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拉吧 关注:6,012贴子:114,658

回复:[№3°.爵爷]【守誓者(Oath maker)】漆拉主视角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心脏’的东南角是一大片灰色的半圆环式建筑,它们距离皇宫正中的那座高塔不远。这里是收藏所有国家历史,魂术界档案,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报表的地方。除此而外,这里还收集着历代冰帝和王后的画像,重要的诗歌古籍,学术专著,物志百科之类的书卷,这里就是亚斯兰整个国家记录在纸页上的小小缩影。
漆拉沉默地走进这幢建筑的大门,迎面遇上了两个冰帝使。“这位大人……”
“是我。”
“哦,漆拉王爵,您来此有何贵干?”
“天束墨姬女士在吗?”
“在的,大人。”其中一位冰帝使侧身鞠躬,“请随我来。”
旋转的阶梯仿佛两道互相交错的曲线,缠绕盘旋。据说这曾是一位冰帝的杰作,用来避免他的王后和他的情妇在迎面相遇的时候产生尴尬。黑色檀木的扶手上,精细地雕刻有华丽的蔷薇花纹,在岁月的磨砺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每份从王室发出的文件,都会盖上这个印章?”他把那个红色的四叶蔷薇图案翻开。
“这个。”使者侧过来迎着光线晃了晃,“好像是王室总管用的,你看这上面的蔷薇,这里缺了一个芯。冰帝本人的会是三个芯中都有六角冰棱。”
“王室总管?”
“是。您可能和他不熟,因为他只是负责王室内部的财务,不会过问议会和政局那一边。哦,还有地宫那一部分物品原料的购买,也是由他负责。”
“白银祭司那边的?”
“是的。”
这里稍稍有点儿出乎漆拉预料。他记得数年前,地宫那部分购置物品完全是由白银使者负责的。白银祭司竟然选择了一个非魂术界的人来过问地宫的布置,是对整个魂术界的不信任么?还是之前就有,只是一直未被人发现。
“到了,漆拉王爵。”使者抬手敲了敲门上的铜环,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女士,漆拉王爵要见您。”
不合时宜的沉默。大约两三分钟后,里面悠悠地传来一声,“请进。”
天束墨姬安静地坐在一张樟木椅子里,金棕色的长发在头上挽成了一个小小的髻,波浪状的刘海从中间分开,紧贴在前额上。“请坐。”她努努嘴巴。
漆拉冰冷地对视着她的眼睛,把文件丢在她面前,接着在对面那张空椅子上坐下。“有件事情想来请教一下墨姬女士,关于这份文件的实际内容,以及末尾的那个印章是什么意思。”
天束墨姬愣了一下,抬手拾起文件。“加密账单。”她惊讶地低语一句,接着向后翻去。当翻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漆拉王爵,请您稍等一会儿。”
“好的。”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天束墨姬从内侧的那个房间里取来了一卷册羊皮纸书,开始对照上面的表格一一对应账单上的物品,当最后一条对应完毕后,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的天,他们想干什么?”
“怎么回事?”
“这份账单确实是王室内务所出无疑,我想问漆拉王爵,您是在哪里找到这份账单的?”
“魂术公会。”漆拉把答案扔给她,仔细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王爵大人,我跟您说句实话,您得想办法去找白银祭司核实一下这份账单里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这是一份用来购置军备材料的采购单,里面的东西足够开一个兵工厂。而且,很多都是从南边埃尔斯那个国家购进的矿物。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东西除非是祭司本人亲自同意的,否则……”她露出忧郁的笑容。
“为什么不可能是王室内部采购?”漆拉复问。
“王爵……”天束墨姬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法沟通的傻瓜,“只有王爵使徒和冰帝本人才能获得魂器,其他魂术师要想拥有武器,只能靠它。你说,白银祭司会放权吗?让人人都搞那么一份。王族的武器也都是要登记在册的呀。”


