在力学上讲是不可能的。它们乃是无数块岩石——可能是一个月球靠得太近，被土星的巨大引力拉碎后留下的残渣。不论其来源如何，人类得以一见总是有幸的，在太阳系的历史上，它可能只是瞬间即逝的现象。
棕发女孩的轻轻咳嗽声让她们的思绪从那壮美绝伦的宇宙奇景上回到现实之中。
“黑石只是暂时抑制了祂的活动，祂和祂的眷族还在沉睡之中，而且马上就会苏醒。”
“黑石能消灭祂吗？”淡金色头发，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女孩问道。
“不能。而且，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消灭一位旧日支配者。”
“为什么？”红棕色头发，最年轻的女孩问。
“任何力量都无法消灭宇宙本身，也无法消灭自然规律。”那个早已失去人类形态，此时却以16岁少女形象出现的觉醒意识体耐心地解释着，“想想看，人类也许可以对抗引力，飞上天空，甚至飞出恒星系，但人类可以消灭万有引力本身吗？”
“当然不能，我想。”
“你们的力量已经可以撕裂天空和大地，甚至可以粉碎原子核，如果再进一步，可以将物质彻底转化为能量。但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能改变质能转换定律。”
“从1+1=2这样最简单的数学规律，到核内电荷数的变化构成了元素周期表，再到复杂如同生命体的各种新陈代谢与能量转化，乃至行星围绕恒星的运转、众多的恒星系又构成了类似银河系的大星系，宇宙的运行莫不遵循着各种各样的自然规律。”
“祂们象征着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也是众多世界构成的多元宇宙本质的体现。而无论是普通个体、你们这样的觉醒意识体、还是拥有创造和毁灭大能的外神，都无法真正改变这些规律，也无法改变宇宙的本质。”
“祂们是邪恶的吗？”金发女孩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
“一个人在修建房屋时，不小心破坏了一窝蚂蚁，那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体系，他是邪恶的吗？或者说，你在每次洗手的时候，都会杀死数以亿计的微生物，你是邪恶的吗？”
“宇宙的演化本质就是从有序渐进为无序——熵增，当熵值增加到临界，那就是所有热能达到平衡，所有物质衰变为光子和轻子的状态——热寂，那也意味着极度的混沌。而不管是个体生命的存在，还是人类社会的运行，都是需要有序度的。混乱的状态，就意味着个体的死亡或社会的解体，那就是人类所定义的——邪恶。”
“祂们体现着宇宙的本质——冷酷、无目的、无善恶、终归于混沌。因此，祂们在人类看来，也可以称之为邪恶，虽然在祂们眼中我们如同蝼蚁，一般来说祂们不会刻意加害于我们。”
“那么眼前这位旧神，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的世界？”淡金发色的女孩问道。
“格赫罗斯，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s，是旧神OldGods中较为次级的存在，祂确实是被你们改变世界线的行为所吸引而来的。因为你们之前的行为并非创造了一个平行世界，而是改变了原有世界，这种破坏规则的行为吸引了这个游荡的审判者的目光。”
“还好，你们的行为并没有真正动摇到多元宇宙的本质，那些旧神中的最高存在——三柱原神，并没有注意到你们。”
“三柱原神？”
“你已经接近过其中的一位，安娜，这也是你非同寻常的地方之一。”
“接近过？难道就是那道大门后面的……”
“是的，那就是犹格·索托斯，盲目痴愚的阿撒托斯所生的三柱原神之一，仅次于祂的至高存在，全知全视，并且与所有时间和空间连为一体的万物归一者。”
“那次的经历我甚至不愿再去回想，而现在这个次级的旧神也险些带来了一场大灭绝。我们要如何渡过眼前的危机呢？”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看，祂休眠的时间快要结束了。”
“怪不得我没有听见那令人发狂的低语了，原来是这样吗……”平素活泼的金发女孩，此时也安静的思索着，她的目光投向了土星光环背后那个巨大的团块。
格赫罗斯Ghroth——审判之星、毁灭之先驱、不净者之源，旧日支配者中最为敌视生命和秩序的一位，现在正被外神那更为强大的力量影响着。祂的那些恐怖而无定形的卷须、眼睛、巨口都停止了活动，之前那令人发狂的低语也暂时停止了。那堪比旋臂状星系的巨大身躯，现在也大为缩小，但那团块状的庞然大物仍然远远超过了眼前的太阳系第二大行星。在祂身边，数以亿计的虚空造物也静静的围绕着，等待其苏醒的时刻。
太阳已落向多条光环所组成的弧圈，光环这时象是横跨天际的一条细长银桥。虽然光环很稀薄，只能使阳光微微有点减弱，但它们上面成万颗晶体却把阳光折射成使人眼花缭乱的爆花烟火。当太阳移到这成千英里宽的轨道冰流后边时，寒冰的幻影交叉移过天际，使整个天空形成一片游动的焰火。最后，太阳落到光环的下边，好象穿越一重重拱门，漫天的烟火也就消失。
透过那条绚丽的光环，她们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巨块从土卫八的地平线上匍匐而来，挡住正前方的繁星。
现在，她们才意识到它有多大，在地球上，很少有几个单独建筑物能够与它相比。经过仔细观察，那轮廓表明它几乎高达二千英尺。根据判断，它的长宽高比例，恰好是1：4：9。各个侧面都是绝对平滑的，经过这么年深日久，竟然毫无任何慧星创痕！
“那就是黑石。”莫阿娜说道，“外神的遗产，你们世界生死存亡的关键。”
是的，那也是避免刚刚那场浩劫的关键。
仅仅二十分钟前，她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旧日支配者的身躯跨过了“极光”世界的界限，当那庞然吞噬者的冰山一角出现在现实世界上空时，其巨大质量带来的引力就已经抵消了脚下的地心引力。树木、岩石、土壤乃至于群山的山体，被头顶那巨大的引力所吸引，悬浮在空中。大陆板块发出阵阵战栗，大地上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痕，这个星球马上就要被巨力所撕裂。而那无与伦比的古老存在还在继续进入她们的世界，引力在持续增加，当突破了临界点之后，整个星球都会被吞噬，如同那些进入黑洞不可逃逸区的行星一样。
艾莎、安娜、乐佩这三个强大的觉醒者，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力凝集在一起，勉强地对抗着旧日支配者那巨大的引力和疯狂的低语，而那仅仅是祂庞大身躯的一小部分。
就在她们濒临疯狂和绝望边缘的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将你们的力量注入乐佩身上，将护盾开启到最大！星门就要打开了。”
