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缱绻》
又名
#拾荒追媳妇#cp:人鱼绿×少年黑
01
帝光大陆东岸以东，是一整片蓝到醉人的奇迹海。据古老的传说记载，那里不时有高(ao)贵(jiao)的人鱼出没，只是谁也不曾见识。
旅行者接踵而至，求证者不知几何。
帝光大陆的东海岸，从来不缺热闹。
「奇迹」之海，昼时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暮至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如此美景，久而久之便也让人歇了刨根究底的心思，安然地享受起海风。
02
空穴来风，奇迹海的深处，确是有人鱼的，而且是在人鱼族中都极为罕见的一支血脉——「翠影」。
月色渐淡，黎明将至，「奇迹」海边尚且空无一人。银辉铺洒在暗蓝的海面，风平浪静。
倏地有一抹翠影掠过海面，又很快隐去颜色。片刻后，海边悄悄探出个绿色的脑袋，谨慎地左右张望着。
确认四下无人，他便小心翼翼地上了岸，搜寻许久，才找到了一副不知被哪位游客落下的古怪墨镜。
这正是他今日的幸运物。
暗暗松了口气，扑通一声跳回海里，翠色的身影一个灵活的摆尾，便潜入深海，不见踪迹。
他是世上仅存的最后一只「翠影」——绿间真太郎。
03
「翠影」一族，顾名思义，尾部鳞片皆着翠色，这在海中算不上很好的保护色，因而物竞天择之下，练就了「翠影」比一般人鱼更为有力的尾鳍和流畅的肌肉线条，嗅觉、听觉等感官也更为敏锐。
作为「Endling」，绿间本该居住在深海之底，凭借种族优势捕食狩猎，安享此生。奈何他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如每日黎明时分浮上水面，顺着海风的声音，找个物件作当日的幸运物。
尽人事以待天命。
这是「翠影」一族代代相传的信仰。
绿间日复一日地寻找幸运物，就是在等，等一个能够延续血脉的「天命」。
04
那日的海风有些许燥热，飞速地刮过绿间的耳鳍，希声无形。
今天的幸运物……是滚烫的沙石吗？
如此自顾自想着，绿间一个翻身，沉入海底。
看来只有等到正午才能寻得令他满意的物件了。只怕那时游客攘攘，现身不易。啧，真是麻烦。
正午，人山人海。沙滩被烈日炙烤，直把游客驱到海中，乘浪潇洒。
绿间被迫潜藏在警戒线以外的海域里，眼巴巴地望着岸边热烘烘的沙地。得不到幸运物的现状让他愈发烦躁，不经意间却瞥到一处巨大的礁石，因被晒得滚烫而鲜少有人靠近。
绿间犹豫片刻，想了想一天没有幸运物可能招致的恐怖厄运，不禁打了个哆嗦，一摆尾深潜入水，偷偷摸向那块礁石。
好在礁石旁的确有些干燥滚烫的沙石，绿间伸手抓了把，攥紧，正待原路返回，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响起一个清清凉凉的声音。
“你好，人鱼先生。”
像一阵轻柔的海风拂过耳畔，稍不经意就散了。
耳力绝佳的绿间当场被吓得一个激灵，翠色的眸中闪过慌乱的色彩，手一抖，幸运物撒了一地。
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推下眼镜压压惊，却发现方才急着冒泡，上次寻(shi)得(huang)的古怪墨镜却是落在了窝里。
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绿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面无表情的水蓝色少年穿着泳裤坐在沙滩上，手里捧着杯冰镇的香草奶昔。白皙的肤色似乎丝毫不受过分热烈的阳光所扰，霎时晃花了他的眼。
那少年后脑勺上竖着根呆毛，海风吹过时微微摇摆，水色的眸子也似一汪清泉，悠悠晃荡着，并无见到稀罕生物的惊奇，反倒似面对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七分礼貌，三分淡然。
绿间看呆了三秒，回过神来，亦是不知如何开口。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类发现。按理说以他感官之敏锐，足以在对方发现之前先行隐藏，可……这个人类存在感也太低了吧！？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窘迫，少年清楚地看到海边人鱼先生的下睫毛颤动个不停，沾了水的深绿色头发服服帖帖，露出水面的上半身有着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浸在海水里的尾巴也包裹着片片如同翡翠一般美丽的鳞片。
最漂亮的，还当属那双眼睛。乍一看与尾巴的色泽别无二致，但若细看，便会陷入一整片勃勃生机之中，被那担起一整个种族的生命力温柔地拥抱，沉醉而无法自拔。
“你好，我叫黑子哲也。”
少年的神色蓦地平添了一分温和，唇角微弯，圆圆的蓝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大海中那一抹翠色的身影。
05
不知怎的，那日过后，海风经常捎来难寻的幸运物，迫得绿间不得不上岸，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某个“神出鬼没”的少年吓得魂不附体。
他能警惕所有人的靠近，却偏偏发现不了近在咫尺的少年。
也不知该感慨那人低下的存在感，还是该说他已经习惯了那人的靠近。
这天的幸运物是沙滩上的贝壳，照顾到自己的小心脏，绿间赶着黎明最后时刻，飞速地上岸，准备挑个又大又结实(?)的贝壳就立马遁走，哪想刚一上岸就瞥见那抹淡色的蓝，即使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不分明，绿间也万分肯定，那就是黑子哲也。
蓦地顿住身形，绿间的肌肉本能地紧绷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心里暗叹。未想习惯到后来，反倒能一眼捕捉到对方的存在了啊。
那样漂亮的蓝色，直与海天相比肩。
当初他到底是为什么，没能一眼发现对方呢？
