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咱们是去哪？”
“跟着我就行了。”
夜烛跟着她，走到另一家西餐厅的楼上单间。夜烛现在才看清，刚才所谓的连衣裙，只是一件红色的棉布长袍和长袍下露出的裙摆的结合体。
单间到了，里面已有一人等着他们俩——是那天的蓝色魔女。

“你来了。”
简短的开场白。
“嗯——进行得还可以，但是到了一半，梁夕日他儿子群星突然跟他决斗起来，看起来像是你们控制了他一样。”
“嗯？我们什么也没对他做啊？”
“那么，”一旁的红色魔女开口，“可能是他自己干的——我们不介意那些与我们同一战线的人借用我们的名号。”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
蓝色魔女点点头。“夜烛——你打败了绿色魔女是吗？我们想让你多了解一些，关于我们的事。也许——你将来会和三色魔女大人决斗。”
“都说过那一次是运气好的……”
“那也可以说明，你的实力比她弱不了多少，更何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尴尬的笑容，之后是两秒半的沉默。
“然后我……”
“你不用做什么，只要听我们俩讲两个故事就行了。小家伙。”
红色魔女脱掉外套，露出赤红色的镂空夹克与花纹短裙。她的身材非常不错——配上那令人遐思的眼神与语气，夜烛又害羞起来。
“干嘛。”他低下头，小声嘟囔道。

“我先来吧。”蓝色魔女徐徐开口。“我是一名杂技演员。从小，我就被父母送进杂技学校，学习杂技和表演。当时幼小的我，接触到的只有这些，不知道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直到那天，我邂逅了一名少年魔术师。”
“他给我变了好几个魔术，看得我十分惊异，想跟他学一手。他教了我一些小技巧，我一学就会。从此我发现，我的头脑和语言，比我的身体更加灵巧。于是，我开始锻炼自己的表演技巧，最后成了一名——专业助手。”

“助手生涯一开始，我就去往他所在的杂技团应聘。那时的他，已是魔术界的一颗新星。我指名要做他的助手，他笑着答应了。在和他共同演出的舞台生涯中，我渐渐了解了魔术的本质。在舞台上，许多机关道具都要我来操作。随着我们相互了解的加深，我们相爱了。”

“他是个很尊重我的人，他知道，每次成功的魔术表演背后，我的功劳并不比他少。只是为了演出效果，他打扮成所有奇迹的创造者，而我只是打扮成一个花瓶而已。每次他的魔术获奖，在致辞里，他都把我列为第一个感谢对象。有几次，他甚至让我们的身份对调来演出——为了让观众知道我也能创造奇迹，让我获得本该获得的承认。”
“但是，那一天，他独自一人参加魔术师会议，而我因为助理的身份不得不留在马戏团——噩梦开始了。”

@司令死灵法师 @逗比的武士

“那天晚上，杂技团最后的压轴节目，由魔术换成了飞刀表演。排练的时候，我被带到了主演面前……”

她渐渐皱起眉头。很明显，这是一段十分令人不快的经历。
她还记得，她被放在一块木板前，飞刀贴着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飞过。她害怕得直流冷汗，但她知道，她不能发抖，否则……
她还记得，那位飞刀表演者，扔完满手的飞刀后，朝她走去，拔下飞刀，然后看也不看她，转身走回去。
“你有点怕了，再来一次。”
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干什么!!”
她的恐惧爆发了。
“没事的，多来两次就习惯了。”
仍旧是不当回事的语气。

从前，她在电视上、演出中看到这样的表演，她只知道这是为了突出表演者技艺高超的演出效果，从未多想，但当她亲自站到这块板前时，感觉到的只有恐惧与不解。
“你们……为什么不在这放个稻草人呢？”
“笨蛋，放稻草人有人看吗？只有放个真人，表演效果才好啊!”
“万一失误了呢？机器都有坏掉的时候，更何况人？”

“不会失误的，小姑娘。我扔过不下一万把飞刀，没有一把扎到过人。而且，那个魔术师不也是天天把你锯成两半吗？”
“我知道这个魔术的门子!”她反击道，“以魔术师的名义，我可以保证，表演里我不会有任何危险——你的飞刀呢？一万次没事，并不能代表第一万零一次不出事!”

她的恐惧，渐渐变为愤怒——
“况且，我和他约定过暗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喊‘救命’，一切表演必须停下。你我都是演员，人命关天，故意造成演员的生命危险，来使表演更加精彩，这样的表演，这样的表演——有必要存在吗？？”
“但是——观众们喜欢，不是吗？还有，你真把你自己当个角了？知道几个门子，就当自己是魔术师，你说，没了你男朋友，你还能干啥？”
他看了看四下没人，骂道，“说句难听的，你就是个活!道!具!”

五雷轰顶。
即使不是魔术师，作为一个助手，她也做了很多事，她知道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能让气氛更加热烈，什么时候该吸引眼球，什么时候又该烘托主演……
但不是傻呆呆地站在一块板子前，等着致命的飞刀擦着皮肤飞过，再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不是成为为了增强演出效果而冒着“损坏”风险上场的活道具。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排练厅，却被杂技团团长拦下了——合同已经订好，她必须履行工作义务。

要撕毁合同，就此离开吗？
她承担不起失去工作的风险。
那个晚上，是她噩梦的高潮。一把把飞刀，没有一把刺穿她的身体，但每一把都刺穿了她的心灵。看着满脸期待的观众，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是帮凶。

讲完这一切后，蓝色魔女舒了一口气。夜烛默默无语，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夜烛？”
“我没想过。我从没想过她们的感受，从没想过这样的表演是对她们生命的不尊重，也许，也许——我也曾经，如果没听这个故事的话以后还会——成为看台上的帮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