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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流沙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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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内的生活,也如那溪水一般,每日都有旧水流去,又有新水流来。
生活意外地安逸平静,红莲甚至觉得有些适应不及——她都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已有足够的心理去面对粗衣素食与四处漂泊,却未曾想如今还可以闲适度日。鬼谷不涉世事,即便她心知外面已是天翻地覆,然而鬼谷里却是半点风声都没有的。
仿佛偷的浮生半日闲,这里的一时一刻,都让人不舍度过。
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投出一片斜斜的光斑,有种令人心神安宁的暖意。红莲望着窗外日光出了会儿神,许久才打开房门,乍亮的光芒有些刺眼,然而却使人通体舒畅。
不远处有一株古树,不是很高,却枝叶茂密。白凤倚在一根树枝上,双目阖着,似在假寐,只是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时,还是微睁一下向她这里望了一眼。
这般情形,已有许多天了。
白凤的住处离她不远,她来往进出,经常可以看到他在那棵树极高的树枝上默默地看着远处。论起来,那树同样就在白凤门前,他在上面看风景,实属正常。
然而,却也顺便看了她的房间。
红莲清楚白凤的为人,明白他没有那种无事窥探的癖好。只是她同样清楚,白凤是有意选了那么一个能看见她房间的位置。既无意窥探,又有意去看,那么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了——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55楼2016-10-3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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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还是放心不下吧。
    血色铺染的破国之夜,溅上白练,不灭不销。纵然红莲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弱,但目睹了那一夜弑君与逃亡,只怕还是难逃梦魇。
    因而有些许的忧心,便不由得多去看一看——白凤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面前,大概也只是想确定,她尚且安好。
    红莲站在木屋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仿佛一切都需要她重新认识。自从白凤叛离夜幕寄身于她府中开始,到如今这么些年,她从未留心过他有什么变化。每每想起这个人,都觉得那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她公主之尊比他强出太多,便须时时庇护着他。
    直到现在,他脸上已不复青涩模样,有了独当一面的力量。那一夜劫狱离宫,白凤在死魂牢中潜伏接应毫不逊色,之后在重重秦军包围中顺利离宫更是潇洒自如。那只白鸟出现时,红莲才意识到,白凤的实力早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今日的白凤,已经不是昔日的白凤了。
    而她现在也已不是公主,一时间,红莲竟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时的白凤。
    树上有细微的簌簌之声,白凤身形起了半个,似乎准备离开。白影在浓密绿叶中已不甚明显,而那一刻,红莲鬼使神差地出了声——
    “白凤!”
    白影一顿,停在绿叶间。
    他在树上,她在树下,这许多年来,他们似乎总是保持着这样的位置。他在枝叶层叠中看不清眉眼和神情,而她在日光灿烂中却是一如既往的清丽端秀。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64楼2016-11-01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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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出,红莲便有些诧异。好端端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便要把白凤叫住。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他的变化,便不由得想仔细看看?
      白凤停在原地,也微微一怔。红莲常叫他名字,或嗔或怒,或开怀或悲伤,之后定有各种请求与事端。而这一次,她却似乎没什么下文,只是唤了一声,而已。
      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他名字。
      停了片刻,白影又动,只是这一次却是复又坐下,恢复了方才憩息已久的姿态。
      不言不语,仿佛方才并未准备离去。
      红莲慢慢踱出几步,走到树下,仰头看着闭目假寐的男子如一枚轻盈的羽毛与天地背景和然一体。她也习惯了这个姿势,白凤孤傲清冷喜欢俯视众生,她从不介意去维持这份代价太大换来的傲骨。
      许久,她才开了口,“你为何......还要留在流沙?”
      风声瑟瑟,吹拂花叶,柔和香气在山水中细细流淌。静谧空气安抚人心几欲惬意睡去,而白凤仍闭着眼,久久无声,仿佛真的已经入梦。
      良久,才有淡漠话音投下,“为何不留下?”
      “你当初迫于姬无夜的追捕,不得已才加入流沙,得一立身之地。”红莲走到树干前,倚着坚实的木质缓缓坐下,望着远处的风景,“如今姬无夜早已死去,就连韩国也已经覆灭,世间已没有能拘束你的力量,所以......”
