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寒冬
　　自那日春丽在皇宫与五贝勒相撞之后，五贝勒星矢便开始登门造访。
　　前两次他来，均因紫龙就在府上，春丽没有出面。而第三次不巧，紫龙恰在穆府，春丽便招呼星矢落座，又说这就要命人寻了紫龙，请五贝勒稍等。离开时她又嘱咐美惠为五贝勒上茶。
　　春丽前脚迈出房门，星矢便一把拉住美惠的手，惊得美惠的心砰砰直跳。
　　他长叹一声，“姑娘，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美惠又怕又羞，赶忙抽手，低头急急压低声道，“贝勒爷，奴，奴婢……”她话也说不清，只是逃一般的跑出了屋。

星矢近来三天两头往紫龙府上跑，这事不久便被冰河知晓。他对此深感莫名，“最近老五怎么突然跟你热络起来？”
　　“他问我排兵布阵的章法，又拿了些兵书与我商讨，不过如此。”紫龙不觉有异。
　　冰河却忍不住轻笑一声，“纸上谈兵。他什么时候正儿八经的上阵打过仗？”
　　紫龙记起他兄弟几个封爵一事：前些年，父亲因他兄弟几个征战有功，与之封爵。奈何唯独自己这个五弟，因他生母娜扎青庇护，从未上过战场。依父亲的意思，五弟当初便不能封爵，可娜扎青却是不依，软磨硬泡，最后也为自己儿子谋了个爵位。星矢因此在兄弟眼中更是抬不起头来。

　这是童虎第一次进宫。老人有意挑孙子出了宫的时候走这一趟，为的是单独见城户光政一面。
　　跟随宫人的指引，童虎在宫殿外等了片刻，便被一个太监引进宫里。
　　城户光政正在批阅奏折，听见拄拐声，又等了等才抬头。
　　他屏退左右，起了身，面上笑着问，“老人家，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应该让龙儿传话才是。”
　　“传话？”童虎捋了捋白胡子，“紫龙这孩子孝顺，我今儿这话，他是铁定不会传的。”
　　“您老人家说笑了。”城户光政干笑了一声，还没说后话，就听童虎道，“我是来问赏赐的。”
　　城户光政的假笑就这样僵在脸上。
　　童虎接着道，“我听说，当初紫龙双目失明，你曾经说过，谁要是治好了他的眼睛，你重重有赏。”
　　“却有此事。”城户光政应声，心里已经猜到童虎来此的目的。
　　童虎有意不理会城户光政的心思，“既然如此，老夫今日便斗胆问皇上要这赏赐。”
　　“老人家言重了，但说无妨。”
　　“请皇上撤走紫龙府上的暗卫。”童虎字字清晰，毫不含糊。
　　城户光政为难，既不愿反悔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愿答应此事。
　　童虎看得通透，捅破窗户纸，“我知你心思。布泰，到底是前朝君王。但他现下不过是闲散人一个，你手持重兵，又有何惧？又有何畏？我本已是世外之人，不问世事。若似玥（紫龙母亲）在世，这番话又何至于从我口中道出？”看城户光政沉默不语，童虎约摸猜到他心里有几分惦念自己过世的女儿，也是感叹，“紫龙这个孩子，心怀忠孝仁义。当初，他遵了你的意思和了亲。如今，木泰是他的岳丈。若你一心要一个‘高枕无忧’，他又如何自处？”
　　

　那日童虎走后，城户光政苦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一直沉默少言。
　　他最烦恼的并不是除去木泰后，紫龙如何自处。而是天下悠悠之口。木泰虽年纪大了，但他还有一个幼子。城户光政不得不防。然而若自己把除去布泰父子的事情做在明处，又会引得天下百姓议论。至于紫龙，至多不过是少了个嫡福晋。到时若真到了这步，他再发一道圣旨，为儿子再指一个嫡福晋便是了。
　　“皇上，”身边人开口，见他转头，又问，“皇上可是为布泰父子之事烦闷？”
　　“哦？”城户光政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欣赏，“你是如何猜得朕的心思？”
　　“前些日子听得师叔进宫，穆因此斗胆猜测。”
　　城户光政喜欢穆的聪明，这种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说，什么事不说。他已习惯让他排忧解难，便抬手道，“你有何提议？”
　　“不瞒皇上，六道门现只得师叔与臣二人，臣门下无弟子，可这有违师训。因此，臣愿将布泰之子收作弟子。六道门精于星象占卜，若那孩子归于门下，一来，可免去那孩子习文识字，长久以往，那孩子必不成气候。二来，布泰独子在皇上掌控之中，想必布泰不会轻举妄动。”
　　“如此甚好！”城户光政听后随即释然，“这事便交与你了。”

