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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猪和《紫川》致敬】借猪的构架,继续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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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这是……”
  何楚淡淡地笑:“邢异‘猜想’是我设局陷害他,警察就上门拿人了。”
  “误会误会!”
  不待林西再说什么,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即警察局副局长,紧走几步冲进了门,朝着何楚连连鞠躬:“何先生,真是对不住,手下人不懂事,您多担待。”
  何执站起来,将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律师函。我们将向河丘法庭提起诉讼。警察局滥用职权,干扰正常的商业活动,恶意败坏守法人士的名誉。”
  “别别别!”副局长烫了手似的后退,苦苦哀求:“何先生,求您行行好,只要这事儿不闹到法庭和……”
  “闹?”何执冷然道:“副局长阁下的意思,我们是无理取闹?”
  “不不不!是我,哦不,是那几个不懂事的蠢货,他们无理取闹,没根没据的一句口供,哪里就犯得着传唤了?”副局长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冷汗直冒。
  何执夸张地睁大眼睛:“莫非传唤证是他们伪造的?还是您的印章被盗了?”
  “咳咳,这个……实在是,卑职惭愧,”副局长低声下气地解释:“那俩混小子拿一大叠传唤证给我盖章,我刚熬了个通宵,老眼昏花的,就没,没看清。”
  “受害人是林氏宗长的内侄孙女,所以从严从速吧?”何执不留情面:“我会联络其他遭受非法传唤的苦主,准备提起集体诉讼。咱们法庭上见。”
  “哎哟您可不能这样啊,”副局长扑通跪下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放心,您被解职后何先生不介意雇佣您做他的护卫,薪水绝不比您现在低。”何执“好心安慰”道。
  副局长泪流满面:“解职算什么啊,这事只要上了法庭,军法处就饶不了我……我的小女儿才两岁,你们就忍心让她失去父亲吗……”
  林西最先心软,用目光示意何执:“差不多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执看了眼何楚,后者极轻微地点了下头。他便咳嗽一声,肃然道:“何先生一向重视与公职的友谊,事情到这个地步绝非他所乐见,只不过……”
  “行行行!”副局长听出转圜的意思,唯恐不及地连声应承:“何先生的任何要求我们都答应!只要……”
  “放心,只要警察局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愿意在和解书上签字。即使军法处追究,何先生也会为您求情。”何执恰到好处地给了颗定心丸。
  副局长又哭了,这一回是感激涕零的泪。接着,何执被恭敬地请进局长办公室,一番讨价还价后,警察局长、副局长及何执分别在和解书上签字。警察局将在当天下午五点以前,派人监督涉及非法传唤的警察到苦主家门前当众鞠躬致歉,并递上由盖有警察局公章的致歉信。又因何楚是在公众活动现场被带走,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何先生外套肩部的褶皱为物证,多位社会名流为人证,警察出示传唤证后以缉拿嫌犯的姿态将人带出——所以必须由警察局的正副局长同时出面方能挽回大部分影响,剩下的小部分由警察局出具致歉告示,在河丘城各个公告板上张贴一周,彻底消除公众的疑虑。末了,警察局长与副局长联袂下楼,亲至等候大厅接何楚一道出发,好生地“送神”回去。
  “顾岩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不知两位可否方便透露一点?”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何楚一点也不着急的架势急坏了两位可怜的高级公职,却不得不先老实回答问题。
  “顾先生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可以排除嫌疑。但是对他的传唤绝对符合程序!相关案情嘛,暂时不太方便,还请何先生体谅卑职等的难处。”副局长的口吻与刚才截然不同。
  何楚也不计较,起身朝外走。不出所料,顾岩站在门口等他。他微笑道:“正要给顾先生和林先生送帖子,邀请二位参加下午的茶会,不如就此同行。”
  顾岩与林西点头,跟在何楚身后上了马车,何执最后一个坐上去。
  “大哥,对不……”
  “废话就不必说了,”何楚截断顾岩的道歉:“传唤我的两个警察是‘神之镰’的外围人手,不能把我怎么样就想恶心死我。”
  “没那么轻易!”何执低吼:“大哥,你说实话,来警察局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楚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前倨后恭,那两人下马车的时候都不敢拿正眼看你!”何执心疼地看着义兄:“如果不是性命攸关,你不会暴露身手。”
  “我没暴露,”何楚不以为意地轻笑:“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赞美他们的妻子温柔贤淑。在他们拿剑刺我的时候。——别大惊小怪,他们无非是要‘以牙还牙’,布置一个袭警被正法的现场,顺便将李殊之死转嫁到我身上。”
  “对不起……”顾岩的眼泪夺眶而出,连擦了几次都止不住。
  何楚本想趁机教训几句,终究软了心肠。他按住顾岩的手,温笑道:“别哭丧了,两个废柴还伤不着我。说说你吧,为什么被传唤?”
  顾岩强忍伤心:“旗手,就是邢异,他说原本宿在我的寓所,醒来时却在李殊房里。我昨天把钥匙给了他,这样他就……不需要在李殊那儿过夜。”
   何楚的脑中一嗡:“林睿要陷害的人是你!”他极力使自己镇定,冷静分析道:“顾岩,你我有同在孤儿院生活的履历,林睿认为你是我的软肋,所以他要以你的性命和声誉为筹码,逼我就范。直接行凶者想必就在他的手上。”
  林西脸色煞白:“对不起大哥,我该查清楚的。”
  “绝对不行!林西你听好了,我不准你插手知情范围太小的机密!”何楚异常严厉并坚决:“我可以跟林睿虚与委蛇,但那是在你不暴露的情况下。记住,无论何时,安全第一!”
  “好在有惊无险,”何执后怕道:“顾岩,你可得好好感谢目儿,要不是她拜托凌青请林衡劝你,你就没有这么牢靠的不在场证明了!邢异非赖给你不可!你的身手早露给他了吧?”
  “没露底,我本来也……”顾岩没说下去。不过何楚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顾岩再受蛊惑,也不会认同“神之镰”的暗杀行径,所以他有意隐藏实力,以免邢异在这方面打他的主意。
  “说起来,邢异派人行刺林衡先生,倒是帮了大忙。若非如此,顾岩怎么会一直守着林先生直到天亮?”林西试图缓和气氛,却不太成功。
  于是何楚再接再厉:“今晚,顾岩去找目儿吧。年轻人受了挫折去棋盘街,不会引人注目。现在,请诸位绅士调整表情,温厚的栉远画廊主人即将出场。”
  像是回应何楚这句半认真的玩笑话,车厢外传来几声马嘶,栉远画廊到了。在方歧的有心调度下,何楚走下马车时受到了盛大的欢迎,有如一位得胜归来的英雄。而参与这场即兴仪式的除了预期的来宾,还有数位林氏长老,风头最健的两位——“鸽派”的首尊林靖和“鹰派”的领袖林磐——站在人群的最前排,第一时间与何楚等行礼致意。


IP属地:江苏190楼2016-10-30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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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预告】明晚,第17节“初心为何”