IP属地:江苏178楼2017-02-12 17:14
收起回复
    “如果是白银祭司批准魂术公会置办的呢?”漆拉谨慎地复问,他清楚祭司有时会避开任何公众目光完成某些密令,如果冒失地核实,很有可能会招来祸患。
    “不会的,批准魂术公会的命令绝对不会使用王室徽章。而由白银祭司直接下达的密令不会在地宫以外的地方留有书面文件。因为采购清单这东西盖谁的章,就是谁出钱,是改变不了的。对方也不会允许改变,因为害怕被骗,他们会死抠扣这个印章。”
    “那么你觉得这会是个什么情况吗?”漆拉把问题扔给了她。
    “最大的可能是,这东西采购方是王族成员,而置办者则来自魂术公会。他们用内务的钱,绕开白银祭司和议会,私下购买这些东西。至于干什么,用来造武器和用来造农具都有可能。而且,我认为这是一份复合单,当货物抵达时,交货复合时用的,之后才算完成交易。你看这里有个时间,就是在冰帝加冕后的一周完成这个单据签署的。如果实际存在这个交易,我觉得,他们还没有收到东西。”
    这女人说话真是绕圈子。漆拉起身。看来要去找一下温铎了。如果情况符合天束墨姬的判断,就一定会在不久后,有一笔货物抵达边境港口,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这份货单丢失。如果那样,很可能会临时取消交易。那样一来抓不住实质,就等于什么也没抓住,绝不会有人承认自己私通敌国,制备兵器。
    “谢谢女士,我想,您应该不会把我来过的消息透露给别人吧?”
    “怎么会呢。”天束墨姬笑容僵硬,“您也别告诉别人,您问过我什么。我不想扯进这些麻烦事里面。”
    “一言为定。”漆拉抬手将刚刚坐过的那张椅子化为一枚棋子。
    四度王爵法比娜的隐山宫在‘心脏’的西北面,漆拉直接将棋子的出口设在了她的厅堂里。“漆拉王爵,您怎么来了?”这个有着天真娃娃脸的女人明显吃惊不小。
    “有事相求。”漆拉直言,朝着她走近。
    法比娜咬了咬嘴唇,不信任明显地写在脸上,“我需要知道是什么事。”
    “一份文件。”漆拉觉得她有点儿过度紧张,“需要你‘伪装’天赋的帮助,复制出一份一模一样的。”
    “原来是这个。”她安静下来,“需要通过魂力检测吗?”
    “不需要。”
    法比娜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那就好,把东西给我吧。”
    这位四度女爵的书房里陈列着各式各样携有魂力的物品,多为探测所用的小玩意儿。漆拉注意到某个精巧的小竖匣子里,饲养着整整一窝金蚀蚁。肥硕的蚁后蜷缩在蚁巢中央,正忙碌着产下蚁群的未来。“你用什么喂它们?”漆拉皱起眉头。
    “这个呀,使者们会定期带它们离开,我这儿不过是个保管地。”
    她从书架高处取来一叠大小合适的羊皮纸,把它们扔进一旁的水盆里,接着倒入整整一品脱的墨汁,整盆水的颜色瞬间染成了黑色。接着她用手拂过那份原始底单,魂力的细线顺着上面文字的轮廓不停地编织,每织好一页,她就把它放入水中轻轻滑过,无数金色的细丝在墨色液体中一闪即逝。当最后一页复刻完毕后,法比娜从水中捞起所有的羊皮纸页,只是轻轻抖动,墨水便脱落下去,只留下文字部分印入了深黑的墨汁。
    “就算他们检验笔迹也绝无破绽,甚至是墨痕的深浅都完全一致,东西从来都比人好对付。”她咯咯地笑起来。
    “还差一个印章。”漆拉提醒。


    IP属地:江苏181楼2017-02-13 13:31
    回复
      “这个好办。”法比娜将两张纸对应贴合在一起,用手抚摸过那个印章,轮廓便以魂力的形式贴附在那张复制的羊皮纸的相同位置。接着,她将红色墨水点入。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那滴圆圆的液体逐渐散开,深入进羊皮纸,不仅是线条位置一样,甚至连深浅也都完全契合。
      “大概除了白银祭司和你,不会有第三方可以区分出哪份文件是真,哪份是假。”
      “这就好,感谢了。”漆拉两份一并取走,“能请女爵不要透露此事?”他补充一句。
      “当然。”法比娜微微欠身,“也包括白银祭司?”
      默认。
      棋子的光辉再次穿越空间的距离,将另一扇门连接在魂术公会的密室中。成败在此一举。漆拉有点庆幸命运站在了他的一边。希望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份清单被动过。漆拉把木盒放回原地,接着再次使用棋子离开。
      三度王爵温铎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在城西的树林中静候他的到来。身后,奔腾的拉尔勒恒河水声阵阵。“漆拉王爵,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都曾有一段空白的历史,似乎凭空消失了一阵,随后又突然被安插在各个重要部门。而且,都和首相雷格朗,以及格兰尔特公爵阿尔蒙有关。”
      “格兰尔特公爵阿尔蒙,那位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是的。不过……”温铎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不知道你究竟对雷格朗这个人的过去知道多少?”
      “此话怎讲?”漆拉突然旋身,猛烈的河风掀起他的斗篷,翻涌起黑色的波浪。
      “二十多年以前,我曾经在‘心脏’的地宫内,有幸见过他一面。那个时候,他穿着白银使者的衣服,却不像他们一样以兜帽遮面。我想,大概从那时起,他就在为祭司中的一位服务,而能得到信赖的依据就是他极高的布局天分,和他超高的语言水平。”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几片冰棱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因为是‘他’让我来帮你的,包括在议会上替你解围。”微笑出现在温铎嘴角,让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孔洋溢着生命的光彩。
      “这么说,‘他’很早就开始暗中追查此事了?”漆拉的目光变得凝练而含蓄。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做派才对。”温铎重新变得沉郁,“他并不期望在亚斯兰内部搞出如此多的纷争,但却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变乱的苗头。要知道,和权力说话向来困难。”他顿了顿,牙齿咬在一起,“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他’给我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配合,必要时可以直接动用白银使者。”
      “这份货单。”漆拉从袍子里取出羊皮纸原件,“你觉得如果要完成这笔交易,最有可能的接货地点在哪里?”
      “很大的数目,陆运的可能性不大,既麻烦又容易被发现。最有可能的便是船运,而且大型港口容易隐藏,所以……”
      “阿切特拉。”
      “我也认为是那里。”温铎将羊皮卷递还给漆拉,“你应该把这个也给‘他’去看看,‘他’会把所有你料想不到的疏漏都给填上。”
      “明白。”漆拉旋身,打开一道通往墓园的大门。这是他的最后一条密线,不为其他任何人所知的秘密网络,他要将罗网的每一个节点都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确保万无一失。
      王家墓园从来不会有热闹的时候,除了乌鸦们。‘呜哇呜哇’数十只寒鸦停歇在某一任王后墓碑旁的大接骨木树枝上,吵闹不休,瞪着它们乌黑油亮的小眼睛看着漆拉。这种其他人视为灾祸的鸟儿很热爱这片净土,它们都是贝奥斯老人招募来的独特信使,期初只有一两只,但在老者投放食物后,陆陆续续地跑来四十多只,几乎聚成一个小小的群落。
      “你好,你好。”有那么一两只鸟儿被教会了语言,结果当它们开口时,其它的鸟儿都会跟在后面应和。“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我就知道是你来了,这帮聒噪的东西。”老人笑眯眯地从墓穴深处钻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桶混合了鲜血的碎肉,“现在它们越来越能吃,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满足它们了。”他把木桶一股脑倒进附近的一个石槽,那里本是许久之前用来盛放牛羊血液的祭礼池,现在被改成了喂食乌鸦的食盆。
      一时间,羽毛纷飞,尖叫不断。漆拉抬了抬手指,把一只试图栖落到他脑袋上的大黑鸟赶跑了。“前两天,我派人给你带来的甜点,收到了吗?”
      “收到了,事情已妥,等待回信。”
      “那就好。”一只抢食的寒鸦和它的同伴打了起来,不停地把池子里的血甩出来。那些红色的雨滴在接触到漆拉的一瞬间就凝结成冰珠,坠落地面。“墓穴深处有泉眼吗?”他突然问。
      “泉眼?”老头子有点儿迷惑,“是有一个,请跟我来。”