城户光政撤走暗卫的当晚，紫龙向春丽道出穆有意收贵鬼为徒的话来，“今日下了朝，穆先生跟着我说，他有意收贵鬼为徒。”
　　春丽思索片刻，点了头，“穆先生为人谦和，贵鬼跟了他，也好。”
　　“前些天外公进宫，要父皇撤出王府暗卫。你也知道父皇的心思，”紫龙说到自己父亲提防着岳父，有些尴尬。
　　紫龙所说城户光政的心思，春丽自然明白，“我知道。”她也知他为难，然而自己对家人的担忧又不禁流露出来，“我只愿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紫龙拉过春丽的手，宽慰她，“放心。之前我都想过了，我原想外公再次出行时，带了贵鬼离开，远离这皇宫是非之地。昨日我向外公提起，外公才说，穆先生早已有意收贵鬼为徒。若外公带了贵鬼离开，难免不引起我父皇的疑心多虑。但要是贵鬼在穆先生身边，我父皇至少不会如此疑心，处处提防了。”
　　紫龙的话，春丽听得明白，她感动于他为她的家人所做的一番打算，又叹自己竟已身陷这令人窒息的宫廷之中。
　　“这皇宫的波谲云诡，我也累了。”
　　不想紫龙道出的话竟是自己心中所想，所谓“心有灵犀”便是如此吧。春丽如是想，上前轻轻拥了丈夫，又听得他温柔的话语，“往后，若是可以，我真愿带你离开这里。咱们过安静的日子，做一对平凡夫妻。”

　第三十章 愿得一人心（上）
　　伴随冬日的一场大雪，爱雪曼的孩子降生了。春丽抽空带着美惠去了一趟大贝勒府，除了送上祝福之外，还带来自己亲手为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
　　孩子健康又活泼，虽说不过是才出生几日的婴孩，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孩子眉眼间像极了他的父亲。
　　爱雪曼温柔的怀抱孩子，与春丽闲话家常几句后，又问她要不要也试着抱一抱。
　　春丽从没有抱过婴孩，心里虽是喜欢，又怕有个闪失。她的心思被爱雪曼看出来，对方笑着将孩子慢慢递到她的臂弯里。
　　“好软！”春丽脱口说出来，嘴唇因惊讶而约微张开。那孩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双眼睁开，定定的看了她，随即嘴角弯弯，笑了起来。“他冲我笑了。”春丽亦是笑起来，对爱雪曼道，“嫂子，你看，小家伙笑得多开心。”
　　“对啊，这小家伙成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醒了闹腾。开心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多好。”
　　春丽似乎从爱雪曼的这番话中感受到她对于宫廷生活的无奈。可她还没回过神，爱雪曼一句，“弟妹，你们也赶紧要一个吧。”惹得她脸上红粉菲菲。

从大贝勒府上回来，刚到家门口，就见木泰在打理紫龙的“烈风”。
　　“福晋。”木泰听到脚步声，转身见了春丽，低身行礼。
　　“贝勒爷回来了？”
　　“是的。”看春丽作势要往厅堂去，木泰又道，“五贝勒也在。”
　　春丽止了步，回头要嘱咐美惠先回屋，却见美惠正在发愣。
　　“美惠，美惠，”春丽连叫了两声，美惠才回神，“咱们回屋吧。”
　　