空间扭曲如同怒潮，将三人身边的虚空造物席卷而去，伴着海潮之声，莫阿娜的投影再次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那深邃的棕色双眸和平静温柔的微笑，让她们的精神为之一振。
三只手紧紧相握，乐佩身上发出小太阳般的光华。紧接着，“星门”开启了，“星门”又关闭了。
一瞬间，短暂得难以计量，仿佛宇宙自身翻了个个儿。她们透过乐佩的光球内壁，激动的看着外面这壮丽的景象。超宇宙、超空间导管的理论对她们来说还过于超前，但她们仍然能感受到那来自另一个多元宇宙的造物者们——外神的伟大力量。头顶的旧日支配者及其眷族，被这力量暂时抑制着。天地万物乃至于那裂口之外的虚空，突然变成了如同胶卷摄影负片一般——在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中，群星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黑石遗留下的巨大力量，在莫阿娜的精神力引导下倾泻而出，如同开启巨大的星门，将那恐怖存在及其眷族跃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哪里？”
虽然眼前的波利尼西亚女孩和平常一样透着俏皮可爱的神情，但被刚才的壮观力量所震撼的安娜不由得收起了嬉笑的神情，小心的询问道，“还有，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觉得我们的世界已经遭到很大的破坏了。”
“这里是‘星孩’世界的土星附近，准确的说，土卫八的附近。”莫阿娜回答到。
“什么世界？”乐佩好奇的问。
“名字只是我随便取的外号而已，你们只需知道，这里和‘极光’世界一样，同为外神所创造。这里的太阳系与你们的并无不同，只是时间线处在公元2001年。”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来，是因为我之前一直在为黑石充能，它是目前唯一能与旧日支配者对抗的东西。”
“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那为什么不早点去准备好呢？”安娜继续追根究底的问。
“拜托，我连你们的未来都无法看清，又怎么能看到更为强大的旧神们的行为呢？”
“我相信莫阿娜已经竭尽所能了。”艾莎说。
“是的，当我发现你们沾染了星之彩——格赫罗斯的耳目与爪牙之后，我才知道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就是那些奇异的颜色吗？”艾莎想起那些无形无质的东西，立即感到一阵寒意。
“是的，那也是虚空中的上级独立种族之一。你们在穿越虚空时沾染了它，它跟随你们，以陨石的形态进入你们世界。在吸取了周围的生命力之后，它召唤了虚空中的仆役——修格斯，那些原生质造物，以及它的主人格赫罗斯。”
“幸好你救了我们，莫阿娜。”乐佩拍着胸口，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可惜我发现得还是太晚，如果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将祂放逐到多元宇宙之外，那也是我们摆脱那个不死不灭存在的唯一办法。”莫阿娜眉头微皱，“刚才那次星门开启的能量不足，只能将它们跃迁到这里，以拯救你们世界迫在眉睫的危机。而现在我正在给它重新充能。”
“然后就能放逐祂吗？”安娜问。
“是的，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坚持到那个时刻。”

在星门那次短暂而仓促的开启之后，莫阿娜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持续散发着层层脉冲，在她那远超凡人的精神力影响下，黑石中酣睡已久的力量将再次复苏。
“格赫罗斯马上就要苏醒了，而那些虚空造物会在更早的时间蜂拥而来，成败与否就看你们了。”
“我们？你不会是指我们三个吧。”安娜张大了嘴巴，“那些怪物数量多到遮蔽了星空，我们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敌人，更何况还有那个恐怖的东西。”
“莫阿娜，你能帮助我们吗？如她所说，我真没信心对付那么多、那么强大的敌人。”心思慎密的艾莎估计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忧心忡忡的说。
“我当然可以。”话音刚落，莫阿娜的视线扫过了朝她们飞来的大群半物质半意识生物，那是能在时空中自由穿梭的飞水螅，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无形的潮水汹涌而至，将那片宇宙空间中的亿万只生物瞬间吞没。
“哇，莫阿娜好棒，真厉害，我太崇拜你了。”乐佩发出一声欢呼。
“可是，我如果分神的话，我就不能引导黑石充能了。”棕发女孩又将精神凝聚在那块长方体上，“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主要还是要靠你们。”
“好姐姐，那家伙可是真神呀，你真的觉得我们能行吗？”安娜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你们三个的潜力，其实和我是同一级别的，因为我们都是各自母世界的核心意识体，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类似于主角一般的存在。”
“核心意识体？”
“是的，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说明的时候。”莫阿娜指着土星光环的下方，“看，那个星区的生物飞过来了，那是夏盖虫族。”
“莫阿娜，你别分心，我会尽力拖着它们的。”艾莎借助着太阳风的力量，在那个广阔区域召唤出一片冰风暴，虽然因为过于庞大的范围而削弱了力量，但也让那些巨大黄蜂一样的生物暂时被击退了。
“唉，如果我和乐佩都有艾莎那么强的话，也许能抵挡住那些虚空造物。”安娜敲着手指，“我感觉自己根本对付不了那么多，何况，后面那个东西马上要醒来了。”
“安娜，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虚空中的对话吗？”
“上次？哪次？”
“就是你在穿越后睡了三天的那次。”
“啊，原来你在虚空中迷路了吗，那次可吓死我了。”艾莎插话道。
“我想起来了，”安娜若有所思的回忆着，“那时我觉得自己不见了，但又似乎无处不在，后来确实也有人在对我说话。”
“对，过度的震惊和悲伤，差点让你迷失了自己，那时你与虚空融为一体，虽然很危险，但你知道后来你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
“你在找回自我的过程中，在虚空中创造了天空、大地、世间万物，又创造了他人的形象，再以他人的形象，重新塑造了自己。”
“是吗，我不记得了。”
“那可是造物主一般的行为，你在虚空中开启了一个创世纪，安娜，所以不要小看你自己。”
“我可不记得我有那么大的能力。”
