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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三日(陆花短篇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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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策马,专心地感知着方向和道路上的障碍。身后微热的体温让他全身暖洋洋的,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忆起年少初学马术时自己背靠着的清瘦少年,少年的胸膛还不宽阔结实,但却柔软,又带着股清新爽朗的味道,是说不出的舒服。那时他和陆小凤也是身量相近,陆小凤坐在他身后和他同握着缰绳,所以陆小凤若是想看见前面的道路就得歪着脖子张望。歪着脖子久了总是不舒服的,而陆小凤可不会给自己找不舒服,他给自己想了个好办法——把头搁在花满楼的肩上。
照理说,这样一搁好几个时辰花满楼的肩也该又酸又麻了,但花满楼的耐性实在很好,对他的好友更是,他竟是一次也没向陆小凤抱怨过。
陆小凤感觉好像只是一恍惚,马匹便疾驰回了小楼。花满楼扶着陆小凤下马,跟之前一样,还走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为他输送内力了。
小楼门口候着一个小厮,向花满楼行礼之后从他手里接过了缰绳,花满楼低头吩咐了几句,小厮点点头向着街尾小跑着离开了。
“走吧,上楼。”
陆小凤盯着那小厮跑的方向又看了几眼才跟着花满楼上了楼。
肥信鸽们又回来了两三只,花满楼上前拆了竹筒,摸着纸签,神情却越来越失望。
“怎么,没有着落吗?”陆小凤坐在床边,倚着床柱,话语里没多少忧心的意思。
“三哥五哥江湖朋友甚多,但也……束手无策。”花满楼摸过最后一张纸条,“花家发出去的悬赏令至今也没人接下,父亲已将赏金再翻了一倍了。”
“哇,那若是这次我真的被你救了,岂不是这条命都得抵在花家?”陆小凤笑道,“花满楼,你家可是亏大了。”
花满楼放下字条,走到陆小凤旁边,陆小凤会意,盘腿坐好,花满楼也在他身后坐下,双掌贴上他后背要穴开始灌注内力。
“七童这回可替花家揽了个亏本生意。”就算疼痛正盛,陆小凤也闲不下那张嘴。
花满楼无奈轻叹,“陆小凤,能救下你的命,怎么都不算亏本。”
他平静的语句只是在陈述事实,陆小凤听得却有些心花怒放。


34楼2017-01-1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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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我倒是想听花公子说说,是怎么个不亏法?”
    “铁鞋大盗重现之时你救过父亲和我的性命,你陆小凤相救数次,花家报恩给救命恩人怎么能是亏本?”花满楼说得有理有据,但这有理有据却把陆小凤心里刚开出的一点花苞给掐掉了。
    陆小凤身上的痛楚刚被压下几分,却觉得还不如让那毒气在身体里肆虐来得痛快。
    楼下传来些动静,陆小凤睁开眼,刚想打断花满楼输送真气以防不速之客。
    “不要动,是花家的人。”花满楼制止道。
    花满楼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陆小凤是信他的耳朵的,便放松了警惕配合花满楼的内力继续压制毒性。
    上楼来的人一共有三个,两人脚步沉重,似是抬着什么重物。陆小凤扫了一眼,原来是个浴桶。
    也是,到第二日只剩两三个时辰了。花满楼一回来就已经让他的人在准备了。
    之前候在楼下的小厮手上拿着两扎药,“七少爷,麻沸散此处备的不多,小的已经命人调制足够的分量了,这几剂用完之前定会送过来。”
    花满楼朝他点了点头,道:“有劳。”
    “能为七少爷做事是小的的荣幸。”说完,小厮就识相地带着两个抬浴盆的离开了。


