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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

7.忧忧子谦
　　从临丰到楚州，楚州再回临丰，这一去一来，紧赶慢赶的又是一个月。
苏浣心思几乎已经直白的写在了脸上，一干将士们胆小的憋着笑不说，胆大的多少会拿她开上几句玩笑，对此苏浣至多摊摊手表示本副将无所畏惧并且无话可说。
对于苏浣脸皮至厚则无敌的应对，大伙儿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很。
但也确确实实，待到一个月后回到临丰，有心调笑的人早已经倦了，竟然再没有人多说什么。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陈素脸色郁郁，以至于殷浩贼兮兮地凑近苏浣悄悄问她陈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吃起醋来了？
苏浣听了打了个冷颤才笑骂殷浩不要胡说八道，陈素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耻她的处世之道罢了。
虽然她自己从不觉得圆滑处事有什么不好，但在陈素眼里，如苏浣一般不坦诚自己的喜怒非要八面逢迎谁都不得罪的性格虚伪至极。
啧，这轴木头……

　　于是就这么一路迷之尴尬地回到临丰，苏浣迫不及待拉着陈素直冲朝阳殿。
庆王看着苏浣一脸急不可耐硬是把整段千字呈报一口气念完的样子也是好笑，“苏浣这是怎么了？孤可从未见过你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
苏浣本就不似一般小女子的扭捏，被庆王当着众朝臣的面打趣也是面不改色，“君上圣明，苏浣不过是心有牵挂，故而急切了一些，不过正事可是一点儿也不耽误的。”
庆王点点头，站起身来道：“知道你挂念那人，也罢——今夜酉时孤要在功名殿设宴犒赏全军将士，谁都不得缺席——都退了吧。”
庆王的话音刚落，苏浣躬身行礼紧接着转身便是一路小跑。
陈素追出来在身后扯住她，低喝：“你跑这么急干嘛！这还在宫里头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苏浣扭头只是笑笑也不说话，脚下步子倒是稍微收敛了一点儿，小跑改做了疾走。
陈素无奈，“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别忘了晚上的宫宴便成。”
“好嘞~”苏浣挥挥手，表示记住了，一口气直出了宫门，跨上珠赤勒紧了缰绳转身就走。
陈素追不上珠赤，便一把拉住了等候在宫门口的殷浩，道：“记得提醒她，今儿晚上的宫宴君臣共庆楚州大捷，不可缺席，切记切记！”
殷浩点头应下，也转身上马追着苏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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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陈素摇摇头，牵着自己的马回了陈武候府。
还未至府门口，远远便见着上到主母陈老夫人，下到丫鬟小厮，无不是早早的喜滋滋出来迎着了。
这根老陈家的独苗苗啊，若不是祖训在上，谁又舍得让他上战场？
陈素叹气。
这些年里，每次领命出征，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家子的便提心吊胆欲言又止送他出门，好不容易待他归来再喜极而泣地迎他回家。
如此反复，早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了。
他不是不知道家人的忐忑担忧，可那又能如何？
战乱不止，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国若破，何谈家？
他的爹爹，大伯乃至他的爷爷辈祖爷爷辈，都是为了国之大家最终将性命留在了战场上。
而留在府中的陈家女人们守着这空荡荡的偌大侯府，便眼看着自己的公公，丈夫，儿子，兄弟……一个一个离她们而去。
身为陈家的女人，在外人面前，她们一代比一代表现得更坚强，其实内心却是一代比一代更脆弱。
明明失去了那么多，偏偏连眼泪都要咬牙吞入腹里。
陈素一直都懂她们的脆弱，更知道自己已经是她们最后的精神寄托。
每一次出征，他都要竭尽全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他不能像苏浣一般在战场上放手一搏，不能轻言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这也是陈素跟苏浣总是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人人都道陈小侯爷带兵谨慎，布局周密，甚至有说他胆小怕死的，可谁又知道，他陈素一腔热血，不是不敢洒，却是不能洒。
陈素已经年满二十，别的府中与他同龄的公子哥儿们早已经喜当爹，他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尽管被家里人催婚催过无数次，他依旧我行我素拒绝相亲成亲。
古来征战几人回。
陈素着实不愿府中再因他多添上一名苦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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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家主病危
　　殷浩一进门就是一嗓子“苏浣跑了”，把陈素听得一头雾水。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便将屋中下人统统遣退，让殷浩细细将事情原委说个清楚。
原来，先前殷浩追着苏浣一路奔到了陆府，却见一向规矩甚严的陆府一派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苏浣脸色一变，下了马便直往门里闯，陆家下人们也没人拦，殷浩便也跟着苏浣一道儿进了陆府内院。
就听着屋里有人咳嗽声重而急促，正端着一盆血水急急往门外走的下人被苏浣揪住，“怎么回事？”
“苏姑娘，家主旧疾发作，压制不住了！”话刚说完，里头有女人焦灼的声音喊着要热水，下人急急忙忙便退下了。
旧疾……发作……
苏浣是曾亲眼见过陆鸣溪发病的。
那没完没了的咳嗽吐血，咳到浑身抽搐，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跟鲜血一起呕出来，伴随着可怕的内火邪毒，四肢冰凉彻骨，五脏六腑却如火烧般身体热得吓人。
那一回她也是给吓的够呛，多亏了陆鸣溪自己贴身带了药丸，及时服下后苏浣守了他一夜，待到咳嗽止住，高热退去，才慢慢缓过劲来。
已经过去快两年时间，苏浣几乎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为什么，忽然又病发了？！
　　