“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那时你暂时舍弃了人类形态，自然不会有人类的记忆。你以绝对精神的形态融入了虚空乃至整个多元宇宙，所以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与权能。”
“舍弃人类形态？听起来有点吓人啊。”
“艾莎，安娜，乐佩，也许现在是时候解放你们真正的力量了。”
“真正的力量？”
“是的，暂时舍弃人类的形态，舍弃一切束缚，最终认识自己，达到了思维和存在的绝对统一，用纯粹的意识去自由地改变这个世界。”
但莫阿娜并没有告诉她们，这样做的代价——那就是突破临界点后，她们也许会永远失去部分人类的特质，成为像她一样的拥有绝对精神的游离意识体；如果再进一步，与虚空、多元宇宙的过分融合之后，那终极的力量会带来终极的混沌，也意味着她们会失去所有人类特质，加入那些终极的意识体集合——成为旧神的一员。
但那也是必要的冒险——莫阿娜比较了无数条时间线、无数种可能之后，得出了这个最终结论。成为纯粹的意识，再集合她们三人的力量，也许能在星门打开之前阻挡住旧日支配者，如果幸运的话，在一切结束之后，她们还有恢复人类特质的可能。
除此之外没有更优的选择，只能这么办了，莫阿娜一边想，一边引导开启她们的心灵之眼。当她们真正看清了宇宙的本质，就会真正掌握宇宙的力量。
在精神的共振中，她们眼前的物质世界开始变得不再真实可靠。
在莫阿娜的引导之下，她们理解了意识的第一个阶段：逻辑。存在、本质和概念共同构成了这一原初阶段——那也是物质世界、人类社会出现之前的阶段。
心灵之眼继续开启，她们看到了意识的第二个阶段：自然。绝对观念转化为物质世界，绝对精神表现为感性事物的形式，她们认识到是物质的外壳束缚了绝对精神。
快了，莫阿娜心想，她们马上就要进入第三个也是最终阶段：精神。绝对精神否定自然阶段中物质的束缚，回复其自身，是其发展的最高阶段。她们会在这终极的哲学思辨中真正认识自己，认识这个宇宙的本质，达到了思维和存在的绝对统一。
届时她们将可以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愿望，改变这个世界。
但就在这时，旧日支配者苏醒了，那混沌的低语再次响起，打断了她们那即将完成的进程。
真可惜，还差一点点了，莫阿娜一边想，一边试图阻止旧日支配者对三人的精神污染。但比起格赫罗斯那纯粹的混沌状态，她所保留的人类精神——真、善、美等等和有序度相关的特质限制了她的力量，让她无法与之匹敌。
莫阿娜只好停止对黑石的充能，全力对抗着格赫罗斯的进攻。两个绝对精神那超凡绝伦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巨大的轰鸣响彻了整个虚空。但她那半神般的力量毕竟逊于真神，胜负的天平不断向旧日支配者的方向倾斜。
一道暗色的闪电从紫色的天穹直击而来，接着一股犹如潮水般、强大却看不见的力量夹杂着无可名状的混乱自格赫罗斯的方向横扫而出，波及了整个星区，那开天辟地般的力量向着莫阿娜咆哮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光彩夺目的极光从艾莎的身上喷射而出，与席卷而来的黑暗洪流迎头相撞，两股庞大的力量对抗着，相持着。
“莫阿娜！”进入第二阶段的艾莎，已经成为了半意识半物质的存在，她的身体一部分已经虚无化，她精神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释放出来，具现为她所偏好的冰霜气息，如同一颗不断散发着寒冷光芒与气浪的超级新星。
“让我来拖住它们。”艾莎竭尽全力与格赫罗斯对抗着，“别管我们，做你该做的事。”
“坚持住。”莫阿娜再次将自己的力量引导到黑石之上。
这时，无穷无尽、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虚空造物飞掠而来，它们显然数量众多。而苦苦支撑的艾莎再也无法分神去回击它们。
“离她远点！”另一个进入第二意识阶段的女孩睁开了她的眼睛，一瞬间，太阳仿佛进入了土星轨道，那夺目的金色光球亮起，那些蜂拥而来的虚空造物迎头撞上了光球，仿佛掉进了太阳日冕层的陨石，瞬间化为灰烬。
乐佩也化为了半虚无状态，她的精神力量以自己的形式释放出来，如同灿烂阳光照亮四周宇宙空间。
金发女孩身上的光芒与气浪有如一颗微型恒星那核聚变的炽烈火球，她将精神力凝聚成一束，日珥般的热流扫荡了眼前四分之一的星空，将她们身边的虚空造物化为灰烬。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强了！”乐佩欢呼着，“莫阿娜，我爱死你了，这随心所欲的感觉太棒了！”。
这时，旧日支配者那无定形的躯体以一种更具压迫感的节奏翻腾扭曲，以无可言喻的形态和色彩放射出一道黑暗的漩涡体——它沸腾、感触、舔舐、延伸、闪烁、变形，邪恶地冒着泡沫，一切全按照那无法理解的基元奥秘之韵律。
那道黑暗的漩涡，夹杂着深沉、嘶哑、喧闹刺耳的暗夜呢喃，飞向了正与之前的力量洪流苦苦相持的艾莎。
“姐姐！”安娜发出一声惊呼，这个本来就与虚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孩，现在跨越了意识的第二阶段之后，已经离成为纯粹的意识体——绝对精神只有一步之遥。她棕红色的发丝与瞳孔现在已变成黑曜石色，整个身体几乎已完全虚无化，除了她的脸和躯干，她已经与周围的空间没有了明显的界限。
安娜的精神力喷薄四射，如同黑洞一般的时空湍流环绕着她的身体，乐佩的炽烈光束、艾莎的缤纷极光与她的暗色湍流合而为一，与旧日支配者持续而来的混沌力量冲撞抵消，巨大的爆炸响起，几乎撕裂了所处的整个世界。
与此同时，她飞身来到艾莎身前，挡住了那疾风怒涛般袭来的漩涡。
漩涡瞬间变得汹涌澎湃，安娜那小小的身躯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顷刻消失于无形。
“安娜！！”艾莎的声音凄厉而又惊恐，“莫阿娜，她在哪里？我能感觉到她，但我看不到她！”
借助自己的标记，莫阿娜无所不在的视线迅速找到了那个女孩，“我看到她了，她暂时没事……等等，这是什么？”
莫阿娜努力地试图在一片混沌中看清那个女孩的状况，“这是……恐惧幻境。”
“那是什么？”艾莎和乐佩异口同声问道。
“旧日支配者正在吞噬，或者说融合她的意识。邪恶污秽的梦魇纠缠着她，她意识最底层最深的恐惧会被激发出来。”
“她有危险吗？我该怎么办？她需要我，我要和她在一起。”艾莎焦灼的说。
“如果她被自己最恐惧的东西所打败，她的意识就会被格赫罗斯融合，或者彻底湮灭。”莫阿娜看到了出现在那个女孩眼前的终极恐惧——她姐姐的死亡，“不好，她的意识完全沉默了。”
“不！”艾莎化作一道光束，飞进了那片漩涡之中，“安娜，我来了！”
“艾莎！”乐佩大喊，“她怎么这么莽撞，莫阿娜，她能救出安娜吗？”
“那要看她能不能战胜自己最大的恐惧。”莫阿娜的投影继续引导着黑石，而她在虚空中的本体用全视之眼观察着这个世界，“我找到艾莎的意识了，我透过她的双眼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莫阿娜，艾莎现在怎么样了？”乐佩焦急的问，“我们可以帮帮她们吗？”
