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行。”苏浣正琢磨慕家的狐狸窝闹的什么幺蛾子呢，冷不丁听慕青问起南疆的生活来，便随口一答，忽然间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慕大小姐这话问得真不厚道，方才还是同谋，这一会儿又给我下套了。你是想问我跟陈素什么关系是么？”
慕青毕竟是在家教甚严的慕家长大，哪里能跟苏浣比脸皮厚。当下俏脸一红，忙端起面前的半盏粗茶来喝，借以掩饰尴尬。
“我与陈素，说来话长，有些渊源，却也不值一提，这几年你也见到了，我们在政见上军事上的意见都有分歧，外人说我们水火不容，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苏浣又轻笑了几声，“慕大小姐放心，在陈素眼里头，我啊，多半算不上个女人。”
　　

苏浣如此直白的陈述，倒把慕青闹了个大红脸，支吾了一会儿，目光一动，仿佛想通了什么，撇撇嘴，大方笑道，“苏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我慕青也算自视甚高，如今却不得不拐着弯儿地跟你套话，也真是把你当做对手的。女子如花百媚千娇颜色各异，苏姑娘这朵，不过是与寻常娇花有些不一样罢了，并不妨碍花朵的娇艳与芬芳。”
苏浣不可置否的笑笑，刚想再说点什么，茶肆外急急忙忙进来个人，还未至桌前，远远的便打起了招呼，“苏姑娘，可把小的一番好找啊。”

今天的

　　第3章：棋局变幻
　　苏浣一看，这不是陆家别院那油嘴滑舌的门房小厮么？当下不由得心中一紧，“小板凳？陆家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你家主子呢？”
唤做小板凳的小厮刚给两位姑娘行过礼，便给苏浣连续几个发问唬得一愣，连连摇头道：“苏姑娘放心，我家主子在别院里，有按时吃药按时睡觉，身体恢复得挺好。不过………”说着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儿憋笑，“不过，脾气真真是不太好。”
苏浣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他身体无碍便算天下太平了。
“怎么脾气又不好了？”
　　

“苏姑娘算算看，有多少日子没去别院了？我家主子可想你了——不不不！”小板凳话说一半，忽然摆摆手，笑出声来，“我家主子说了，是别院厨房的掌厨大娘想苏姑娘带去的好东西了。”
赤裸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一旁慕青本来刻意端着慕王府架子不苟言笑，此刻看着苏浣尴尬挠脸的样子，也忍不住嗤一声轻笑。
“苏姑娘，这些日子里小的们可没少挨主子的白眼儿，如今陆家上下就没有他看得顺眼的了，姑娘若是得空，还请劳驾走上一遭，也好让咱们这些下人缓口气啊。”小板凳撇着嘴，把这一番话说得委屈之极。
　　

苏浣看看茶肆外头明媚的日头，又看看一旁掩着嘴轻笑的慕青，犹豫道：“我……还有事儿没忙完呢。”
慕青推了她一把，嗔怪道：“你记在心里便好，横竖不过这几日，也不忙于这一会儿，想去便去，怎么还找上借口了？”
小板凳赶紧道：“姑娘赶紧的，主子今儿一早的药还没喝呢！”
苏浣被慕青一推，挪了挪身子，招呼茶肆老板过来收了茶水钱，这才跟小板凳一同往陆家别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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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丰城郊。
两匹快马直奔临丰城北门。
当前的马上人儿身形纤细，白裳墨发散在风里。后头紧追不放的是一袭华贵紫衣，紧抓着缰绳的手里露出半截质地上成的紫檀折扇。
正是从风遨一路南下赶回大庆的半夏和慕白。
自打风遨皇宫火场中忽然决定回大庆，原本偶尔还会跟慕白斗斗嘴的半夏话变得更少了，每每看向慕白的眼光也愈加诡异，让慕白忍不住后背发凉。
她究竟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慕白纠结了一路，却始终没有开口向半夏求证。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双清澈的眸子或许已经知晓了一切，无论他问什么，怎么问，都无力掩饰了。
临丰城门已经近在眼前。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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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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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别院。
半月不来，别院门口粗大的银杏树已经枝繁叶茂，初夏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小扇子似的叶片，在青砖地面投下点点光斑。
苏浣站在树底，仰着脖子眯着眼，树叶被风吹动，那点点光斑便直晃进她的眼底，生生灼出泪来。
小板凳敲开了漆朱大门，沉重的门页开合时的声响苏浣曾经听了足有两月。
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显得陌生非常……
　　