      IP属地:江苏184楼2017-02-14 15:41
      回复

        “我就知道是你来了,这帮聒噪的东西。”老人笑眯眯地从墓穴深处钻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桶混合了鲜血的碎肉,“现在它们越来越能吃,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满足它们了。”他把木桶一股脑倒进附近的一个石槽,那里本是许久之前用来盛放牛羊血液的祭礼池,现在被改成了喂食乌鸦的食盆。
        一时间,羽毛纷飞,尖叫不断。漆拉抬了抬手指,把一只试图栖落到他脑袋上的大黑鸟赶跑了。“前两天,我派人给你带来的甜点,收到了吗?”
        “收到了,事情已妥,等待回信。”
        “那就好。”一只抢食的寒鸦和它的同伴打了起来,不停地把池子里的血甩出来。那些红色的雨滴在接触到漆拉的一瞬间就凝结成冰珠,坠落地面。“墓穴深处有泉眼吗?”他突然问。
        “泉眼?”老头子有点儿迷惑,“是有一个,请跟我来。”
        地下墓道仿佛迷宫一般,比竖立在地面上的那些华丽碑林还要错综复杂。老人熟悉地在前面领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层层下陷的台阶,环绕着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中央,一些细密的水泡不断往上翻腾。
        “我不敢喝这里的水。”老头子补充一句,“就连老鼠也不会碰。”仿佛得到某种暗示,他旋即转身离开。
        漆拉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是缓步向下,一直走到水边。他用手指轻轻触及水面,铂金光芒瞬时钻出斗篷滑向水底。接着,他挽起袖子,用冰棱划开手臂,朝着泉水中滴入三滴血。水面开始翻涌,仿佛有座看不见的火炉在下面燃烧,两根长长的冰齿钻出水面,好似羊角般盘旋扭曲成一道双螺旋。接着,冰片迅速显现,自两道交错的冰齿之间汇聚成‘薄薄’的冰面,有个影子浮现而出。
        “一度王爵漆拉,请问你以这种方式约我见面,所为何事?”空洞缥缈的声音自镜中幻影的口中传出,在空旷的石室中萦绕。
        “尊敬的白银祭司,我发现了一份暗藏的货单,想请您过目。”漆拉取出那份羊皮纸卷,双手举过头顶。
        一缕缕金色细线从镜面中蜿蜒而出,仿佛最纤弱的蛛丝,却携有千钧之力。它们攀援上纸卷,如同水波一般扫过。“我想。”那镜子里的声音年轻又苍老,“你把它单独拿给我,以这种方式相见,而非直接进入地宫面见于我,是不是不能确定这份货单是否由我们发出?”
        “正是。”
        “非常好,我会派人交与你答复。”羊皮纸卷伴随话语回落漆拉手中,“到时,我要你带着它面见我们三人。”
        与来时一样突然,水面在魂力消失后坍塌下去,发出‘哗啦’的声响。铂金光芒从水底升起,浑如一条银鱼钻入漆拉袍服。一切具备,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守候,如同张开捕网的蜘蛛静待猎物的到来。隐者将纸卷收于斗篷之下,沿着来路返回地面。
        “放心吧,一有消息,我就会以信鸦传递消息。”老人面对墓碑上的铭文悠悠地说,像是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幽灵自言自语,“玩弄权术者,应该付出代价。”