“我看到了，她在那一瞬间，被一种原始的恐惧牢牢地摄住，”莫阿娜继续体会着艾莎的心，“这种感觉甚至几乎要比人类内心中对于那些至高存在产生的理性的恐惧还要强烈与震撼。”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乐佩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恨不得立即冲到她姐妹的身边。
“她和安娜都过分在意对方的安危了，”莫阿娜摇着头，“对失去对方、伤害对方的恐惧，反过来成为她们最大的心魔和弱点，让她们与旧日支配者的精神对抗中处于下风。我感到她的意识也沉默下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
“再坚持一下……”莫阿娜感觉到了黑石的力量正在苏醒。
“莫阿娜你看——”乐佩指着那飞袭而来的漩涡，仿佛一张虚空巨口，要将两人一口吞下，面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此刻她却平静了下来，“我没法同时保护我们两个，如果我们两人必须有一个进去的话，那只能是我了。”
“那样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
“我要去会一会自己最大的恐惧。”乐佩微笑注视着莫阿娜，“我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对彼此的依恋已经深入灵魂。而我从小就离开了自己父母，我和自己的爱人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我想那些恐惧还不至于会击垮我。”
乐佩将自己的全部力量用来保护莫阿娜，那是一个微小而炽烈的金色光团，她自己却被混乱的湍流卷入幻境之中。
现在只有莫阿娜一个人了。
莫阿娜追踪着乐佩的意识，体会着她看到的东西。糟了，莫阿娜心想，她的弱点不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是尤金，而是……
……
她仿佛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她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使命，但她记不起来。
她头戴着镶嵌水晶和珍珠的美丽王冠，高坐在宝座之上，接受着臣民的欢呼和跪拜。她拥有一切——王权、财富、威望、美貌、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还有深爱她的家人和爱人。
但她总是在回忆着往事，寻找着那心灵深处空缺的一块拼图，至关重要的拼图。
她在襁褓中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拍打着那个人的脸蛋。她还太小，只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色卷发的面孔，与之前熟悉的褐色直发面容似乎有所区别。新生的她如此弱小，需要他人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关怀，而那个人给了她迫切需要的一切。
就像刚刚出壳的小鸟，她咧着牙床空空的小嘴，对那个人说出了所有种族、所有肤色婴儿共同的第一句语言。是的，不管母语是什么，那个发音都是相同的——mama。
她在梦里常常回到那个时候，现在她长大了一点，一岁的她除了需要牛奶，也应该吃辅食了。那个人将玉米、小麦、蛋黄、水果混合着细细鱼肉的糊糊，一口一口的喂到她嘴里，而她也对那个人回以灿烂的笑容。
她已经成为了那个童话般王国的女王，她的生活充满了欢笑，她也带给别人欢乐与希望。但在这一片完美无瑕的天堂里，她常常会回忆起过去的事，她生命中大部分的经历都与那个人有关，也唯一与那个人有关。每当她回忆起过去，心灵就会被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填满，但那绝对不是温暖与快乐。
“乐佩，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那个人如是说。
她现在已经知道那是谎言，但她不知道那些谎言中，有多少真实的成分。
她太善良了，即使被伤害过，被欺骗过，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纯真而清澈，她还是愿意信任那个人，她常常会回想起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会在睡梦中啜泣着轻轻呼唤那个名字——葛朵。
她又梦到了蹒跚学步的那个时刻，当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腿直立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在软软的地毯上，她是多么的欢欣鼓舞。虽然老是被自己越来越长的金发绊倒，但现在她不需要葛朵双手扶持，也能走遍自己房间的大小角落。她得意的看着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人，而那个人也正很好地扮演着这个角色——一边用针线和剪刀将那些小小的衣服裁剪成形，一边向她投来赞赏的微笑。
当她再大一些的时候，那小小的塔楼已经完全关不住她了，她除了基本的衣食需求和情感需要，更有了自我实现的需要，她要让那上天赐予的天赋和才能得以展现。于是，葛朵给她带来了书籍、画笔和画板、洋娃娃、象棋、拼图、飞镖盘、吉他、陶艺架、甚至一只宠物……她想要什么，葛朵就会给她什么，比起那些东西的昂贵价值，那个人在教育她上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是无法计算。是的，她虽然天资不凡，但那个人的悉心教导是她成长过程中无法或缺的东西。
Look at you,as fragile as a flower
看看你，就像花儿一样娇嫩
Still a little sapling,just a sprout
年纪还小，刚刚发芽
You know why we stay up in this tower...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塔里
That's right! To keep you safe and sound,dear
没错，为了让你平平安安的
Guess I always knew this day was coming
我也清楚这一天总会到来
Knew that soon you'd want to leave thenest
知道你很快就会想要离开家
Soon,but not yet
很快，但不是现在
Shh!