　　回到屋里，春丽闲来无事，又拿出针线筐，三两下的打起络子来。
　　不多时，美惠说是去后厨走一遭，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春丽点头允了，络子打完又自顾自的为弟弟和父亲做起鞋。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生火？”
　　听到丈夫的声音，春丽抬头，“我刚去大嫂处走了一趟，倒不觉得冷。我这就叫他们生火去。”
　　春丽从自己身边经过，紫龙顺势拉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同自己一般温热，他便放了心，“不用，我也不冷。只是怕你做起事来不留意，受了寒。”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春丽笑着抽出手，反过来嘱咐紫龙，“倒是你，如今天儿亮得晚了，你上朝时且要留心。夜里万一下了雪，地上湿漉漉的，不好走道。”
　　紫龙点头，看见针线筐里的络子，再要问时，门外来了一人。
　　“木泰斗胆，打扰贝勒爷福晋了。”
　　“有事就说吧，家里就不拘礼了。”紫龙示意木泰走近，见他依旧行礼，便知他这开口要说的话必是在自己心里百转千回过的。
　　果然，木泰将话说开，“贝勒爷，木泰自小跟了您，如今，如今我也想像贝勒爷一样，成一门亲。”他说着不禁脸红，略有些结巴，“福，福晋，木泰今天斗胆，有，一事相求。”
　　春丽此时也是猜到八分，木泰对美惠的心思，她早就看在眼里，然而美惠并不领情，春丽不知木泰开口之后，自己又能怎么做。
　　“木泰知道，美惠是自小跟了福晋的。福晋的话，美惠必定要听。就像我，跟着贝勒爷在战场上，就是被打被杀，只要贝勒爷一句话，木泰眼睛都不会眨。”
　　“快过年的，你怎么说起这些来？”春丽最不喜欢战场上打打杀杀之事，何况将近腊八，木泰又何苦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木泰这才觉得自己失言，“福晋莫怪，我今儿只想求贝勒爷福晋恩准，许我娶了美惠做妻子。”
　　听完木泰的话，春丽紫龙默契的对视，随后春丽说道，“我知你是个品性极好的人，美惠若是愿意，我和贝勒爷自然为你们高兴。这不是恩准不恩准的事儿。你的话，我必定带到。只是美惠这丫头有她自己的主意，这事到了她那里，又是如何想的，我也只得依了她的主张才是。只一点，若她真的跟了你，我是一百个放心。”
　　紫龙听春丽说得妥帖，既应了木泰，又没有将话说死，他便不必再说。

晚膳后，春丽趁紫龙还在书房，自己单独与美惠说了木泰求婚一事。
　　“你是怎么想的？到底给人家一个回话。”美惠听后不语，春丽又道，“你也不必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我，”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照射，美惠的脸此刻微红，“我还不想。”
　　“不想什么？是还不想嫁人？还是说，不想嫁他？”看美惠这一问三摇头，春丽急了，“你这丫头，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去了哪里？木泰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福晋，我，我不想嫁给他。”美惠终于说了实话，她见春丽并不讶异，也就悄悄放了心。
　　“那你，你心里是有了别人？”回想近来美惠不时发呆，春丽有了猜测，她想要美惠的回答，又怕美惠回答。
　　“福晋，我不知该怎么说。”
　　“我待你如姐妹，你有心事自然是对我直说。”猜测美惠心里可能喜欢上紫龙，春丽暗暗叹气，面上却道，“你别怕我生气。我也知，为人妻子，该有的气量应是有的。”
　　美惠怕自己和五阿哥星矢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事被春丽知晓，硬是没细想春丽话中的意思。只想着如何结束这场对话，美惠匆匆回道，“福晋，木泰我是断不会嫁的。其他的事，我日后定会告诉您。”