苏浣一进院子，便瞅见陆鸣溪撑着脸坐在紫薇树下，盯着面前一盘残局出着神。
“咳嗯。今儿怎么想起来下棋了？”轻咳了一声，苏浣大咧咧坐到棋盘对面，打量了一眼陆鸣溪，又低头去看棋盘，“气色还不错，最近有老实吃药吧？——咦？这棋局真是精妙！看似穷途末路，实则百废待兴，你从哪里找来的？”
“昨儿梦里梦见的，一早起来便试着摆出来看看。”陆鸣溪的声音是他一贯的清冷，却惹得苏浣侧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陆鸣溪摇摇头，捻起一粒黑子，略显妖娆的凤眸里满是难得一见的凝重。他直视着苏浣，一字一顿道，“苏浣，你既来了，可愿留下来陪我一起破了这局？”
苏浣一愣，随即一笑，“乐意之至。”
啪一声轻响，棋子落定，棋局多变换，胜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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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白始终下不去手。
藏在扇骨深处的轻薄利刃弹出又收回，收回又弹出，反复几次间，两匹马便到了城门口。
半夏拉紧缰绳唤停马匹，松了一大口气，回头看向慕白，“你可是想清楚了？”
没头没尾的一问，饶是狐狸精一般的慕白也反应不过来，勾唇笑道，“小美人指的是什么？”
半夏轻叹，“罢了，你若不嫌累，便只管扯着脸皮笑个够吧。”说着，抬起右手，在慕白眼前一晃，几道金芒嗖的隐到袖中，语气有些无奈，“人活于世不过数十年光景，你愿演，人愿看，我纵有良药，也医不好你自甘服毒——临丰已到，我们就此别过，好自为之。”
　　

慕白的狐狸眼眯成了两道细缝，思忖着半夏那一把金针在手里攥了多久。很明显半夏对他早有防备，若是方才他贸然出手，怕是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去。
这边半夏松缰策马进城门，忽然又回头，“笑不出来的时候就别勉强，总好过睡着入梦，却不得安生。”
慕白一愣。
脑中闪过一些零星片段。
那个雪夜的小窝太过温暖，他似乎梦见了多年不曾入梦的母妃。
在梦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已经回忆不起来，只余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难过和委屈久久不能散去。
　　

仿佛被窥破了心底最深藏的秘密，慕白瞬间失了以往的悠闲从容，脸色红白变换，是难得一见的窘迫难堪。
“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可惜璞玉自愿蒙尘，不怪无人知晓。”半夏却只是摇摇头，不再多说，策马进了城门。
停在原地看着那一袭素白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慕白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半夏的那双眼睛像掺着蜜糖的毒药，让慕白防备，又上瘾。
他一面惊恐于想要极力隐藏的东西总是被她轻易识破，却又欣喜于他人无法了解到的自己，在她眼里能得以真实呈现。
三岁丧母，慕白便被迫知事。收敛本性假装纨绔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亲生老子对他的烂泥扶不上墙痛心疾首，同胞兄弟对他的乖张放荡嗤之以鼻，放眼整个天佑，提到大庆慕家世子，人人摇头扼腕叹息。
他慕白几乎已经习惯了。
可忽然有这么一个人，竟能略过表象一眼将他看透……
盯着这巍峨的城门，慕白的折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