嘘
Trust me,pet
相信我，宝贝
I'm just saying 'cause I wuv you
我说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
Mother understands
妈妈我理解
Mother's here to help you
妈妈是来帮你的
Mother— Knows Best
妈妈最了解
女巫只是为了困住她，占有她，同时也排遣自己那漫长又无聊的时光——她回忆着葛朵常常唱的歌，安慰着自己。但她在画画的时候，常常会想起第一次拿起画笔时，那个人手把着手教她的轻言细语；她在跳舞的时候，也常常会回忆自己笨拙的舞步踩在那个人脚上的触感。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教的。
而现在，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乐佩，纯洁的小天使，完美的公主。”葛朵眼睑低垂，像往常一样用略带讥笑的眼神着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其实你也和我一样，对不对？”
“我确实自私的占有了你，但也对你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与爱。和你在一起的十八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心肝宝贝，乐佩。”
“而你，就那样看着我死去，仅仅是为了那个第一天见面的男人。”
“你和我本质都是一样的。自私，是人类永恒的特质。在你的余生之中，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的阴影。”
她沉浸在回忆中，忘记了反驳，悲伤和欣喜、恐惧和怀恋夹杂的千滋百味让她不能自拔。
“我那时想要抓住你，但我没有来得及……”她回忆着女巫坠下高塔的那一幕，捂着自己的脸，双肩抽动，那是她在最静谧的深夜里潜伏的梦魇。
“我知道，我原谅你了。”眼前的人如是说。
“乐佩，我的乖女儿。”葛朵向她伸出了双手，“让妈妈再抱你一次，好吗？”
她的理智在向她呼唤，她应该拒绝那个女巫，但不知为何，她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妈妈——”她喊出了那个不该喊出的称呼，扑向了葛朵的怀抱。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女巫手中的锋芒闪现，那正是那把匕首。但她还是张开双臂，拥抱了那个曾经最亲密的人，曾经唯一爱的人。
“对不起，乐佩。”葛朵的刀锋刺进了她的小腹，鲜血顺着刀把流出，女巫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对不起…..”
“没关系…..”那锥心的疼痛和失血休克带来的寒冷紧紧攫住了她，但她的泪水流淌在欣慰的笑脸上，“我又见到你了，妈妈……”
……
莫阿娜透过乐佩的双眼看到了这一切，现在，乐佩的意识也在那混沌的幻境中沉默了下来。
糟了，乐佩过于善良了，女巫并不是真的爱她，至少在生与死之间，葛朵选择了自己，但乐佩还是爱她，爱那个养育她的女人——还真是个傻孩子，莫阿娜摇头叹息着。
但莫阿娜转念一想，这对乐佩而言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幻境中，与葛朵彻底做一个了结，然后，真正忘了那段过去，放下隐藏心底的一切负担，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己崭新的、五彩缤纷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要能够活下去才有意义，如果旧日支配者胜利了，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海啸般的声音响起，莫阿娜回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物件，穿过重重的次元界限，向她飞来。
那正是她的母世界的生命之源，那颗绿色的螺旋纹理的石头——海洋之心。

这段把乐佩写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了

“莫阿娜，我的朋友。”特菲提的声音穿越无数时空响起，“我仍然被外神的力量封印着，很快我又要进入那永恒的安眠，我只能做到给你送来这个。”
莫阿娜伸手接住了它，将它高高举过头顶，海洋之心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格赫罗斯那巨大的身躯如同无限险峰一般横亘在她面前，但她毫无畏惧，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无畏。
I know a girl from an island
有个女孩多么出众
She stands apart from the crowd
她来自那个海岛
She loves the sea and her people
她爱海洋也爱家园
She makes her whole family proud
大家都为她骄傲
她又听见了她的先祖、她的家人的声音，那些声音一直伴随着时间之外的她。
巨大的漩涡撕裂开了世界的边缘，莫阿娜那游离于时空之外，与整个虚空融为一体的精神本体，在海洋之心的引导下，终于进入了这个世界。而在之前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江河可以汇入大海，而大海不能重新流入江河。
经过了10324个时间单位的漫长岁月，她终于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世界。少女形象的投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繁星汇聚的璀璨海洋，这就是莫阿娜的真实形态——绝对精神在现实世界的具现。
And nothing on earth can silence
世间没有什么是真正寂静无声的
The quiet voice still inside you
你内心沉静的声音其实一直都在
And when that voice starts to whisper
当它开始在你耳畔低语的时候
Moana you've come so far
莫阿娜，你已经走了这么远
Moana listen
莫阿娜，你要静心去感受
Do you know who you are?
你是谁你知道吗？
我是谁？她默默的思索着。
她拥有许多称号：寻路人，救赎者，伟大的领袖，化黑暗于光明之人，守护者……她拒绝了成为真神的命运，她在时间之外经历了漫长的守望，她的脑海里几乎收尽了整个宇宙的一切知识，她是忠诚的朋友，也是可怕的敌人，她的智慧与力量足以对抗星系间最强大的邪恶。对于一个来自偏远部落的原住民小女孩来说，她的表现还不坏。
我是莫阿娜，我来自那蓝色的世界，我是莫图鲁尼的子嗣，我也是海的女儿，一直都是。
她在心里轻轻地回答着先祖的呼唤。
那绚烂星海的激流与格赫罗斯的黑暗之怒潮剧烈的碰撞了，创世纪的雷鸣回荡在无数个世界之间。
至少，我要把她们三个从旧日支配者的无底深渊中拽出来，莫阿娜心想。安娜和乐佩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幻境，她们在那里受到了致命的精神伤害，她知道意识的死亡也意味着个体的死亡，正如在梦中受伤，现实中也会流血一样。
莫阿娜瞄准了格赫罗斯的黑暗之心中那三个微弱的意识，她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激发起来。而这样超负荷的提升自己的力量，只能有两个结果——彻底的与虚空融合，成为旧神一般的终极存在；或者昙花一现般耗尽自己的精神力，从此进入漫长的虚弱期。
莫阿娜没有犹豫和权衡，就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作为人类时最珍贵的那些特质。虽然之后的彻底虚弱，会让她再也无力守护要守护的人，但她必须先度过眼前的危机。
星之海洋汹涌澎湃，她化身为滔滔浪山，冲向了那三个女孩所在的无底深渊——正如那少女时的她握紧了缆绳和船舵，伴着海浪和海风，冲向火山巨人扼守的峡谷。
I've delivered us to where we are
带领大家来到这地方
I have journeyed farther
我的旅程漫长
I am everything I've learned and more
我没有保留付出所有
Still it calls me
但在心里
And the call isn't out there at all It's inside me
我听到有个声音悄悄在呼唤我
It's like the tide
就像潮水
Always falling and rising
涨退循环的交替
I will carry you here in my heart You'll remind me
我会把你收藏在心底给我提醒
That come what may I know the way
路有多难，勇敢面对
I am Moana!