    IP属地:江苏195楼2016-11-03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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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出去!退出百米外警戒,擅入者死!”
        哥维一回到族长府邸,就声色俱厉地将所有侍卫、仆役赶出主殿,连最亲信的巴利叔叔也不例外。秦沣本在二楼房间里看书,听到动静走到楼梯口,正迟疑着要不要也跟出去,哥维已奔上楼来,将他拉入书房,嘭地一脚踹上门。秦沣这才看到哥维另一只手上攥着一枚果子,吃惊道:“这不是海檬果吗,你要杀谁?”
        “不是我摘的。是周正。”哥维顺手将果子搁在酒柜上。
        “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不舒服吗?”秦沣说着把手探向哥维额头,被躲开。
        “命都快没了,还管舒不舒服。”哥维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只包裹着红色绸缎的匣子,再取下架上的宝剑,与匣子系在一起,双手递给秦沣:“带着这个赶紧走,你的护卫足够送你到魔神堡。巴利叔叔晚些时候会去找你。拜托了。”
        “说清楚!你把哥昂族长的信物给我要干什么!”秦沣吼道。
        “你先拿着,我再告诉你。”哥维异常坚决。
        秦沣无奈,双手接过历代族长的印信和佩剑:“说吧!”
        哥维看向停在窗台上的几只蜻蜓似的小飞虫:“他回来了。”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秦沣看得心中一寒:“谁?”
        “血眼。他是冲我来的。你只要离开就会没事。”哥维按住秦沣的肩膀,要将他推出门外。
        “那就一起走!”秦沣挣脱:“我不是成楚源,你也不是林枫,烂摊子甩给我,想都别想!”
        “我逃不掉。这个血眼,紫川秀也不是对手。”哥维竭力保持镇定,但是眼泪出卖了他。他擦拭两下,自嘲地笑:“不甘心啊,我只有二十五岁,不到四分钟之一的人生,还什么事都没做成。我该怎么向哥哥交代呢?”
        秦沣沉默地看着他。记忆中,这个人从未如此狼狈过。蓦地,他有了决断,径直出门,没有回头看一眼。
        哥维望着秦沣的背影消失,有些难过,又有些安慰。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摘下军帽放在一边,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叠信纸,旋开桌上的墨水瓶,握起鹅毛笔,尽量稳住发颤的右手,用人族文字工整地写道:
        “至高无上的光明皇帝陛下:哥昂族弱子哥维奢求您的垂怜……”
        哥维写了整整一个下午,写满了整整五十张信纸,再要取出第二叠信纸的时候,发现惨白的月光已经穿过窗棱,撒了一地的银白碎屑。随月光进来的还有一个罩在黑袍与黑色面纱下的不速之客。
        哥维站起,从书桌后面走出来,端正地鞠躬:“欢迎归来,军师大人。”
        “你见过我?”已故魔神皇卡特的军师黑纱,抑或是光明皇紫川秀的叔祖、林睿的盟友,稍显惊讶地问道。
        哥维再次致礼:“781年10月,魔神堡大觐见,父亲携我前往,有幸一睹大人的风采。”
        “781年,你只有五岁,就记得这么清楚?”黑纱随手挥落绕在他身周飞舞的小虫:“又或是当年,你们父子已经拿这些讨厌的——‘血眼虫’?试探过我。”
        “微末小术,见笑于大方。”哥维坦然承认。
        黑纱格格地笑:“不愧是哥达汗的儿子,只怕二十五岁的云重山也得甘拜下风,令人忍不住想见识你十五年后的模样。做好替你父亲赎罪的觉悟了吗?”
        哥维用沉默表达出疑惑不解。
        “是了,你的父亲不会告诉你,他背叛了他的皇帝,让神族沦为异族的奴仆!”黑纱的怒气令人胆寒。
        哥维无法再沉默:“很抱歉,哥昂族不接受您的无端指控。”
        “无端?还是年轻的哥昂族长不肯接受自己的无知?”黑纱似乎平静下来,又似乎在蕴蓄亟待喷薄的热焰:“是谁把我的秘密泄露给卡兰,怂恿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在帝都城郊狙杀我,毁了神族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希望?您是指被帝林一战击溃的林家主力吗?”哥维毫不示弱地反击:“很遗憾,我不认为他们是‘紫川三杰’的对手。”
        黑纱缓步向前,走过的地板呻吟着化作齑粉。一时间,哥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巨型恐龙。他迫不得已地后退,直到抵上书桌、退无可退,窒人的威压突然消失于无形,就像它的来临只是恐惧之下的错觉。
        “你在激怒我?这倒是青出于蓝了。”黑纱一瞬间掠回原地:“十二年前,我打算让哥达汗的继任者给卡特神皇一个交代,然而阿秀下诏东巡,我只得推迟计划,不想令兄畏惧之下……”
        “原来是你!”哥维暴怒,拔剑直刺:“是你逼得哥哥……”
        “不错,令兄借哥温部将哈古拉之手自伤,丧失被杀的价值。苟延残喘罢了。”黑纱动若幽灵,哥维闪电般的刺击连一片衣角也没碰到。
        “不准侮辱哥哥!”哥维目眦尽张,几乎滴出鲜血,一连串的剑招交织成一片光影,只差半秒就将那团可恶的黑影绞成碎片。
        黑纱飘出丈余,厌烦了似的一挥手,哥维只觉胸中闷重,不由自主地跪倒,勉力用剑撑住身体。
        “自不量力,”黑纱无情地嘲讽:“可惜了令兄的筹谋,自损成一个废人,为你换得御前侍读的职位,阿秀当众允诺,无论何等境地必保你不死。我本不想让阿秀为难,是你不知进退,觊觎非分之物。”他扫了眼酒柜上的果子:“也是天意,不如效仿令兄,让不安分的‘痴心’停下来。说不定你们兄弟因此而重逢。”
        哥维缓过气,慢慢地站起来,恢复先前的彬彬有礼:“大人之命不敢不从,只是哥维忝为一族之长,万不能堕了哥昂族的声誉。只怕须得劳烦大人,亲自动手。”
        黑纱嗤笑一声:“那可不大好看。”
        哥维恭行持剑礼:“此身蒙大人垂青,已是三生有幸。请大人随意指教,晚辈领受得起。”他稳稳地举起长剑,剑尖直指黑纱,心中竟隐隐地翻腾起迫不及待的杀意,比之方才更加强烈。
        “这就是神族的皇族之血吗?”哥维暗暗地想,就这样了结也未尝不可。