莫非这世上珍宝，俱都大隐于朝市？
“绿间君。”绿间发现少年的同时，对方也见着了颇为显眼的翠色，起身小跑过来，面上还带着刚起床的困倦，“今天要找什么幸运物呢？”
“黑子，你起的倒早。”人鱼先生被逮了个正着，语气自是不佳，可那不怎么好的语气中，却奇异地透着股极为隐秘的欢愉，“巨蟹座今天的幸运物是贝壳。”
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扭捏地继续说道。
“……顺带一提，水瓶座的是海底珍珠。”人鱼先生从背后摸出一颗又大又白的珍珠，似是十分嫌弃地递给少年，嘴里还在不停嘀咕着，“你这么不尽人事肯定找不到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先说好！我可不是免费帮你的，你得帮我找到贝壳！”
黑子借着朦胧的天光，看见人鱼先生耳鳍的根部染上一抹透红，眼神也躲闪着不与自己相视，似乎是有些害羞了。
“好，谢谢绿间君。”
伸手接过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珍珠，眸中的欣喜犹如烟花绽放。
原来，不止他一人期待着相遇。
只可惜害羞的人鱼先生错过了这番美景，还在为如何遮掩自己的心思而绞尽脑汁。
06
夏去冬来，白驹过隙。奇迹海边渐渐冷清。
人鱼先生与少年的联系却从未断过。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无人的时刻或地点，将彼此的幸运物交予对方，偶尔也会聊聊彼此的生活，基本都以人鱼先生被少年惹得羞恼抑或窘迫从而翻身潜入海底为结局。
“黑子！我果然和你不合。”是人鱼先生常挂在嘴边的话，少年总是念在对方发烫的脸颊上面无表情地受下来，然后圈紧人鱼先生刚送的价值不菲的幸(ding)运(qing)物。
天外云卷云舒，岁月不动声色。寒冷的冬季，海风刺骨，岸边已几乎见不着游客的身影。一人一鱼倒也乐得惬意，只是双方皆是不善言辞，即便都有些意思，却愣是未曾表白，不论未来。
三九四九冰上走，奇迹海域倒是未曾结冰，不过还是成了人鱼先生与少年的天下。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时，意外却发生了。
07
四九刚过，尚且不到奇迹海最美的时候，岸边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好事之徒。
见到这幅场景，黑子深知今日无法与绿间君碰面了，只是心中隐有不安，却还是一脸镇定地走上前去。
借着与生俱来的低存在感，黑子轻而易举地挤到内圈，看到一群警察护着几个生物学家模样的人物。他们的脚边是成筐成筐的死鱼死虾，大大小小，一眼望去数量多到吓人。
“根据水流扩散速度推测，大约18小时前，有人倾倒了大量剧毒氰化物到奇迹海域，这片水域的生物几乎都死了，即使有少数存活的，恐怕也活不了太久，更不能让渔民钓去误食伤了性命。”
“好的，中谷先生。我们会立即拉起警戒线并追查犯人。”
“……”
之后的对话黑子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
绿间君可能……
不，绿间君不会死……也不会有事。
内心反复念叨，表情却已不复镇定，一切逞强碎裂瓦解，蓝眸中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远离人群，朝一处鲜为人知的船舶地点狂奔而去，那里有只破旧的小船，平日里也无人使用，似乎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渔夫留下的。
据说那位一生与海浪相抗争的老人与世长辞的时候，选择了回归大海的怀抱。只有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湛蓝，才能诠释他人生全部的意义与价值。
暮色袭来，波涛汹涌，一浪凶过一浪。
涨潮了。
08
黑子解开绑着小船的绳索，独自出了海。
夜晚的奇迹海并不友好，更何况黑子只是个寻常少年。
他并不知晓，这片吸引了无数游人的美丽海域是一座怎样巨大的坟墓，它曾经无数次用一朵轻描淡写的浪花卷走年轻的生命，堆成海底不见天日的皑皑白骨。
黑子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就和那些年轻人一样。他不管不顾地与那一叶小舟一同冲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就像入了一只怪物的血盆大口，回头无岸。
海风肆虐，小舟浮浮沉沉，时隐时现。
黑子紧紧扒着船边，使出的劲儿让自己的手指都疼痛不已，可他已无暇顾及。
“绿间君——！”那抹淡蓝几乎要消散在昏暗的天色里，少年的脸上尽是脆弱与无助，“绿间君你在哪——！”
一浪打来，咸苦的海水呛进早已喊哑的喉咙，逼得黑子咳个不停，呼唤声却依旧未绝。
“咳咳……绿……咳……间君……”
浑身湿冷，黑子狼狈地缩在小船里，呼喊声几不可闻，就像那摇摇欲坠的期许，微弱到几近熄灭。
又一浪打来，直接掀翻了摇摇晃晃的小船。黑子被用力地拍入海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堵上他的口鼻，眼睛也被涩得睁不太开。
急流卷着黑子向下拖去，冻僵的手脚动惮不得，寒意倏地侵入四肢百骸，像一根根银针扎在骨缝里，一点一点将他的意识打散。
好冷……
绿间君……你在哪……
模糊的意识里，童年的记忆却意外地清晰起来。
那个非常和蔼的老人，他的祖父，享誉海岸的黑子渔夫，有双与奇迹海一样美丽的蓝眼睛。
每每提及大海，他的眼里总是既爱且恨。像是面对一个坏脾气的爱人，无奈之余又被迷得神魂颠倒。
【只有大海，能给我答案。】
冰冷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誓要把一切回忆冻结成冰。
【小哲，那只船送给你……不过希望你小子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TBC
一次性艾特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