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飞雪正跟着老师，走向她很久没有踏足过的未知世界。
楼梯已经被清理干净，像是昨天刚擦过的一般。那块记忆中的牌子的喷漆已经完成，但上面仍然一个字没写，正挂在一旁食杂店的门口——九楼似乎只有这一家店铺。
再往上，仍旧是一副开发未完成的样子，但四处仍然是一尘不染。锯子和锤子堆放在角落，玻璃和塑料泡沫板摞在一起靠着墙边。
到了十二楼——十二楼空空如也。
没有任何建设的痕迹，除了脚下铺设的光滑地砖，和地砖上铺的一层地毯——一层楼那么大。头上连灯都没有，倒是墙壁上搭了不少烛台形的架子，放着蜡烛形状的LED灯。四边都是小小的窗口，十几束阳光顺着窗口照向地面，映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还有——
“哎？这是要干嘛啊？”
飞雪早已不为突然现身的夜烛而惊讶。她回过头去，在她进门的楼梯口两边，摆着两面大镜子，离她近的那一面映出夜烛好奇的眼神。
飞雪不方便回答他，只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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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我点什么吗？”
舞蹈老师一笑。
“奇怪，为什么要到这样的鬼地方练啊……会不会有人偷拍……”镜中的夜烛好奇地问。
飞雪复述了一遍，并自动去掉了“鬼”字。
“那是他们的意思。来吧，先从入场动作开始练起。至于偷拍——他们告诉我，他们确实在某些地方放了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不过，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这样看你，说明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你就是他们要找到那个，完美的少女Nevara。”

她跳了起来。小碎步，旋转，跳跃，飞雪像往常一样展示着自己的技巧。偶尔，她也会向墙壁、角落扫几眼，看看他们所说的［监视器］在哪，但她始终没能找到。
“嗯……”
传来夜烛欲言又止的声音。
想夸我好看是吗？
飞雪跳完一段舞步，一甩头，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
“舞蹈老师的背上……”
背上怎么了？不就是个玫瑰纹身嘛，少见多怪。
练习继续。接下来是少女偷看女巫和猎人的一段。
“这根柱子就当作大树吧，我演女巫，你在背后跳。要表现出对他们两个人动作和关系的好奇，需要配合的。”
“那你怎么看得见……”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看得见。”

刚才夜烛好像说过，她背上有什么东西……
反正我跳舞也是给观众看的嘛。
根据那个店主的话，这舞剧还和决斗怪兽有联系……
不知道，舞剧背后会有什么秘密呢？
这样想着，飞雪把背熟的动作好好演练了一遍。但她的注意力，还是无法自已地放在她的背上一点。
不知不觉，已经练到第一幕结尾，飞雪捡起面具，跑进小屋。
“非常好。特别是刚才那个看着面具一脸迷惑的表情，和跑进小木屋时候既害怕又好奇的神态，非常到位。”
老师一连用了两个“非常”。
“但是，中间那一段我背对着你，看不清你跳得怎么样。明天我告诉你他们的意见。”

练习结束，飞雪与老师一起回到八楼——然后，她跑进了卫生间。
她并没有上厕所。
估计着老师和同学已经走了之后，她偷偷从卫生间钻出来，悄悄走上十二楼。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去——她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了舞蹈老师，十二楼静悄悄的。四壁镶嵌的LED灯没有关上，摇曳的“烛光”还在跳动。对着地板上的图案，她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这似乎是一个圆，一条蛇，蛇头衔着自己的蛇尾

“嗯？这个我刚才没注意……这个是衔尾蛇，象征着轮回、圆满和对立统一，我应该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
嗯……这么说，这些窗户上的花纹不是随便刻上去的吗？
飞雪开始在整个十二楼进行地毯式搜索，然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等等。
地毯的一角下，有一张卡片。

飞雪捡起卡片——
又是一张两世卡。
同调的一面，是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芭蕾舞者。她正在舞台上旋转，甜美地朝着观众微笑，追光灯打在她身上，四周的白色羽毛纷纷扬扬飘落。她如仙女一般飘逸，又如小女孩一般纯洁。
而超量的一面，一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舞者正跃起在半空中，双腿笔直地向两边分开成一字，一手平伸，一手高举过头顶，追光灯正对着她的脸打过去，把她朝向观众的脸庞映得惨白。她的眼里，写满了放纵与不羁。
［白天鹅•The White Swan］
［黑天鹅•The Black Swan］
只有凭借面容和头发，飞雪才能勉强看出，她们是同一人。