      IP属地:江苏206楼2016-11-1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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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纱却没有任何动作。于是躲在房外的那人觑得间隙闯入其中,干涉这场单方面压倒性的残杀。
          “哥维,听他的吧。”秦沣推门进来,径自将酒柜上的果子以小刀剖开,取出里面的白色果仁,递到哥维面前:“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哥维瞪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得给你收尸,可我晕血。”秦沣将果仁塞进哥维的手里:“拜托了。”
          哥维攥紧了拳头:“你确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秦沣惨然一笑,转过身直面黑纱:“阁下希望我充当替罪羊,用性命填平哥昂族乃至极东各部族的愤怒。即使是最得体面的诏命赐尽,先生也很难不与皇帝生出隔阂,无论我这个弟子有多么不肖。或许皇帝能够从此……杀伐果断?然而哥维的功夫高出我太多,所以只能是毒杀。既然如此,”他转回身,对同伴温和地笑:“由我来做,你不会感到屈辱。”
          “啪啪啪”地响起几个巴掌声,黑纱拊掌大赞:“都说唐先生的高足俱是人间龙凤,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过您也不必委屈。对于唐先生的先祖,尤其是背叛我光明皇族投靠紫川云的‘识时务者’,秦先生想来是心向往之?”
          秦沣对此无动于衷,只注视着哥维,目光坚定且柔和:“即使没有你,哥昂族也将成为极东最富足的部族。剩余的事就留待后来者吧,你我不妨去另一个世界闯荡一番。”
          “也好。”哥维不再挣扎,抬手将剧毒果仁放进嘴里,嚼碎,咽下,莫名地笑了:“果然很苦。”
          黑纱又格格地笑:“我记得哥贺毒发前,刚刚饮下一杯由哥温亲手献上的极品‘血兰’。酒柜里正好有一瓶,族长阁下正好可以拿来解一解苦楚。”
          哥维变了脸色。秦沣以为是毒发,连忙扶住他,却被推开。
          “这是哥昂族长才能得知的绝密。是谁?!”哥维朝黑纱走了几步,眼中盛满难以置信的悲愤。
          “是你的父亲,他亲口告诉卡特神皇,以便表达他的……忠诚?”黑纱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历代哥昂族长精心栽培的海檬果,果仁最毒,三到六个小时发作,形同心疾猝死,此前却毫无异状。至于‘血兰’,哥昂贵族们只怕很难相信,他们无日不饮的佳酿,是专为‘催毒’酿造出的,以便掩人耳目,假称‘大魔神的裁决’。”
          哥维踉跄着后退,绝望地看向秦沣。秦沣却紧盯黑纱,嘴角带出一抹嘲笑:“您是想说,我无须因为毒杀挚友而愧疚难安,既然他双手沾满同族的血,并不惜踏过嫡亲兄长的尸骨攀上高位?”
          “或许哥贺值得称颂。为了给唯一的胞弟扫清障碍,他先吞下海檬果果仁,再利用哥温递来的‘血兰’催毒发作,可怜权倾哥昂族近十年的至尊长老,到死也想不明白,酒里的毒从何而来。只不过,幸运的继任族长阁下,您事前是否确实不知情呢?”黑纱的嘲弄眼神隔着面纱也察觉得到。
          秦沣转向哥维:“你每天都要饮一杯‘血兰’,却不肯与我同饮,就是纪念你的哥哥。”
          “是。”哥维微笑,心里却比吃下的毒果仁还要苦涩。
          秦沣走到酒柜前,取出那瓶喝掉小半的“血兰”,倒出两杯,端到哥维面前:“介意吗?”
          哥维摇了摇头,从他手上接过一杯。两只高脚杯轻微地碰撞,发出叮地一声。
          “相信我。”哥维低声祈求道。
          秦沣轻笑:“待我们再见面时,你细细讲给我听。”
          两人同时将酒一饮而尽。“啪”地一声脆响,哥维手里的酒杯脱落粉碎,人也跟着软倒。秦沣抱住他,缓缓地蹲身半跪。
          “哥哥……”哥维艰难地呼吸,青紫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微弱的声息。
          “幻觉,海檬果的另一功效。”黑纱说完这句就不见了影子。


        IP属地:江苏209楼2016-11-1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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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沣紧紧盯住窗台,一直等到几只“血眼虫”飞回,安静地停落,才抱着失去意识的哥维站起来,将他稳稳地放在窗前软榻上,再从身上掏出一只长方形金属盒,打开,取出一支银管和一个玻璃小瓶,将瓶子里的药液吸入银管,推起哥维的衣袖露出肘部,借着雪白的月光找准位置扎进去,推注药液。
            “你可是‘神族’,别让我失望啊。”秦沣收好银管和空玻璃瓶,将手探向哥维的颈间动脉,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不等他探分明,一个更大地砰声震响,吓得他一缩手,定睛一看,却是巴利闯了进来。
            “大人!”巴利哭喊着扑到榻前,忽然又扑向秦沣:“说!大人是怎么死的?”
            巴利说的是魔族语,秦沣只听懂了“大人”和“死”两个单词,鬼使神差地指了指酒柜。巴利直冲过去,看清柜面上的东西,扑通一声跪倒,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吼,吵得秦沣直想捂耳朵,勉强听明白了是在向大魔神哭诉,或者是控诉,质问为什么让这么好的兄弟俩同样凄惨地死去。
            秦沣叹着气,给哥维盖上一床厚实的羊毛毯,再搬了把椅子坐在榻边。巴利扑向他的时候,他恰巧看见哥维的手指动了一动,所以现在控制场面的唯一办法就是祈祷这个命硬的家伙赶紧醒过来。然而哥维只是无意识地微张了下眼睑,很快又陷入昏迷。秦沣探得他的脉息有了点起色,心头稍松,靠上椅背闭目养神。许是这一番折腾太耗费心神,秦沣竟开始适应巴利难听的哭声和更加难听的嚎叫,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仿佛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分钟,一句低缓而熟悉的哥昂魔族语灌入耳朵:“让他闭嘴。”
            秦沣一个机灵醒来,一眼就看见那对清明的碧蓝眼眸。他忍下心中的狂喜,扭头唤巴利过来。巴利止住哭泣,一步一步地靠前,小心翼翼得像是怕踩死蚂蚁。
            “大人……”巴利瞪大站满泪水的眼眶,半天看不真切。哥维正要再开口,被秦沣制止。
            “毒没有解,只是毒效抑制住一点。能不能抗过去,就看神族血脉是不是真那么神奇了。”秦沣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又认真嘱咐道:“尽量保持安静,听我说,同意就闭一闭眼睛,不同意就转转眼珠。”
            哥维闭了闭眼睛,秦沣笑了。巴利也终于看清楚,第一反应却是跪倒一边呜呜咽咽地感谢大魔神。
            秦沣无奈道:“巴利将军,先族长当年被人重创心脉,是您亲自照顾起居的吧?现在哥维的情况也差不多,麻烦您去熬些温补的药来。”
            巴利呜噜地应了声,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出了门。
            “难怪你要拉我入伙,合着极东第一大族的族长身边,竟没一个靠得住的。幸好你跟我一样聪明。”秦沣打趣一句,接着道:“这回若能死里逃生,你我都得欠帝迪一个大人情。你看这个,”他又从怀里掏出那只匣子,打开给哥维看里面的银管和药瓶:“你大概听说过,河丘从异大陆引进的医疗器械,能把药液注入血管,立刻起效。我在河丘的时候,因为好奇学过使用方法。虽然没多少人敢用,但帝迪手下的103很重视,这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解毒剂有十几种,用于蛇虫咬伤,还有三种急救药,其中一种针对心疾猝发。我来极东前曾去拜访先生,他照旧没有见我,只让卫士把这个给我,说是帝迪托他转交的。我几乎忘记了。”
            哥维从毯子下探出左手,轻微地抬起。秦沣一愣,伸手握住,感觉对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滑动,连忙松开了些,哥维的手指便得到足够的空间虚划出字样:“唐先生在乎你。”
            秦沣抿一抿嘴,避开这个话题:“也幸好你听懂了我的暗示。我跟你打了十几次猎,你当然清楚我不晕血,所以不是真让你死,也不许你认输。你让我相信你,也有回应我的意思吧。”
            哥维闭了闭眼睛,再出划几个字:“接下来。”
            秦沣会意:“接下来要靠皇帝救命。根据你掌握的资料,黑纱虽与皇帝同族,而且很可能是极近的血亲,但他显然是自作主张。否则紫川秀不会派周正过来。我都看得出,周正很关照你。何况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某个绝顶高手代替他‘杀伐果断’。紫川秀尤其不能容忍。”
            哥维又闭了闭眼睛。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已交代护卫,周正一到就请他上来。——你是在多岚被盯上的吧,周正只要不瞎就能猜出事情不简单,哪怕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利益,他也会派人打探消息,加上你的巴利叔叔嚎了那么久,只怕哥昂族的长老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秦沣不屑地撇了眼窗外。
            哥维又用手指写:“他们不敢。”
            “是啊,你装了几回病危,谁还敢有异心?”玩笑一句,秦沣严肃起来:“你跟周正走。他是仅次于萧林的皇帝心腹,身边又有秀字营一个中队,黑纱不敢跟紫川秀撕破脸皮。不论怎样,都比呆在这里安全。”
            哥维写道:“一起走。”
            秦沣笑着摇头:“这就是现世报,轮到我拒绝你了。”
            哥维又要写什么,巴利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碗。秦沣便按住哥维的手,示意他先用药。巴利熟练地用调羹喂药,刚喂了两三勺,就传来敲门声。


