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赫赫恺歌☆原创】WITNESS大幅修改重发（赫恺/长篇

16.2
中年女人掀开床上的被子时，发现自己儿子已经醒来，她看着他依旧淡漠着的神情问道：“这么早就醒了？”视线一转就看到了被儿子抓在手心的一块类似衣物的灰色布料，想拿起来看的时候却被阻挡了。
“妈……”陈赫避开了自己母亲的动作，拉过了手里的灰色衣物，塞进了枕头底下，“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她马上应着：“有啊有啊，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起来吧。”
“嗯。”陈赫起身坐在床沿，右手却还塞在枕头下压着灰色衣物，看到母亲走出去后才慢慢将手抽出来。
她走到厨房向里头的中年男人道：“今天看上去好些了，醒来就说饿了。”
对方点头应了一声，脸上表情欣慰不少：“那要不，就安排今天？老高都催我好几次了，儿子过些天又要走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我看行，你去安排吧。”
在父母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餐，陈赫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爸妈，有什么事吗？”
只见父亲悄悄用手臂碰了碰妻子，一旁的人立即会意，笑着告诉他：“你爸有个老同学，好多年没碰头了，还问起了你，我们想让你一起去吃个饭。”
看陈赫有拒绝的意思，陈妈继续往下说着，“就是那个高叔叔啊，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你那时候还挺喜欢他的，他女儿现在也……”
“行了妈，我去就是了。”
回到警局上班还不到两个月，就被李晨强硬着要求休了年假，回了老家陪父母。陈赫想着自己已经尽力去伪装好，怎么李晨还是一直对他放心不下，兴许是王祖蓝在给他做催眠治疗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还在思考着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显露出了破绽，就已经被父母带进了市区一家有名的餐厅里，包厢里头已经坐着三个人，是一家三口，陈赫看了一眼坐在一对中年夫妇旁边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孩，顿时就明白了父母带自己来这的目的。
当下连僵硬的客套微笑都做不出来，只木着脸坐在相对那一家人最远的位置。
四个长辈在饭桌上拉家常，陈赫只低头不停吃菜。
“这也是缘分，两个孩子都还没男女朋友。”
“是啊，你家小慧是86年的吧，那就比我们陈赫小半年而已，算得上是同龄了。”
“可不是，他们从幼儿园到小学五年级都是一个班的。”
“对对，我想起来了，后来陈赫转学了。”
席间陈赫几乎没有抬起过头，吃到半饱时候发现自己的脚背被坐在旁边的母亲狠狠踩了，这才抬头发现其他五个人都向他看过来。
“快跟小慧留个电话号码，多联系联系。”
陈赫木然的向着正对着他微笑的女孩看去，对方已经拿起了手机等待着他。
陈赫放下筷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对着面前的菜盘面无表情的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隔了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在母亲的眼神逼迫下他才拿起手机将这个号码存起来。
被他寡言的态度影响，饭局并不顺利，甚至看到自己父母脸上还有微微的怒意。结束饭局后跟在父母身后往停车场走，前面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眼看自己父亲皱眉准备转身要训斥他的时候，后背突然被轻拍了两下。
女孩站在他身后依旧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去喝杯咖啡吗？”

16.3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赫把自己失焦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到面前的咖啡杯上：“什么？”
“刚才你爸妈说，你不久前经历过一次爆炸案，死里逃生，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赫抬头看了一眼她好奇的表情：“就像你说的，死里逃生啊。”
女孩笑了起来：“男生长大了变化真的很大，你小时候很调皮还是个话唠，现在变的好深沉啊。”
陈赫回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喝了口咖啡调整了一下坐姿，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右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左手腕的手表表盘。
“警察这职业好危险，如果我们，我是说如果我们以后真的会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你会考虑辞职吗？我记得你是11月份生日，应该是天蝎座吧？我是4月的，白羊座。”女孩拿起手机查阅着什么，而后撇了撇嘴，“这上头说我们俩星座并不适合做伴侣呢，白羊性格火爆，直来直去，而天蝎都把心事藏起来不愿说出来，很容易从早到晚吵架，不过我觉得我脾气并不火爆，有点不像白羊座……”
女孩滔滔不绝的说着，陈赫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瞳孔里却映射出了另一个人的脸庞。
女孩的声音变得渐渐幽远，接着陈赫听到了自己低沉又冷漠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谈恋爱……”
女孩被突然打断表情还洋溢着微笑，语言组织却无法继续。
咖啡厅的交谈最终以女孩把柠檬蜂蜜水泼向陈赫的脸而告终。
“不想恋爱，对我没兴趣你就直说，找这种借口来搪塞我，恶不恶心啊你！”
回到家时，父亲正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看他进门也不说话，母亲则皱眉坐在靠近门口的餐椅边，看到他从头发到领口都湿着，想上前询问，犹豫了会还是没动。
陈赫猜测应该是四个长辈已经通过电话了，两个中年人似是有着满腹的怨气，却谁都不想开这个头。
长久的平静被外头突然响起的爆竹声打破。父亲噌的站起，还撞倒了茶几上的装饰物。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三十多年的老朋友啊，你怎么能，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这样……”中年男人顿了顿，音量突然没底气似的低了些，“竟然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你……”
