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夜烛离开了李鱼，在走廊里闲逛着。
没走出几步，飞雪就看见一个身影倚靠在墙角——
“夜烛，秦雪翼在那——要不要问问去？”
正在夜烛考虑之时，秦雪翼突然轻盈地转过身，笑着向他走来。
“又被‘大队长’训了吧？”

“大队长”是班里不少同学给李鱼起的外号。
“嗯——不过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喂喂喂，夜烛，你这不是惹她生气吗……”
飞雪埋怨道。
秦雪翼果然有点不快:
“夜烛你几岁啊……你看她这样子，跟小学班级里大队长似的，我们都多大了还这么管，纪律管这么严不说，还打小报告？她这么讨老师开心有意思吗？”
“你干什么啊——”
夜烛连忙四处张望——
“她没在这儿。我又不瞎。”

秦雪翼表情恢复了正常。
“我看你心里好像有事的样子。”
秦雪翼慢慢走到了窗前。窗外是个阴天，乌云密布，只透下一束夕阳的虹光，照着秦雪翼散乱的发丝，像镀了金。
“嗯，秦雪翼……我想问你……这一切……”
她的脸上再次晴转阴。
“就知道，你会找人问这些问题。李鱼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王瑚挑事，影响全班人学习，让我别管，坐好第一名的位置……她还说自己只是名义上她们一边，不想和你们一起闹事……”
秦雪翼带着嘲讽的苦笑，叹了一口气，坐在低矮的窗台上。
“唉。……你信吗？”
“我……我没法信，也没法不信。除了那次分手，我什么也不知道。”
“……”
秦雪翼沉默了好久，直到阴影再次笼罩了她。
“你……”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吗？”
“因为……我情商低吧。”
“这只是原因之一。因为你是‘夜烛’，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你没有像我们一样获取信息的渠道。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夜烛，怎么了啊……听不懂……”
秦雪翼似乎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
“小三跟劈腿的都一伙了，我们原配还不许闹吗，李鱼你还是个女生吗……侯鸟这家伙，竟然能找来那么多人跟她一块起哄，人缘可真好……东方堕天那种过街老鼠他们还收，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啊……”
“喂，老鼠怎么了，老鼠很萌的……”
噗嗤——秦雪翼直接被气乐了，笑得差点失态。连镜子里的飞雪，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过之后，她又严肃起来。她看着夜烛的眼睛，带着往常那纤弱而冰冷的语气说:
“夜烛，你别管这件事了，真的。就当李鱼说得对吧。他们就是人渣，但是，请你帮忙，在老师那里，绝对是政治不正确，别忘了还有李鱼。所以，请你不要乱帮我们的忙。”
听到“不要乱帮我们的忙”几个字时，飞雪感觉得到，夜烛身子明显一震，似乎触发了什么条件反射。
“夜烛，你怎么了？”
“哦，好吧，谢谢……”
夜烛快步走到楼梯角落，拿起镜子。
“飞雪，我想……我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也许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呢……”
“嗯……我有个主意。你多跟王焱鑫老师接触一下吧，跟着他的步伐走。作为决斗老师，他应该有着跳出这一切的视角吧。秦雪翼的话确实有道理，你别帮她们了。”
“又在跟飞雪聊天吗？”
一个淘气的身影突然凑到夜烛身边。
“嗯？莉娜？你不是……”

“给她讲明白啦！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莉娜打破砂锅问到底。
“最近，班里的事……”
“这些事是吗……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早恋’呢？”
“因为……我们还不成熟……会影响……”
“影响学习？吃饭睡觉不也影响学习吗，这种事情能管得了吗……还有，到底什么时候算早啊，现在不让谈恋爱，以后谈恋爱不也得学着来吗……”
莉娜不满地撅起小嘴。
“嗯……也是……但是……”
真的像莉娜所说吗……那件事，只是由于自己情商不够吧……
“你别但是了——这么正常的事说成不正常，也难怪弄成现在这样！”
“但是这跟……”
“东方堕天告诉我不少事，他们就是因为一直不可以完全展露感情，所以闷得发霉了。不只是男女之间，其它感情也是如此——”
“所以……”
“我是外星人，我觉得地球人很奇怪，但是，如果这种奇怪伤害到了这么多人，那么，就要考虑让外星人接管地球了——我，要给所有人上一堂课。”
夜烛和飞雪头一次看见，莉娜如此坚定的眼神。

九点钟，又一次放学路上。
“那么，飞雪，你觉得……”
“莉娜的话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是确实有理由的……我们那里，谈恋爱什么的没有禁止，但也不是……我爸妈还教了我一些相关的事呢。可能是因为艺校和普通学校的不同吧。他们跟我说，那个时候的恋爱，很少有能走到最后的。他们说什么，彼此只是过客，都有各自的轨迹和未来，所以不要停留在这里，他不是你的未来什么的……”
“呃……”
“但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很不好控制的。所以，他们告诉了我，两句诗……”

那两句诗。
他们一定是经历过，才写得出的，对吧。
飞雪笑了一下，放下了镜子，望着窗外。安静的小区里，柳枝在黑暗中随风摆动，两三个人悠闲地在长椅上歇息着。
她拉上窗帘，打开电脑，准备玩几盘[虚拟决斗者]再睡觉。
[虚拟决斗者]是决斗怪兽公司为推广业务而推出的决斗怪兽联机游戏。游戏中的卡片，基本上都是现实中常常见到的，因此并没有[白之少女～黑之少年]之类的专有卡。