      所以,又为何还要留下来呢?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72楼2016-11-02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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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韩非亲自劝我加入流沙,并不将流沙作为我暂时的立足之地,”白凤双眼依然阖着,“而是将其作为我离开夜幕之后的出路。既然如此,我便留下,不枉韩非一番打算,这就是理由。”
        “你会这么听他的话?”红莲不由得有些怀疑。
        白凤不再出声,似是懒得应答。
        “我一直觉得,你并不喜欢流沙。”最后,还是红莲又开了口,“当年的火雨玛瑙一案,庄与墨鸦在毒蝎门交手,也是流沙和夜幕第一次交手。你视墨鸦为至亲兄长,只怕恨极了流沙破坏墨鸦的计划,又怎么会对流沙有好印象?”
        无论是红莲,还是白凤,都不再避讳提起墨鸦。这个名字,是白凤心底的疤,却不是软肋,当某时某地乍然提及时,便会觉得那个人并未消逝在时光尘埃中,而是仍鲜活在记忆里。
        他终于不必逃避,而可以坦然接受那个用余生扶持他翱翔的人已经抽离出他的未来。浸骨的悲伤已经散去,他从此要做的,是活成墨鸦最骄傲的样子。
        “我留在哪个组织,从来都不是因为喜恶。”白凤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清冷的眸子无悲无喜地望着远处烟波,似有怅然,细看又了无一物,“哪里有值得我留下的人,我便留在哪里,当初墨鸦在夜幕,我便留在夜幕。”
        红莲抬头,从密密的枝叶间望去,可以看见白凤肩头的羽饰微微地飘荡。
        古有神鸟,其名凤凰,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那种傲气与生俱来,与年岁和处境都无关,历烈火焚身而不绝,经风刀霜剑而不灭。
        这样很好,她想。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78楼2016-11-03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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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坐了半晌,红莲起身,准备离开。她也有她要做的事,她同样需要一个留在流沙的理由。
          “紫女当初给了你什么?”突然,白凤开口。
          红莲全身一僵,当即便怔在了原地。这一句话仿佛击飞她的神思,就连垂下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当下红莲身上便散出戒备的气息,仿佛恨不得立刻与白凤隔开几万里的距离。
          白凤似乎并未觉得这话问得有什么不妥,一直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定定地望着下面的红莲。
          “你在说什么?”红莲再出声时,声音已经冷下来许多了。
          明明悲伤,明明不适应,明明不知该爱该恨该如何面对前路,却还是要作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此时的红莲,才是真正的红莲,像离开韩王宫那天一样,没有任何故作的轻松与坚强。白凤看得出她这些天来所有的轻快都是做给卫庄看的假象,只有此时竖起全身的刺去保卫悲伤的红莲,才是真正的经历了那一夜的公主红莲,“我说,紫女离开去秦国的那天,究竟给了你什么?”
          出于些许担心,当时他便多看了红莲几眼,不曾想便是这几眼让他看到了红莲与紫女在无人处彻夜长谈。他离得远看得不甚清楚,只知道紫女给了红莲一些东西,第二天她便说她要去秦国。
          之后红莲便有些不大对劲,似乎要背着所有人去做她自己的什么计划。白凤相信紫女不会让红莲去做不利的事,只是现在的红莲心绪不稳,难保她不会添上她自己的意志从而踏入某个未知的风险。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84楼2016-11-04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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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韩非呢?
            红莲死死望着那个杀手,嘴唇嗫嚅,同样问道。
            “非公子......”那人的生命随着这句话也耗到了尽头,“也于秦国大牢里,遇......害......”
            一句话尚没有说完,人已倒地气绝。
            他从秦国千里迢迢逃回来,身后是无数秦国杀手追杀,他拼尽最后气力回来,一定要告诉卫庄紫女与韩非身死的消息。
            话一旦说尽,意志便散,当即命绝。
            都死了……
            似乎有人在红莲耳边说了什么,但她听不到了。
            寒气从骨髓袭入,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僵了血液。她五感仿佛失灵,听不见,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触碰,只是眼前迷雾茫茫,有锦绣紫衣翻飞铺延,时隐时现,带着昂扬气度一往无前,风华绝代。
            她去追,不顾一切。
            有人转身,笑意盈盈,眉目如初。他伸手抚平她鬓间乱发,气息温软,像以往每一次她刁蛮霸道,他都弱不禁风地任由欺凌。转过身,所有世事肮脏,都击打在他身上。
            她茫然无知,依旧安乐。
            她从来相信,她有一个九哥哥,陪她胡闹,陪她闯祸,为她圆下所有的谎。她不必面对黑暗,那个人会把黑暗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韩非啊……
            谁都会死,可你不会;谁都能死,可你不能。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13楼2016-11-08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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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撕裂鸿蒙,破开混沌,白雾飞卷如大厦将倾,哗啦啦尽数崩塌在了眼前。红莲猛地睁开双眼,一声悲鸣,神志未醒尚不能视物,大睁的眼中却已有凉凉的泪流下。
              “红莲!”