一旁的母亲看着自己丈夫怒不可遏的样子，赶紧上前打圆场：“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这样乱说话……”她看了一眼像木桩似站在沙发边一动不动的陈赫，“那一定只是他的借口而已，可是陈赫啊，你也太不懂事了，就算真的不喜欢那女孩，也不能说自己是……你，你这不是故意让我们下不来台么！”
父母的斥责声围绕在他的耳畔，音量却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了轻微的嗡鸣声。
看着他异常的神情，母亲及时拉着自己丈夫让他先进书房，而后陈赫就被母亲拽着手臂拉到沙发上坐着。
“你回来的这几天，我跟你爸一直提心吊胆，你的那个上司，李晨，他给我们来过电话，把你之前的事都跟我们解释过了。我知道让你去考警校你是不愿意的，可你后来自己也说了，越来越喜欢这个职业了，而且还选择做了一线，我们也会担心你，毕竟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你做行政事务，但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尊重你的想法。儿子，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要扛得起，警察和医生一样，每天都要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候，当然警察更危险，今天还在跟你喝酒说笑的同事，也许明天就会……”她拉着儿子的手轻抚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只是个意外，你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陈赫，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失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害死了那个同事，所以你才会一直走不出来？”
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掌微微的颤着，陈赫却始终不肯抬头看他。
得到了儿子的轻微反应，她知道自己的方向一定是对了，于是继续慢慢说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更加要振作起来，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能对得起他啊。我跟你爸没问你的意见就带你去了今天这个饭局，就是想给你打个岔，分散些注意力，也没要你一定跟那个女孩子好，但要是两人真的觉得可以试试，那也是好的，可是你怎么……”
“妈……”
被儿子低沉着的声音打断，她立即停了下来，试图看清陈赫脸上的表情。
“妈，别说了，求你……”
这次她终于从儿子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悲痛的抽噎，握在手心里的手被抽走，陈赫快速站起身的时候，她只看到了儿子通红的眼眶。
“陈赫！”
一直在书房门口关注着儿子情况的中年男人也立即走了出来。
夫妻俩在原地看着陈赫站在门口的背影。
“爸妈，对不起……”
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留在屋子里的两人只得面面相觑的叹着气。

16.4
与相向而来的路人擦肩而过，若不是肩膀处偶尔会传来轻微的碰撞力量，他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僵尸。脚底触碰着地面的感觉都不那么真实，抬腿迈步的力量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再也走不动，只得靠着两家店铺中间的装饰柱慢慢蹲下。
对父母的愧疚，不仅是因为今天的事，更因为一个月之前那被死亡心情控制着的瞬间，在他翻身站到阳台栏杆外侧的时候，竟未曾想过自己的行为对父母带来的伤害。
身边所有人的关心都在提醒着他，他应该怎么去面对接下去的生活：放下过去，认识一个新的伴侣，把情感都托付给她，跟她在一起经历所有情侣都去该去做的事，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一眨眼就会这么过去。
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用近乎神经质的方式疯狂的依恋着一个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所有他的亲人朋友希望他明白的，他都已经透彻的明白。
可他放不下，就算是面对着父母至亲，都无法把这份沉重的痛苦道出。
这份苦痛，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替他扛。
这是郑恺留给他的，最后的一份珍贵，哪怕是让他痛苦到崩溃，他也不愿放手，他怎么舍得放手。
街对面缓缓驶来一辆被装扮的十分显眼的粉红色餐车，停稳后车主开启了车门车窗，招牌和餐台就这样显露了出来，下一秒一阵清脆的音乐声就传进了他的听觉里。
“郑恺！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不要！我减肥！再说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激凌啊！”
“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谁说我心情不好了。”
周围环境吵杂，路人脚步匆忙，没人会注意到街边这个掩面痛哭的男人。

16.6
收到邓超的短信时已经是大中午了，郑恺眯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内容还是跟往常一样，关照他按时服药，晚上睡觉要戴好体温测试仪。
他想让自己跟邓超一样忙碌，起码能让他帮上一些忙，可邓超总是有意将在计划着的事避开他。
他目前最害怕的就是那无止无尽的闲暇时间，一旦他空闲下来，大脑中某些有着顽强生命力的记忆就会跳出来让他烦躁到极点。
手术之后得到邓超的悉心照顾，又有最先进的药物辅助身体恢复，除了一些正常范围内的后遗症，他的身体与常人无异，甚至在去健身房练器械时，还觉得自己的力量比从前都上升了一个层次。
每天泡在健身馆和射击场的时间比在家的都久，只因为不想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别的事。
“Come on Ryan!Hit me!（加油Ryan！打我！）”搏击教练在他的面前挥动着手靶，“No!It’s not enough!（不！这样的力量远远不够！）”
分了心的缘故，今天始终都得不到教练的认可，片刻休息之后，教练突然拍拍他的背，似是有了什么好计谋。
“Go on!（来继续！）”“No!Not enough,Didn’you have lunch?（不！不对！力量还是不够，你没吃午饭吗？）”
说了一会终于让郑恺进入了状态，出拳速度加快也越来越有力，教练继续用言语刺激着他：“Good!Just like this! Have you ever been in love? Take me as your ex!（很好就该像这样！你谈过恋爱吧？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前任！）”
“She hurt you!Yes!Hit me!（她伤害了你！对！就是这样！打我！）”