苏浣当即便要往房里冲，殷浩本也继续跟进去，没想到里面却迎头撞出来一个身着翠衫的女子，伸手便在苏浣肩上一推，喝道：“你还嫌害他不够！”
猝不及防被人狠命一推，苏浣踉跄退了几步，百鸟争鸣镂空雕花的房门在她眼前砰然关闭。
那翠衫女子双手合门背在身后，脸上表情泫然欲泣，一双美目瞪着苏浣有些凶狠，正是那日曾有一面之缘的女医青黛。
苏浣的视线却只在她前襟衣袖处斑驳的血迹上转了一圈，瞳孔猛然一缩，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冷冽起来，沉声道：“让我见他！”
对面女子身上压迫而来的肃杀之气让青黛有些腿软，可她依然咬牙摇头：“公子有令，不见苏浣！”
什么？
不见……苏浣？
即使身陷山匪之手也风度神韵依旧的陆鸣溪，也只有在面对这天生的病痛时才是真正的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倔强如他，不愿让苏浣再看到他真正脆弱狼狈的样子……
眼中无奈的情绪一闪而过，苏浣瞬间收敛一身气息，低声问道：“只是不见苏浣么？”
青黛松了口气，若是苏浣要硬闯，她还不一定能拦得住。她点头，似乎又有一点幸灾乐祸，道：“是，只是不见你苏浣。”
　　

“耗子，进去。”话音未落，苏浣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殷浩手里，在殷浩背后推了一把，“跟他说，这是我娘亲的唯一遗物，我等他亲手还我。”
殷浩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向右晃了晃身子，趁着青黛身形右移的档口，嗖一下从左边将门撞开，闪身进了屋里。
殷浩见到了被一堆医者下人围绕着的陆鸣溪。
那个天佑传说中经商有道聪明绝顶的人物，的确如传说中一般相貌俊美无双。即便现如今卧病在床面若金纸奄奄一息，依然能在精致的五官上看出原先的丰神俊朗。
仿佛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陆鸣溪费力地掀起眼皮，用帕子擦拭他额上冷汗的侍女随之停下动作。
“陆老板，小的殷浩，是苏浣的随伺。”殷浩忙走近了几步，行了个礼。
陆鸣溪似乎已经虚弱到不能开口，只是眼神中有一丝窘和怒闪过。
殷浩心道糟糕，这位肯定没料到苏浣会有换人进来这么一手，这下怕是要被赶出去了。
心念急转，殷浩急急往床前一跪，“陆老板，小苏说了，您不让她进来她绝不进来，但她实在又放心不下，都急疯了才出此下策打发小的冒昧一回。”边说边赶紧掏出苏浣交于他的东西托在手上，就这么用膝盖挪着靠近。
“小苏说了，这东西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虽然碎了，但于她而言依然重过性命，此番便托付给陆老板您了，还劳烦等您方便的时候再亲手交还给她。”说完便将那个装着破碎铜镜的小小锦囊放置到陆鸣溪手心里。
言辞间恭敬客气，快速将苏浣的话转达出来，又一字不提陆鸣溪病危一事。
　　