              仿佛有人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然而她却并不能回神。方才梦境真实得心悸,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神异指引,那个身影洒脱向前,这短短弹指恍若还未走远。
              可这一醒隔开的是阴阳两世,纵然相立对面也无法得见了。
              红莲觉察自己躺着,便挣扎着坐起。梦境余魇很快散去,她四处一看,白凤正站在她床边,而不远处,是卫庄。
              是了,此时身边若有人,也只能是他们二人了。
              她顾不及其他的事,当即便向卫庄双眼望去。
              若说陌生,此时的卫庄,便是他们相识这些年来最陌生的一次。无关其他,仅仅是目光,她记忆中卫庄的目光从来冷淡自持,今日却是第一次有了特殊的东西。
              极深的悲,极深的伤,不欲为世人所窥的惶然,以及细微又刺骨的疼。
              生平第一次,他不能对视,避开目光。
              幽邃双瞳一躲,红莲顿时就明白了。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红莲声音微哑,尚有着自欺欺人的平静,“我梦见阿紫死了,韩非......也死了。”
              “......是真的么?”她死死盯着卫庄,有些偏执,又有些恐慌。
              “是。”卫庄看着别处,一字出口却并未迟疑。
              果然啊……
              红莲呼吸一窒,整个人突然就松懈下去。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29楼2016-11-10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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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就算负她,也不会骗她。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所以她有任何怀疑,都会向他确认。
                卫庄说过,靠逃避真相来苟且偷安,令人不齿。
                这个准则,适用他身边所有的人。
                红莲不知道自己此时已是面色如雪,苍白得像一团雾气随时都会消散。她收回目光,默默地垂着头,许久都没有反应,仿佛失神。
                白凤也无声地看着她,不想惊扰。
                他以为她会流泪,会痛哭,可是她没有。
                她意外地平静,眼眶也是干干的,似乎那个消息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可白凤知道她是悲伤的,不需要眼泪去表现,她即使不言不语不动弹,然而身周的每一寸空气都是悲伤的气息,哀痛欲绝,浸润骨髓。
                像无声泣血,在死寂里流了千行。
                红莲想哭,想嚎啕大哭,想把所有的压抑都嘶喊出来,可是不行——韩非死了,这种事,岂是哭喊就能了结的?岂能简单如斯?
                那是她的至亲,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她恨不能沥尽血肉去抵消痛苦,恨不能打散魂魄去追回逝人。如此,又如何去哭?区区眼泪,如何排遣失去至亲的痛苦?