[黑天鹅]，那部经典的芭蕾舞题材电影，飞雪在前两年上映的时候便观赏过。作为舞者，飞雪对这部电影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共鸣。她觉得，那段时间自己就像女主角Nina一样，美丽但被束缚着，而由于她的Lily——紫晴的存在，她渐渐解放了自己——
不，飞雪想着，她比Nina更幸运。似乎自某一天开始，她的父母开始心照不宣地默认她的变化。而紫晴，不仅是一面镜子，更是……
“飞雪，把那张卡让我看看行吗？”
“不行。”飞雪竟然拒绝了。她缓缓把卡插在了连衣裙里。
“为什么？”
“这是，女孩子的秘密。”

两人沉默了。但两个世界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飞雪忽然一甩头发，走下楼梯——这个时候离开，恰到好处。飞雪浅笑。
“等等！我们下午——”
“四点。你说的。”她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下午四点，大课间。夜烛跑到走廊角落，拿起镜子。另一边的飞雪如约而至。
“那好，这样的话……”
夜烛把镜子表面朝外插在了胸前的衣兜里。
这样的话，我就有了另一双眼睛。
座位上，王瑚还在和于一阳说着悄悄话。夜烛压下狂跳的心脏，慢慢走近——
“哎呀，是谁啊！”
王瑚似乎被镜子晃了一下，气恼地抬起头来——
“呃……夜烛？”
“嗯……”
“刚才王瑚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她可能以为有人捣乱吧，不过看到你之后就不是了……她还觉得你不错吧，至少不讨厌你。跟她说吧——”
“嗯。我想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瑚和于一阳忽然一起沉默——
怎么了？
“她们俩在向你使眼色——看看你右边，是不是有不该听的人。”
夜烛疑惑地向右转过头，右边只有莉娜在和刘铄讨论问题。
莉娜是中立的——难道刘铄真的？

“呃……那么我过会再来问你……”
夜烛尴尬地笑笑，走出教室。
秦雪翼可能在教室外吧——
“嘿！”
“李……李鱼？”
她应该也知道吧……
镜子前的飞雪暗暗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好的询问对象。
“李鱼……我问你啊……”
“嘛事儿？”
“最近两天，同学……都怎么了？像我昨天，于一阳和候鸟……”
“哎——”李鱼叹了口气。“夜烛，现在班里影响学习的事比较多，我不希望你会受到影响。毕竟你还得给咱们班争光啊！”
李鱼似乎是……
“那，王瑚跟于一阳她们……”
“她们闹腾她们的，你学你的，不就得了？自己分手就得了，干嘛还拉上一帮。”
李鱼似乎低声吐槽了一句。
“这是我要负责的事情。现在谈恋爱本身就不对，他们谁对谁错我不予评价。但是现在是王瑚非要把事情闹起来，再加上秦雪翼和东方堕天、于一阳和我之类弄不好的关系，在他们的圈子之间搞了小团体。然后，候鸟自然也搞了一个。现在因为这事，不少同学都没有心思学习，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我们班就完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鱼似乎分外严肃。听马宇说，别的班的学习委员都只是收一下作业什么的，但她不一样。她认为她有责任管好全班的学习，因此便从各个地方着手，甚至同桌上课开小差都会被她提醒。

我不知道她做得对不对……但是这件事上也许我能帮她——
“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最大的忙，就是稳住你的第一名。去年期末你掉下来了，我感觉是跟你换卡组有关——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现在你的状态很好，有你这个第一在，全班的士气都会好起来，咱们班就有希望。现在我名义上和蒋光一边，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不和王瑚她们做一些扰乱人心的事而已。”

“好……”
夜烛离开了李鱼，在走廊里闲逛着。
没走出几步，飞雪就看见一个身影倚靠在墙角——
“夜烛，秦雪翼在那——要不要问问去？”
正在夜烛考虑之时，秦雪翼突然轻盈地转过身，笑着向他走来。
“又被‘大队长’训了吧？”

“大队长”是班里不少同学给李鱼起的外号。
“嗯——不过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喂喂喂，夜烛，你这不是惹她生气吗……”
飞雪埋怨道。
秦雪翼果然有点不快:
“夜烛你几岁啊……你看她这样子，跟小学班级里大队长似的，我们都多大了还这么管，纪律管这么严不说，还打小报告？她这么讨老师开心有意思吗？”
“你干什么啊——”
夜烛连忙四处张望——
“她没在这儿。我又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