          IP属地:江苏210楼2016-11-12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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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悠悠我心
              “住手!”
              一个震天大吼合身撞开门锁,萧林一个箭步冲到软榻旁,劈手夺过秦沣手中的银管,不想用力过猛,银管“啪”地一声裂成两截,断口的尖碴划破了他的手掌,顿时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
              “什么东西?”萧林甩掉碎裂的银管,忽而脸色煞白:“这不会是……箭毒吧?”
              “不是。”秦沣摇了摇头。萧林没来及松口气,又听他接着道:“比箭毒更烈,无药可解。”
              “什么!”萧林挨了这蒙头一击,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喘不上气似的,虚弱地问:“我还有……多久?”
              秦沣同情地叹口气:“少则二十分钟,多则……”
              “够了,能说完,”萧林迟疑一下,看了看软榻那边:“他……还活着吧?”
              “当然。是你救了他。”秦沣很肯定地回答。
              “那……”萧林的目光在哥维和秦沣之间摇摆不定。
              秦沣又叹了口气:“他服了御制安神药,短时间醒不了,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
              萧林这才拿定注意:“是大人……哦,就是陛下,他让我赶过来阻止维小子……哦,就是哥昂族长,阻止他自杀。”
              秦沣立刻明白,紫川秀这是要彻底雪藏真相,权当赐尽哥维这事从没发生过。
              “对了,还有,”萧林补充道:“陛下让他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秦沣沉吟一阵,抬起头时,皇帝的第一亲卫兼第一心腹已经满脸悲戚的等死状了。他面露不忍:“卫队长阁下,或许,您还有救……”
              “真的?”萧林一骨碌爬起来。
              秦沣后退两步,免得给他扑倒:“但您得先帮我确定一件事,否则……”
              “你问吧!”萧林急不可耐。
              秦沣便问道:“陛下给你下达这个命令以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萧林苦了脸,显然是有口难言。
              秦沣好言开导:“假如陛下得知这件事能救你一命,一定比你还急着说出来。”
              “好吧,大人说过,什么都大不过命。”萧林坚定了心志:“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陛下接见了周正的信使,就不大对劲了,先是把我一块儿赶出书房。叫信使回去复命以后,就更不正常了……”
              十天前,即11月25日夜,从来不勤政的光明皇耗在书房里迟迟不肯就寝,直到皇后第三次派侍女催促,才磨磨蹭蹭往回走,却又在卧室门口停下,转眼不见了踪影。萧林立马抓狂,冷静下来后赶紧替他家大人向皇后陪不是,再指天发誓一定把人追回来。
              找见人倒不难,紫川秀心情一差就喜欢跑两个地方:总长府琉璃阁和唐先生府邸。本着先近后远的原则,萧林一路飞奔到西苑琉璃阁,一喜又一惊。喜的是他家大人果然在里面,惊的是讲坛下边的椅子不知怎么惹着这位大爷了,给劈得残胳膊断腿,惨不忍睹地躺了一地。
              萧林牙疼似的苦了脸,在安全距离内小心翼翼地劝解:“大人,明天可是唐先生亲自开讲席……好好,我去换,可行政督察那边……”
              “钱钱钱!钱算个P!”紫川秀破口大骂:“钱都不叫事!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钻钱眼里像什么样!”
              萧林给骂得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反问“成天钻钱眼里的是谁啊”,只能继续劝:“大人,有什么事,也大不过您去。您是皇帝,多找几个人出主意,出力气,也不是事啊。”
              “你干坏事也找人出主意?滚滚,都什么馊主意!”紫川秀火气不减。
              萧林哭笑不得:“大人,合着您要干坏事?”他很认真地想了一想,接着劝:“您是皇帝,干个把坏事也难免,也不是事!”
              “你什么意思!”紫川秀勃然大怒,一拳挥上去,萧林急忙闪避。两人拳脚招呼了一阵,萧林照例吃不住,寻个空隙翻身一滚,钻进了讲桌下方的空处。
              讲桌后面地方有限,紫川秀施展不开,气的直敲桌子:“有种给老子出来!”
              “没种!”萧林很干脆地拒绝。
              紫川秀要把萧林拖出来,萧林死死抱住一侧的桌脚不撒手,被连人带桌子拖出十几米。紫川秀索性双手搬起讲桌,萧林也索性跟着头顶的桌板移动,打死不露头。蛮力对蛮力,谁也没占到便宜,两人都弄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最后还是皇后亲自当场才打破了僵局。
              流风霜对丈夫说:“阿秀不喜欢的,不必勉强去做。”
              紫川秀很惊讶:“你都知道了?”
              流风霜停了停,说道:“我是帝国皇后,可也是你的妻子。”
              紫川秀又问:“皇后的意见呢?”
              流风霜笑了笑:“皇后不值得让阿秀勉强自己。”
              “皇后不值得?”紫川秀更惊讶。
              流风霜确定道:“‘皇后’只是职业。需要为一个职业委屈自己吗?”
              紫川秀再问:“为了帝国呢?”
              “更不值得!”流风霜很坚决:“帝国不是为了让阿秀为难才建立的。况且,如果阿秀只做‘应该做’的事,我早已身首异处。紫川家的西南统领不记得了吗?”
              隔了整整一分钟,紫川秀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妻子:“阿雨,谢谢你!”说着低下头去亲……
              “咳咳!”秦沣使劲咳嗽两声,打住了萧林过于细致的描述:“卫队长阁下,很感谢您将躲在桌子底下偷听来的夫妻对话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然而鄙人对光明皇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总之皇帝与皇后交谈过后,给您下达了命令。请您将陛下的原话复述一遍。”
              “‘我反应慢了,信使一回到周正那儿,哥昂族长就会自杀,你去阻止他,一定要赶到信使前面找到周正!告诉哥维,紫川秀要他活着,好自为之。’”萧林连语气都模仿了,又愤愤不平道:“我没想偷听!是大人堵在门口方向,我根本溜不掉!还说有正事对我说,把我诳出来,劈头就是一掌啊,要不是我早防备下,直接逃出去……哎秦先生,我可全说了,您到底能不能救啊?”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沣,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