我是莫阿娜！
星空之深海回应了她心灵的歌声，那璀璨的群星仿佛汇聚成一首宏大的光之交响曲，她将所有精神、意志和勇气凝聚在一点，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那道光芒终于冲破黑暗，冲破了上古之神那有如黑冰的心。
萦绕纠缠着三个女孩的恐怖幻境终于被粉碎了，她们从痛苦的梦魇和意识底层的恐惧中清醒了过来。
耗尽所有力量的莫阿娜，恢复为16岁女孩的形象，她微笑注视着三个女孩，被刚才那巨大冲撞的余波裹挟着飞向了远方。
去成为神话吧，少女们，她在心里轻轻的说。

"乐佩，”金发女孩如同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她听着心中那熟悉的声音，“去黑石那里，我会教你怎么继续引导最后的进程。”
“好的，莫阿娜。”乐佩的灿烂光芒笼罩住了黑色长方体，光球外层那汹涌的热浪让四周的虚空造物不敢再前进一步。
“就是这样，乐佩。”莫阿娜将乐佩的精神与黑石同步，那神器发出阵阵轰鸣，最后的步骤就要完成了。
这时，在没有丝毫的预兆的情况下，无数声音爆发了出来。此刻这些深沉、嘶哑、喧闹刺耳的声音似乎永远铭刻进了这个世界里，那绝对不会源自任何生物的喉咙，因为可知生物的声带绝对不会产生出这样反常而扭曲的声音。虽然这些咆哮明白无误地从那扭曲翻滚的巨大团块上传来，但更宁愿说它们是来自地狱里的深渊。甚至那都不能被称之为是声音，因为它的恐怖、低沉的音色对于意识和恐惧的影响，要远比它们对于双耳的作用来得敏感和不可思议。
伴随着疯狂的节奏，旧日支配者那巨大的身躯进入了土卫八的轨道区域，在这极近的距离之下，可以看到祂如同被彻底激怒了一般的通体棕红，它在一片狂乱的氛围中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犹如翻滚的闷雷......它突然开始移动，如同一颗星体....但是星体的表面怎么会移动？......星体的表面也不会随意开裂，更不会散开几万英里，漏出外表下那赤红泛光的物质——祂那无定形的身体上张开了一只红色的巨眼，这个诸界的毁灭者要发出全力的一击了。
“艾莎，安娜。”这两个女孩正沉浸在与爱人重逢的巨大喜悦之中，莫阿娜的声音让她们清醒了过来，“我们的命运、世界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挡住它们！”
经过刚才那幻境的苦难与折磨之后，她俩仿佛经历了地狱、炼狱，到达了天堂，她们的身体已经彻底虚无化，离成为纯粹的意识：绝对精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较小的女孩看向她的姐姐。
“安娜，来吧。”艾莎微笑着，向她的妹妹伸出了双手，“和我合而为一。”
“艾莎？”安娜看着姐姐，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的，让我们的意识彻底融合。不再有失去对方的恐惧，不再有不被对方理解的痛苦。”
“如你所愿，艾莎。”
她们走向了彼此，在她们虚无的身体重合在一起的那一刹那，仿佛一颗新星亮起，她们共同精神力量的光芒与气流环绕着彼此。
两颗本来就紧紧相贴的心，现在终于融合在一起；两个本来就生而相伴、交织纠缠的灵魂，现在化为了一体。
“Now,We are one！”
精神是在精神的客观性与它的观念性或它的概念间自在而自为地存在着的和永恒地产生着自己的统一性内，是在其绝对真理性之内的精神，这就是绝对精神。她们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理解了这一切。
她们，或者说——“她”终于看清了物质只是一个表象，看到了这个多元宇宙的本质，达到了意识的最终阶段。
在“她”身上不断放射着炽烈喷涌的精神能量，在外界看来，“她”的形态仿佛一个明亮白色光团中的巨大人形，纯粹的精神构成的人形。
“她”抬起右手，如同超新星爆发时剧烈的伽马射线暴，那无限的力量洪流与旧神毁灭一切的红色光束激烈碰撞在一起。
这时，黑石终于充能完成了，来自另一个多元宇宙的力量被完整的释放了出来。
“安娜，艾莎，快离开彼此。”莫阿娜大声呼唤，“否则你们就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形态了。”
她们的聚合体停止了和旧日支配者的对抗，女孩们聚集在乐佩的护盾之中，看着外神那伟大力量的展现。
星空变得更加奇特——从某种意义上讲，更加惊心动魄——连虚空中的奇异景色也很难与之相比。因为漫漫天际竟无一颗星斗，也没有空间的黑暗，环顾四方，只是一片乳色柔光，显得一望无垠。她们想起自己世界的极地“白夜”——“恍如置身在一个乒乓球里”。那些话倒颇适用眼前的奇境，但解释肯定全然不一样，这儿的天空仿佛是某种纯粹的真空。
后来，等到她们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漫天珠光时，她们又觉察到另一点细节。与初看时不同，天原来并不全是空的。成万个小黑点漫布天际，又都一动不动，也没有固定的格局。黑点很小，颇不易看到，但一经发现，却也清楚可辨。白色天空上的黑洞原来就是繁星，她们看到的犹如银河系照片的一张底板。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黑石的力量笼罩住了旧神及其眷族，庞大的星流被分别地导入各种难以想象的时空度，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那些恐怖存在被跃迁到了多元宇宙之外。
一切终于结束了，时空裂隙张开，四个女孩回到了“极光”世界，但她们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
“莫阿娜，我们的世界怎么办？”安娜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大地，忧心忡忡的说。
“我感觉旧神造成的创痕遍布整个大陆，在人们心中带来的恐惧更是难以估量。”艾莎说。
“你们经历了这次以后，拥有的精神力量足以按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改变世界。”莫阿娜微笑着说，“当然也包括修复这个世界。”
“修复？好姐姐，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们了，我根本就不会呀。”安娜说，“而且刚才与艾莎那次融合，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力，我感觉自己现在无比的虚弱。”
“她说的没错，我也是，我觉得现在连简单的冰雪魔法都很难施展。”
“我也一样，”莫阿娜说，“我现在只剩下观察和指导你们的能力了。”
她指向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金发女孩，“修复这个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乐佩。”
“谁，我？”乐佩睁大了双眼，“你在开玩笑吧。”
“你的精神力本来就充满了恢复的力量。”莫阿娜缓缓飞向空中，“我要回去了，我会在虚空中指导你怎么做的。”
这时，安娜向乐佩使了个眼色。
金色的发束缠住了莫阿娜的双脚，她俩合力把她从空中拉了下来。
“哈哈，你这调皮蛋，看来真是没力气了，平时你不是闪烁一下就不见了吗。”安娜抱住她，“这次，你这爱卖关子的家伙不把一切都说清楚，我就不放你走。”
“对对对，什么旧神呀外神的，还有什么世界的本质，我也要知道。”乐佩笑嘻嘻的附和着。
“艾莎，你看看，刚还叫好姐姐，现在我就成了调皮蛋了。“莫阿娜一边挣扎一边笑着求救。
“你俩别闹了，这次多亏了莫阿娜了，她今天救了我们两次。”艾莎虽然这样说，眼里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好吧好吧，你们先放了我。”莫阿娜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着三姐妹，“关于旧神的本质，之前我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至于格赫罗斯，已经被放逐到了我们多元宇宙之外，即使强大如祂，也不能突破那些界限。经过这次，其他那些次级旧神估计不会再来袭扰你们了，你们的世界安全了。而那些至高者，也许你们反而需要去找寻祂们。”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安娜回想起邂逅莫阿娜之前那次经历，不禁心有余悸，“我为什么要去找祂们？”