        IP属地:江苏186楼2017-02-14 20:54
        回复

          时间在近乎煎熬的等待中缓慢度过。十日后的中午,一只大个的寒鸦出现在漆拉寝室外阳台上,它小小的鸟爪间,捆缚着一张纸条。
          牛马已去北方港口,带队者是首相的獠牙。 马队中有自己人,斗篷上画着老鼠与乌鸦的就是。
          贝奥斯
          看来蛇终于出洞。漆拉把纸条浸入水盆,揉烂。
          魂力在手指间流动,勾勒出一扇通向都城防务总署的光门。“这里不方便,请随我来。”他向温铎颔首示意,后者沉默不语地随着他离开。光华流转间,另一道门出现在阿切特拉城外的海岸上,这里远离港口部分,砾石与细沙交替出海岸的荒凉。
          “交易时间确定了?”三度王爵温铎首先打破沉默,“你的消息甚至快过了天格。”
          漆拉回避着第二个问题,只是简单一语,“十日之内,必有动静。”
          “看来又要起大风浪了,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掉脑袋。”一丝怅惘出现在温铎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面孔上,“打算如何布置人手?我建议不要惊动阿切特拉领主卡里昂和他的人。”
          “你觉得他们会有联系?”海风把漆拉的头发荡开,抹出一束银线。
          “这种事难说。”温铎冰冷地望向海岸的另一侧,港口船来船往,彩旗飘舞,“不过我认为,如果卡里昂事先没有得到暗示,他们做这种事就不算安全,不符合雷格朗那种人的思路。因此,我打算,调动都城守备军的一部分,理由就用我数天前截获的弗里埃尔边境的异动,来个换防,如何?一道命令,两个目的地,正大光明地使用棋子调集军队,却不会打草惊蛇。”
          “很好,阿切特拉这边就万事拜托,我需要控制所有留在都城的部分。”漆拉思索片刻,补充道,“他们的马队里,混入了自己人,注意乌鸦和老鼠,你能从这些动物手里获得所有帮助。”
          返回格兰尔特不过意念之间,漆拉双脚刚刚踏实地面,就看见鹿觉那张挂满焦躁的脸。“漆拉王爵,白银使者到处找您。”
          “我先告辞。”他对温铎说。
          三度王爵侧过脸看了一眼鹿觉,“你的使徒,是自己选的吗?”
          “怎么可能。”
          一闪而逝的怪异,漆拉觉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想想也不会是,我真的犯傻了。”他摇摇头,朝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漆拉扫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再问道。
          “是某件东西,白银祭司要求你立刻把它带去地宫,而且,可以直接使用棋子。”
          “哪个房间?”
          “左侧的。”
          微笑出现在漆拉嘴角。看来这回,白银祭司中的那一位不会再包庇雷格朗把持朝政,一手遮天了。他抬起手,划出一扇光门。
          对于祭司之间的争吵,漆拉大概是知道最多的王爵之一,他也清楚他们不会永远都像琥珀一般凝固不动,尤其是在没人或者私下相处的时候。一般的情况下,祭司召见他们都会在各自的房间内,保持着他们永恒不变的动作。当然,有些时候,他们会两个,甚至三个挤在同一个房间内显影,并且将房间里原本的那位置于正中,这次便是如此。
          两位男祭司分立于水晶的正中以及左侧,右边的空档站立着那位女祭司。
          “一度王爵漆拉。”正中间那位男性浑厚的嗓音震撼了整个房间,他正是这里原本的主人,“听说你截获了一份货物单据,可否带来?”
          “在此。”漆拉取出羊皮纸卷置于水晶之前,人旋即后退。他看见那份文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举着,悬浮于水晶壁面前,接着金色迅速闪过,装订成册的纸页瞬时散开,一张接着一张贴附于水晶表面。无数金色的斑点从纸页表面脱落,在水晶内部游动。渐渐地,房间里的灯火黯淡下去,整个室内的空气开始冷凝。漆拉感觉这层寒意甚至穿透了包裹自身的魂力屏障,弥漫进自己体内,令血液冻结。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随着这空洞的声音再度响起,所有的羊皮纸卷全部脱落至地面,柔软地堆叠在那里。“现在,我命令你,一度王爵漆拉,立刻召集‘心脏’中所有的白银使者,连同二度王爵纳述尔,前去彻查格兰尔特公爵阿尔蒙,王室总管约德尔(Joder),御前首相雷格朗,财政大臣瓦尼斯,贸易大臣法斯缇的宫邸,如遇抵抗,格杀勿论。给我查,一查到底……”


