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笨蛋吗,怎么不返回去找医疗队?』『我窃听了你和联络员的对话,知道你肯定会追到这里……刚刚真是太危险了!』 宫野当然深谙这位自命不凡的救世主会追捕给自己灌下毒药的Gin到不死不休,找资料只是小事,但直觉总让她担心这位侦探会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刚刚还好她及时赶到埋伏在这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这些话太矫情也太长了,她不想说。『你是因为我才找到这里的吗?』后知后觉的他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可是对方已经没有了和他纠缠这个原因的力气。『别推理这种没有用的事呀……』看着她那片血越染越开的伤口,他赶忙说道:『你等着我,我去叫救援来!』他起身想要离开这间屋子,却被她抓圌住了手腕。『没有用的……刚才Gin按下的是锁死开关,从屋内里面打不开的……当初也是为了防止病毒样品流窜出去设置的机关,一旦出现实验事故,大家一起锁在里面等死,这样病毒也就不会扩散。』宫野志保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详细说明了的原因,不这样的话这个执着的侦探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安心吧,救援队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的,从外面打开……咳……还算容易。』她收回握住他手腕的手,眼里的光也如这手表散发的光源一般渐渐黯淡下去。工藤新一见她这样说,也索性坐在她的身旁。他得知解药仍然只是暂时性的,全身像是被人抽走了精神一般,眼前浮现的是毛利兰一次又一次失望的脸。『宫野,你怎么不早点说解药只是暂时性的?』他此刻很想吸烟——那是他开始筹备反攻计划时染上的陋习。『说了又怎样……让你空欢喜一场然后教训我吗……』工藤侧头,看着她因为疼痛脸上肌肉抖动的样子,本来要反驳的话语就哽在了胸腔里。他仍旧不习惯这张脸,剥去了稚气未退的灰原哀的面庞,眼前呈现的是没有任何多余脂肪的瘦削脸颊,动人又拒人千里。『那个机关里的子弹射圌到了我的大圌腿,一时没办法止血……我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她用手指尖触碰着已经被完全染红的布料。 刚刚她用多年仍未生疏的枪法,击毙了负伤虚弱的Gin,可以说还了工藤新一一条性命。就这样一死了之,除了解药的事不完美,也算是和他两不相欠。真是讽刺,以为自己大把时光活在黑暗的实验室里终于重见天日,到头来最后一刻也注定命归于此。当初自己是那样想逃离Gin的追踪,他漆黑的风衣是无数梦魇的开场。而如今他却和自己死于同穴,说出去多么可笑。她悲哀地想着那句老人常说的话——人不能和命争。就让自己在此刻沉浸在悲观的想法里,抛弃那些被强迫灌输的不要逃避的想法。宫野志保本来就该像宫野志保一样活着,所谓生的热情与勇气,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之辞吧。『喂——宫野!不要睡!不要闭眼!』那一刻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一股洪流强行注入她的耳蜗,把她从消亡的意志里又猛力拽了回来,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这个家伙,也太自大了吧。『你好吵……』她用力胡乱拨开他的手,手表的灯光虽然微弱,但此时照向她的瞳仁却有如正午的太阳。『宫野……求你撑住,他们马上就会来了!』『他们……谁,毛利小姐吗?』她赌气似的语气让他吃了一惊。工藤新一怔在了原地,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竟然说不出一个字。他从来不愿意去揣测她的心意,更何况往日以七岁的身体朝夕相处,根本不会考虑她是否在意自己这件事。他有时会觉得在灰原哀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有一颗十八岁少女的心在搏动,也感到过好奇,但那是他推理不来的谜题。他一直都知道灰原哀不是不谙风情的人,她爱看文艺书籍,乐于参观美术馆,喜欢的电影作品是顶级的浪漫。可她从来都不分享自己的真心,那被她放在了车马喧嚣以外的无人之境。如果有人取得她的信任与真心,也许算是一件十分高贵的事情。 『咳……不要这副样子啊。』她忽然间笑了,声音低沉得就快要听不见了。『她等着你,找到你,你们会恋爱会结婚,会很幸福的……』『那也需要解药让我变回原样才行吧!』他生气地说道,更多地是想激发她求生的愿望。她果然有些愠怒,而后又化作歉意口吻:『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呢……如果我再聪明一点说不定就会找到研发的突破口……』『我不是这个意思……』『工藤,我真的撑不住了……』『喂!』『可以握你的手吗……』如果说让宫野志保在临死前选出她这短短不到二圌十圌年的生命里,最具勇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她此刻颤抖着从小腹前伸出手。她怯懦而又大胆的举动令工藤新一愣住了,可是他的手臂却不自觉地抬起,他尚存温度的指腹点到了她冰冷的手掌,试探性地,接触面积一点一点增大,每一帧都被时间无限延长,最终两手相握,他手掌的温暖传到了她那里。人类那么多美好的品质,正义、乐观、才情、谋略,可哪一件不需要勇气来得以展现。『谢谢你……』她强行扯了一个笑,眼神涣散地看着他的脸。沉默覆盖着沉默,地下实验室里的冷风就快要吹灭她求生的意志。宫野志保脑海里流动着过去他们相处的画面,执拗而坦诚的相对无言,那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感觉是令人屏住呼吸的神奇发现。她从未想过这种俗气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可还是免不了和全人类的愿景共同翻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