“安娜，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安娜看着艾莎，“我在这里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现在我只想帮助Elsa她们，除此之外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什么成神呀支配世界呀什么的我没兴趣。”
“对，我也和她想的一样。”艾莎点头赞同。
“那你未来就必须去万物之源寻找祂们，要想完美的改变那条世界线，那个界限是必须跨越的。”
“至于外神，安娜，我现在只能告诉你，祂们的剧本，只剩下最后几个章节了。”
“再去一次‘玻璃球’世界，我感到那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这些中二无比的情节终于结束了

我将手心张开又闭合，凝聚精神，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艾莎，你怎么样？”
她轻挥指尖，小小的雪花出现了，闪现着微弱的光芒。
“还好吧，虽然没有了先前那种能改天换地般的自由感，但像一直以来那样操纵冰雪还是勉强可以的。”
“我现在连在现实世界创造时空裂隙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梦中穿越的状态吗？”
“那样也挺好的啊。”
“可是我想要做得更多，我想要真正的帮助到她们。”
“她们的问题在于自己的内心，并不是用外力能强行改变的。”
“说的也是。”
“安娜，那次融合的感觉真是奇妙啊，我们的精神、记忆、人格、思想好像都变成了一个人，共同存在于一个自我与本我里。”
“呃……那种感觉体验体验就好了，要让我选的话，我还是宁愿像现在这样。”
“为什么？再也不会失去对方、伤害对方的状态不好吗。”
“好，但是……”我抱住她，亲吻她的眼睛、鼻子、面颊和雪白的颈项，她被我的爱抚弄得咯咯直笑，“我觉得这样更好。”
“快停下，安娜，痒死了。”她闭着眼睛笑着。
“如果就那样合二为一了，那我还和谁恋爱去？我可不想变成自恋狂。而且，互相揣摩对方的心思，为对方的快乐而高兴，为对方的烦恼而忧伤，偶尔再吃点小醋，不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有道理，”她若有所思的说，“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我们真的好像看到了世界的本质。”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回想着那模糊的记忆，“仿佛一切都不再真实。”
“就像那个神话里说的。”艾莎用一种学者的口吻说着，“宇宙万物，一切都是梵天的一个梦。”
这时，头顶上的欢笑声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Oh~~Yeah！太好玩了，哈哈哈。”
我们抬头一看，乐佩在天上飞来飞去，像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层层金色的波纹，在她的精神力引导下，大地的裂痕迅速愈合，崩塌的山峦重新耸立起来，折断的树木也复原如初，一切都在恢复生机。
“好的，莫阿娜。”她听着虚空中那个女孩的指引，尽情的发挥着自己的力量，“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力量还能这么用，啦啦啦啦啦~~”
“喂！”我大喊，“你给我认真点行不行，你在修复世界，不是在玩什么模拟类电脑游戏。”
“安心安心，”她一边哼着歌，一边随手发出道道光线，“马上就要好了。”
一阵和谐悦耳的韵律掠过了整个天空和大地，回荡在大海与群山之间。
“好了，现在旧神造成的恐怖记忆都被抹消了。”乐佩身上的美丽光芒慢慢消散，从空中缓缓降下。
我闭上眼睛，是的，我感觉到似乎一切都恢复到了那个平常而惬意的清晨，除了那块骤然出现又消失的陨石，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
“这不公平！”我指着得意洋洋的长发女孩对艾莎说，“为什么我俩还有莫阿娜都进入虚弱状态，这家伙却好像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得了吧，你就知足吧。”乐佩眯着眼睛笑着，“莫阿娜说当时你俩差一点点就彻底融入虚空，再也回不到家了。”
她说的也对，在那样的大灾变之后，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了。看着她闪闪发光的金发，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我能让这家伙在她能力范围内做点好事……
……
“安娜，你真的要现在就去吗？”
“是的，我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我依偎在艾莎的怀中，让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在这伊甸园般的宁静夏夜里，我的心绪却无法像四周气氛一样平静从容。
我又回想起了幻境中的一幕，Elsa在白色的ICU中那个片段，我知道只有那个不是来自于我的幻想，而是某种超乎想象的真实。那不可能是由我自己的意识构建出来的，反而像是某种更加庞大的真实，不可言述、超乎时空的征兆。它穿越时空，努力将自己转变成能让我理解的符号与象征，展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我再不去做点什么的话，那一幕就会发生，正如汉斯的利刃会伤害艾莎一样，绝望、自罪、哀痛与病魔也会伤害Elsa。而我不能坐视它发生。
“你不能多休息几天吗？”艾莎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心，“也许再恢复几天，你就能带着我一起去了，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面对那些。”
“我也想。”我把玩着她睡裙上的蕾丝，“上一次，要不是你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那些。”
“安娜…..”她心疼地用臂弯搂住我。
“Anna现在就像一座积满了恐惧、失望和愤怒的火山，接下来她一定会伤害Elsa的。”我想起Elsa那脆弱的身躯，不禁微微颤抖，“我一定要去，即使什么也做不了，我也要去陪着她们。”
“安娜，你太勉强自己了…”她轻轻的吻着我的头发，“但是，你如果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不会太久的，艾莎。”
“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体就睡在我的身边。我也会在自己的梦里为你，为她们祈祷的。”

我又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挪威，那个简洁风格的寓所门前，我却徘徊着迟迟不敢进去。
在上一次，我短暂地进入了Anna的内心，我知道她的想法。
Elsa爱我吗？她爱的是我吗？她后悔过吗？
这是一直以来Anna扪心自问时，审问自己次数最多的三个问题。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究竟来自于何处，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背叛了造物的准则，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徘徊在旷野。
所以她必须得到认可，尤其是创造她的人的认可——然后才能认同自己，像殉道者钦慕上帝的垂怜一样，她从心底里渴求着Elsa的眷爱。
Elsa对她的爱与承认，的确是她的人生意义、自我价值以及来路和归宿，我能理解她。