“You can't forget her!（你总是忘不了她！）”
黑人教练感觉得到手靶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可他却忽视了出拳人表情的变化，当他感觉到似乎快架不住对方的力量想要开口时已经晚了。
一个松懈就被被一拳击中了面部，眼冒金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睁眼就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亚洲人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对方脸上的冷冽慢慢退去了些，脱下拳击手套朝他伸出了手。
无奈的被对方拉起来，黑人教练不满的抱怨着：“Such a big revenge……（真是深仇大恨啊……）”
“Sorry……（对不起……）”郑恺绕过他向更衣室走去，“But……Don't mention him again.（但……别再跟我提起他了。）”
黑人教练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Him?（他？）”回头已经不见郑恺的身影。
在更衣室的矮凳上坐下，极度的烦躁和剧烈运动引来的燥热让他全身都在冒汗，脱下上衣甩在一边，喘着气一圈圈卸下蓝色的缠手带，抬头时就对上了镜子中的自己。
来到美国不到半年时间，拿到了新的外籍身份和名字，从肤色到身材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虽还达不到脱胎换骨的程度，但确实里里外外都改变了很多。
若不是胸前那一道长长的伤痕在提醒着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真的就会错以为自己是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华裔。
记忆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却像一个关不掉的定时闹钟，不时的浮跳在他的脑海。牵挂、不舍、思念、还有那一点点的不甘心，都被他强行转化成了负面的怨恨，不停的告诉自己，记忆中那张脸就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只有忘了那个人，他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他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了，可为什么就那么难，为什么那张脸就是不肯离开他的记忆……
离开健身房时已经是傍晚，在入户门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这套父亲老友给他留下的房子，现在成了他和邓超在美国的家。
扔下自己的背包，径直就上楼向邓超的书房走去。不能再这么下去，他无法再忍受每天无所事事的状态了，邓超既然什么都不愿告诉他，那他就靠自己去查。
邓超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被加了密，但完全难不住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他破了密码，从浏览器和邮件信息里仔细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发现邓超最近都在跟一个叫做ASEM的医药公司合作，合作项目是一种新型麻醉剂，郑恺仔细看着那一行行的英文，皱眉思考着。
邓超一定是有目的性的去找了这家公司，在看到这家公司在上个月在中国建立了自己的研究所后郑恺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邓超一定是一边从Eleven那获得了关喆的活动信息，一边借助职业身份的掩护，用工作的借口往返中美之间，来找出关喆的亲叔叔，关远江的藏身处。
电脑里没有其他更有用的信息了，邓超一定把关键的信息都放在了硬盘中随身携带，他只能靠着猜测推出个大概的可能性，准备关闭电源时候，他自己的监测软件却有了意想不到的反应。
有人黑入过邓超的电脑账号？
郑恺立即拿出手机准备把这个情况告知邓超，刚打通却又按了结束通话。说不定电话都已经被监听了，邓超还没发现。思考片刻他决定用更直截了当的办法，直接去找邓超当面告诉他。

16.7
同ASEM公司中国地区项目负责人Berton Howard谈完自己的工作计划后，邓超起身拉开窗帘，外头依旧阴雨连绵，但他的心情却有些激动。
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中更顺利，他现在不光能利用自己的职业来掩藏他来返中国的真实目的，还能找机会让ASEM去同关喆的研究所建立合作项目，这样就算关喆发现他在暗中调查，也无法避开了。
Eleven告诉他的各种消息里，似乎关喆根本没有跟关远江有过联系，还是一如往常的在研究所做着实验，按时下班回家，没有任何异常。投资研究所的股东也换了一些人，邓超仔细调查过这些人的背景，也没什么疑点，但他相信以关远江的为人，他不可能一直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瓜分他的利益，经历了一次挫败后，一定会再东山再起，放弃了在警局的权力，把目标转向医学研究所是非常好的投资方式。
暗中调查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耐心也一直在被消耗着，但他还是要继续忍下去，已经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那个人到底躲在了哪里，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两下，邓超微微侧头习惯性的说了句：“Come in.”
过了几秒却没有听到前台女孩的声音，邓超莫名转过身看去就顿时愣在原地。
邓超靠着落地窗玻璃看着对面坐在办公椅上的人：“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的电脑。”
邓超轻轻苦笑了一下：“那个密码果然难不倒你啊。”
“超哥……”郑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加不爽，“为什么都要瞒着我，我只是想帮你一起……”
“我下次会设置一个更难的密码。”邓超立即打断了他，“不，我会把笔记本电脑也带走。”
郑恺顿时有些怒意，但只要想到邓超会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保护他就一下子泄了气。
邓超观察着他的表情，语气温柔下来，绕到郑恺身后轻拍着他的肩膀：“我答应你，如果我有需要，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连他的到底躲在哪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郑恺侧过头看向他：“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电脑可能已经被……”
办公室的门突然又被开启，前台秘书向着邓超道：“It’s time.”