            IP属地:江苏227楼2016-11-25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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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吞楼,这是肿么回事?好久没遇到了。


              IP属地:江苏285楼2016-12-3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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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迪赶回军法处机关后,华灯已上,晚餐时间即将结束。处长官邸里,依蓝正坐在餐桌旁等他们回来。萧笙和德昆都已在各自的客房安歇下。草草用过晚餐,帝迪领着胡波送依蓝回医疗所,“顺便”探望几位病患。在医疗所门口,帝迪看出依蓝有话要说,就让胡波先行一步。
                  “师兄不用担心,”不等帝迪开口,依蓝抢先道:“萧师兄会好起来的,河丘有几处产业记在他的名下,河丘大学也会邀请他担任客座教授,他将变得忙碌。只是,他外出的时候,得有人随身照应。”
                  帝迪会意:“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
                  “我与萧师兄相识在先,该是我多谢您仗义援手。”依蓝旋身走进医疗所。帝迪跟在后面苦笑。
                  住院部楼下,胡波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帝迪唤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大人别急,没什么大事,就是,霍少把喝下的药全吐了,说是太苦。”
                  “药吐了?”帝迪飞奔上楼。霍不逊是有点娇气,挨军棍喊得比谁都响,可从没听说过不配合治疗啊?
                  病室里只有李烨,帝迪制止他起身,走到他床前询问情况。
                  “十分钟前,胡波把我们两人的药送来,霍小旗照例是一口气灌下,忽然就抱着痰盂呕吐,还呛进气管,好不容易才咳出来。大人,我怀疑……”李烨的话没说完,霍不逊已在吴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帝迪看向吴迟。吴迟正要说什么,被霍不逊阻止:“吴迟乱放黄连整我,不是第一次了。”
                  吴迟沉默,将霍不逊扶到病床上趴好。李烨看着他们,也没再出声。帝迪觉出气氛不对,简单安抚两句后起身告辞。
                  病室的门刚刚重新合拢,室内几人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是什么?”李烨打破沉默。
                  吴迟看了眼霍不逊,回答道:“海檬果毒素,河丘早期文献有记载,但是知道的人一直很有限。食用时没有反应,数个小时后突然发作,迅速致命,类同心疾猝死,验尸查不出异样。罗格在伊恩教授那里见过,因为有不可控的致幻效果,无法列入死刑药物。”
                  “你没事吧?”李烨问向霍不逊。
                  霍不逊的“没”字刚出口,吴迟就接了过去:“没有大事,毒素与药物混合,引发剧烈呕吐,渗入体内的很少,远不足以致命,但是会难受一会儿,类似中度以下心疾发作。”
                  “你们怀疑是大人?”李烨像是寻常讯问。
                  霍不逊也不隐瞒:“伊恩教授找到的几株海檬树,就在无名山谷靠海的悬崖下面。伊恩教授是索降下去的,对他更不是难事。”
                  “如果是大人,我不会让你受苦。”李烨说得很认真。
                  霍不逊白他一眼:“谢谢啊。——我才不会伸长了脖子等你砍,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也别问他,万一是我‘小人之心’,以后见面都尴尬。我有办法试探,不是他就什么事没有,要真是他……就没有以后了,你只当我遭了倭寇的毒手,或者杨威的黑手。”
                  李烨一怔:“你要去舰队督战?”想到这令人头疼的小子有可能一去不返,他的心里竟有些难受。正觉得不可思议,手里忽然塞进一个东西:一张写有六个名字的纸条。
                  “这是可疑时间内进出药房的人。”吴迟解释道。
                  “我说个笑话:凭直觉,这事与大人无关。”话虽如此,李烨的神情却一点不像开玩笑。
                  这天夜里,执法队耳熟能详的惨叫和哭喊传遍整个医疗所,甚至波及到隔壁的官邸区。帝迪匆匆赶来后,被两名部门主官联手拦在楼下。
                  “大人,霍小旗梦中惊厥,心理非常脆弱,您要是进去,他以后就无颜面对您了。”李烨顽固地杵在楼梯方向,寸步不让。
                   帝迪惊讶万分:“无颜面对?您说的这人确定是河丘军法处的霍少?”正说着,一声凄厉的痛呼响彻夜空。他顿时大急,强行推开李烨冲向楼梯,不想刚迈上一级台阶,就被抱住了小腿。
                  “有没有搞错!”帝迪气急败坏地扭头,却见白莘扑在地上,一手环住他的脚踝不放,一手抹着眼泪呜咽:“大人,求您,别进去,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很快就……大人啊——”竟放声嚎啕起来。一时间,军法处头号冤家楼上楼下“二重奏”得好不热闹。胡波呆立在几步外,完全不知所措。
                  “快帮忙!”帝迪冲亲卫怒吼。胡波“哦哦”两声,却从长官身边擦肩而过,直蹿上楼去了。帝迪苦恼地扶额,恰巧瞥见内务科长若有所思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同僚,目光充满了令人发憷的审视味道。一股邪火腾地蹿上:“说,到底怎么回事!”他竭力克制冲动,没有一脚踹开白莘。
                  李烨用力扯起白莘:“请大人移步。”


                IP属地:江苏286楼2016-12-31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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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为了大人!”白莘突然大吼,从怀里掏出一沓公文纸高举着:“普枷案,没那么简单,你们看看这些!”
                    李烨从他手里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一遍,传给其他部门主官阅看。看过的人都现出异常凝重的表情。伏在地上的丹格利最后一个传到,看完后呈给帝迪,帝迪没有接,只看着白莘。
                    白莘跪下:“这些是奥塞斯特给我的,但是跟白厦长官发给我的能对上。就连总统领,这回都不站在大人这一边了!皇帝拦下了一次弹劾,可他能一直拦下去吗?!大人,帝都的人都,都要除掉您啊!他们弹劾的罪名,都是死罪啊大人!”他呜呜地哭了会儿,才哽咽着继续:“大人要律治,要普枷死,我听大人的,可我们,也得死人,帝都的人才能……平衡!霍不逊做圈套的事,杨威知道了,他要不死……河丘年年闹倭寇,杨威要是跟秀字营勾结起来,宣布进入战时,舰队灭我们是分分钟啊大人!秀字营的都是疯子,就算皇帝把他们全杀了,给大人出气,可那时候大人,大人已经……”他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横流,但是没有谁会嘲笑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帝迪身上,包括李烨在内。军法处长在这个时候保持中立,无疑是可笑的。
                    “你有两条路,”帝迪注视着白莘:“一是军法官之间的正常对调,奥塞斯特列入河丘军法处编制,你调任远东塔西,临行前执行塔西密令,暗杀霍小旗。河丘军法处无权处理,只能将你驱逐出河丘,并禁止再次入境。”
                    白莘止住哭泣,叩头道:“大人活命之恩,白莘感念,但是白莘,宁死不走!求大人准许白莘自裁。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丹格利也叩头道:“我那儿还有一颗海檬果,请大人把白莘交给我。”
                    “军法处严禁私刑。”帝迪漠然道:“第二条路,军法从事。内务科长阁下,我任命你担任此案诉官,请务必依律行事。”
                    说完,帝迪转身离开。
                    “大人,不能这样啊大人,白莘不怕死,白莘怕……大人不能再失去河丘啊——”
                    帝迪的脚步越来越快,将身后的嘶喊远远地抛开。他一个字也不想再听。“河丘律治,不会成为任何人手里的玩具。”这是他亲口许下的承诺,即使听众只有一个奥塞斯特,他也不能让心里冒出一丁点背叛的苗头。
                    “很抱歉,父亲,‘誓言就是用来违背的’并不适合我。”他自嘲地笑笑,朝官邸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白莘在禁闭室里切身感受到河丘律治的可怕之处:求死不得。


