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红色的岩石荒漠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紫褐色的厚厚云层中,熔岩填平的低原,冲蚀熔岩流和黑曜石岩山跌峦起伏,穿插其中的火山群一直保持着激昂的喷发状态,热浪灼人。
“水……”
敖宽独行了七日也未有部下寻来,都死了吧,敖宽颓败的想。
魔界结界如天网无法用飞行术,他步履艰难攀爬着前行,七日没有近水对龙族来说已是极限,加上一路上需解决的追兵和随处可见嗜血的魔兽,早以体力不支,连寻匹坐骑的力气都没有,要是现在再遇上一匹凶狠的魔物,那就是必死无疑。
罢了,解决了东海魔族之患也不算枉死,现在唯一的念想是死前能有一口水喝那就太好了。
正这么想着,一个鼓鼓的皮囊水壶掉落在了他的脚尖旁。
“你!”
抬头是最不愿见到的人,正骑着一匹魔马英姿勃发地立于岩伞高地上,傲然如天神凌驾於云颠。
敖宽狠狠瞪了眼那人,将水壶一脚踢开。
“我不需要敌人的怜悯施舍。”
“随你。”
那人淡然瞥了他一眼转身纵马而去。
看着远走的人影低头看看水壶,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痛快饮了起来。
久旱逢甘霖,整个人精神好多了,一路上运气也很好没再遇到什么有杀伤性的魔物,再走一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偏偏又再次遇到了那个人,刚刚解决了一头凶兽。
“你既不想抓我又不杀我,为什么要跟着我?保护我?没有会错意吧。”敖宽还以为是运气好没有碰到魔物,想必都被这个人截杀了。
“不过目的地相同而已,拜你所赐,魔界我也不会再回来了”那人似乎还恋恋不舍望了四周一圈。
“你不是带着我的绝风翎,用那个眨眼就出去了”
“既然要走了,不多看眼这里难得一观的壮阔风景就太可惜了。”
什么品位!敖宽看看这燥热暗沉,浩荡岩海的荒芜之地,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看值得留念的。
“我三番五次设计害你,你不恨我吗?”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既然对方没什么威胁,索性往地上一歇把话摊开了问。
“恨?是什么感觉,爱恨贪嗔痴,我没有这些感情。”空洞的眼神的确看不出什么闪烁的情感,由此才给人以冷傲的印象吧。
“你……没有爱过人吗?”回过神来敖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没有,我不会爱任何人。” 没有一丝犹豫。
大风吹起,飞沙扬砾打在脸上敖宽觉得有些隐疼。
“既然不恨,也不是念什么兄弟之情,为何不杀我除后患?”
看来会起沙尘暴,白龙无意再行,来到敖宽倚靠的那道岩壁旁坐了下来。
“我不杀你,是你曾救过我的命。”
敖宽吃惊不小,脑中回想这两百年间除了阴他整他害他杀他就不记得有救过他。
“原来你不记得了,幼年时期,试炼之境,你在巨灵鹰爪下救了我。”
这句敖宽一听只觉脑中炸开一道霹雳。
“你怎么知道!不对!当时我救的明明是北海公主!!”
看着这人无比震惊的脸,白龙莫名失笑。
“呵,想来你是把我误认为公主了。”
想来在祭祖大典的比武场上,这人也曾用三公主调侃自己,以为他还记得。
看着这人华贵非凡的紫金锦袍早已脏破不堪,面孔憔悴发丝凌乱,但还是带着一丝落魄王者的气宇,这人幼年时就一副与生俱来的王者风采,学识武功法术修为皆在众龙子龙女中脱颖而出,而他自己修为平平,差点丧命鹰口,危机关头表哥驾驭水龙,周身散着夺目光彩宛如战神之姿,让年幼的他深深为之震撼,白龙暗自发誓要刻苦修行与表哥来一场公平的较量,没想到再会时自己已经超越了他,因为这场比武还遭他记恨上了。
敖宽一时恍不过神来,这是个多么荒谬绝伦的错误。
给他带来耻辱发誓要杀掉的人,竟是自己最初爱慕的人!
四海龙王的子嗣成人礼面临一场试炼,在一个封闭空间圈养着运用在战场上穷凶极恶的各种灵兽,活下来的龙子龙女才有资格上族谱受封号,试炼之境内,敖宽一眼就被有着银蓝色长发,肤白如瓷,美丽绝伦的公主给吸引了,一路上偷偷跟着,并在巨鹰爪下救了她。多年后仍难以忘怀,便着人查了,而符合特征的公主只有北海二公主,没想到竟是认错了人,还与之定了亲。
敖宽脑中翻江倒海,沙尘过后,走了半日的路都未能从错愕中恍过神来,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将错就错吧,绝对!不能被敖闰知道这事。
白龙一语不发骑着魔马走在前面,敖宽看他轻松自在的样子大为不满,喊到:
“你就不能邀我共乘?我走不动了。”
“不。”
干脆了当的拒绝,敖宽被噎的呛不出话来。
“前面就到了。”
敖宽定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远方一座巨岩后隐隐透出的紫光魔气,没想这么快就到了。
两抹一紫一银欣长的的身影对立在通天的空间裂缝前,冰蓝色的眸光直视着墨绿色的眼眸,郑重拱手道:
“表哥,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以还清,过了这道门后,若你来犯我必杀之,望你放下仇怨,你们就此别过永世不见,保重。”
狂风吹拂,银蓝色的流云长发在风中恣意挥洒。
永世不见?敖宽莫名觉得这句话扎的心口疼,白龙见人没有回音心中一叹转身步入裂隙中,身后响起一声怒喝!
“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吗!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白龙背影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句:
“随你”
转眼消失在幽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