          IP属地:江苏189楼2017-02-15 20:26
          回复
            偌大的水晶在响彻房间的浑厚嗓音下微微震颤,漆拉领命离去。我必须将时间重新安排,以确保在统一行动之前不会走漏任何消息。当他登上格兰尔特宏伟环墙的时候,看见三度王爵温铎完成了守备军的集合。
            “雷格朗已经复批文件,我们可以出发了。”老人愉悦地眯起眼睛,“你这边呢?”
            “祭司责令一查到底,而且是立刻。不过我认为要将此事办成铁证,必须等候接货时间,统一行动。让我的使徒和你一同前往,可以利用灵犀同步行动。”
            “灵犀。”温铎默念着这个词,“悲哀的关系。”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等你的使徒来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足足一个小时之后,鹿觉才慌慌张张地到来,他的表现有点儿让漆拉失望。“快一点,都在等你。”隐士伸出双手,展开两扇光门,目的地却截然不同。这些排队步入光门的士兵,只有抵达彼端之后,才能了然自身的任务。
            “一路顺风。”他对最后一个步入棋子的温铎叮嘱一句,不知为何,漆拉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苍老到悲哀的身影。
            白银使者的秘密集结向来是‘心脏’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就连漆拉自己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所有细节。这些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甚至不允许拥有公开面孔的人通过密布于整个亚斯兰的棋子陆续来到地宫,隐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地下甬道中,为着即将到来的行动准备。
            “漆拉,祭司下令,准备动手了吗?”艾欧斯的心情和数天之前截然不同。
            “陛下,这件事您需要置身世外,做一个无关者。”隐士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清楚冰帝能够知晓他的心意,“您最近的消沉的确令他们放松不少,需要再保持几天。”
            “我明白。”艾欧斯额头的金发被‘心脏’高处的风吹得左右摇摆,像极了他跳跃的心境,“我的任务就是把一切都甩给雷格朗他们,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他终于明白隐忍不发是种智慧。漆拉惬意地笑起来,阳光闪耀在他脸上,如宝石般温润。
            正如暴风雨之前都会拥有片刻的宁静,接下来的数日,御前议会似乎恢复了冰帝加冕前的状态,发言人与核准人都成了首相雷格朗和他的党羽。王爵们的销声匿迹让他们愈发猖狂。然而就在第四天的晚上,一个负责在王宫内监视王室总管约德尔的白银使者突然来报,约德尔外出之后就不见了,空气中残留地源魂术的痕迹。
            漆拉突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决定提前收网。那天的傍晚,来自地宫中提灯的幽蓝光辉飘荡在整座大城中,如同无数飘忽游走的亡灵。他们每过一家,就把里面的居住者驱赶出来,一字排开地跪在庭院中,同时清点人数。
            漆拉将调度中枢设在了‘心脏’前的广场上,数百只火炬将他和他设下的光门围拢其中,照得一片辉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白银使者往来穿梭,将消息及时汇报至此。他的一旁,纳述尔手执冰剑,立于地面,以备应对突发状况。
            “禀告一度王爵,财政大臣瓦尼斯全家46人全部在此。”
            “禀告一度王爵,贸易大臣法斯缇全家51人全部在此。”
            “禀告一度王爵……”
            “听着,将主人和仆从分开扣押,等到事情完毕,释放所有无关者。”漆拉吩咐,“将这个命令传递下去,把所有相关人等拘入地宫。”
            “遵命。”授命的白银使者转身离去。
            “回禀一度王爵。”另一人上前,“御前首相雷格朗全家都已到场,唯独少了他本人。”
            “赶快去找,把每个角落都搜遍。”漆拉低吼。


            IP属地:江苏192楼2017-02-16 16:04
            回复
              “赶快去找,把每个角落都搜遍。”漆拉低吼。来人旋身离开。
              纳述尔闻声走来,“怎么了?”
              “雷格朗不见了。”漆拉觉得事有蹊跷。突然,他的爵印开始隐隐发热,鹿觉那边付诸行动了。还有格兰尔特公爵阿尔蒙一家未到场,以及隶属魂术公会的部分人员。就在漆拉低头沉思的时候,一名白银使者突然冲出光门,“两位王爵,格兰尔特公爵阿尔蒙和其家族的魂术师拒捕。”
              “格杀勿论。”纳述尔大步随他走入光门。
              搜捕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完毕,所有重要的一干人等全部被带进地宫,关押在各个房间。纳述尔杀死了大约十多名阿尔蒙家族的魂术师,重创公爵本人,并且把他带了回来。但是他们搜遍了整个宫殿,也没有找到公爵夫人阿诗丽和她的两个儿子。
              白银使者继续留在这些人的住所搜查,寻找每一件可疑物品,文书。但是漆拉有点儿不放心鹿觉,因为自从灵犀初次反应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是自己的主动召唤。
              “王爵。”藏河拿着一叠东西走了过来,“我们在约德尔的住所发现的,与地源二度王爵图南的通信。而且约德尔,很可能就是地源的人。”
              这个人是如何坐上王室总管的位置的?漆拉感到背后寒意袭人。看来要尽快审问那些囚犯,才能知道所有来龙去脉。
              广场上天光已经蒙明,浅淡的灰色消弭了夜幕下的深蓝。漆拉还在等候最中间那扇光门传来消息,那是他为温铎和鹿觉设下的。随着太阳缓慢升起,棋子的金色光芒逐渐为阳光冲淡,变得不那么耀眼。时间第一次变得漫长,对于隐者来说。
              当光线将影子驱赶到物体脚下的时候,那扇光门忽然晃动了一下,从里面出来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没有鹿觉,也没有温铎。
              “禀告一度王爵,执行分队遇袭。他们,他们点燃了整船的矿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6章结束