                  IP属地:江苏289楼2016-12-3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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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白莘想效仿普枷案故事,让庭审科长方圆给他找一个律师来,照样整一个辩诉交易。方圆便找来法官遴选中惜败第二轮专业面试、但成功获取律师资格的陆西。白莘以为陆西听过他添油加醋的毒杀情节,会一气呵成辩诉协议,好用最快的速度帮好友报仇,没想到陆西沉默了一阵,丢下两个字“稍等”就不见了踪影,直到白莘用过晚膳才又冒出来,带着满脸的兴奋。
                      “你不会坐牢!”陆西一拍白莘肩膀,把后者的抗议拍了回去:“我已经掌握确凿证据,证明海檬果毒素与任何一种治疗外伤的药方混合都会导致无法抑制的剧烈呕吐,所以你的投毒行为只会造成较轻的人身伤害,不存在主观故意的谋杀情节!——存在也无所谓,只要你不承认,诉官无法证明你的主观意图。我再说服霍少写谅解书不予追究,足够你免于刑事起诉了!”
                      白莘瞪了他足足一分钟,朝门外大喊:“告诉方圆,给我换个能听懂人话的律师来!”
                      十几分钟后,方圆孤身一人出现在禁闭室。他抱怨不迭:“陆小旗能帮你免罪,你为什么赶走他?大人只说依律行事,又没说你非死不可!”
                      “我本来就没想活,”白莘闷声道:“我就想毒死霍不逊,再自杀谢罪。这事也瞒不过李烨,八成他跟我想的一样,才动用家法,估计由头都找好了。”
                      方圆叹气:“李烨可没想杀霍小旗,除非是大人下令。这点你真不如他——你违背大人的意思,的确该死。”
                      “那你还给我找陆西?”白莘暴怒:“他支持那个什么,‘无差别减死’,军法处谁不知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方圆叫屈:“大人给你两条路,摆明是不想你死,我这也是照大人的意思办。你说你,别的事也就算了,怎么杀人都敢自作主张呢,还杀的是跟大人有交情的。白厦长官没少告诫我们,别跟小主人耍资格。你怎么连你族叔的话都不听啊?”
                      “别扯没用的!赶紧找人,搞定辩诉交易。”白莘沉下声:“我知道,大人待咱们好,特别好,我也不想让他判我。”
                      “大人还得签字,宣判协议成立。”方圆不死心道:“你就不能委屈一回,别死成吗?我知道你没脸,可就为了你的脸面,让大人心里难受,你死得踏实吗?”
                      “不踏实也没法,”白莘有了些悲戚神色:“普枷案,我是职衔最高的军法官,给杨威消气应该够了。我死了,霍不逊也待不下了,帝都那边就能缓一缓,白厦长官就能想法补救了。”
                      “你啊……”方圆无奈地摇头,走了出去。随后进来的是李烨,他显然在门外听得足够久。


                    IP属地:江苏291楼2017-01-01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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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小旗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自以为是又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李烨在白莘对面坐下:“你找死,是因为你恐惧。你害怕再次面对不可知的命运。就像哥普拉和今西,他们殉死,不仅仅是忠诚。你以为大人会重蹈覆辙,所以先行一步。”
                        “不用你教训!”白莘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第七司探子!”
                        李烨微蹙眉宇:“你的族叔告诉了你不少事,包括不该说的。”
                        白莘冷哼:“给我加一条‘泄露机密’,不是更方便吗?”
                        李烨面无表情:“非战时伤害罪,无人死亡,按例减一等刑法。我将向军事法庭建议终身监禁。”
                        “你!”白莘气得发抖:“你召集各部门主官,动用家法,不就想逼死我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大人不介入,你以‘荐举不查,险致长官遇刺’为由自尽谢罪,可以最大限度减少这起内讧给军法处带来的负面评价。”李烨很认真地解释。
                        白莘瞪着他,满脸震惊:“你就没想过,最大限度减少普枷案给大人带来的麻烦吗?”
                        李烨平静道:“大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白莘一把扣住李烨肩头:“你就看着大人,往绝路上走?”
                        “是陪着大人走。”李烨迎向白莘的质问眼神:“就像当年,帝林大人否决暗杀紫川秀的提议后,白厦长官等人的选择。”
                        白莘慢慢松开手,身子倒向椅背。“那种事,一次就够了,够了……”顷刻间,他又泪流满面。
                        “方圆大约会找他手下的严澄红衣小旗过来。他虽然是河丘人,却倾向重典起诉,应该能满足你的愿望。”李烨留下这两句,离开了禁闭室。
                        白莘望着李烨的背影消失,心里感到了点安慰。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言之有据的内务科长竟有失算的时候。第二天,受命前来的严澄严正拒绝白莘的“无理请求”。


                      IP属地:江苏292楼2017-01-01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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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诉官的角度,我力主严惩,但处在辩护的立场,我绝对不允许自己起草这种严重损害委托人利益的‘死亡协议’!这是我身为律师的尊严!请白长官予以尊重。”
                          白莘对尊严过剩的律师表示尊重——他客客气气地帮严澄拉开房门,用眼神暗示“快滚不送”。然后,白莘一个人呆在禁闭室里,给李烨写了一封催人泪下的长信,抑或是自白书。信上列举他所能回忆起的全部“罪行”,小到在街头跟小混混打架、吃霸王餐,大到……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比毒杀霍不逊未遂更大的罪行。他自认为是个老实人,即使当年帝林大人默许的“帝都流血夜”,他也不过抢了十几个路人的细软、把他们敲昏了扔进暗巷子里的臭水沟而已,根本没有闯进任何住宅,更没有干出禽兽不如的勾当。长信的结尾达到煽情的高潮:“用我的性命为大人抵消一点微不足道的威胁,这是我能为大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事后,尖刻的贺南对此句做出评价:“难为白莘。要用那点可怜的脑容量回忆近四十年的历史,构思空前绝后的文绉辞藻——对他本人而言。”
                          也许是这份刻苦“打动”了铁石心肠的内务科长。12月14日,在军法处内外不明真相者的猜测议论声中,李烨以诉官身份正式向军事法庭起诉白莘,罪名谋杀未遂、危害共同安全。白莘申请书面审理,无须开庭。帝迪亲任本案法官,于次日宣判:谋杀未遂罪名成立,判决白莘终身监禁。
                          白莘接到判决书,当场就懵了。他找来方圆,哭哭啼啼地要求抗诉。方圆给他普及律法常识:“你是被告,对判决不满可以申请复审。诉官认为判决有误,可以提请抗诉。”
                          白莘横眉竖眼:“你认为判决无误?”
                          方圆吓得连连摆手:“我说了不算,这得问李烨。”
                          李烨的答复很快传来:“大人判的,合乎律法,我为什么反对?”
                          沉默了一阵后,白莘问方圆:“你那儿有讲律法的书吗?要好懂的。”
                          第二天一早,受邀前来的严澄给白莘的红眼睛吓了一跳:“白长官,您这是……哭的?”
                          “什么哭的!”白莘恶狠狠地摔过去一本厚重辞典——最好懂的律法书也得翻辞典才能看出点名堂:“我就问你,法官与被告有特殊关系,是不是应该回避?”
                          严澄小心地保持距离:“是应该。但您是处长父亲的旧部,又是处长最信重的下属,按理说这种关系下申请法官回避,是由诉官或者原告申请……”
                          “有律法说被告无权申请?”白莘不耐烦了。
                          “没有!”严澄明确作答,又谨慎地问道:“您要申请复审,并申请初审法官回避?”
                          “对!”白莘上前握住严澄双手:“你愿意做我的律师吗?如果你能让军法处长回避案子,一定能在律法史上留下名字!”
                          严澄的双颊渐渐现出压抑激动的潮红:“我愿意,和您一起书写历史!”
                          “多么鲜活的荒诞派戏剧啊!成家二公子会自惭形秽的。”门外传来一个磨成粉都能辨认出的懒洋洋的腔调。