正因如此，她才不甘心当一个附属物，一个替代品。她是如此迫切地希望Elsa能真心实意的爱她，尊重她，并以平等的目光看待她。但其实，Elsa早就做到了真心实意地爱她、包容她，有时甚至把自己置于一个卑微的境地。
她曾不止一次丧气地对比她和“过去的她”——一个是本体，一个是衍生品；一个是完整的人，一个是只有残破灵魂的肉身；一个占据了Elsa的全部回忆，一个只是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虽然我不认同她的观点，我相信Elsa也不会，但悲观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无法接受和另一个自己分享Elsa。
这就是爱的排他性，她已经爱上了Elsa，爱上很久了，但现在她还不知道。
我看着街上报刊亭报纸上的日期，现在离我上次穿越，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Anna的热病应该已经好了，但她心灵的创伤一定还没有愈合。
我回想着那时，Elsa送来了水和药，她却侧过脸去的情景。
这些日子，Elsa一定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坐在她床边照顾她，甚至彻夜陪在她身边守着。而她一定拒绝了Elsa的所有关心，她会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和Elsa闹别扭。
此刻，我感到那命中注定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她会找到Elsa，把一切都说清楚。
所谓的真相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忘记了Elsa曾经对她的感情和用心。
她会伤害Elsa，也会伤害自己。
我在她们门前犹豫彷徨，我不禁思索着，到底什么才是终极的恐怖？是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伤害另一个艾莎，还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
难道之前的经历，不但削弱了我的精神力量，还让我的意志和勇气都削弱了吗？这里的两个人的命运，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但现在，我却只想怯懦地逃离这个世界，逃回艾莎的怀里。
也许，如同我进入了Anna的内心，她也同样进入了我的内心。她那些悲哀、绝望、孤独与心灵创伤也同样让我的灵魂负重不堪，尤其是现在，我离开了艾莎，离开了我的伊甸园。
如同那些最初的梦境，我再次一个人独自去面对一切。
等等......我不是一个人。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着我，虽然她从来不会主动现身，也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出现，但她一直都在陪伴我。
想到这里，我被那即将来临的寒流冻得瑟瑟发抖的心里，有了一丝丝暖意。
“莫阿娜，我知道你在。”我看着天空，轻轻的说。
“你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应该。但现在，我真的好想有个人在我身边。”她会回应我吗？之前她从不介入我们或者Elsa她们的感情问题，她也从不会在这个世界现身，最多只会用声音指引我。
这时，我欣喜的看见夜空中出现了某种轮廓，那道群星汇聚的光影又出现了。
阳光肤色，微卷长发的女孩从空中缓缓的降下，来到我身边。
“小公主，你今天的样子格外惹人疼爱呢。”她微笑着看着我，“这让我怎么好拒绝呢。”
我握住她的手，就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太好了，她答应了。也许是我的成长过程太过孤单，我渴望着亲情和友情的滋润，这个可靠的伙伴，忠诚的朋友，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女孩，也许我在潜意识里早已把她也当做了一个姐姐吧。
在这个遍布阴云的世界，眼前的波利尼西亚少女仿佛带着南太平洋热带雨林中特有的阳光与暖风，她的神情看上去活泼又俏皮，但棕色的双眸又充满了智慧和洞察一切的深邃，她在我身边，让我对那灰暗的未来又多了几分希望。
“莫阿娜，我知道你说过，一切都要靠自己。但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站在我身边都好。”
“是的，正如你们的问题是靠自己解决的，她们也一样。但我很愿意陪着你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幕，虽然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Anna会伤害她，对不对？”
“那是不可避免的，安娜。”莫阿娜用悲悯的语气说，“那也确实会让你难以承受，即使我在虚空中看过了那么多人的悲欢离合、那么多文明的兴衰存亡，但每次看到那一幕，还是会感到伤感。”
“你也会感到悲伤吗，莫阿娜。”我看着这个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少女，“我以为你早就看穿了世间一切。”
“会的，虽然那种感觉已经很少品味到了。”她望向远方，“也许是我们同出一源的缘故，也许是你们——她们的故事太过动人，每次看到这些，都会让我回想起自己作为人类时的往事。”
“莫阿娜，你一个人那么久了，会感到孤独吗？”
“不会，”她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我既在时空之外，又和所有的时空连接在一起，我能看到自己出生、幼时、长大后的每一幅画面，我也能听到我的父亲、母亲、奶奶和所有先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能同时感受到自己在海边玩耍、在田间耕作、在篝火旁起舞、在大海上扬帆的每一种体验，我也和所有爱我的人永远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品尝过孤独的滋味。”
“这种感觉听起来很棒，我真羡慕你，永远都是那么平静从容，莫阿娜。”
“那种感觉对于人类来说是很奇妙。”她向我眨了眨眼，“不过，你也有让我羡慕的地方哦。”
“是吗，那是什么呢？”
“爱人之间的感受，这是我唯一没有体会过的。”莫阿娜似乎回忆着往事，“族长的职责和无止境的远航，让我那时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自己的感情，年复一年，直到对知识的探求让我进入了无尽的虚空。”
“你很无私，莫阿娜，但爱也会带来同等的伤痛，就像她们现在这样。”
“我觉得爱也能治愈那些伤痛，也许最后你真的能改变那个结局…...嘿嘿嘿，我突然觉得，你找我来给你当感情顾问，似乎是找错了人。”她的眼神又带了点少女的青涩和自嘲，“就像是问路于盲。”
“怎么会呢，你就是全知全视般的存在。”
“是的，我能看到每个凡人的过去现在未来，我也能看到世间万物的每一个细节，我甚至能看到人或者物体内部的每一个截面。”她话锋一转，“但我很难看清人的内心，尤其是恋爱中的双方。”
“是吗。”
“对，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有给你们任何感情方面的建议。”她调皮的笑着，“因为我自己根本就不懂。”
“原来如此。”
“这真是很有意思的谈话，”她看着我的眼睛，“那么，现在心情好点了吗，小公主？”
“好多了，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些感受，莫阿娜。”
“不客气。安娜，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寻求朋友的帮助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她牵起我的手，“走吧，我们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