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容 第九章
平静的夜空突降巨雷,闪电过后,大雨滂沱而至。法儒尊驾倚窗眺望,只感这雨来得莫名,方才夜色微薰,怎就突然变天了?君奉天略感不安,心里竟有些七上八下,不禁怀疑是否天迹在回去路上出了事。法儒面色毫无波动,但内心却已忧虑丛生,想要外出确认,但又恐坏了德风古道的规矩。
逍遥是法儒尊驾藏在内心深处的契子,自从答应玄尊与逍遥离散,君奉天离开云海仙门,带着玉离经来到儒门栖身。这些年过去了,玄尊已驾鹤西去,逍遥也成了天迹,二人的美好已成过去,但逍遥却难忘旧情。逍遥总是悄悄来访,虽是极力躲藏,但其实君奉天早就发现了他。只是碍于玄尊之言,君奉天总是故作冷漠,视而不见。每每见逍遥孤单离去,君奉天心里也是不好受,乃至于后来终是忍不住与他相会,虽得片刻相处,但亦足以慰心。可玄尊之言,君奉天不敢或忘,[天迹身系天下苍生,需断情绝爱,以天下为重。你二人虽得此缘,但事到如今,就此缘散罢]。故而虽是与逍遥暗中相会,但君奉天仍是端正持重,只作言语安慰,免伤其心罢了。
——如此,对[天下]亦有好处吧?
君奉天这般说自己,但他甚为清楚,这实乃内心深处的渴望。被迫与逍遥离散,各奔东西,此乃命运安排,君奉天早已接受,而今能与逍遥暗中见面,已是幸事。
——看到他好好的,此心即安。
儒门向来端风持正,律已言明,身为法儒尊驾,若不以身作则,何以服众?且玉离经已是正御,又是主事,君奉天认为还是谨慎些好。可这突如其来的闷雷却实在令人不安,正直的法儒尊驾想着抽空去一趟仙脚。
“你怎能将他伤成这样?!”
自接到地冥的卡片通知[天迹有事,速来X地],又见闷雷暴雨突袭,人觉便感不妙。待找到地冥,见了倒在巨石上昏迷不醒的天迹,人觉已是怒火中烧。
“他是[天迹],身系天下苍生,你这样伤他是犯规的!!”
地冥站在不远处默然,任凭雨水浇了满身,天迹更是苦逼,跌落重伤又遭雨淋,仍是意识不明。但此刻说甚都是多余,人觉将伞移向天迹,随即抱了他化光离去。
地冥仍是默然,此时此刻已然后悔。情急之下放出一掌,原只想让天迹停下,但他竟毫无防备自高空跌落,这才酿成大祸。
人觉将天迹送回仙脚,随即检查伤势、换衣、洗发、疗伤、熬药,忙了好了一阵才处理妥当。非常君照顾天迹自有心得,无比细致,甚至可以称为艺术。此时天迹已更换了全身衣物,躺在柔软的榻上,呼吸虽未完全恢复平静,但已无大碍,间或有些不稳,是因为他肺部受伤,又着了凉的缘故。
把玩着天迹柔嫩的手指,这感觉确实不坏,无论天迹是何等尊贵,此刻也同[偶人]无异,即使此刻将他扼毙,也无人知晓。
人觉的手在天迹颈间流连,此等上好玩具,若是简单取其性命,反而浪费,不若好生相待,将其视作宠物,得其信任,反倒有趣。成为[玄黄三乘]后,人觉以[吃货]的形象成功获得天迹的信任与友谊,周旋于天迹与地冥之间,很是如鱼得水。这二人,一者阴晴不定,一者内心柔软,如今又生起暧昧,人觉倍感趣味。
拂晓之时天迹醒了,周身酸痛不止。地冥那一掌应是伤到了肺,所以呼吸之间,天迹便感不适,偶有咳嗽。天迹望着屋顶,人觉询问事情经过,天迹默然不语,眼眶已是红了。人觉见他难过,也就不再多问,那边药也熬好,这便端了药来,再扶天迹起身。
天迹胸内仍是不适,起身之际又是咳嗽,人觉给他背后添了个枕头,也好坐得舒坦些,就见天迹脸色不对。
“哪里痛嘛?”
