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的陈词都已经看过了，除了交代出物资入并州的线路发生了变化并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情报。崔固揉了揉眼睛，体力尚还未完全恢复，今日更是勉强支撑着。
“王爷，陈情的百姓已经到了，是否让他们进来？”谢公明快走几步从府门外进来汇报。崔固点点头收拾好陈词，让随行的书记员做好准备记录百姓的话语。

天气又热了 楼主要夏眠了 缓缓缓缓缓慢更

得了崔固的允准，陈情的百姓按照前一天说好的，推选了几个人，代替众人向崔固说明情况。
崔固端坐在堂内，面无表情，没什么话语只是默默的听着，心中不断思索。
按照原本预计的时间和安排，过冬的物资入从官道直接抵达并州府，第二日百姓便会至州牧府衙按每家的人头数领取物资，往年虽然时间不大相同，但也是约莫着前后相差几日而已。待领取物资的时候，只有小半的人拿到了，而且比往年少了一半，另外没有领取物资的百姓以为还要迟几天，结果等了七八天，再往州牧府衙门询问，却被告知所有的物资已经分发完了，没有一家遗漏。没有领到物资的百姓一时间有些无措，明里暗里打听了一下，却原是这过冬物资被崔煊给截了下来作为私用。
崔固皱着眉头听着，太阳穴突突的跳，手上青筋毕现。
“你们的意思是，崔煊私自扣留了物资还让州牧府传出话来已经将所有的物资分发了下去？”
“老天可鉴，我等万万不敢欺骗晋王殿下！”
“若崔煊将物资私吞己用，大可将这物资之情甩到朝廷的身上。从京都到并州翻山越岭，少不得有些遗漏也是可能的。况本王还有一事不明，你们又是从哪里打探而来的消息，这物资必是崔煊吞了下去？”崔固虽然觉得有些烦躁，但眼下倒是有些矛盾的地方跑了出来。
过冬物资说少不少，供并州大部分寒苦百姓使用，但说多，又并非多到能养起崔固的私兵。这不上不下的数量，还抵不上禁军三个月的补给。崔煊虽然刚愎自用，若真心贪图这一点物资，自然有更好更隐蔽的法子，纵使崔煊上报说过冬物资不幸遗失，以崔桓的性子，也不过是责问一句然后重新派送罢了，哪还由得现在让人往京都告了御状，还得自己往并州走一趟？
堂下的百姓面面相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左右看了看，其中一人代替众人解释道“启禀王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少了这些东西，怕是难捱冬日，毕竟并州的冬日着实干冷，甚少作物能够生长。不得已之下，每家凑了些物什，托人去州牧府问了问，才有些许的消息，听说州牧大人也不敢违逆侯爷的意思，这物资其实是给侯爷藏了起来。”
“是李大康告诉你们 的？”崔固又问了一句。
众人皆是摇摇头，说“并非州牧大人相告，而是府里的人告诉我等。”
崔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确定此人是州牧府内的？若本王将州牧府上下的人喊过来，你们可能指认出是谁？”
众人又是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有些忐忑道“当时我等也并曾注意…对方是什么模样…不过依稀记得来人相貌平平，唯有脖颈处有一块小小的黑斑…”
崔固对谢公明招了招手，说道“你带人亲自去，将州牧府上下所有脖颈处有任何异样的人都带上来。”
谢公明领命而去，崔固又命人赏了几把凳子给陈情的百姓休息，静静的等着。
寻人还需要一些时间，崔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坐着也不安的百姓，问道“本王还有一个疑问”
堂下众人立刻站起身，生怕触怒了崔固。
崔固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问道“昨晚你们又是为何围住侯府？”
堂下的百姓顿时哑然无言，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眼里有些闪烁。
崔固紧紧盯着众人，神色越来越严肃“本王确实有些好奇了，且不说这档事情，若崔煊有意私吞，想要瞒着消息自当是轻而易举；那么又是谁能避过崔煊治下向京都告御状？陛下知晓了，颇为重视派了本王过来，本王出行抵达并州也需半月。也是正巧，这半月余里，诸位不找崔煊讨个说法，倒正好昨夜崔煊跑去了临州处理急事，诸位便围了侯府？”
崔固并非要替崔煊说话，只是这事情前后缘由看起来十分简单，但这旁的牵扯出来的事情，有悖常理。