                韩非赴秦,秦布兵边境,寿宴赐毒,劫死魂牢,新郑沦亡,韩国破灭......这件件桩桩,一步一步地压到她的心上,她以为她能承受,原来不过是,还没到最后。
                还没有等来,这压垮她的最后一个噩耗。
                红莲低低地咳嗽两声,蜷起身子,长发披散。突然,她身体一僵,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随之身体软倒,人事不省。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37楼2016-11-12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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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站在高处,望着手中之物,静默良久。
                  锻金镶玉的项链,沉沉甸甸,是韩王室饰品的风格,也是红莲曾经喜欢过的样式。这项链曾被韩非典当了换酒喝,又被张良千辛万苦赎了回来,之后红莲便勒令韩非今后再不许摘下。因着项链一事,红莲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和韩非怄气,此后韩非也果真乖乖戴着,不敢再摘下了。
                  如今却在这里。
                  那名流沙杀手将这项链也带了回来,只是还未及给红莲,便已气绝身亡。处理尸体时,卫庄看到,便收在自己身上,本想等红莲醒来就交给她的,然而此时又变了主意。
                  这项链不能被红莲看到。韩非之死对她打击太大,不过是一条口述的消息,已让她呕血晕厥,若是看到这条项链,她不知会怎样。
                  不如先由他收着,待以后红莲悲伤渐缓,再交给她也不迟。
                  卫庄攥着手中的项链,微微收紧,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如斯痛感,不断地提醒他,韩非死了。
                  紫女与他同葬身于秦国大牢,当日流沙初建的四人,竟突兀地少了两个。其实这也是他曾一闪而过想到的结局,韩非在秦国身陷囹圄,紫女要么救他出来一起回来,要么......但凡韩非不能平安,紫女是不会自己独逃的。
                  毕竟,是那么隐秘又深刻的喜欢。
                  很久之前,夜幕兀鹫在紫兰轩与紫女一战,本来胜券在握,却被突然出现的韩非搅了局。万箭齐发生死攸关之际,韩非扑在紫女身前,为她挡了无暇顾及的一箭。
                  仍然风流,仍然轻浮,然而箭簇深入血肉,还要无谓地笑。
                  卫庄自觉自己不瞎,故而当时便察觉出来。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45楼2016-11-13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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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对紫女这一行的结局总有预感。当时他或许还不能理解,但如今他却明白,也许韩非与紫女对于彼此,就像红莲对于他。
                    如同风入山林,一身桀骜都被打散,只能化作细碎的气息。如果不能在最初就席卷摧折,就只好散成千缕万缕,绕在每棵草木间,无力毁灭也不能离去。
                    于他们而言,或许这也是圆满。
                    昔年华服公子闲适走过喧嚣长街,从容优雅风神俊朗。他独立高楼栏杆,淡漠俯视那人文弱模样不掩胸中沟壑,暗自嗤笑他心气不小,只恐命薄。
                    而那人明白他不屑,赠他机关密盒,里面唯有五蠹二字。
                    他不介意浪费些许时间成全那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野心,却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那人的左膀右臂,为他找寻线索,为他以身犯险。他们像是世间最默契的组合,那人运筹帷幄,而他决胜千里,那人文可安邦,而他武来定国。
                    像契合的榫卯,彼此成全,独一无二。
                    直到最后,那人说,世间有无形的力量,是为流沙。
                    韩非。
                    卫庄其人,天性凉薄,性情淡漠,不屑于结交朋友,也不愿为人驱使。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是愿意在你身前,斩断腐朽,刺破黑暗,去等待你允诺的那一天。
                    世间唯有韩非值得卫庄全力以赴,唯有韩非,配得上卫庄的披荆斩棘。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51楼2016-11-14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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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卫庄握紧手中鲨齿,闭上眼,仿佛可以感受到那遥远西方传过的风。仿佛可以听到韩非在濒临大限之际,口中喃喃——
                      卫庄兄,流沙,交给你了。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以刑止刑,以杀止杀。
                      那是无形的力量,我们的流沙。
                      纵然山河破碎,身世浮沉,纵然岁月蹉跎,青丝白发,我们却仍然记得当初坐谈饮酒畅论王侯。乱世未定,雄心未成,流沙的前路并没有结束,而仅是刚刚开始。
                      或许要走过沧海桑田白云刍狗,或许要走到血肉销尽肌骨成泥,我已不能再陪你走下去,然而我会看着你——看你霸业既成,纵横天下,看你带着流沙制定出世间之法,看你将当日梦想踏成脚下的实路。
                      届时,我会欣慰,此生认识了你。
                      卫庄突然长出一口气,睁开眼,望着远处茫茫山河。从此刻开始,他终于明白,他的人生里不再仅有纵横,而还有流沙。
                      韩非从来都不是流沙的首领,而是流沙的灵魂,流沙一日不灭,韩非一日不死。
                      他从前只需站在韩非身后,而从今日起,他须站到最前面,将韩非留下的一切,担在肩上。
                      韩非啊……
                      卫庄无声道——
                      我会替你将这条流沙之路,走到尽头。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62楼2016-11-15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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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漏进几寸,光斑稀疏,如地面开出明亮的花。
                        红莲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目光一动不动。
                        “醒了?”木门吱呀一声,白衣人影一闪而进。白凤慢慢走到榻前,便看到红莲毫无反应,依然望着屋顶。
                        好不容易醒了,却是这个样子。
                        她连遭大变,积郁过多,心神本就不稳。韩非之死冲破了她最后一线心防,直接导致她内息大乱,真气冲撞,差点就走火入魔。
                        几天前她吐血昏迷,已是极危险的了。
                        “卫庄呢?”突然,红莲出声。
                        白凤一怔,随即又自若,“他在谷后断崖。”
                        红莲又久久没有说话。白凤看着她,一时竟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许久,只好又开口,“你要见他?”