而在游戏里，飞雪的ID就是[白之少女]。

打开游戏，选择[联机对战]，飞雪和一个个随机对手开始了决斗。
在这个平台，飞雪的实力绝对属于上等，排位也是差一步到达[王者]级别。
又是一局游戏，而对手拍出的第一张卡，是飞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光之援军]。
对方也是光道么，飞雪来了兴趣。
这张[光之援军]没有对下去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检索上来的卡却让飞雪大吃一惊。
[暮光道萨满 露米娜丝]。
暮……暮光道？
那明明是我和……的秘密，我……创造的专有卡，怎么会……
对方发动了[暗之诱惑]，把刚检索的暮光道除外，抽两张卡，然后发动了[手札抹杀]。
十几秒后，似乎是看到了飞雪丢弃的光道卡，对面的人打了一串字过来:
“你也是光道啊。”
“你的暮光道……是哪里来的？”飞雪反问。
对面沉默了几秒，接着又是一行字：
“难道是你吗，我的小姑娘？”
飞雪一抬头，对面场上站着的，赫然是那张[黑天鹅]……
清晨。
飞雪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查看昨天晚上的决斗记录。
不存在。
她又打开卡组编辑界面，输入关键词[暮光道]，搜索，结果为空。输入关键词[黑天鹅]，搜索，结果为空。
一场梦……是吗？
那时候，夜烛他在不在呢……

Chapter 14.A Dawn and Dusk

“为庆祝两世卡发行，虹桥市计划与铁城市、天心市联合举办决斗怪兽大赛[Twinworld杯]。此次比赛将汇集各个省市的职业决斗者与决斗爱好者，采取海选制与推送制结合的选手筛选方式，比赛时间待定，初步定在5月中旬到6月中旬左右。”
一则消息出现在夜烛的手机屏幕上。

“这……就是老师说的那个有加分的决斗大赛？”
没错。之所以决斗怪兽被加入夜烛所在的学校的课程，就是因为每年夏季举办的决斗大赛。只要中学生通过大赛的海选入选，或者得到推送直接入选后取得前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绩，就能和各种特长一样，得到不等的中高考加分。比起钢琴、舞蹈、田径一类需要艺术感悟和身体素质的特长，靠智商和个性取胜的决斗怪兽显然更适合中学生。因此，大批的中学生成了这类决斗大赛的主力军和守门员。他们中有许多是业余强者，但能走进三十二强淘汰赛的几乎都是职业选手。
夜烛所在的学校本来只有一个推送名额，因为王焱鑫而增加到了三个。按惯例，得到过其它同等规模决斗大赛冠军的人，可以推送最多两人直接入选。王焱鑫不知道为什么，自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这所学校教授决斗怪兽，他的名额自然就“归”学校了。
夜烛不知道，学校会怎样分配他们的推送名额。自己先搞一场比赛？有可能吧。具体的事……

放下手机，夜烛匆匆跑下楼，去赶七点三十的公交车。
坐在座位上，夜烛掏出兜里的化妆镜，慢慢打开。
果然，现在飞雪也在车上。
“飞雪？有……什么事吗？”
夜烛隐隐觉得她发现了什么——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了看着她的脸就能知道她在想事情这个能力？
对于夜烛来说，这应该比数学大题还难吧。
“夜烛……”对面的飞雪似乎欲言又止。

“我……我们那边有个网上决斗的软件你知道吧，发生了一些异常情况。”
“……”
夜烛少见地没有追问。似乎某种感觉告诉他，她还没准备好。
在犹豫了好久后，飞雪决定告诉他，[那个秘密]的一小部分。别的事情不说，他应该想不出来吧。再说，这件事还和[两世]有着莫名的相似之处。以及……
“夜烛。其实我的专有卡，不止那张[白之少女]。”
“嗯？那还有什么？”
飞雪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是名为[暮光道]的，暗属性[光道]卡。”
暗属性的光道……
“那你……”
“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想用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在网上决斗的时候，碰见了同样使用[暮光道]的对手——而且还使用了我们昨天拿到的那张两世卡。”
“不是说专有卡……”
“是的，而这正是奇怪的地方。第二天起床后，我查看了一下软件的数据库和对战记录，发现没有[暮光道]，也没有记录，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吱呀——
突然一个急刹车，夜烛身体向前一倾，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夜烛低头去捡，这时，前面的人也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夜烛啊！”
“呃……张虎？”
“你掉的这是啥？——镜子？你啥时候这么臭美了你？”
“这个……”
镜子中，飞雪在捂着嘴偷笑。
夜烛也笑了。
车停了，夜烛下了车，穿过马路、拥挤的人潮和一大片柳枝，走向学校。
“先跟你说明一下，我这边可没有什么光属性的[幻影骑士团]——光属性的[但丁]倒是有。反正我是觉得暮光道这件事应该很重要，这也许和你一下被选上有关吧……至于你不用暮光道的原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
……
“如果你想说了，随时可以跟我说。”
这样的回答，她应该会满意吧？
飞雪“嗯”了一声，从镜子里消失了。
接下来响起的，是上课的铃声。
蹲在墙角的夜烛马上站起来，揣好镜子，向洒满阳光的教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