“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做？”见陈情的百姓走了，谢公明出声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崔固摇了摇头，冷笑了几声，说道“下一步，我们便好好的在并州等着崔煊回来。”
“那物资的事情是否还要查下去？”谢公明又问道。
崔固想了想，压低声音道“物资的事情若真有心，何必做的这么粗糙，怕是有人在给本王使绊子将本王的注意困在此事上。派信得过的人给我去查崔煊赴任并州前接触的人和赴任后入冬前接触的人和事情，本王给你七天的时间。。”
谢公明立刻领命，喊了两个人将崔固的指示传了下去。

处理完百姓陈情的事情，崔固反倒是想明白了崔桓偏要自己往并州一趟的目的了。大隋内部怕也不太平静，自己的周围也多少有些旋涡，就等着自己一步走错踏进去落不得好下场。且不说襄阳余崖山脉铁矿莫名其妙的荒弃，就说崔煊竟然平白无故私吞物资，怕是二者之间有些联系，而这联系，隐隐约约又指向了秦朝国内的某人。若说崔桓没有注意，那又说不过去；若说崔桓一早就瞧出些端倪却按兵不动，那只能说明其中牵涉甚广，牵一发动全身，连一国主君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崔固清楚，大隋国祚，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暗里这未来主君的位置，定是留给崔煊的。景帝磨砺崔煊的性子，但崔煊却并不明白崔桓的苦心，若是因此而生了别的心思，这局势便有些麻烦了。
许是昨日突发的风寒还没有彻底好，又操心了些，崔固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虚弱。回了府里，没有同往常一样去书房，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回房休息。一沾上枕头，崔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比沉重，眼皮不停的打架，也不强撑，合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崔固回到府内，赵珺是知道的，原本以为崔固会待在书房，结果晚膳时间也没见崔固传膳，去书房一看，也没有看见崔固的人影，连带着谢公明和一些亲卫也不在府内。虽然晨间同崔固争执，赵珺仍是有些担心崔固的身体，唤来人询问崔固的行踪。
下人回禀崔固在房内休憩，赵珺才略略松了口气。可一听崔固已经回来后便回了房一直到现在也未曾踏出房门，赵珺的心又提了起来。昨夜崔固染了风寒，以往这等小毛病根本无需担忧，只是昨夜崔固突如其然的反应让赵珺有些不解，原本身子骨无比硬朗的人，一击之下便脆弱了起来，这些年的起起伏伏难道击垮了她的心神和身体？
心里越琢磨越不解，越不解心里越平添些不安，赵珺踌躇了会儿，决定去崔固的房里看看。

崔固的人因着崔固的吩咐，只留了些人守着院外，进了院子靠近崔固的房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留着伺候。院外的亲卫见了赵珺，向赵珺行了礼便放了她进去。赵珺命两个侍女也候在外头，自己一人进了院子。
轻轻扣了扣门，屋内没有丝毫的回应，赵珺蹙了蹙眉等了一会儿，便推开门进去。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烛掌灯，想来崔固一回来便休息到现在。适应了一会儿昏暗的环境，赵珺借着依稀的光摸索到火折子，将屋内的几处烛火点上。崔固的大氅随意的扔在塌子上，外袍及靴子随意的散落在地上，崔固整个人埋在褥子内，隐约只看见脑袋半露在外头。赵珺轻轻的叹了一声，将大氅和地上的袍子捡起仔细的挂好，将靴子整齐的摆在床边，顺势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探崔固的身子。
甫一触到崔固的耳朵，赵珺便觉得无比烫手，仔细一看，崔固的耳朵烧的通红，侧脸一片汗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赵珺将褥子下拉，露出崔固的整张脸，素手抚上她额间，竟是又烧了起来。赵珺的手有些冰凉，许是感受到凉爽的感觉，崔固翻了个身子，将赵珺的手一抓，压在自己的肩窝处想要汲取些凉意舒缓。
“崔固？崔固？”赵珺眉头紧锁，唤了几声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赵珺换了换姿势，俯身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想要将崔固推醒。只是崔固仍旧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魇着了一般，睡得不安，烧的滚烫，却睁不开眼睛。