“Thanks.”邓超向她微微点头，而后拉起郑恺，“走吧，我该去接等等了，你这两天留在San Diego吧，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回LA。”
郑恺被他拖在身后，闷闷的回了声哦。
邓超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郑恺赌气似的也突然不想把电脑被黑客攻击监视过的情况告知邓超，甚至想着若是凭着他自己的能力查出这个黑客是不是跟关远江有关联，就能让邓超明白，自己真的有很强的能力可以帮他一起完成复仇计划。
开着车被塑胶触感的球类物品砸中后脑勺，邓超无奈叹气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两个似乎是同样心理年龄的人：“能别打我了吗两位小朋友？”
郑恺被等等的手臂勾住脖子笑的乐不可支：“Sorry，我们，不是故意的哈哈……”
邓超也看着郑恺和自己儿子打闹着笑起来，经历了心脏手术后很难再看到郑恺有这么放松开心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跟自己儿子在一起玩乐时。
邓超想着，也许郑恺的性情其实根本没有改变，只是换了一个新的生活环境还没适应，天生淡漠的性格导致他只跟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自己放松的一面，从前跟陈赫在一起时常这样打闹玩乐。
想到这邓超就放心许多，让郑恺回到中国，让陈赫得知这个消息，是邓超一直都没放弃的想法。上个月的一个寒冷的夜晚郑恺在睡眠中突发低体温症，意识不清时念出的几句话更加让邓超坚定了这个想法。
当时的郑恺浑身冰冷，无法恢复自主意识，邓超只得将他搂入自己怀中，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郑恺，当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终于停止了不正常的颤抖时，在寂静的卧室空间里，突然听到了郑恺的呓语：“快走……陈赫……危险……快走……”
邓超静静听着，搂着郑恺的臂弯愈加收紧，心中的内疚更加添了几分。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找到郑恺，将他毫发无伤的带出来，那么这两个男孩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郑恺在意识不清时还在思念着陈赫，牵挂着陈赫，清醒时却怎么都不肯承认。
他能理解郑恺逃避的态度，好不容易在死神的指缝中逃离，活了下来，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度，有了新的身份，又有什么理由要让自己再次坠入痛苦的记忆中去。
邓超并不是喜欢插手别人感情之事的人，只是他和郑恺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能无话不谈的兄弟朋友，自然而然就把对方当成了彼此现在唯一的依靠。如果郑恺真的能完全放下陈赫，他也许还会怂恿郑恺去认识一个陌生女孩，然后发展新恋情，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如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比郑恺年长七岁，作为过来人的邓超已经将郑恺心中的纠结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他再积极也不可能把郑恺当做木偶操控他的意识，过多的劝慰只会让郑恺的反感情绪更加强烈。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郑恺总有一天会想明白。

16.8
醒来时引入眼帘的是柚木饰面装饰过的吊顶结构，侧过头看到这间屋子的主人正捧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仔细阅览着，陈赫伸手拿过一边茶几上的水杯灌下好几口，伸了个懒腰后从舒适的黑色皮椅上直起上身。
王祖蓝没抬头，翻了一页书问道：“睡的还好吗？”
“嗯。”
“最近，有做那个噩梦吗？”
“偶尔吧……”陈赫缓缓站起，走到王祖蓝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视线依旧停在自己刚才入睡的地方，“真想把你这张皮椅搬回家。”
王祖蓝终于抬眼看向他：“你真觉得，能睡好的原因，是这张椅子吗？”
陈赫撇撇嘴不置可否：“不然呢。”
王祖蓝摇摇头，摊手指指自己办公室的环境：“是你的潜意识认为在这里能睡好觉，仅此而已，跟座椅没有关系，就像你的潜意识里还认为，他还活着一样。”王祖蓝视线下垂，停留在陈赫手腕上的那块本属于郑恺的手表上。
没料到王祖蓝突然就把话题转移，陈赫把玩着小物品的手掌突然僵住。
“陈赫，我不会告诉李晨，也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我猜测出来的你能这么快恢复的原因。”王祖蓝给书里夹上书签后便合上了书，“我明白这样的假象能让你现在好过一些，但这不是能持久下去的，渐渐地，你会分不清，哪个是幻觉，哪个才是现实……”
陈赫退开座椅站起来走到窗边，轻抚着丝质的窗帘：“我现在好好的活着，不就行了。”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
“祖蓝……”陈赫抓着窗帘布料低下头，“如果我不像现在这样，每天看着他，想着他，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就没有了我存在的理由。”
王祖蓝扶着书桌站起来看着陈赫的背影，之前从李晨那里得知在郑恺出事后不久陈赫在家中的怪异行为，王祖蓝就已经觉得很后怕，如今听到陈赫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担心不已。他慢慢走向陈赫身后，轻声道：“可你现在，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真的算是活着吗……”
陈赫伸手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陈赫看着自己被阳光照亮的手背上的青绿色血管，揉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我的命，是他救的，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他看着楼下的街景轻轻笑起来，“我会控制好自己，祖蓝你放心吧，只要你，肯让我继续来这儿，睡觉，就好了。”