    48楼2017-01-1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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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其实自己是应该知足了的。
      灵犀一指虽制得住刀刃利器,偏偏余三日的飞花摘叶铺天盖地、防不胜防,而此地随处可见的柳树又像是在帮他,拼命地抖落叶片。杀人的叶子藏在密密麻麻的落叶里,陆小凤也是有棋差一着的时候的。
      昨日他来小楼本该是如往常一样小酌过就走的,甚至,其实他本不该来小楼打搅。
      但当余三日告诉他“三日之毒天下无药可解”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了这一生他挂念、欢喜的所有,有美人、美酒,有赌局,有情爱,有见义勇为,有与友畅饮……
      最后,画面不动了。他看见一位盲眼公子站在他身侧轻笑,对他说:“反正有你在,我这辈子恐怕是闷不死了。”
      陆小凤就想花满楼了。抓心挠肝的想,撕心裂肺的想,比剧毒侵入脏腑得更深。这想,一起破案后再分道解不了,一月遥望一次也解不了,自此不相见更解不了。
      灵犀一指点在了余三日的心脉上,纵使余三日的内功再强也补不好自己寸寸断裂的心脉。男人大笑着,喉咙里呛出鲜血,染红了锦缎衣襟,纵横江湖三十年的人倒下只需一眨眼。他结下的怨仇,造下的孽果和他的最后一缕内力一起散尽。
      陆小凤走得恍恍惚惚,只想着那个方向。无论余三日说的是否是真的,他都得再见花满楼一面。
      当陆小凤推开小楼的门扇,听见那一声“陆兄”时,全部神智才被拉回身体。
      “花满楼。”陆小凤唤他。既是清醒了,就该见一面便离开。
      陆小凤没想到,花满楼留下了他,还发现他中了毒。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陆小凤已经纵容自己踏错许多步了,他是该知足了。


      49楼2017-01-15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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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花满楼出声问道。
        陆小凤从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里拔出思绪,想起自己自嘲的轻笑,“怎么每次我笑你都会发现的?”
        “我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你笑的时候气息是不同的。就算听不见,我也能闻出来。”花满楼的掌心贴在陆小凤的背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他的感知里。
        “你说听也就罢了,闻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陆小凤一点也不想背对着花满楼,他看不见花满楼,但是花满楼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
        陆小凤双掌重叠,真气内蕴,一用力,盘着膝便转了半周,花满楼也不知道陆小凤要搞什么,只是由着他。花满楼收掌,一运气再接上就恰好对上陆小凤的双掌。
        花满楼无奈,轻摇了摇头,“你现在好好运功压制毒气,我便告诉你。”
        陆小凤定神,稳住体内因为换姿势又卷土而来的毒气。
        “好。”
        花满楼看不见对面的灼灼目光。陆小凤的眼睛如同画笔,一笔一划精心勾勒,又似刻刀,轻雕轻刻细琢细磨,如同对面是他呕心沥血的遗世之作。
        陆小凤想,纵使有一日他踏上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也定然忘不了眼前这个人。


        50楼2017-01-15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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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是忘记说明了,这篇文的设定是双张版的陆花同人,但是自己私心加上了些原著的梗,比如竹马成双【小凤凰七童和老板原来是发小】,比如小凤凰不离身的红披风……
          虽然有原著的成分,撸主写的时候脑补的还是双张版陆小凤的人物


          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17-01-15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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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任是再深厚的内功也支撑不起花满楼这般不计损耗地折腾,如果不是陆小凤自己的内力也在逐渐恢复的话,他们跟毒气消磨不了这么久。
            花满楼因为过度消耗内力脸上血色尽失,身上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模样比中毒的陆小凤还要凄惨。
            第二日一到,陆小凤就感觉到体内的毒气再不跟真气纠缠,反而散成上百股向全身穴道蹿了过去。
            “啊!”
            被镇压下的疼痛猛然反击,似乎是要报复之前的压制,势不可挡地侵袭着宿主的身体。
            陆小凤疼得摔下了床,花满楼连忙去扶他,自己却脚步虚浮得站都站不稳。陆小凤咬着牙不再叫出声,他的手握着床边,将结实的红木都握得崩出了裂缝。
            “来人!来人!”花满楼焦急大喊。
            楼下立马跑上来两个人,是之前抬浴桶上来的两人。
            “准备的热水呢?马上提来。”
            花满楼焦急不常见,这般焦急更是罕有,作为少爷和主顾他也不会喝令下人。但木板咯吱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要有多疼一个人才会将手里的木板捏得那般紧啊?
            而这才是第二天。
            花满楼心底一片刺骨的寒凉。
            热水应该是一直都烧着准备好的,两人一桶一桶地提上楼,并未花多久。花满楼将袖子裹上手肘,伸手试着浴桶中水的温度,最后再倒入麻沸散搅匀。
            “陆小凤,还能动吗?”花满楼伸手想扶陆小凤起来,却先摸到了就这么一小会儿陆小凤滴在地上的一滩汗水。
            陆小凤喘着气,闷闷地应了一声,撑着花满楼站了起来,只将外袍和中衣扒下来就进了浴桶。
            麻沸散本应是和酒口服,但此毒之疼太过霸道,只能不停地用热水将药效蒸进皮肤里才能缓和疼痛。而且麻沸散服用过多会将人麻痹至不能呼吸的地步,所以要撑过十二个时辰也只能用药浴这种方法。