赵珺见无法将他唤醒，立刻唤了人来，命人去药铺子抓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赵珺不敢拿崔固的身份和性命冒险，并州不比京都更不比以往阿久随身照看着崔固的身子，只能先抓些退热的药用着。赵珺又命人将炉火送了进来，待屋内热气氤氲了，才将崔固从褥子内拉了起来，替她擦拭身子。事情做第二次自然比第一次顺利熟练一些，只不过这一次崔固毫无反应，整个人靠着赵珺，喷薄出来的热意让赵珺不免也有些影响，额头间也细细的出了层汗水。
将崔固的伪装也一并揭去，眉眼上跳脱而出的疤痕一瞬间又砸在了赵珺的心里。或许只有在崔固无法防备的时候，才能再看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也只有崔固无法回答的时候，才能轻轻的呢喃一声她的名字。
“孟达奚…”无奈又有些酸意，擦拭完身子，赵珺没有将她放回床上，双臂一圈将她搂在怀里。
崔固的脑袋无力的靠着赵珺的肩，湿热的气息间是沉重缓慢的呼吸。
赵珺轻轻的抱着她，下颚同样支在崔固的肩头，脸侧轻轻的在崔固的颈间摩挲流连。
“孟达奚…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仍旧是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也只有此刻，赵珺才敢诘问一句。怀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微弱的呼吸着。
“在大隋过的不好么？还是…当初我…禁着你伤着你过了？”
“是我错了好不好…我…见不得你般脆弱的样子…”
“你想做的…欠你的…我怎么会不想还给你…”
“孟达奚…我害怕…害怕我真的将你毁了…”
“孟达奚…”
手臂收的越来越紧，赵珺突然有些惶恐，惶恐不安着怀里的人就这么倒下了。
脸侧紧紧贴着崔固，赵珺的叹息越来越长，从心底晕开的苦涩一遍遍的冲刷着心头。

怀里的人依旧睡的不安，不管怀抱里藏了多少不能言说的感情。或是圈的难受了，崔固偏了偏头，往赵珺的脖颈深处钻了钻，贪婪的吮吸着赵珺身上微凉的气息。
赵珺缓缓的叹了一声，原本环在崔固腰上的右手沿着她的背脊一点点往上，左手岿然不动，右手从背脊后向前，搭在崔固的肩侧。崔固的身子很烫，反复的发热让她的神智无法清明，昏睡中只遵循本能，脸侧紧紧的靠着赵珺。赵珺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缓慢而轻柔。赵珺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盯着昏睡的人，突然身子微倾，冰凉的唇落在崔固的嘴角，滚烫的热意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人整个吞噬进去，偷偷的浅尝即止不敢放肆。
将崔固小心的按回褥子里，被褥只是浅浅的盖了一半。赵珺站起身子将帕子浸湿，覆盖在崔固的额头，便坐在床边看着她。
“王妃，药煎好了…”
过了半个时辰，等来了退热的药，赵珺又亲自喂了她喝下，多次替她换了冰凉的帕子降温，折腾到将将天明的时候，崔固的呼吸才稳了下来，寒热退去，面颊才透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红晕来。
赵珺守了崔固一整夜，也是心力交瘁，侍奉的婢女请了几次让赵珺去休息，赵珺看看露出鱼肚白的天际，确是感觉疲惫，叮嘱吩咐了一番才离开回房内休息。