              IP属地:江苏197楼2017-02-16 22:29
              回复


                遭到火焚的阿切特拉港海湾一片狼藉。空气中散发着矿石粉末燃烧后的焦灼气味,灼得人喉咙发痛。处于爆炸中心区域的大片海水变成了奇怪的黄褐色,泛着肮脏的泡沫,某种类似臭鸡蛋的味道不时地从破裂的泡泡中飘荡出来,闻过后令人头脑发晕。
                漆拉沉默地行走在码头的石堤上,望着海面上漂浮的船只残骸,破碎,焦黑,想象今天凌晨的猛烈火势:几乎大半个海港的泊船都被焚毁了,兀立的残断桅杆无言地指向天空,好似野兽们的枯骨和獠牙,狰狞而悲哀。除了这些焚毁的船只,海面上还漂浮着另一样令人恐惧的东西——尸体。人类的、野兽的,家畜的,鱼类的,大多残破不全。好一点的只是缺损一两个部分,糟一点的几乎碎成了肉渣。而且,不管是哪具尸体,都肿胀无比,尸体表面遍布黑色或者绿色的瘢痕。
                昨天他们带来的货物中,一定包含了某种剧毒物质。漆拉闭上眼睛,感知空气中的魂力残留,除了水源和地源相互纠缠的魂力,竟然还出现了火源的魂力反应,这令他感到恐惧。这帮人究竟和多少国家有牵扯,又出卖了多少自己国家的秘密?他不敢往下思索,生怕所有的东西都暴露于光线下之后,这个国家会因此垮台。
                工人们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忙着收拾残局。他们乘着小船,用长长的挠钩将尸体从水里拖拽上来,在岸边的空地上一具具排开。这里面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两具是未满周岁的婴儿的,他们小小的身体和母亲的烧结在了一起。
                几乎都是平民,那些世代住在船上的渔民,没有一具是魂术师的。漆拉靠近这些令人生畏的尸体,一具具地寻找着,虽然灵犀告诉他鹿觉还活着,但是总有一种心悸感始终挥之不去。或许他们在爆炸中被撕扯成了碎片,根本无法辨识。漆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水里。
                “大人,这些恶臭的尸体就让我们来处理吧,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一个身穿阿切特拉守备军军服的人走过来。
                “有没有找到埃尔斯人的尸体?”漆拉问道。他闻不见尸体的焦臭,也就没那么深的厌恶感,只有淡淡的忧伤萦绕心头。
                “埃尔斯人?这个,我们……”来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满脸为难的模样,“也许被烧毁了,也许被炸成了碎片。凌晨的那场火烧得感觉太阳都要从这码头下面升起来了,整个天空都是红色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
                他应该什么都没看见。“火灾里有没有活人?”漆拉打断了他的话。
                “活人?有几个的,都被卡里昂大人带回他的庄园了。”男子礼貌地说。
                “谢谢。”漆拉决定不再停留在这空无一物的码头上浪费时间。他需要和几个幸存者面见一下,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
                阿切特拉领主的庄园在城市的最南面,一片生长有许多橡树和椴树的丘陵顶端。绿树环绕的白墙中,城堡漂亮的尖塔在阳光下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当漆拉的光门出现在他的庭院中的时候,这位阿切特拉最高行政长官恭敬地行了个礼。“一度王爵大人,卡里昂有失远迎。”
                “打搅了。”漆拉冰冷地回应一句,“听说你救了不少幸存者,我想见见他们。”
                “请跟我来。”卡里昂比想象中的更加热情,甚至有些过火。短暂的带路过程中,他一直朝漆拉身上凑,同时喋喋不休地解释,“漆拉王爵,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一边说一边去拽漆拉的斗篷,“他们报关审批的所有流程都是按部就班地来的,所有手续我这里都有。真没想到他们会审批一套,实际运货又是一套……”
                “难道你的人不抽检?”隐士蹙眉。
                “抽……抽检呀。” 卡里昂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活像煮熟的大龙虾,“可他们让我们抽的没问题呀。”
                “是你自己抽,不是他们让!”漆拉拔高音调,一把甩开他拉扯斗篷的手,“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疏忽,死了多少人。”


                IP属地:江苏202楼2017-02-17 19:58
                回复

                  “我……”他的脸色刷地变白,“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个,御前议会自会决断。当然,如果白银祭司愿意亲自追查的话,他们会公正对待的。到了么?”漆拉推开门,却听见背后卡里昂痛苦的尖叫声。
                  “不!别把我踢给魂术法庭,我真的吃不消,还有我家族的人。”他拦腰抱住漆拉,跪在地上哀求。
                  “有点尊严!”隐者呵斥,冰凉的指尖逼在他后颈上,才迫使卡里昂松手,“这件事,我会请求他们实事求是地评判的。还有,你及时救人这件事,我也会如实反馈。”
                  “感谢您的公正。”他轻声地啜泣,乱糟糟地从地面上爬起来,“请。”
                  这里原本是间花房,被卡里昂改成了一间向阳的客房。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射下来,为地面镀上一层金光,一切都暖融融的,令人惬意,在这临近严酷北地的港口营造了属于南国的美妙温情。大约有七八个伤者躺在排成两行的病床上,他们的伤口已经经过医生的处理,被洁白的纱布缠好。漆拉在最后一张床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鹿觉,伤势很重,除了有撕裂伤,还有大面积的烧伤。
                  “还有人活下来吗?”漆拉问道。
                  “没有了。”其中一个伤势较轻,背后涂满褐色药汁的年轻魂术师开口,“当时双方交手非常激烈,我们已经准备把那帮地源和火源的魂术师驱赶下大海的时候,突然就‘砰’地一声,漫天飞舞火球。那些火,碰到哪里烧到哪里,在木头上燃烧,在钢铁上燃烧,在水面上燃烧,我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那里是地,接着就掉进大海,失去知觉。”
                  “难道连温铎王爵也无法控制局面?”漆拉微微感到意外。
                  “怎么可能控制局面。”另一个一条腿被炸断的人说道,“因为地源派来了他们的第三王爵和第三使徒。除此而外,火源的第六王爵也在。这两个人,温铎王爵都认识,曾经交过手。”
                  这个答案让漆拉感到惊悚。怎么会这样?莫非地源早知这趟交易有诈,而特地令王爵相随。可是,法比娜的‘伪装’是不会出错的啊。到底是那个地方出现了漏洞?还有,雷格朗以及约德尔的失踪,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请问您是漆拉王爵吗?”门口站着一老一少,旁边则伫立着刚刚还哭泣不已的卡里昂。
                  “是的。您有何贵干?”隐士注意到这两个人的麻布斗篷上都画着一只老鼠。
                  “大人。”那个年长的男子行了个礼,走到漆拉面前,“我是跟随首相的管家来此接货的马队里的马夫,因为受人所托,要我一定要找到您,告诉您一些事。”
                  “请讲。”
                  “就是关于这次接货,我觉得是从交递货单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我把这个事也告诉了先前来此的那位王爵。但是,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提醒。”
                  “此事怎讲?”漆拉眯起眼睛。
                  “因为在船上的人结果货单之后,并没有立刻对账发货,而是对着太阳看了最后一页。接着他们就尖叫着‘欺骗’,要求取消交易。我当时很害怕,就让我的人全部退出那艘船,然后,我看见,他们把首相的管家押上船头,靠着船舷砍下他的脑袋,接着把尸体扔进大海。”
                  漆拉站了起来,从长袍里摸出那份原件,一页页地对着太阳观看。终于,在最末一页,约德尔签名的最后一笔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圆洞,像是针刺的痕迹。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IP属地:江苏204楼2017-02-17 23:06
                  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21楼2017-02-18 20:52
                    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23楼2017-02-18 20:53
                      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24楼2017-02-18 20:55
                        收起回复