                        IP属地:江苏293楼2017-01-01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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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澄立马告辞,准确说是落荒而逃,仿佛禁闭室里突现吃人怪兽。
                            房门一开一合,霍不逊在室内唯一一张桌子前就坐。他嫌弃得撇撇嘴:“所以我才宁肯挨板子。什么禁闭,根本是谋财害命!”
                            “对不起啊,这没酒也没咖啡,只有白水。”白莘发出嗡嗡的鼻音。
                            霍不逊笑了:“几天不见,老冤家会道歉了。看来禁闭还有点作用。”
                            “我才没道歉!我那是,讽刺,你听不出来?”白莘气哼哼地别过脸。
                            霍不逊的笑容淡了:“也许你没错。我们俩都这么喜欢自作主张,留在军法处只会添乱。只不过,一个死别,一个生离,会不会凄惨了点?当然,我更讨厌同归于尽。都好好儿活着不行吗?”
                            “怎么活,复审的时候翻供?”白莘自嘲道:“不敢认账的懦夫,不配留在大人身边。大人也不会再留我,还能去哪儿活?”
                            “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处。不说别的,我二哥就急缺一个能打的助手,我推荐去的他肯定得收——他收你是捡了大便宜。”霍不逊说得很认真。
                            白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咧嘴笑了:“几天不见,霍少变大度了,是海檬果的作用?”
                            霍不逊笑了笑:“你成天一副棺材板面孔,没想到人缘还挺好。外面的谣言统一了口径,说你投毒不假,但只想整整我,跟我给吴涛下巴豆一个性质,谋杀未遂什么的,是军法处严于律己,白莘阁下高风亮节。现在争论的焦点是,军法处是否涉嫌恶意重判,以缓和普枷案引发的与舰队之间的紧张关系。”
                            “什么鬼话!”白莘大怒,又大惊:“我又,给大人惹祸了?”
                            霍不逊肯定地点头:“利索地把‘老袖子皮’解雇了,换陆西辩护,然后你我一块儿引咎辞职,这事就算了了。”
                            “再然后,给你二哥当打手?”白莘很不屑。
                            霍不逊更不屑:“我二哥是有名的大行商,巴望给他当护卫的一流高手能排到旦雅去!他肯用你还得看我的面子。”
                            “你的面子太金贵,自个儿留着吧。”白莘垂下眼帘:“我不能当着大人的面,说谎。”
                            “我言尽于此。”霍不逊站起来,拍了拍白莘的肩膀:“没了老冤家,我会寂寞的。”
                            12月17日,安夜接手复审投毒案,当日宣判白莘谋杀未遂罪名成立、危害公共安全罪名成立,判决死刑,押往监狱待决区,待处决令下达,改押静庐,直至离世。
                            舆论哗然。103特勤小组却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非议声中悄然离场,以搜集倭寇情报的名义开赴海防前线。12月18日夜,格里克岛基地燃起示警烽火,多股倭寇即将登陆河丘城至兰曲一带。801年底对倭寇的防御作战正式拉开帷幕。虽然每年的秋季扫荡令倭寇损失惨重,但正因如此,舔过伤口的饿狼会愈发地凶猛残暴。他们通常会在新年晚会前十天左右发动攻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皇驾及随扈精兵尚未到来,沿途包括河丘驻军一边准备接驾,一边紧急备战,各个官署一面筹备新年晚会,一面调集物资保障前线,河丘人又不愿屈服于倭寇的淫威,各大商会、社团都会致力于营造新年气氛,组织各类公开活动以示欢庆和示威,加上前来观礼的各地士民、定期增加的各类治安案件,无论如何提高警惕,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例行混乱。
                            不过帝迪的烦恼不在于此。