一直到中午，赵珺休息妥了重新过来看望崔固，崔固仍旧还未睡醒。赵珺命人先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东西，小心的探了探崔固的体温，略略放心，喊了谢公明问了问昨日的情况，又让公主府里一直跟着的亲随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休息送到了崔固的房内，一边等着崔固醒转，一边察看各处的情报。
迫近日暮晚膳的时候，就着桌案处理情报的赵珺似乎听见了翻动声，抬头往床里看去，崔固总算是迷糊间有了动静。虽然退了寒热，但崔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无比沉重，腹内空空，面色苍白，四肢却是退热后惯有的些许冰凉。
“来…人…”未曾进水的嗓子干涩低沉，唤人也有气无力。
赵珺立刻站起身快走了几步，坐在床沿将崔固扶起。
“怎么了？是否还不舒服？”迫切的声音里藏不住的焦虑。
“可否给我拿杯水？”干渴的人看了看赵珺，没有多说什么。
赵珺将枕头垫在崔固的后背，让她可以舒适的靠着，安顿好大病初愈的人，迅速的倒了杯水递给她。
崔固轻轻的抿了一口，舔了舔烧热而干涩的嘴唇，觉得略微舒畅了才咕噜咕噜喝了一整杯水。
缓了缓气息，崔固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赵珺接过她的杯子，顺手又探了探她的体温，开口道“约莫一天了。昨夜你又烧了起来，将天明才退了热，眼下还需要多休息。”
崔固没有避开她的动作，看她熟稔顺手的模样，有些沉默。
赵珺内心微微一叹，没有说什么，起身将杯子放回桌案上。
“昨夜…是你守着我？”
“王爷的身份自己还不清楚么？若想要旁人看着，我自然无异议。”赵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有再往床边去，盯着桌案上散乱的情报不看崔固。
“谢谢…”良久，崔固的声音才远远的飘来，“你也辛苦了一晚，不如回去好好休息…我没事了”
赵珺抬起头，眼里情绪复杂，看了看崔固，又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胡乱的收了收，说道“既然你醒了，那便没有我的事了。我劝你，这几日最好多加休息，你吩咐谢公明的事情，我这边会处理。”
崔固点点头，没有反驳，顺着赵珺的意思，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休憩。
赵珺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头没来由的有些心疼，床上的人将身子一转，已是背对着赵珺。
赵珺轻叹了一声，轻轻的合上门离开房间，只是命外头的下人看着，等崔固再醒转后送些食物进去。

许是物资的事情并非重要的事情，崔固晚间醒了一次吃了点粥喝了药便又继续睡着，十足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左右已经安排谢公明查探崔煊的消息，又有赵珺在暗里盯着，崔固便干脆多休息了几日，对外称病谢客，一直等到崔煊不慌不忙的从临州回来过府探望自己的小皇叔。
前两日，朝廷补充的物资已经抵达并州，赵珺代替崔固出面，以王府的名义重新将物资分配给短缺的百姓，百姓得了应有的物资银两，也不再纠缠，此事便波澜不惊的过了去。
只是如此波澜不惊的走一场并州，着实诡异的紧，加之崔固趁着休养仔细的琢磨了些事情，又借助赵珺的情报讯息，终于有了些端倪—之前失踪的探子李，被谢公明在袁州发现了。

只是探子李虽身在袁州，但是却被人压在了州牧府的大牢里。谢公明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回来向崔固汇报情况，崔固思忖了一番，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同赵珺要了两个暗卫，立刻赶往秦隋相交的小镇，带着自己还是定西侯时的印鉴，去将阿四找来。
眼下情势虽然有些朦胧，端倪已初现，并州物资一事不过是转移视线的障眼法。余崖山铁矿去向不明，十数年数量的铁矿若是制成兵器，足以装备整个定西军。崔煊明目张胆又毫不在意的私吞物资，并非是缺了这些东西，恐怕是与这铁矿去向脱不了干系。再往远的推断，这一国铁矿，监铁司却沦为一府私有，景帝不是不想将收为国有，但却一直受到阻隔，这前朝动乱的时间里，怕暗暗伏在这底下的大网，已经成了气候。加之断断续续的情报指向大秦忠王李敢，崔固不得不大胆的猜度，那个前半生一直活在老国公阴影下的军侯，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忠厚沉稳。
崔固又想到了些事情，心里的猜测便更加深远，心头也越发凝重。如果大秦内乱的背后都有李敢的作为，那么当年相王执意与隋朝景帝密信往来，最后又协助楚王谋逆，自求思路寻一道线索，便有了解释的理由。
一念及孟禁，崔固的心口便隐隐作痛。当年孟禁不明不白的谋逆，不明不白的自请死路，高宗赵衍对孟禁的冷酷与对自己的网开一面隐隐都有了眉目。