                          沉默笼罩了整个厅堂,漆拉脱下羽毛斗篷,披在鹿觉身上。“都过去了,就不要多想。”
                          “是,王爵。”黑发的青年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包裹在防水油布里面的纸卷,“温铎王爵让我交给您的,他说,对您有用。”
                          漆拉接了过来,将其展开。
                          漆拉王爵,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表明我已经离开世界,去该去的地方了,因此也就无所顾忌。
                          我想您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我不愿赐印使徒。现在我可以告诉您,那是因为,我不想再把这种悲哀的关系,带给一个无辜者。灵犀,不过是种自欺欺人的手段,用来掩盖黑暗的目的。
                          每当赐印之时,我们和使徒都会被反复告知,灵犀将是我们死亡之时,传递力量的联系。我们的魂力与魂路,会在一个新的生命身上得到延续,借以安慰我们孤独的心。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会说,灵犀,是可以逆向返抵的,当一个使徒死亡的时候,他的生命就会转交给他的王爵。我,就曾亲身感知。
                          只因为我选择了一个并非他们中意的继承人,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手段来惩罚我。我就像吃掉我的爱人一样得到她的生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一点,这让我觉得肮脏的一点。所以,我用他们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强塞给我的人。反正,痛多了就麻木了。
                          漆拉王爵,也许你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但是,我还是要说,宁可让一种天赋断绝,也绝不受人摆布。
                          温铎绝笔
                          漆拉合上羊皮纸,把它凑近烛台,看着火苗慢慢攀援上去,一点点舔尽纸页的原色。
                          “王爵,温铎王爵写了什么?”鹿觉疑惑地问。
                          “让我们好好守护亚斯兰。”漆拉叹息,把指尖最后一抹灰迹吹散。
                          搜捕逐渐临近尾声,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因为此事株连超过半数的御前议会成员,艾欧斯不得不临时提拔了几位代理大臣,以维持国家正常的运作。魂术法庭方面,纳述尔总领所有的审讯部分,只有那些稍有连带责任的支脉人员,才会交由世俗方面的御前议会决断。在冰帝的恳求下,白银祭司同意释放绝大部分未涉及谋逆核心的仆从和无关紧要的不满十岁的孩童。即便如此,仍然有多达两百人被羁押,他们中的一部分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外面的天光。
                          这期间,阿切特拉领主卡里昂受到传唤,亲自来了一趟帝都。他的失察之责在被课以两年薪俸的惩罚后,重新被释放回领地。但是艾欧斯却同时给他安排了一名市政官随行,并命令他将港口的全部事务交由这位市政官处理。卡里昂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不亚接到了红讯。
                          事件似乎在渐渐平息。
                          四天后的上午,白银使者带来了一个消息——格兰尔特公爵夫人阿诗丽和她的两个儿子在接壤埃尔斯的南部小镇维比诺(Willbino)被抓获。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宫廷第一夫人打扮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中年妇人,还把自己华丽的红发染成了黑色。但是伪装毕竟是伪装,她那惊人的美貌无法被掩盖,红色的发根也无法染成黑色。
                          他们被带回格兰尔特后立刻被关进地宫深处。漆拉到来的时候,这位夫人正在和拖拽她的白银使者纠缠,希望能见丈夫一面。
                          “我们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阿诗丽夫人。”其中一个忙着掰开她紧拽牢门的手,另一个用力把她往里推。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还有我的儿子?”落魄的女人从门上的小窗里伸出手。
                          “最后。”两个使者异口同声地答道,随后就离开了。
                          空寂的回廊中,唯余那个女人哀泣的嚎哭声。