“今晚，你问美惠了？”夜里就寝时，紫龙替木泰问道。
　　“问了。”春丽误以为美惠中意紫龙，只是碍于自己而不愿说，她此刻五味杂陈，原本该大度的与紫龙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话到嘴边，是怎么也挤不出来。
　　“她怎么说？”
　　“她说她不愿意嫁给木泰。”
　　“哦。”紫龙不感意外，却未察觉春丽有异。他且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搂过春丽，抬手解她领扣。
　　“别，”春丽知紫龙所想，低头道，“我这些天不方便。”
　　紫龙只好收手，正要叮嘱妻子这些天好好将息，就听妻子小声又果断的说道，“不如，我叫美惠伺候你吧。”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愿得一人心（下）
　　“不如，我叫美惠伺候你吧。”
　　紫龙不及反应，话音落身边人便离他而去。
　　“你这是做什么？”将要踏出房门，春丽一把被紫龙抓住手腕，便听到紫龙如是问。
　　她回头，看他眉头皱起，如星眼眸里尽是急切，又道，“怎么就说到美惠了？我，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
　　他的急切，他的表白心迹，如同定心丸一般，将她的心踏踏实实拉回原地。然而春丽心里却绕不过美惠，“可是，也许，我是说也许，美惠她不愿意嫁给木泰是因为你呢？”
　　“她亲口说的？”
　　“不，她没有。只是我猜，她或许对你有意。”
　　“那又如何？”紫龙淡淡的反问，“别说她本人没有说出这话，就是她说了，我也不会做这无情无义之事。”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春丽听着《女诫》长大，没有成亲前，都认为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哪怕与王虎定亲之后，她也明白自己真嫁了过去，也不过是南绍后宫中的一名妃子。可是，今晚莫名的，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是那样拗口，那样的不甘不愿。
　　“你当真这样想？”紫龙看出春丽眼中的闪烁，先时他好生松了一口气，心想：她果真是在意我的。可随后，他便悄然藏起自己的小欣喜，故作无谓的说，“也是，美惠是木泰相中的姑娘，我自然不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过，若不是美惠，其他女子倒可以，”紫龙话没说完，便见春丽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似气似急，还有些藏不住的吃味。
　　紫龙再也忍不住，一把拥春丽入怀，又叹又笑，“你总算肯为我吃醋了。”
　　突然反应过来紫龙的用意，春丽咬唇，伸手捶他胸膛，“你又在变着法的作弄我。”
　　“怪我不好。”紫龙嘴上“认错”，心情大好，“怪我太在意你的心意了。”
　　紫龙这话出口，春丽本是嗔怪，粉拳却再也落不下，反倒是脸颊绯红。
　　紫龙敛了笑意，“春丽，你听我说。美惠是木泰喜欢的姑娘，就算美惠不愿意嫁给木泰，我也不能与美惠越界。否则便对不起兄弟，是为无义。再则，我与你既成夫妻，便要忠于彼此，否则，是为无情。你刚才那话可不是陷我于无情无义？”

若不是这一夜听到紫龙所讲他的童年，春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与其他人不同。他所说的“既成夫妻，忠于彼此”当真是他心中所想，而非一时情动。
　　“我的父王有很多妻妾，我的母亲只是其中之一，我也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很小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我的父王也是很多人的父王。因为那时候我的母亲很受父王的宠爱，我几乎想见就能见到他。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夜里，我被父王的呵斥声惊醒，亲眼看到父王不顾母亲，拂袖而去。自那天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父王都没有再来看过我母亲。我不知道父王还会不会再来看我们，我甚至以为父王会忘记我和我的母亲。我看母亲并不快乐，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父王。只是有几次，实在想念父王了，我背着母亲偷偷的躲在父王的账外，悄悄看他一眼。我希望他能注意到我，又怕他看到我之后会更生气。从那之后，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父王再也不是我想见便能见到的了。”
　　“那后来呢？”
　　“后来，”紫龙陷入了回忆，却是冷笑，“大概半年吧，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直到突然有一天，父王派人传话，说要考一考我们兄弟几人。”
　　“考什么？”
　　“骑射诗书。”
　　“结果是？”
　　“论骑射，我要比大哥略逊一筹。”
　　“你那时候比他小嘛。”春丽很有为丈夫辩解的意思。
　　紫龙笑道，“大哥的武艺可一直是我们几兄弟中最好的。”
　　“那好吧。但是我猜那一次你的表现一定不俗。”
　　紫龙点头，“算是吧。骑射之后，父王又考我们诗书。还问我们排兵布阵之法。”
　　“不用说，一定是你答得最好。”
　　两人躺在床上，紫龙轻轻搂过春丽，“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父王听我说完后，看我的眼神。奇怪的是，我有那么久没有见到他了，按理说我该高兴才是。可那天，我看到父亲眼中的宠爱，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一个不留心又惹怒他。”
　　“那时候你多大？”
　　“六岁。”
　　春丽轻轻的叹气，从小倍受父亲宠爱的她为紫龙小时经历而心疼。
　　紫龙伸手拂过春丽的秀发，“那天我回答了父王的问题令他满意后，他又开始去看我母亲了。我以为只要用功习武读书，让父王满意就会让母亲开心。可是，”
　　“可是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在意的并不只是父王的宠爱。春丽，”紫龙思及母亲的逝世，又深深看着眼前他心爱的妻子，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间，他拉过春丽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声告诉她，“我的心只有这么大，有了你便不能再放进别人了。”
本章完