16.9
“砰！”“砰！”
在射击场试用自己从来没用过的M40系列的狙击枪，这类枪的后座力很大，郑恺有些不适应，放松后揉着自己的手，不远处有一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射子弹，而且每次都是三连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使用狙击枪的人。
看了一眼对方的靶，那人的枪法很好，在他之上。也是个亚洲人，身材很健壮，上唇留着浓密的胡子。
“砰！”“砰！”“砰！”
又是三连发。
对方射完所有子弹后，向郑恺的方向看了过来，还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郑恺趴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收好枪，拿掉防护镜，对方的脸部线条很硬朗，但郑恺隐隐觉得这人身上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莫名让他有些不想靠近。
出乎他意料的，这个男人收好枪后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有兴趣试试我这把吗？”对方直接开口说了中文，又看了一眼郑恺的枪，“跟你的是一个系列的，都是很经典的枪。”
郑恺愣了一下，提高了警戒心：“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对方笑着：“我也是这里的会员，只不过很久没来了，我跟这家店的老板，是旧相识，他说，最近有个华裔年轻人，枪法很出色，一定就是你了。”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郑恺才开口回应：“跟你比，差远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我以前，很久以前了，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你呢？”
郑恺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枪，语调不冷不热：“业余爱好。”
一阵强风吹过，射击场的草坪被吹的泛出一阵阵波浪似的动静。
正当男人以为郑恺已经不再愿意继续跟他聊天的时候，却意外的收到了郑恺的问题：“你的开枪方式，自创的？”
男人侧对着郑恺，脸上慢慢显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在部队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
郑恺看了一眼他的枪靶：“怎么做到的？连续三枪都这么准。”
“后天……”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提着自己的枪走到郑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想知道的话，就准时来，我会教你我的射击办法，这个系列的枪，其实不难驾驭。”他向郑恺伸出一只手，“凌靖，我的名字。”
郑恺默默看他一会，也伸手出去：“Ryan Maurice.”
“下次见，Ryan。”
郑恺看着他走远，视线又回到了对方从远处归回原位的枪靶。这个人的说话方式和气场都不是他喜欢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射击技术非常出色。
返回家中时天色已暗，邓超还没回来，郑恺进了自己房间后继续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查黑入邓超电脑的到底是什么人，信号源头的地址是哪里。
不能直接利用邓超电脑里的资料做辅助，要查到对方的位置信息就增加了难度，郑恺卯足耐心等待着那一个个进度条慢慢缓冲完毕。结果也令他不满，只能得到一个大概的范围，查阅地图后发现是一片连着厂区的旧房，离家有不少距离，准备关掉电脑开车过去的时候听到了楼下传来响动。
邓超抬头看到郑恺正往下走：“这么晚还没睡？”
“嗯……”郑恺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变暗的天色，揉揉鼻尖，“下来倒水喝。”
邓超脱下外套松开领结：“药吃了吗？”
“啊，还没。”
邓超转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后递过去：“体温测试仪也要记得戴。”
“嗯，不过最近好像都没出现过低体温症了。”
“别掉以轻心，你上次那么危险，也是因为突然发生的。”
“知道了超哥。”
被邓超目送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郑恺把刚才显示出来的定位发送到手机，打算明天再开车过去一探究竟。
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药瓶，吞下药片后洗漱完毕就倒在床铺上一动不想动。
还不能确定这个黑入邓超电脑的人是不是关远江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表示关喆那边跟邓超一样，也在暗中提防着邓超的一举一动，这对邓超来说非常不利，他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翻了个身就看到了窗外的星光点点，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向床边，同是北半球的美国，也一样能看到北斗星。
极力避免让自己去想起那个人，可所有客观存在的事物都在不经意间让他们俩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在他面前展现出来。就连处世为人的方式都沾上了些陈赫的风格，原来的冲动直接被削弱，多了一些沉稳多虑。
有些懊恼的靠着墙壁坐倒在地板上，只觉得身体里一直在同回忆做抗争的细胞生命力越来越弱，他真的还能彻底忘记陈赫，忘记他们所有的曾经么……

16.10
李晨开完会推门走进敞开办公区：“有新案子了，大家都过来开会！”
王宝强帮着他一起把文件资料里的一些照片都贴上白板。