            57楼2017-01-17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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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一进水里只觉得热水将疼痛催得更疾,差点一掌拍碎浴桶,幸好花满楼握着他的手制止了他,忍下这一阵之后,麻痹感袭来才逐渐压下了些痛楚。
              陆小凤松开手,花满楼的手已经被他捏红了。
              “不碍事,你运功调息。”花满楼的袖子还卷在臂弯处,跟手臂皮肤的颜色对比起来更显出陆小凤刚才捏得有多用力。花满楼似是没感觉到疼,神色如常地走到桌边,取了少许麻沸散兑进酒里,递到陆小凤面前。
              “如果还压不下去,就喝一点,麻沸散还是和酒喝下起效更快。”
              陆小凤觉得身体沉重逾千斤,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要费开山裂石的力气。跟毒气缠斗了那么久,他的身体本就透支了,此时更是筋疲力竭。他仰头咽下那杯酒,都没顾得上品到酒的味道,对他这个嗜酒爱酒的人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酒一下肚,让陆小凤从喉咙到胃都是暖洋洋的,也让他的意识暖了起来,暖得有点脱离现实,脱离钻透皮肉的痛苦。
              “你……”陆小凤意识到,酒里不只有麻沸散,还应该有迷药。花满楼是断然不会害陆小凤的,只是现在陆小凤也没有时间想清楚花满楼为什么要给他下迷药了。


              58楼2017-01-17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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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过来,陆小凤依旧是被疼醒的。
                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的花满楼,倚着床柱,垂着头,闭着眼,袖子还挽着在小臂上,睡相安详睡得却不安稳。
                虽然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花满楼一定没怎么休息。浴桶里的水还是微烫的冒着热气的,花满楼估计过不了一两刻就要为他换一次水、添一些药。
                陆小凤一醒过来就明白花满楼为何要给他下药了。花满楼想让陆小凤休息一会儿,在痛苦的折磨里哪怕是被迷药弄晕个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只是他让陆小凤休息了,却没让自己闲下来。
                痛楚如同尖锥从陆小凤的每一个穴道里往他的身体中钻,陆小凤一醒过来,疼痛就更加嚣张了。陆小凤估计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将他迷晕的药了,因为他再如何晕过去也会被疼醒的。
                陆小凤疼到浑身颤抖,水波溅起的细微声音一下惊醒了那个睡得极浅的人。
                花满楼睁开眼,猛地站了起来,询问道:“陆小凤?”
                “我没事,只是刚醒。”陆小凤装出若无其事的口吻,却无论如何也装不像,因为他疼到连话音都是嘶哑的。
                花满楼走过来,伸手进水里摸了摸,懊恼地叹了口气,“是我错过了添新的麻沸散的时间,药效过了。”他当然猜得到陆小凤是被疼醒的,但到底是怎样的疼痛他却不得而知。
                “本来这剂迷药是足够撑过大半日的,现在才三四个时辰你就醒了。故技重施也是不行了……”花满楼猜既然第二日麻沸散还是管用的话,那或许迷药也是管用的,能让陆小凤在睡梦里熬过大半日怎么也比让他痛不欲生的好。