                          IP属地:江苏294楼2017-01-01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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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莘投毒案的判决书刚刚被束之高阁,借住军法处长官邸的德昆将军就突然亮出皇帝持节特使身份,召集河丘军政长官联席会议。联席会议的固定会场设在河丘总督府圆桌会议室。河丘总督普欣最先到场,其次是结伴前来的第一舰队司令官杨威和驻河丘秀字营师团长雷奥,最后入场的是代理军法处长帝迪及由他护送而来的皇帝特使。
                              德昆将军宣读了一道嘉奖令、一道晋职令和一道任免令,都盖有皇帝的副署印鉴,并且都针对一个人——河丘军法处代理处长帝迪旗本。皇帝对他一年来整顿河丘军法处、恢复河丘秩序的出色作为予以嘉奖,因此提前晋升他为红衣旗本,正式担任河丘军法处长。
                              当天晚上,军法官们不约而同,三五成群地聚集起来,愁眉苦脸地议论说,新年晚会上例行晋升名单里没有帝迪大人将多么引人猜测,毕竟按照惯例,河丘官员的晋升一直遵循这种模式,除非是临时任命。甚至河丘官场流行一种说法:新年晚会以外的晋升是失宠的信号,受到晋升的人会很快调离现职,就任闲职。帝迪本人对此不以为然并不以为意,却无法改变部下的看法。他不得不让李烨狠狠地罚了几次军棍,才勉强让部下们专注于防御作战的急务。好在丹格利早几日率部督战去了,军法处的参战主力宪兵队暂时还很平静。
                              相比之下,更令帝迪担忧的是霍不逊和103。依律处置白莘足以使他们冰释误会,却不足以让他们和好如初。对此,帝迪有所准备,却无法接受霍不逊执意前往海防前线的主意。在他看来,这是下一个“罗格事件”的伏笔。
                              “你想多了。罗格那天是意外,他收到他伯父的信,他伯父要卖掉他已故双亲的庄园,补贴班纳庄园。你知道的,罗格是以顽固出名的班纳家族的子弟。他的先祖在流风恒篡位之初就一把火烧掉几百年的家族基业,合族上下南迁河丘。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让流风恒恼羞成怒,班纳家族的迁徙车队被重兵包围了足足半年。流风恒本打算把他们活活饿死,终究顾忌这个家族的‘骨鲠’名声,断断续续地送了点食物进去。三家签订停战协议后,走出包围圈的班纳族人已不到三分之一。老族长都饿死了,他的长子接过族长位,领着幸存族人继续南行。林凤曦亲往林家边界,为他们准备了盛大的欢迎典礼,信任族长却只走完最低限度的君臣之礼,还当众说‘林氏失德,致民倒悬,班纳不改其忠,然主君不当受其一赞。’就是换个说法骂林凤曦的父兄是昏君……以上是他们可敬的一面,他们还有可怕的一面:族人没有私有财产,一切所得为家族所有,由族长支配。历代族长都很清廉自守,这是班纳族人的幸运,也是他们的大不幸。不是没有想方设法脱离家族的,罗格的父亲就是。他冒险出海经商,按照族规缴清了所谓‘抚养费’,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但是无法与家族解除关系——当初林凤曦为了表彰他们,说服长老会承认班纳族规的合法性。罗格父母的希望在罗格身上。罗格一成年,就有资格继承财产,同时彻底摆脱班纳家族的束缚。然而就在罗格21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他的父母乘坐的商船遇上暴风,他们不在生还者之列。当时不少人怀疑,是班纳族长,也就是罗格的伯父利用这场海难,暗杀了自己的胞弟和弟媳,以便从他们的独子手中夺取财产。罗格的伯父自杀了一回才平息议论,后来待罗格也很好,不让别的族人占用罗格父母的庄园。但是班纳庄园入不敷出,终于还是打这个主意了……那是罗格父母一生的心血,见证他们的奋斗,还有罗格最幸福的时光。所以罗格很难受,想用工作平复心情,却心神不宁地失了手,差一点……现在事情解决了,照顾伊卡的管家有自由调度50万银币的权限,他认为罗格父母的庄园很有投资价值,已经和罗格的伯父取得联系,租用庄园经营度假村。”
                              趁霍不逊喝水的功夫,帝迪轻声问道:“如果你想博取我的同情,那么你成功了。只要罗格不再犯,判罚将一直搁置。但这不是你坚持去前线的合适理由。”
                              “你是为我们好,没人怪你。但是你得承认,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们都得冷静地想一想,暂时不要见面的好。”霍不逊的眼睛蒙上一层忧郁。帝迪仔细地观察他,第一次无法确定那是不是惯常的装可怜戏码。
                              他思忖片刻,取出公文纸写下命令,签字盖印后递给霍不逊:“103倾巢而出,杨威会睡不着觉的。”


                            IP属地:江苏295楼2017-01-01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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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新年前夕
                                12月21日下午,帝迪完成当日的公务,让胡波泡了一壶咖啡端进来。两人在茶几旁坐下,轻松地聊起战况。前线捷报频传,战事即将宣告结束。平民伤亡较去年同期减少近30%,财物损失减少约15%,虽然在预料之中,也很值得庆贺。
                                “大人,我听说这几年损失减少,跟姓辛的夫妇有关?听说他们还救过杨威的性命?——哎哟!我又说错了?”胡波摸一摸脑门。挨过爆栗子的地方红都没红一下。
                                帝迪板起脸教训道:“正经战报不看,小道消息传得挺欢。辛氏出身渔民,世代驻守一处沿海哨所,林氏时期列入海军编制。类似的家族有三十多个,是林氏时期海防预警的重要组成部分。帝国以后,第一舰队首任司令官废弃大部分家族哨所,保留的少部分另派哨兵驻守,原驻守家族全部脱离军籍。此后十年,倭寇袭扰造成的伤亡逐年递增,民间损失尤其巨大。杨威接任以后,试图恢复家族哨所制度,但因为待遇方面的分歧,加上大部分哨所家族改营其他行业,不愿再回到荒凉的哨所,杨威只得继续派遣军士驻守。由于经验不足,这些哨所不仅没有发挥作用,反而屡次传递不实讯息。直到两年前,辛氏夫妇说服部分哨所家族子弟恢复驻守,防御作战的主动权才回到舰队手上。去年,辛氏夫妇传递的一则讯息让杨威的前线指挥所免遭偷袭。警卫队因此避开恶战是不错,但要说救了杨威一命,未免夸大其词。”
                                “是这样啊!”胡波恍然大悟。帝迪给他的表情逗得发笑。
                                “对了大人,103这回也立大功了。他们一直待在前线指挥部,帮忙处理情报,听说是料事如神,杨威的参谋差远了!”说到这,胡波惴惴地瞥了眼长官:“这回,我没说错吧?”
                                “没错。所以我很担心杨威又跟我抢人。”帝迪故作苦恼地叹气。
                                胡波赶紧安慰:“放心吧大人,霍少不会跟杨威走的。”
                                “那是自然,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帝迪将左手手指依次旋下,紧握成拳:“我特意给他留了一个烂摊子,他敢不给我收拾好……哼哼!”
                                胡波一哆嗦,赶忙换话题:“大人,我那两个手下回消息说,萧先生近来心情不错,每天早上九点左右出门,下午固定喝茶,晚膳前保管回来。很有规律。”
                                “我什么时候让你监视我师兄了?”帝迪瞪他一眼,咳嗽一声,问道:“他一般去哪儿?”
                                “上午在河丘大学、诺尔公学什么的名校开讲座,然后在他的商行用午膳,下午去书店看书。就是有时候,也不经常了,总之就是……”
                                “利索地说!”
                                “是!是……萧先生有那么一两次,好像哭了。也没那么厉害,就是一个人呆着,忽然就掉了眼泪,自己还没感觉似的。”
                                帝迪的心里一紧。时间确实可以疗伤,唯其太过缓慢。
                                “总归师兄还能克制,不会出什么事。”
                                像是呼应这句祈祷似的,门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报告大人,大事不好了!”
                                帝迪听出是谁,冲过去拉开门,将门外的卫士一把扯进室内。
                                胡波也冲过来:“你不是守着萧先生吗,怎么……”
                                “闭嘴!”帝迪喝止无效的惊慌,尽力放缓声音:“钱小旗,请你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是!”小旗卫士冷静了些:“报告大人,萧先生被捕了,因为与人斗殴!”
                                “斗殴被捕?!”帝迪与胡波齐声惊叫。
                                稍倾,帝迪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你说的那人是我的恩师唐川先生的首席弟子、远东学院校长萧笙教授?”
                                “和我是大人的忠诚部下、河丘军法处长亲卫队二小队队正钱岩小旗一样确定!”
                                “废话太多。”帝迪冷着脸出门,转瞬间冲到一楼,冲出门厅,冲上专属马车。马车起步前一秒,胡波一手抱着披风和帽子,一手拎着钱小旗,险险一步跃进车厢。
                                钱小旗惊魂甫定,就被四道寒光催逼着开口了:“报告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一切正常,萧先生在书店里看书,用下午茶,谁知突然闯进一大群黑帮分子,要书店老板还钱,不还钱就拿书店抵,萧先生看不过去,就说欠的债他来还,还写了支票,结果那领头的二话不说就给撕了,还骂萧先生是‘远东的乡巴佬’,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怕萧先生吃亏,就商量着去找警察,结果我刚把警察领过去……”


                              IP属地:江苏298楼2017-01-06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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