“昨天在墩南路旁的小巷子里发现了这具男尸，头部中枪，但没人看到案发过程，也没人听到枪声……”李晨撇撇嘴，“无目击者，无证物遗留案件，现在勘查结果确认这条巷子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为一名中学老师，没有社会纠纷，也没有仇家，已经排除劫杀的可能，不过……”李晨顿了一下，“死者，是一名同性恋，他的恋爱对象也已经被确定了，是同校的另外一名教师。”
王宝强看着两名教师的合照：“那有可能是情杀？”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明天我和陈赫去这个学校调查，宝强和其他人去鉴证刻拿到弹道比对的报告后去调查子弹枪械的来源。”
“是。”
办公室人都走的差不多，李晨与帮忙收拾文件的王宝强相视而笑：“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王宝强微微叹气：“一年不如一年了，原来的那支药，身体已经产生抗体了，效果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要请假回老家吗？”
王宝强连忙摆手：“上次那么长的假期已经让上头不满了，哪能再请，他们会更加迁怒你。”
“那都是小事，有需要的话跟我说。”
王宝强把白板上的资料都整齐排列好：“晨哥，我妈的事，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
“都是兄弟，不必跟我客气。”

16.11
静静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气。
“砰！”“砰！”随着呼吸，郑恺有节奏的发射子弹。
凌靖在他身后看着，在他打完五枪之后，才开口道：“你用这种呼吸方法，只会让你出手更慢。”
郑恺微微皱眉，架好枪回头看了凌靖一眼：“这是我的老师教我的。”
对方无视了他这句话，继续自顾自的说：“一吸一呼，太慢，你想练的更好，就要学会闭气。”他蹲下趴在了郑恺右边的射击位置，“你想不想赢我？”
郑恺听着对方故作轻松却分明透着挑衅味道的语气，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枪托：“无所谓。”
“我认为好胜心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如果你没有，就证明你缺少这个能力。”凌靖看他一眼，快速的说了一句，“观察我的呼吸。”
凌靖端好手里的狙击枪，深吸了一口气后，眼神里立刻散发出凌冽的杀气，接着向远处的枪靶连开三枪，开完三枪后才呼出一口气。
郑恺看了一眼远处每一枪都被命中靶心，惊讶的看向凌靖的侧脸。
凌靖手指松开枪托：“看到了么，我跟你的射击方法，是完全不同的。”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郑恺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看着凌靖接起了电话：“超哥。”
通话结束时候凌靖就开口问了他是谁。
郑恺仍旧看着他的脸：“我刚才说的那个，老师。”观察着凌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郑恺心中的疑虑又增添了一分，“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下次见。”
提着枪皱眉走向更衣室，刚才在他接起电话之时，他意外的从凌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微表情，没有王祖蓝的能力，他只能大致判断出来那是不屑、甚至有些愤恨的神情。在向凌靖解释自己与电话那头人的关系时，对方脸上只有的神情更是强烈了些。
这个人故意接近他，难道是有目的的，还跟邓超有关系么？
用力的甩上了更衣室的储物门，尽管不想承认，但他内心现在对这个男人枪法的崇拜占据了大部分。

16.12
又是一个红灯，李晨继续默默观察着副驾驶上始终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的人。
“家里还有吃的么？”
没得到回应。
“陈赫？”
“嗯？”
“等会结束后去超市买点？”
陈赫默默看了他一会，轻咳了两声：“晨哥，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老是这样，这样，不放心。”
“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陈赫伸展双臂向着他：“我很好啊。”
李晨踩下油门继续赶路，嘀咕了一句：“就是好的太不正常了……”
见陈赫又没回应，李晨只好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刚进警局第一年，就遇到了一个贩毒大案，一个学长在我的面前，被罪犯一枪打中了头部，你能想象现场有多血腥吗，血液和脑浆全部都……”
“晨哥！”陈赫终于忍不了侧过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晨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顿时有些语塞：“我是，我是想说，我们当警察的，每次执行任务都要做好面对同伴死亡的心理准备，那个学长，当时也是为了救我才会……陈赫你一定要调整好心态，就算郑……”
汽车突然有了一个顿挫，让陈赫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冲了一下。
李晨惊觉自己差点就提起了一个不该在陈赫面前提起的名字，慌忙中挂错了档位：“不，不是，我不是说，我没有……”
陈赫抓着一边的拉手无奈的笑了：“行了晨哥，我懂你的意思了，放心我没事。”心里倒是有些许愧疚，自己之前不正常的状态到底是有多么可怕，让李晨成了这样的惊弓之鸟。
到达死者教师就职的学校门口，门卫眼神警惕的打量着面前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对他们出示的警官证都反复看了几遍才放他们进去。
李晨手里拿着另一名嫌疑人教师的照片询问着其他工作人员：“他从那天之后就没出现过了？”
“是的。”
问询中陈赫发现不远处一个男性清洁工一直在朝他们这看。陈赫询问完另一个后示意李晨，对方立即会意跟着他一起往清洁工的方向走。
看他们走过来，清洁工反而认真扫着地不再到处张望，直到他们走到他面前，他才客气的笑起来：“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助？”
李晨回头与陈赫对视一眼：“我们没穿制服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是警察？”