                        红莲不言,只是自顾自地从榻上坐起来,半晌,才低声道,“不见,此后半月,我都不会见他。”
                        白凤微讶,良久,才应道,“好,我会告诉他。”
                        “还有你。”红莲语气不变,目光也不在他身上,一切都显得出奇的冷静,“半月之内,你也不得踏足这间屋子。”
                        “为何?”白凤反问。
                        “没有为何。”红莲缓缓地下了榻,走到房中铜镜前。镜中女子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弱不禁风,如斯弱质模样,令她厌恶。
                        “鬼谷不是王宫,我要去哪里,由不得你来决定。”白凤冷声道,“或许,你能给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便遂你的意。”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71楼2016-11-16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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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漏进几寸,光斑稀疏,如地面开出明亮的花。
                          红莲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目光一动不动。
                          “醒了?”木门吱呀一声,白衣人影一闪而进。白凤慢慢走到榻前,便看到红莲毫无反应,依然望着屋顶。
                          好不容易醒了,却是这个样子。
                          她连遭大变,积郁过多,心神本就不稳。韩非之死冲破了她最后一线心防,直接导致她内息大乱,真气冲撞,差点就走火入魔。
                          几天前她吐血昏迷,已是极危险的了。
                          “卫庄呢?”突然,红莲出声。
                          白凤一怔,随即又自若,“他在谷后断崖。”
                          红莲又久久没有说话。白凤看着她,一时竟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许久,只好又开口,“你要见他?”
                          红莲不言,只是自顾自地从榻上坐起来,半晌,才低声道,“不见,此后半月,我都不会见他。”
                          白凤微讶,良久,才应道,“好,我会告诉他。”
                          “还有你。”红莲语气不变,目光也不在他身上,一切都显得出奇的冷静,“半月之内,你也不得踏足这间屋子。”
                          “为何?”白凤反问。
                          “没有为何。”红莲缓缓地下了榻,走到房中铜镜前。镜中女子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弱不禁风,如斯弱质模样,令她厌恶。
                          “鬼谷不是王宫,我要去哪里,由不得你来决定。”白凤冷声道,“或许,你能给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便遂你的意。”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73楼2016-11-16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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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度娘又抽,要么吞,要么发两次才能看见。所以就发两次了。讲真楼主快伤不起了……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74楼2016-11-16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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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多和好奇,似乎不是你该有的样子。”红莲漠然道,从镜前案上拿了一根缎带,慢慢地将长发束起来。
                              白凤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光。
                              “出去吧。”红莲束好了发,走回榻边,从始至终,未看白凤一眼。
                              白凤觉得胸中似乎有些许怒气升腾,双手握紧。
                              几天前红莲吐血昏迷,久久不醒,竟是药石都无效。卫庄并不医治,甚至不来看望,一连几天不见踪影。鬼谷中没有医者,他无奈,只能日日给红莲渡息调理,好不容易将她狂乱的内息平静下来,才等到今日她苏醒。
                              结果她一醒来,居然就是这么一副态度。
                              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他这么几天照顾,竟连个好脸色都换不来。莫说好脸色,就红莲现在这模样,活像是他欠了她巨额的银两,比初识时还要冷漠三分。
                              好,很好。
                              红莲听得身后木门开了又阖,之后一切归于沉寂,悄无声息。
                              她微微一叹。
                              白凤那性子万万受不得半点委屈,今天被她这么一激,大概半月之内是真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见她了。
                              这样也好。红莲俯身,从枕后拿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一个玉瓶,一卷锦帛。
                              那一夜王宫沦陷,他们逃亡城外,夜半不眠,她走到树林中,遇见等候她已久的紫女。
                              那一夜她们说了很多,像是交待尽了此生所有需要交待的事。很多话她已渐渐忘去,然而唯有一句话,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头一跳,仿佛被击痛了灵魂——
                              红莲,你愿不愿意坠入到最可怕,最黑暗的地狱?
                              愿意吗?
                              那一夜之后,红莲经常问起自己这个问题,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今天,她在昏沉中苏醒的一刹那,突然就有了答案。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83楼2016-11-17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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