                59楼2017-01-17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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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花满楼是在自责,“花满楼,我渴了。”
                  如果不分散下他的注意力,他恐怕能懊恼到他死。花满楼应了一声,“你等等。”
                  花满楼在桌前捣鼓了一会儿,将手里的一大碗水递给陆小凤,“你之前出了许多汗,一直泡在热水里也该发了不少汗,把这碗喝完,不够我再给你盛。”
                  花满楼在水里融了些固本培元的药丸,若是能帮陆小凤恢复些元气也能扛得久些。花满楼心里还是没底的,这三四个时辰里他的鸽子们是再没回来过一只,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三日之期太短也太长,短得毒辣,长得残忍。
                  三日,给足了希望,也给足了折磨。有多少人能轻易放弃生命不去受那些折磨?又有多少人在痛苦中煎熬着还能坚定地期待着解救之法?
                  花满楼恨透了余三日,这个人用的毒折磨的不只是中毒之人,还有所有关心中毒之人的人,所有看着他们受苦却束手无策的人。
                  虽然休息了几个时辰,内力体力都恢复了些,但陆小凤浑身麻痹也使不上劲,就着花满楼端着碗直接将嘴凑了过去。
                  陆小凤的确是渴了,连喝了三碗,胀满了肚子才够。他背靠着桶壁,眼睛瞄着花满楼,笑道:“没想到花兄其实也并非正人君子啊。”
                  “怎么说?”花满楼往桶里又加了些药散。
                  “花兄可是趁人之危偷下迷药啊,更何况,我没想到花兄居然会偷偷备着迷药。可是为了日后图谋不轨所用的?”若是不听他嘶哑的声音,陆小凤的话听起来还真像是平日里相互斗嘴的玩笑。
                  花满楼轻舒一口气,似是无奈似是纵容,“用在你陆小凤身上我还能图谋什么不轨?”
                  “哇,花满楼,你这么说江湖上可就要有很多人不同意啦。我陆小凤身上可图谋的还真不少,连这四条眉毛都是有人惦记着的。”陆小凤像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条胡子,上次因为西门吹雪的要求而刮掉之后他可是心疼了许久的。
                  花满楼轻笑一声,同是想起了上次他们一起解决大金鹏王的案子时发生的趣事,只剩两条眉毛的陆小凤,他是真的想见见。
                  陆小凤跟他一样在回忆着他们的过去,那些案子越离奇,他们可回忆的就越多。他突然想起严立本叫过花满楼“花家七童”。
                  七童,七童。陆小凤以前也是这么叫过花满楼的,当时从别人嘴里听来,一时兴起便叫了几次,无奈花满楼总是装作没听见,每每都被他给糊弄了过去。
                  “七童?”陆小凤想再试试,也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两个字说出口连舌头都是愉悦的,连疼痛都要为它让道。
                  石沉大海般,陆小凤半天也没等来回应,不过就如那几声“楼儿”一样,倒也是失望惯了。


                  60楼2017-01-1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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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两个汉子一个拎着桶热水,一个拎着空木桶上来了。
                    花满楼从第一个人手中接过空桶,将浴桶中渐凉的水舀了大半桶出来,再换上热水,边加着水边用自己的手试着温度。
                    陆小凤看在眼里,知道在自己昏睡过去的三四个时辰里花满楼便是一直这样帮他换水添药的。
                    他是个不惜命却又很惜命的人,此时却突然想着,若自己真的活不成了,有花满楼这样救过他,他死也是欢喜的。