“呵呵是啊，学校每天这么多人，他们不一定认得我，但是我都能记得大部分，现在学校里出了这事，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还不停的在询问，基本也能知道你们什么身份。”
“既然你这么厉害……“陈赫拿出死者教师的照片递到他面前，“提供些有用的信息给我们吧。”
清洁工看到照片后慢慢皱起了眉头，说话也不似刚才那么流利了：“就在案发前几天吧，我打扫教师办公楼的时候，看到了，他和另一个人，在争吵，吵的还挺厉害的，我好奇就从门缝里看了一会，两人还扭打在一起，后来突然就没声了，过了没多久，另一个男老师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有伤，好像……好像嘴唇都破了，有血。”
李晨拿出另一个嫌疑人教师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清洁工眼睛一亮指着照片：“对对，就是他，他们俩！”
问询完准备离开之时清洁工却突然被陈赫叫住了，回头发现面前那位高大警官的视线停在他右手被贴着创可贴的虎口处。
陈赫问道：“你手怎么伤的？”
对方不自觉的那起一边的扫帚，刚好挡住了自己的右手，对着陈赫笑笑：“哦这个啊，前些天工作时候不小心磕伤的，没什么事。”
陈赫微微点头：“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希望你们尽快破案。”
再问过其他几个校园工作人员后，基本能确定那个清洁工所说属实。
陈赫仍旧面向着车窗外：“可能真是情杀。”
李晨点头同意：“接下来就是要找到这个人了，上次资料里显示，他有很多处房产，去调查时候都没人在，等搜查令下来后我们分组行动。”
“好，不过……”
“怎么？”
陈赫皱眉回忆着：“我总觉得刚才那个清洁工，不太对劲，他似乎对那两位男教师，太感兴趣了。”
李晨倒是没觉得可疑：“年纪越大就越八卦，喜欢看热闹。”
“也许吧。”
TBC

Chapter17
17.1
大早上就被邓超叫醒，直说冷了就不好吃了，郑恺带着些起床气洗漱完毕走下楼，就闻到了肉类的香气。
邓超端着两份牛排从厨房走出来：“开饭了！”
郑恺挠着头发：“一大早就来这么猛的啊。”
“你不是健身么，要多吃牛肉，我姐给的澳洲货。”
烧制的牛排不出所料得到了郑恺的赞赏，邓超笑起来：“难得听你夸人啊。”
郑恺把含在嘴里的牛肉咽下去后道：“关键是Amy姐的牛排好啊！”
“都会拍我姐马屁了你！”邓超立马就抬起餐叉要去敲他脑袋，笑过后邓超看着低头切牛排的郑恺问，“你最近去射击场好像很勤啊，有艳遇吗？”
郑恺手指动作停顿了一瞬，马上否认：“怎么可能，射击场哪来的女人啊，全是大老爷们，我看是你自己太忙老是不去，才会觉得我去的勤！”
邓超想了一会似乎确实如此：“你现在水平都赶上我了，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郑恺突然抬头看他：“不如比一场？”
“好啊！”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来到射击场后邓超就发现郑恺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着：“怎么了？有其他熟人？”
“没，没啊，开始吧超哥。”
“好！，三枪一轮，三局两胜。”
郑恺把注意力收回来，给自己戴好防护镜和耳罩：“OK！”
两轮下来，一胜一负，但是郑恺却高兴不起来，他很清楚的知道，第二轮邓超的那两枪，是让着他的，不然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邓超看着他平静的说：“你开枪的时间，和呼吸的节奏，配合的还不够好，还有，握枪的时候千万不要太在意，有没有听过女人怎么说男人的，你越想抓住他，他越不想给你抓住，你放松点，他反而越在乎你。握枪的力度，是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仪器在身上的时候，就要靠你自己的感觉去判断，距离、风向、风速、温度、湿度，全在你心中，其他的你都已经掌握的很好了，现在只是要找到更准确的感觉，继续吧。”
郑恺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的渴望却让他觉得煎熬，想要赢邓超，非常非常想。
他端起枪，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让自己闭气，瞄准靶心连开三枪后，才慢慢的呼气。
邓超惊讶他突然改变的开枪方式，微微皱眉，却也不说话，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的枪靶上，跟着自己的呼吸，有节奏的缓慢开了三枪。
郑恺看着远处两人的枪靶，嘴角勾了起来，他赢了邓超，而且他确定邓超这轮没有在故意放水，因为这一轮邓超的成绩是三轮里最高的，而自己采用了凌靖教的办法，超过了邓超。
他有点得意的放好枪，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回头却对上了邓超异样的表情，他甚至觉得邓超的眼神里带着些怒意。
“是谁教你这样开枪的？”邓超的语调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
郑恺看着他的脸有些无措，低头整了整自己的鸭舌帽：“没，没有谁啊……”
邓超仔细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恺恺你跟我说实话，是谁教你这么开枪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重伤后从未见过邓超这样，郑恺顿时紧张起来，不敢再对邓超有所隐瞒：“是一个，退役军人，也是中国人，前阶段遇到的。”
“退役军人？”邓超的神情却丝毫没放松，“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叫，凌靖。”
听到这个名字后邓超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了一些：“他长什么样？”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郑恺看着他皱着眉头去一边接电话，又回头看着两人的枪靶。
接完电话邓超走回来，轻轻按着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闭气开枪会有什么危害？”
