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午饭后郑恺接了一个电话,回到房间确定母亲已经睡下,轻轻拉上门,拿上自己的钱包就出门了。
匆忙来到一个咖啡店的VIP小包间里,就看到他要见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叔叔。”
接过对方递来的一张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郑恺惊讶的抬起头看对面跟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父亲倾尽全力帮助了我,现在这笔钱,跟他对我的帮助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小恺,我知道你跟你妈妈现在很需要这笔钱,不要再推辞了,一定要收下。还有,你父亲在洛杉矶有一套房子,不是他名下的,所以没有被查到。”中年男人又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经把产权过渡到你的名下了,你带着你妈妈,去美国治疗,说不定有希望,换个环境,对她的心理治疗,也有好处,除了这些,我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了。”
“乔叔叔,谢谢。”
两人各自起身轻轻拥抱,中年男人拍拍郑恺的背:“孩子,都会过去的,加油。”
把支票放好在自己的口袋里,郑恺快步走回家。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了地面上一大滩暗红色的液体。
“妈!”
郑恺满身的血,僵直着身体站在医院抢救室外。只是出去了不到半小时,母亲就用厨房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摇着头告诉了他一个结果,然后绕开他慢慢走远。
郑恺的双腿彻底失去支撑力,直接跪倒在了地面上,喉咙里发出诡异奇怪的声音后,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地面上。
走廊尽头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躲在墙角看着远处瘫倒在地的郑恺,犹豫着想上前,跨出一步又收回了脚步。
“恺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事……”
12.8
陈赫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用文档整理着财务计划,一边观察着那对双胞胎在办公室里面的动静。得益于警局的资金投资,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得到了他们的信任,现在他已经是这个公司最重要的一个投资商,不光可以自由进出GUESTO,还能跟那对双胞胎有私下交流,甚至还跟他们去打过一次高尔夫。
这两个主管甚至不介意陈赫偶尔进他们办公室一起聊天说笑。陈赫知道了他们原来是用一些公益活动、拍卖会来做掩饰,把非法资金全部转移,并且都用一次性账户,交易记录全都被存在一个加密硬盘里面,只有他们俩能接触到。所以警方花了那么长时间也找不到他们的任何罪证。
“唐力!”
陈赫抬头看向他们的办公室,郭彦甫在朝他招手:“有空吗,进来一下。”
“好!马上来。”陈赫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往他们办公室走。
进去之后,郭彦甫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坐。”
“谢谢。”陈赫在郭彦均对面的位置坐下。
“唐力,你的到来真的让我们公司得救了。”郭彦均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面向陈赫,“看,这是我准备下手的一个拍卖会的拍品,上次跟你提过的。”
陈赫看到那台笔记本上插着一个十分小巧并且有着透明的包装外壳硬盘,里面除了正常的光盘结构,背面还带着一个微小在扇着灯的芯片装置,陈赫用余光扫了几眼也无法判断那个小东西是什么作用。
用笔记本的触摸板浏览了一下网页,陈赫赞叹道:“这些藏品都很精美啊,居然都是赝品?太厉害了!”
“是啊,现在的技术真的很牛,连专家都鉴别不出来。”郭彦均很得意,“要不是你拉来的那一大笔资金,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参加这个拍卖会,所以,为了感谢你,不如由你来挑这次的藏品,我们就从你挑的东西下手!事成之后,这件展品就是你的了。”
“这么好?”陈赫惊喜的笑着。
“当然,我们一向赏罚分明!”郭彦甫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这个,秘色瓷吧!”
“好眼力,我也喜欢这个,就是它了!”郭彦均把笔记本电脑转回自己那边,在键盘上操作了一番,拿下那个造型特别的小硬盘,转身推开自己身后书架上的一排书,里面出现了一个密码锁,是一个保险柜。
陈赫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随即假装避嫌笑着站起来走向窗边,对着窗边的盆栽随意说着:“你们又忘记浇水了吧,叶子都有点枯了。”一边说着话,耳朵却没有放松,耳部的神经全部集中在郭彦均书架上,听着密码被按下的声音。
一旁的郭彦甫看到他很识相的走开,马上放松下来:“是啊,看来要拿去走廊上,交给保洁阿姨打理了,我们俩老是忘记浇水。”
下班后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陈赫扯开领结,在镜子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部,那医师没说谎,半个多月了,这面具没有丝毫破绽。
拿出自己的另一台手机打给李晨告知今天发现的新情况:“在他们办公室书架上的一个保险柜里,以前我们搜的时候没发现,应该是最近才装上的,密码我已经听到了。”
“好,等机会再动手。”
“我明白。”
“陈赫……”李晨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郑恺的妈妈……”
陈赫听着李晨的叙述,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贴在玻璃上的手指忽然失去了知觉。
“他从警局辞职了,下周二的飞机,去洛杉矶,暂时,应该不会再回来。”电话那头的李晨暗暗叹了口气,“去见他一面吧。”
挂了电话陈赫靠着落地窗户的玻璃滑倒在地面上,这几天查案的劲完全被抽空。后脑勺不断的撞击着身后冰冷的钢化玻璃,一下下的疼痛从后脑传来,也无法及得上他此刻内心的痛。
他一向随性妄为,小时候对五花八门的玩具都是三分钟热度,长大了对各种事物也是一样,甚至是游戏这种东西,也从未在同一种游戏上投入过一个月以上的经历,对所有的事物都没有过分喜欢也没有极度厌恶。而郑恺则不同,郑恺的身上有一股他不具备的劲,几乎就是执着和一根筋的教科书,只要想到要去做,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算是玩个游戏,明知赢不了他,也要打到天昏地暗把手柄都转坏了为止。
可现在的郑恺,再经历了两次沉痛的生离死别后,那一股子劲似乎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他放弃了自己的职业梦想和追求,放弃了原本的生活圈,也放弃了他们之间的这份还没来得及表露心迹的感情。
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他不想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郑恺现在的境遇,但又有什么还能比郑恺现在的状况更艰难更痛苦。
他无法陪在郑恺的身边,郑恺也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安慰。他现在所在做的事,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要在前面加上‘默默’两个字。
郑恺会去一个离他一万五千公里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孤独一人,郑恺能挨的过去么,一个人会记得按时吃早饭么,出门会知道看天气预报么,打游戏时没人带着过不了关怎么办。
会在忘记了陈赫这两个字之后,再找一个新的伴侣么。
手机屏幕还是停在短信息的界面,对话由他而起,在定了一个时间后询问郑恺是否在家。
而对方的回信只有一个嗯字,陈赫捧着手机看着屏幕由亮变黑。
整形医师看着他夺眶而出的眼泪愣在那里。
陈赫对着镜子里那张挂着残缺硅胶体的脸,伸手抹了把脸,沉声道:“对不起……”
医师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没事,你心情不好?”
没得到回应,他只好扯开话题:“这玩意儿很贵的啊,你才戴一个月就拿掉,好浪费,而且是隔天又要换新的上去。”
陈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慢慢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想戴着面具见他。”
舍不得看着郑恺一个人就这么孤单的离开,也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人生里都没有郑恺的存在,他该怎么办。
但他陈赫,是最没有资格去挽留郑恺的人。
见一面,就一面。
最后一面。
让我好好记着你的样子,记在心里,记在身体的每个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