天迹悲伤已极,泪水夺眶而出,人觉顿感不妙。
“昨晚那雷劈死人了,两户人家……”
人觉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给他一个拥抱。天迹靠着人觉肩膀,虽是极力隐忍,泪水却仍时不时落下。人觉抚摸他的背部,给予一点安慰,可发生这等祸事,哪能等闲视之?
“非常君,雨下了多久了?”
“昨晚上下起就没停,雨量挺大的。”
“对不起,我难过……”说野又是止不住落泪。
人觉很想问为何难过,是因为劈死了两户人家,还是因为无故被地冥殴打,又或者兼而有之?虽然天迹只说将地冥与人觉同等视之,但能与地冥接吻就说明,人觉与地冥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地冥在天迹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人觉实在是好奇啊。
“非常君,明天能陪我去村子里么?
“你想表示慰问,也可以过几天嘛,自己都一身伤。”
天迹埋首在人觉肩膀处摇摇头,人觉只感衣服都有些湿了。
“好吧,那你亲我一下,就陪你去~”
天迹吓得一个激灵,猛得退开,不知为何,竟感觉非常君的微笑有些恐怖。
“非常君……?”
人觉摸摸他的脸道,“逗你的啦,看你吓的,明天陪你去,好好休息吧。”
方才的恐惧感瞬间就消失了,人觉还是天迹所熟悉的人觉,那个会永远细心关怀、温柔照顾,给天迹带美食的非常君啊。
人觉照顾天迹躺下,又把毯子盖好,天迹红红的眼睛望着他问,“非常君会永远对我这么好么?”
“会呀,谁让你让人放心不下呢?”
如果你永远只是我一人的宠物,倒也可照顾你,可若是你身边有了旁人,那就说不准啦~
人觉的回答让人安心,天迹也累了,渐要进入梦乡,但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了仙脚。
“是地冥啊,你要见他嘛?”
天迹摇头,“不见,他之前对我那样好,后来就莫名打我……”
“那我让他走,你睡吧!”
天迹点头,脸已埋进毯子里。
人觉在地冥进屋前拦住了他,二话不示意他到仙脚下说话。
“他伤得如何?”
“很重,你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我一时情急……”
”你一时情急就这样打他,那万一以后又情急,还要打他喽?”
“不会了,我保证不会!”
地冥表示抱歉,如果可以,希望能安慰天迹,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了。
人觉严肃道,“打人是很严重的事,你究竟为何打他?”
“他去见君奉天,不理我就跑,我着急才出了掌。其实我只用了三成功力,可没料他竟毫无防备,失了平衡掉下去……”
听了这话,人觉更为天迹鸣不平了,“他把你当作好友,又怎会对你有所防备,可你就拿这掌去回报他的信任?”
地冥亦感后悔,现在只想向天迹诚心道歉,希望能得原谅,重新开始。
“他不想见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向他道歉也不行么!?”
“你打破了他的信任,受伤的猫咪很记恨的。”
“……那好吧,我以后再来看他,这个请你交给他吧。”
地冥终于妥协,将袋子交给人觉后化光离开,人觉打开袋子一看,原来是叉烧包。记得地冥初次得宠,就是用一袋叉烧包忽悠走了天迹的吻,人觉可不想重蹈覆辙。
“你没机会了,天迹对你已有应激反应”,觉察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气息,人觉又道“况且又因你之故,害他不慎引发天灾劈死了人,天迹哪敢再亲近你呢?”
人觉拎着袋子笑笑,随即也离开了,之后,树林丛中走出一个人来。
“昨晚雷声竟真与天迹有关……”
正是法儒尊驾君奉天,想到天迹是拜别之后在路上出了事,君奉天就很是心疼,但此身早非仙门中人,亦不便再上仙脚看望,只叹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