                    61楼2017-01-1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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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麻痹感,估计着麻沸散的药效还剩多久,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提着木桶又离开了。
                      “陆小凤,你许久不这样叫我了。”花满楼擦了擦手上的药水,虽然背对着陆小凤,但陆小凤还是听见了话里的笑意,浅浅的,如清茶淡酒。
                      陆小凤的心里又开出了一丁点花苞,细细软软的,来之不易所以惹人怜惜,引人侧目。
                      “那两个伙计一直都在烧水?”
                      “已经换过一轮班了,他们刚回来。”花满楼放下了手里的布巾。
                      “他们都在休息,但你却不休息,花满楼,我不希望中毒的是我倒下的是你。”陆小凤的声音严肃了些,也更嘶哑了些。
                      “不碍事,我一直在抽空休息。”花满楼说着,坐回了床边,做出要打坐调息的样子。
                      陆小凤摇头,“花满楼,如果刚才我不醒你或许还会抽空休息,但刚才我醒了,你把原因归咎于自己,你就算去休息,也只是装的。”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陆小凤。”
                      花满楼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没打算反驳也没打算作罢,陆小凤在他的感知里他便专心注意着他就好。
                      小楼外的街道到了深夜更加寂静,就算陆小凤的耳朵不如花满楼也能听见两个伙计的脚步声,它们的方向引起了陆小凤的注意。
                      陆小凤问:“花满楼,他们在哪里烧的水?”
                      花满楼答:“街尾的流香阁,我这里虽然也可以烧,但是浴桶换水需要的水量大,在那处烧起来方便些。”
                      “流香阁是花家的……?”陆小凤愣了一愣。
                      花满楼平静地吐露事实:“流香阁是花家的产业,旁边的客栈、茶楼也是。”
                      陆小凤的心里有些慌乱,他当时怎么就没想过查一查流香阁?花家的生意都做在明面上,就是随便一问也能知道啊。


                      68楼2017-01-18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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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霞……”
                        “明霞姑娘对我很是照顾,闲时还会来小楼坐坐,与我聊天小酌。她说你是个罕见的好主顾,风流却又潇洒。”花满楼神色如常,说到最后还带了些揶揄。
                        陆小凤觉得疼痛似乎更剧烈了,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感觉,汗水从他额上涔涔而下,溶进药水里,他颤抖着,忍耐着,握紧的拳头缩在腹部。
                        花满楼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冲到浴桶边,“陆小凤,定神!”
                        花满楼伸手点下陆小凤的两处要穴,手下不停,运起内力接连点下他的十二处大穴,麻沸散的药性从贯通的穴道涌入他的身体,暂时压下了一时大兴的疼痛。
                        陆小凤的心乱了。花满楼知道的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但却从未提过。他是不愿提?还是不屑提?花满楼太善良,也太善解人意,他总是为别人想,不点破别人想隐瞒的,又总是为别人留下退路。
                        所以自己瞒了许久、藏了许久其实只是在自唱自戏?所以自己的真心早已被花满楼看穿?所以花满楼一直在等自己意识到后有路可退?
                        “明霞姑娘每月都来我这里讨一小坛百花酿。我私酿的酒有我的秘方,每一开坛飘香三里,那种独特的味道我闻得出。你每次路过,我都知道。”花满楼的声音还是温润的,此时更多了几分欢喜,一如泼墨山水间的流虹。
                        陆小凤听得心里一阵悸动,顾不得痛入骨血,咬着牙撑着浴桶边。将死之人既是死期已定,还有什么舍不得豁出去的呢?
                        他要问花满楼一个问题,一个非死即生的问题——他如今一朵心花恰生在心尖上,要么怒放,要么衰萎,确是非死即生。


                        69楼2017-01-18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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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熬过这一劫,花满楼,你可愿跟我一起去江湖里走走?不是等我有了麻烦你来寻我,或是你有了麻烦我来找你,我就在你身边,你也在我身边,麻烦要来,来一双,好事要来,也来一双。”陆小凤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他们之间本不需要这么多言语的。
                          花满楼站在浴桶前,盆中的蒸汽飘散,让他在陆小凤眼里更加缥缈不可及。
                          陆小凤听着自己的心跳,只觉得每一寸时间都过得无比煎熬。
                          温凉的手搭上陆小凤扒在桶边的手,陆小凤在热水里泡了太久,皮肤都泛白了。
                          花满楼笑道:“好。”这个字简单干净,却如同神笔,一点一勾便是一朵怒放心花。
                          花满楼的确是总为别人想的,不点破别人想隐瞒的,又总是为别人留下退路。所以他出了花府,寻了间简室,在闹市的小楼里感受着那人所说的江湖。他不打搅,只静静地等候着,等那人主动造访相对酌酒。他不说破,只安心地侍弄花草,享受生活。他将选择权给了那人,进一步他便在小楼里,退一步还有央央江湖万里河山。
                          陆小凤想起花满楼早便给他吃过的心花怒放丹,就如同那时一般开怀笑了起来。同练灵犀一指的两人似是真的心有灵犀了,花满楼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无奈毒气是跗骨之蛆,阴魂不散且不解风情。肝肠寸断也不会比这个更疼了,陆小凤的笑噎在了嗓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漏出牙关的闷哼。


