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疼。
微冷的空气丝丝缕缕的从通风口里无声的挤出来,保持着整个房间的温度。柏林的夏夜闷热无比,但这里却凉爽干燥。
“她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了我敢保证第一个恨的就是你!”
伊丽莎白满身冷汗的猛的惊醒。
那声怒吼就像是野兽的咆哮。可这就算是破了音也能分辨出来,这恨字,是奥地利人喊出来的。平日里罗德里赫低着眉一心在那黑白的钢琴键盘上如流水般敲打,可此时的他却怒红着眼,叫喊得连不大的房间都生生拧出了回声。
半晌,被训斥都人抬起头,与完全没有了形象的钢琴家平视,眉眼里尽是默然。
他额上的银色发丝随着他五官微微颤抖着——这分明就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本大爷……就这么值得她恨的吗?”
窗外的天气阴得厉害。窗帘拉上房间内是什么模样,拉开了却还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伊丽莎白不喜欢阴天。那乌云一卷一卷的恨不得要用昏暗的情绪吞并天地,夺得了人与万物似乎都失去原有的色彩才肯罢休。
令人心情烦躁,至极。
她很清楚她伊丽莎白现在只是一个失忆的病人,过去的历史对她来说只不过都是一本一本的正史而已。她搞不清为何这些士兵要对她如此警惕,对一个上锁的房间都要日夜站岗监视。
明明走出这栋房子的门她就会无去无从。
1918年,她离婚了。
她也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的一切。
门口有细小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正拿钥匙开门。
“身体好些了吗?”门锁被拧开后,罗德里赫让外面的士兵回避后就走了进来,“他们给你的伙食还都可以吧?”
“谢谢罗德里赫先生。饭……很好吃,我吃的惯。”一想到失忆前自己和他是前夫妻关系,伊丽莎白就感觉有些不自在,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好搭在被子上,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摆着。可明明对方对自己态度如此彬彬有礼……
可在她眼里,他此时却更像是在对待一只落魄的丧家犬。
“但是罗德先生……我是有家的吧?”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想回家。”
伊丽莎白满身冷汗的猛的惊醒。
由于前一天的昼夜颠倒和舟车劳顿,这一夜伊丽莎白睡得极沉。只可惜做的是噩梦。做了回到过去的噩梦,即她刚刚失忆的那一段迄今为止最为黑暗的时光。
梦中的她彷徨,无助,极其缺乏安全感。她贸然开口请求这个在失忆后她认识的第一个同类人,她低声说:“请让我回到我自己的国家。我很想知道现在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令她在露水凝结时刻就陷入无限回忆的梦。只是有一点不同,在梦中她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分明是与她声音截然不同的男声。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她十分有把握的可以确认,这个声音,正是普/鲁/士的。正是之前在睡梦中“交换身体”时她身为那个叫基尔伯特那个家伙的喉咙里所发出来的声音。
她差点就以为这次她又——
“你差点就以为你和他又一次交换身体了吧?”
“咦?”
房间角落处猛的亮了金光。
是小偷吗!……尽管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令伊丽莎白的眼睛生疼无比,但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适应亮光,用手罩在额上,眯着眼瞧过去。
“嘿,别这么紧张嘛,好歹我们也是见过面的。”
伊丽莎白眯着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光的亮度变得柔和了。光亮里分明站着的,是穿得圣洁的宛若宗教印象里耶稣的一位白胡子老头。
?
?
?
这他吗不就是之前自称神明并且无条件逼迫我拿着平底锅扇弗朗西斯的……老头吗!!!
“又来要我莫名其妙的得罪人啊?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柏林某街角的酒吧里快活呢吧。”
“啊呀!真没礼貌!难道本大人的存在在你的眼里就那么的无趣?”
“………………”
伊丽莎白很想点头称赞,但碍于对方的神明身份,她也只能在黑暗中翻个白眼,在床边坐直了摆出一张笑脸去问:“那神明大人此次专门半夜闯我一个未婚女人的闺房是有什么目的呢?”
“嚯嚯嚯,看来你对我的行为是耿耿于怀啊。”
“您但凡是在大白天敲门进来我也不会这么说。”不要表现的这么自豪啊!!没有在夸你!!伊丽莎白在心里呐喊。
“好吧,匈/牙/利小姐。”白胡子老头轻咳了一声,“鉴于你在人间的行为举止良好,无不良……”
“神明大人——当初可没有人告诉我国家意识体还有什么行为准则哦。”
“………我的意思是说,本神明此次前来是专门实现你的愿望的。”
哪有大半夜跑来实现人的愿望啊。是不是你们这种长得像宗教书配图的神明行事都如此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