郑恺故作轻松的回答：“没什么问题啊，用这种方法快很多，稳定性也算高，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却被邓超完全否定：“一直闭气，血液的含氧量就会降低，心跳会加速，交感神经会过度活跃，你的手会抖的很厉害，一个手会抖的枪手，就等于没了准确度，多危险。”
“可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邓超继续说，“这样的开枪方式，会对你的心脏，造成很大的负担，你跟普通人不同，你是一个做过心脏修复手术的人，你绝对不能用这样的开枪方式！知道了么？”
郑恺对上邓超的视线，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有急事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记得我说的，千万不要再用刚才的那个开枪方式！”
赶到停车场邓超立即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想要立即调查郑恺口中那个叫“凌靖”的男人的资料，可惜网络不畅，再加上时间紧急，只好作罢。
邓超直觉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但匆忙赶路中也无法再思考再多，只能等他回来时候再作打算。

17.2
由于案情涉及到枪支，本来一起普通的谋杀案一下子上升到了公众安全问题，李晨带着重案组的同事们没来得及吃饭就按照资料上的几个住址部署着抓捕行动。
三人肚子的饥饿声在安静的车内此起彼伏，引得他们一阵无奈的笑。
在收到其他两队的消息，确认另外两所居住房内都没有那名嫌疑人教师的身影，李晨向身边的陈赫和另一个同事说明情况后，再次检查了各自的配枪，就准备上楼。
他们这一队的目标是格局相对简单的公寓，每层有两家住户，总共八层，目标的屋子就在六层的左手那间。行动部署完毕李晨和陈赫开始行动，剩另一个同事留守车内。
走上楼后，两个人站定在门口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晨上前一步，试着检查门是否被锁住时候惊讶的发现门锁已经坏了，轻轻一推，门板就慢慢隙开了一条缝。
两人警戒着一前一后进入屋内，没有发现异常，李晨决定自己去主卧，陈赫则留在客厅。
还没迈入主卧，李晨就突然听见浴室方向传来一声叫喊，同时客厅位置响起了一声枪响，快速跑出来就看见陈赫已经冲向了阳台，等他过去的时候，陈赫大半个身子探出阳台，几乎已经快掉下去了，一只手死死抓着栏杆，另一只手则向下抓着什么。
李晨一大步上前，正来得及拦腰抱住了重心下坠的陈赫，拼命向后一拖，两个人摔成一团。
几乎同时，楼下传来了物体坠地的闷响。
短暂的混乱里李晨看见陈赫在自己怀里突然抬起脸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恐惧后，自己就被陈赫一把推开，只见陈赫噌的站起身就向栏杆下察看。
李晨愣愣的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站起后也迅速向下看。
楼下原本留守在车里的那个同事正举着枪对着摔在地面上的人，一边拿着手机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叫救护车。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一顶鸭舌帽掉落在一边，鲜红的血液正从他身下慢慢溢出来。
刚想开口问清楚，却见陈赫已经迅速转身跑下楼去，李晨也顾不上他，迅速跑去浴室，迎面看见一屋的血。浴缸里躺着一个男人，喉咙被割开，满墙都是喷射状的血液，残忍到极致的凶杀。而这个死者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要逮捕的嫌疑人教师。李晨皱眉看着这个血腥无比的现场，嫌疑人被杀，现场一个疑似凶手坠楼，让这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结束了现场的勘察后李晨找不到陈赫了，他四处转了一圈，其他队员赶来后还在忙着问笔录，王宝强回证物室整理证据。下楼后才看见不远处路边坐了个人，是陈赫。
陈赫刚才的反常表现让李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根据则是坠楼者的那一顶鸭舌帽。
他走过去拍拍陈赫的肩膀：“还好吗？”
陈赫摇摇头，仍旧安静的看着案发地：“没事。”
李晨也弯腰在他旁边坐下，两人沉默了一会，李晨终是忍不住开口：“是因为那顶帽子吗？”
陈赫听后低下头没有回应他，李晨不知他是没听到还是故意回避。
李晨从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递给他：“冷的话喝一口，立刻就暖和了。”
那是一个钢制得酒瓶，陈赫接过来有点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着酒了？”
李晨苦笑了一下：“这玩意儿是邓超的，他离开了之后，我就拿过来用了。”
陈赫拧开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喝了一口还给李晨。
李晨接过后也抬头灌了一口，有些瑟缩的放下酒瓶后，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才有了勇气继续说：“爆炸案后，我也曾抱有过侥幸心理，毕竟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属于他DNA的尸块，可再细想，就会觉得我自己多么可笑，存有的那一丝希望，只是想留给我自己，想让自己少一点负罪感，陈赫……”李晨低着头声音都有些发抖，“对不起，我没能把你们都带出来……”
酒流过咽喉淌进胃里，可陈赫仍是觉得周身寒冷，他没有勇气对李晨这番沉重的言语做出回应，也没有力气伸出手臂给李晨一个兄弟间的拥抱，再次拿起酒瓶灌了一口后，站起身就迈开了脚步。
“陈赫！”感觉到他的离开，李晨猛然抬头叫住他。
陈赫眼眶泛红，脚步放慢却没有完全停下。
“人死不能复生，放下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陈赫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他攥着拳头咬牙继续往前走。
对自己的折磨，是他与郑恺之间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就算是最亲的朋友兄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