                          IP属地:江苏227楼2017-02-19 15:28
                          收起回复

                            “漆拉王爵。”立于一旁的使者催促,“纳述尔王爵还在等您。”
                            “好的,我们走吧。”漆拉答道。
                            这片被称为‘心脏’的地下宫殿群异常庞大,即便是身为一度王爵的漆拉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有多广,有多少条回廊和多少个房间。但有个事实他却清楚,这里并不在格兰尔特的地下,而是在那个金色湖泊的下方深处。而进入这里,不论是谁,都需要接受白银使者的引导,否则就有迷路之险。一旦被困,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死亡。
                            审讯场所非常接近十字回廊,却无法从那里直接抵达。漆拉知道,祭司本身一定能逾越这个限制,这些东西都是为他们这样的人类而设的,可是背后的目的,他却不清楚。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给你这封信的,又让你把它给谁?”
                            “这是什么东西,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们饶了我吧。”
                            “抓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
                            “不,别这样,求求你们别这样……”
                            许多小房间里传出这样或那样的声音,有些是凄厉的尖叫,还有些是令人心碎的哭泣声。
                            漆拉缓慢地从那些房间面前走过,朝着深处前进。这里走廊就像一个个嵌套在一起的同心圆,它们彼此连通在一条直道上。在直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让漆拉想起王宫内的大议事厅。所有的审讯结果都在这里汇总,经过整理后呈送去三位祭司的房间。
                            “漆拉王爵,请过来一下。”纳述尔面容冷漠,但从他的话音里,能听出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更多的语言对答,漆拉沉默地顺着他的示意走到一叠厚厚的羊皮纸卷前。“你看下这个,是早上问出来的。”
                            纸页上只有一行字:
                            格瑞娜(Grina)告诉我的主人,王后之所以能够怀孕,是因为她从因德拿走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能保护她这个曾经的一度王爵拥有生育后代的能力。
                            “这是谁说的?”漆拉感到有只手扼住了咽喉,“格瑞娜又是谁?”
                            “这就是问题所在。”纳述尔语气中透着紧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提到的那个处决事件吗?那个被绞死的女魂术师,曾经隶属于伊琳珊王后的女官长,就叫格瑞娜。而提供这个口供的人,是阿尔蒙公爵的私人书记官。”
                            “拿走了因德的东西……”难怪那时候三位祭司会那样吃惊,因为他们料定王后根本不能怀孕,而这可能也是因德帝国愿意让一位曾经的一度王爵嫁来亚斯兰的原因,他们打算让水源的王室血脉断绝,却天违人意。“这文件还有谁看过?”
                            “没有。”纳述尔低语,“这是我亲自审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王后的那件东西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能把这个给我吗?”漆拉问,他注意到纳述尔轻轻磨了下牙齿。
                            “这个和此次事件无关,可以不作呈送。”
                            隐者微微点头,将羊皮纸塞进袖口。


                            IP属地:江苏228楼2017-02-19 21:30
                            回复
                              当天晚些时候,另一条消息炸翻了整个地宫,他们从阿诗丽夫人侍女的家中搜出了大量这位夫人和埃尔斯二度王爵图南的通信,言辞暧j囧昧得令人乍舌。
                              “说!你们夫人什么时候和图南认识的?”漆拉旁听了这些审讯。
                              “是公爵大人出任涉外使臣的时候。”侍女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妇,自打进了地宫就没会走路,回回都是让人拖来的,“公爵大人看出图南很喜欢夫人,所以……”
                              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卖的?!漆拉只觉得胃里翻涌难受,“会如何处置阿尔蒙?”
                              “他是王族。”纳述尔面无表情地陈述,“亚斯兰处决王族从来都只有一种方式——刺心。”这个方法令漆拉不寒而栗,而它背后的目的更叫人毛骨悚然:收集王族的血液和生命,用于……弥漫的甜腻血腥气味在脑海中飘荡,那恶心的生物恍如梦魇。
                              并且,这仅仅是其中一种养活它的方式。漆拉清楚,亚斯兰还有其他的地方在以其他的方式做出这种收集。他是少数知晓这个事实的王爵,也是保密者之一。
                              审讯又持续了三周,整个过程中共有六个人因为熬刑过度死去,其中就有财政大臣瓦尼斯的妻子艾米(Aime)。死亡来去匆匆,第二天又带走了一个六十岁老妇的生命,她是雷格朗的某位姑妈。所有的死者都被白银使者清理出地宫,至于带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唯一留下的,只是纸页上的一个姓名。
                              最终的判囧决在某个雨后的黄昏递交到了漆拉手中。长长的一页羊皮纸卷,决定了所有人最终的命运。它的开头部分是整整六十一个囧死囧刑囧名单,包括那几个家族最囧核囧心的成员以及他们的心腹仆从。但是有几个名字却让漆拉意外,因为他们的实际身份不过是记录员和抄写员。欲盖弥彰。隐士很了解祭司们的作风,他们一定是利用这次机会消除了一些可能泄囧露的秘密。
                              除了被处决的人员,还有一些人被判流放,剥夺财产和鞭笞。只有一个人的判决相当特别,那就是格兰尔特公爵夫人阿诗丽。原本作为王族的一员,她的结局应该和其他犯有叛国罪的家族成员一样,被带往地宫深处的古老祭坛刺心放血。但是,祭司却特批了一条,要求她手持蜡烛,绕着‘心脏’公开忏悔。
                              “这是怎么回事?”漆拉指着这条问那个呈送判决书的白银使者。对方往阴影里缩了缩,似乎隐士的目光让他极不舒服。
                              “因为有一位祭司觉得她肮脏,不配得到死亡的宽恕。”他冷漠地回答,“他没有指名必须剥光她,而让这女人保留内衣,已经是仁慈中的仁慈了。”
                              仁慈?漆拉浑身颤抖,自觉芒刺在喉。游街的嘲弄可比刺心的利刃锋利多了,死亡能带走所有痛苦,但是嘲讽和指责,却会千百遍地寸碟她的精神,直到溃败。残忍的慈悲。“准许对她行刑吗?”他问。
                              “不行,王爵大人。祭司特地交代,不允许任何人以锋利的物品伤害她的身体,只能用肮脏的污物,因为她已经用这些东西辱没了她的地位和声名。任何违反者,视同叛逆。”


                              IP属地:江苏230楼2017-02-20 15:0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