崔固没有将心里的猜测告诉赵珺，虽然现在二人的关系看似同盟，又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头，但对于李敢的揣度，崔固不会说，也不能说。纵然崔固的安排几乎不瞒着赵珺，包括对李敢的监视与探查，崔固也未曾在赵珺面前多言半句李敢的事情。
李敢是忠王，是赵珺身后最忠诚的拥护者，任何猜测在确凿证据面前，赵珺不会轻易相信。

崔固本意，并不想让秦时旧属知道自己的下落，但是接下来的计划事关重大，暗卫司虽有些许趁手的使唤，但终归不是自己的人；晋王府后选拨的亲随，能力有限难堪大任，思虑了许久，崔固才决定让人将阿四等找回来。
暗卫带着崔固的印鉴，赶往秦隋相交的小镇也不敢贸然行动，蹲守在柳府外蹲了三天，才敢在夜里探一探。只是阿四与阿陆早就发现了二人的行踪，使了计将两人捉住审问。阿四自小便跟随孟达奚，对于孟达奚的印鉴无比熟悉。本以为小侯爷已经殁了，却不想有人持着印鉴来请自己去往大隋。暗卫虽然知晓一些事情，但得了吩咐不可明说，只是若有似无透露出孟达奚可能并未身死的消息。
阿四与阿陆犹豫商量了会儿，决定由阿四带着阿久往大隋一趟，其他人仍旧保护柳氏一族，免除后顾之忧。
放了暗卫两人带路，阿四与阿久轻装而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大隋，不管来人的消息是否真假，总有一丝希望。
另一面，赵珺每日也同崔固一般，以自己的方法探询着各种与李敢有关的信息。崔固刻意对李敢的事情保持了沉默，赵珺自然有所感觉，便也顺着她的意思，二人分享情报的时候默契的将李敢略过。景帝崔桓的密信里没有什么指示，只是对崔固提及了往日的承诺，并捎带了崔桓随身的私印可便宜行事。同时对于余崖山铁矿的事，另外送了一份情报。情报里详细的记录了最近五年内铁矿暗中的流向，倒并非指向李敢，而是指向了已经故去的靠山王，也就是崔煊的父亲。不过这情报怕是有些年头，纸张泛黄，墨迹略有些模糊，最令崔固讶异的事，这份情报最后的印章，是孟禁的印鉴。

秦朝旧时相王，对大隋境内的铁矿走向一清二楚，若细细算来，便是在孟达奚尚了驸马后往征夷军驻守的时候，孟禁便已开始同崔桓有了往来。那么孟禁，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敢以一国异姓王，一国军侯的身份同敌国的皇帝陛下有所往来？得了情报虽然让事情有些进展，但是萦绕在崔固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赵珺见崔固的眉头紧蹙着，想要接过崔固手里的情报，崔固条件反射缩了缩手，反应过来又有些尴尬，重新递了过去。赵珺虽然心里头不爽，但这些日子来尽力将以往强势的性格给掩了起来，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赵珺细细的扫过情报上的内容，瞥见末尾的篆字印鉴，辨认了一会儿，心里头便明白了，有些揶揄“原来最熟悉这余崖铁矿的人，倒还是我大秦的故相王…”
崔固叹了口气，没有心情同她争辩，只是目光遥遥的飘了出去，说道“这是目前最为详细的情报，靠山王崔宗道早在五年前便已经私造刀兵，意图不轨。如今崔宗道不在了，那么崔煊是否便子承父志，继续做这些事情？”
“崔煊其人，看似多谋，也有为将之相，实则刚愎自用，性情暴虐，纵使他在崔宗道死后接手这一批铁矿，要图谋的也是大隋的江山…”赵珺接过话头替她分析，言下之意便是崔煊就算藏了铁矿，以他的才干，还做不到私通大秦柱石，况且李敢为人谨慎，纵使要联合外援，崔煊也绝不是最好的帮手。
崔固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指节无意识的敲了敲桌案，又陷入了思索。
赵珺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一瞬间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以往…你思虑过重又不顺心的时候，总习惯以指叩击身边的事物……”
崔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松开的手掌默默的握紧，低垂着头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