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你或许找到了你的自由。
身为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我无法改变什么,即使见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与我曾经见过的人与动物都不一样的身影,我也只能安守自己的本分,在职能范围内尽力使他舒心一点。
可自诩与鸟兽虫鱼从小就有羁绊的我从不曾理解他所想。
因为我是纯正的人类,童年以后的日子都在人类社会中长大,我从骨子里,就浸淫着来自于这种“高级动物”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我的怜惜在他看来是过分泛滥的施舍,我的同情也只是隔靴搔痒,毫无作用。
都市中流传着有关十年前那场暴乱的传说,美丽的雌性非人物种为了自己的同类雄性伤害了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人类。人类又明白什么呢?他们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即使再怎么付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无法抹除那划在人与非人之间无可逾越的鸿沟。
他的命运,要么是在那永远不会变幻的空寂笼子里摇尾乞怜地过完自己的一生,要么是愤而反抗,然后被掌控一切的人类的枪子击杀。
他没有坚硬的喙,身体脆弱不能远飞,是离开人群就无法生存的生物,鸟类生来亲近的大山与森林不能给予他庇护――因为他从来不曾生于这里。我曾想过救他出去,但这个荒诞的念头很快被我放弃了。所以出逃的方式也不可能,因为他根本、根本活不下去,哪怕能逃脱人类如影随形的追踪,也会在陌生而危机四伏的野外死于饥饿、伤病或凶恶野兽的利爪。
……你真可怜,我真懦弱。
少数人类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从政权更替、战争与日益深重的社会危机觉醒,他们开始反思社会上存在的种种问题,从文学、艺术和哲学上随处可见他们饱含人性光辉的思考。我们质疑“理想王国”,质疑乌托邦,透过飞速发展的经济与科技里看到这个世界陈腐而黑暗的内里――奥威尔与赫黎胥的两种预言、各种关于末世危机的影片、批判阶级与种族歧视的文学作品……我曾在闲暇时间里阅读或观看过许多这样作品,然而再怎么担忧思索那些看起来离我十分遥远的问题,都是不经世事的纸上谈兵。
那时候,我心里一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算我真的遇到了这些问题,我也会随波逐流地隐藏在人群中以求自保吧。
于是众生平等的规律与道义何在?
我们世世代代呼唤的公正与自由又何在?
未有行动,我和那些冷漠的“高级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我应该做些什么?
这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而我…毫无头绪。
亦没有足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