　　“嫂嫂，我看太医开的方子都是妥帖的。只是孩子高热，须得半日才能退热。”春丽从嬷嬷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爱雪曼熬得两眼通红，焦急问道，“可是，孩子昨夜已经烧了一夜，怎么还没见太医的方子奏效？现在眼看又到晌午，他这一宿宿的烧着，这么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春丽看身边嬷嬷都屏声，她又哼了几句童谣，哄着怀里的孩子。等到孩子渐渐止了哭闹，春丽走到爱雪曼身边，轻声道，“嫂嫂，你看。小家伙这会是不是没这么闹了？”
　　经春丽这么一说，爱雪曼心里重担松了好些，“果然，还是弟妹有办法。”
　　春丽将孩子缓缓递到爱雪曼怀中，“是太医的方子开始奏效了。嫂嫂莫着急，一会孩子睡了，你也赶紧歇一歇吧。”
　　“嗯。”爱雪曼哄着孩子，看孩子安静的闭上眼，她也走到床边。
　　正在这时，一辉火急火燎的赶来。屋里嬷嬷赶紧行礼，说小世子将要睡着。
　　春丽也是屈膝行礼，一辉只是不做声，匆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爱雪曼身边，直到亲眼看到孩子睡了，才回看爱雪曼。
　　春丽刚要出言告辞，就见一辉冷峻的侧颜浮现出安心的笑容。她不愿再打扰这一家人，只示意嬷嬷自己就此离开，便是转身。谁知她这一转身，偏偏撞见门口，自己的丈夫正对她微笑。
　　

　　“出兵？！”回到府中，春丽自紫龙口中听说桓旌近日出兵攻打南绍一事，吃惊不小，“不是快过年了吗？怎么会？”
　　“父皇正是利用快过年的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南绍边境，意在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里，你们这样杀过去，不知南绍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子散。难道你们就占尽先机了吗？难道你们这一仗不会牺牲一兵一卒？要知道，这支队伍里有多少是我柴桑的子民？他们也有家室，为什么要为了皇上的一己之欲，舍命去争夺不属于我们的城池？”春丽说到此处，又记起昔日桓旌进军柴桑的点滴，苦笑的反问，“莫非我父亲当日的投诚，换来的不是柴桑子民的安居乐业，而是你父王无休止的掠夺？”
　　紫龙听着春丽的一字一句，看她眼底的气愤进而变为无奈，他不由得从心底感叹，这般敢怒敢言的奇女子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实为他此生所幸。
　　春丽一股脑说出自己的心底话，半天见紫龙不语，她恍然，只怕他会恼了，却始终不愿主动上前收回此前的一言半语。
　　短暂沉默后，春丽宁愿逃离。
　　她转身，却被他从身后揽住，“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仗。”
　　淡淡的话语，却似曾听过。
　　春丽回想往昔，突然记起当日她女扮男装试图穿过桓旌军营却被紫龙擒住……她以为自己会被他交出去，谁知他私自放她回桑梓……对的，就在那时，春丽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离开前向紫龙问出萦绕心间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她想知道他为何帮她逃离。然而，当时面对金戈铁马夺她家园的桓旌人，她到底说不出一个“帮”字。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仗。”
　　这便是紫龙当时的回答。春丽这时想来，忽然明白他话中的无可奈何。
　　于是，她转身，看他俊朗的面容，如星眼眸，此时此刻她读懂他的真实内心，明白他身为桓旌皇族，却一心期望平静生活的无奈。
　　“刀剑无眼，上了战场，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卧室衣架上挂着的铠甲折射出亮光，春丽心里没由来的坠坠不安，她双手紧紧抓住紫龙的腰间，将头贴了他胸口，喃喃，“什么主帅？什么争夺城池？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家！”
　　紫龙上惯战场，心里虽是不愿打这一仗，不舍与妻子分离，却远没有春丽的担忧，“放心。我都答应你。只是，”
　　“只是什么？”春丽一听紫龙话锋一转，赶紧仰头。
　　紫龙嘴角勾笑，“只是我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当爹呢。”说完不等怀中人娇羞，便是低头，含住那樱桃红唇。
本章完
樱桃终于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