                          70楼2017-01-18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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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花满楼掰开陆小凤捏紧桶边的手,将自己的手放进去,“麻烦来时要来一双,痛也有我与你一起痛。”
                            陆小凤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只觉又痒又疼,似乎整颗心都要融在胸腔。被这股疼痒催着,他握着花满楼的手将他拉近了些,另一只手攥住了花满楼的衣襟将他拉得更近。
                            花满楼半身都在浴桶上,腰抵着浴桶边,另一只手撑在身旁。刚换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模糊了花满楼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的知觉。
                            “陆……陆小凤。”花满楼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们离得很近,是真的呼吸可闻,真的毫厘方寸。
                            “七童。”陆小凤抬头。
                            蜻蜓点水便是如此吧,一沾即走,却让水面波纹泛泛,久久不能平静。
                            花满楼的眼仍是一眨不眨,面上三分慌乱,三分失措,三分欢喜,平日的温和自持只余一分。
                            陆小凤又笑了,这次更开怀,“七童,旁人亲热都是闭上眼的。”
                            “我看不见的。”花满楼窘然,撑着桶边的手更用力了些,生怕掉进桶里去。
                            “看不见也要闭上的。”
                            陆小凤用着劲,疼得钻心锥骨般,手却丝毫都不舍得松开。


                            71楼2017-01-18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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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乖乖闭上了眼,陆小凤便又亲了他一下,这次他没急着离开,他想仔细尝尝花满楼的味道。花满楼的唇色淡淡的,看着便能想象出它的柔软。
                              陆小凤尝到了花满楼的味道,那是和花满楼养的花草不同的味道,它温和、清浅、朴素,甚至还有些寡淡,但那是让人尝不腻的味道。
                              他让花满楼闭了眼,自己却不闭。房间里点着蜡烛,估计是花满楼在他昏睡时就命人点上的,烛光不太亮,但修炼内功的人耳清目明,也能看得清楚。陆小凤盯着花满楼,将他的神态神情都收入眼底。他不知为何旁人亲热要闭眼,他猜也许是因为羞赧,但眼前是花满楼的话,他是决计舍不得闭眼的。
                              花满楼心如擂鼓,吻着他的嘴唇是发烫的,这烫从他的嘴烧上了他的脑子,烧进了他的脏腑。他闭着眼,感觉眼睫扫着对面那人的肌肤,听着对面传来和他一样急促的心跳声,从未有过的欢喜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搅成了泥。
                              他们的第一个吻是浅尝辄止,第二个便是要镂心刻骨。
                              没人还记得三日之期,没人还记得彻骨之痛,更没人还记得江湖世事,一切都被两情相悦抛诸脑后。
                              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听到了,花满楼想起身,陆小凤却不放。
                              “陆小凤!”花满楼几乎连声音都要被陆小凤咽下。
                              陆小凤勾了勾嘴角还是松开了手,花满楼直起腰,抚平被陆小凤抓皱了的前襟。
                              小厮刚走上楼,手里拿着几扎药,向花满楼行了礼,“七少爷,新做好的麻沸散送来了。”
                              花满楼从小厮手里接过药,姿态神情与往常一般无二,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张面色嫣红的脸。也不知他是被浴桶里的热气熏的,还是被陆小凤憋的。
                              “有劳。”


                              72楼2017-01-18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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