做完这些，殷浩便站起身来老老实实靠边站着，一声不吭。眼角余光却牢牢盯着陆鸣溪脸上的表情，等着他的反应。直到那对神采黯淡的凤眸里不郁之色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半分无奈一丝了然。
似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陆鸣溪握紧手心的锦囊，开口用嘶哑之极的声音道了一声“好。”
殷浩得了这一字，眼中一亮，躬身行了一礼，道：“陆老板好生休息，小的这就出去转告小苏，也好教她放心。”
接着干脆利落的退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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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青黛本想拦回窜进屋里的殷浩，却被苏浣一把拉住，方才青黛所说害他不够的话让她心中不安，“他忽然发病，可是跟一月前楚州之行有关？”
青黛甩开胳膊冷着脸喝道：“你不知他体弱又有旧疾？！你不知他体内热毒受不得寒气？！你不知他于陆家意味着什么？！你怎能让他遭此磨难！你是嫌他命长么！”
苏浣一愣。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可如今真正从旁人嘴里说出来被确认了又是另一番心境。
让她曾经退缩，又勇敢跨越的那道墙，又一次拦在面前。
“他……到底如何了？”苏浣问，语气难免忐忑心虚。
青黛正想说什么，门从里头打开，殷浩麻溜地钻出来，向苏浣点头道，“东西陆老板收下了，话也带到了，陆老板回答你说好。”
苏浣听了，难免又是一喜。
　　

这时，尚未关紧的门里忽然穿出一阵惊呼，青黛脸色一变，再顾不上苏浣，转身便冲回屋里。
苏浣听得里头的动静，也不再忌讳陆鸣溪的傲娇脾气，紧随着青黛闯进了屋里。
就见那个一月不见的人单薄的身子躺在榻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被人围在当中，周围哭声喊声声声震耳，和着苏浣自己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恍恍惚惚怎么也挤不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他怎么了？
为什么收了她的东西又不来还她？
为什么明明回答她说好却又要食言？
隐隐约约的，苏浣似乎听到谁在说什么名字。
她很熟悉的名字。
回仙谷。
回！仙！谷！
是了，她怎么忘了！
　　

苏浣一掌拍开人群，揪住正在给陆鸣溪施针的青黛，“可有求过回仙谷？”
青黛道：“回仙谷有药，可又有门规三不看，一不看微末之疾，二不看奸佞歹恶，三不看天定绝命——公子的情况是为其三——回仙谷不肯出手！”
苏浣听不清青黛后头说了什么，她只记住了【回仙谷有药】五个字。
有药便好。
她转身出门，一口气冲出了陆府大门口。
“小苏你冷静点，你要去哪儿？”早就察觉不对劲的殷浩紧跟着她，见她翻身上马，赶紧过去一把揪住缰绳，“回仙谷距临丰千里，准备准备明儿再去不行么？非得现在就走吗？”
“放开！”苏浣脚后跟在珠赤肚子上一蹬，红云散开，马儿如箭离弦般飞了出去。
殷浩被巨大的拉力拽着急跑了几步再也跟不上，不得不松了手，望着苏浣绝尘而去的背影直跺脚。
“小苏！晚上的庆功宴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